房內,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在血洗日月門之後,所有的人看到狂風急慌慌離開,便立即尾隨回到風雷莊園;然後,開始為只剩一口氣的藍雲緊急急救。
急救過程中,最為緊張的,自然是狂風了。他害怕、擔心藍雲會撐不過而狠心離去;他急得亂了方寸,也失了原有的冷靜。
此刻的他,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正為著心愛的人擔心害怕;甚至從不信神的他,也開始在心中虔誠禱告,希望神能夠保佑藍雲度過這一次劫難。
終於,在炙夏得宜的急救下,一個半小時後,藍雲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她……真的沒事了嗎?」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藍雲,狂風仍擔心不已。
炙夏疲憊地看了狂風一眼。
「風少是懷疑我的能力嗎?」
膽敢有人質疑他的醫術!就算是風少或至尊,自己都會跟他理論的!
察覺到炙夏的不滿,狂風壓抑住內心的著急,不再質疑炙夏的能力。
「那……藍雲她現在……」
「她全身是鞭傷,有的傷口較深,我已經縫合好了,其它的傷口我也清洗乾淨上了藥。」炙夏打斷狂風的話,解說藍雲目前的狀況!「此外她還有嚴重脫水的現象,雙腿也因長時間浸泡在水中,有浮腫及皮膚潰爛的情況……」
聽著炙夏的解說,狂風的一顆心緊緊揪疼著。
日月門的人夠殘忍!血洗還不足以彌補藍雲身上所受的皮肉之苦!
「沒我的事了,我可以下去了嗎?」炙夏詢問。
真累!陪風少去日月門開殺戒,然後為藍雲治傷,一連串下來,筋骨酸疼得要命!得好好去泡個熱水澡,舒絡一下筋骨。
「你下去休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藍雲若有什麼事再叫我吧。」最好是沒事,他可不希望自己正在「享受」的當兒受到干擾。
「嗯。」狂風應聲。
炙夏隨即腳底抹油,閃得無影無蹤。
☆☆☆
夜以繼日的,狂風守在藍雲床邊,就連公司都不去了,打破了他有史以來的紀錄——永遠保持全勤的優秀老闆。
而讓他打破這原則的,正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藍雲。
這事若傳出去,鐵定跌破風雲集團數萬員工的眼鏡!
靜靜凝視藍雲蒼白無血色的面容,狂風腦海裡翻飛了多少念頭。
他可以不要他的事業、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平安無事,開心無憂地過生活。
他不希望、也不要她有任何差池。
而他如此細心、專心在床邊守護照顧藍雲,讓倚在房門口的天雷不知歎過幾回氣了。
狂風太過關心藍雲了,關心的程度連他都難以置信。
這個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向來對所有的人事物漠不關心;就算是溫和以待,也只是虛假的表象罷了。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反常。
見到他用那麼溫柔、疼借的態度照顧藍雲,分明就是現代新好男人的德性,哪像平時做事果決狠辣不留情面的他?
他之於藍雲,和自己疼愛小凝的程度根本有過之而無不及。
嘖!看來狂風真動了心了。
緩步走到了狂風身邊,他喚:「狂風。」
「找我有事?」狂風連頭都未轉,兀自回應天雷。
他知道天雷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會在深夜時分找上門來,絕不可能只是來找他閒嗑牙聊天的。
「會在這個時候找你,當然是有重要的事。」天雷瞄了一眼躺在床上、臉色依然蒼白的藍雲。
發現天雷的目光落點,狂風明白了。
「和她有關?」
天雷輕歎口氣。「你說呢?」
「發生了什麼事?」看天雷沉凝的神情,狂風心裡已有了底。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天雷似乎挺難開口的。
「但你終歸還是得告訴我。」狂風平靜的語調中沒有催促之意。「否則,你不會出現在這兒的。」
天雷遲疑了一下。「你血洗日月門的事,已經在道上傳開了。」他起了一個頭。
「然後呢?」
「原本昨天要從美國回來的駱子涯得知了這件事之後非常憤怒。」天雷的語氣愈來愈沉重。「他一氣之下,改了回台的時間,昨晚掃掉了我們在紐約的分會。」唉!狂風的一時衝動,可害慘了不少人。
狂風一愣!
「那——」
「還好兄弟們閃得快,只有四十八個人受到輕重傷。」天雷報告著傷亡情況。「聽說還傷及附近的路人。」
傷及無辜的路人……這可能會引起紐約警方的關切,是有點麻煩……狂風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沒想到……一時失了理智的舉動竟害了這麼多人。
他原不是嗜血之人,但這一次卻因為自己的衝動而讓那麼多人無辜受害。這跟殺人又有什麼兩樣!
「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深濃的罪惡感佔滿他所有思緒。
知道他又在自責,天雷立刻安慰他:「你別又自責了,若今天你我的處境對調,我也會像你一樣這麼做的。」若今日是小凝被日月門囚禁折磨,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血洗日月門的。
他可不容許有人動小凝一根寒毛!
「至尊和老爺子都知道這件事了吧?」狂風談問。
「你想呢?」
牽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苦笑。「帶給大家麻煩了。」因為自己,害得週遭人遭受傷害,他再怎麼冷血,也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你知道就好了。」天雷搖頭歎息一聲。「地火那女人火氣沖天的,差一點就衝來你這兒殺人了。」
「是嗎?」狂風糾緊了眉心。
地火的個性一向火爆,和天雷相較起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是動不動就亂發脾氣的暴力分子,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地火,屬於後者。
天雷一聳肩。「你應該很瞭解她的個性才對。在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後,她該有什麼恐怖的反應大家都心知肚明。」
狂風沒有吭聲,腦裡已能想像地火的模樣了。
「我看你還是小心你的藍雲吧。」天雷好心提醒狂風,給他誠心的忠告。「我怕地火不知何時會受不了發了狂,跑來你這兒找藍雲算賬。」看樣子……地火若真發狂衝來這兒找藍雲……藍雲可能真的會沒命吧?
「我不會讓她傷害到藍雲的。」狂風像是在保證。
「別以為發了狂的地火是你一個人可以對付得了的。」想起當時的恐怖景況,天雷仍心有餘悸。
「是啊!」一直沒吭聲的醒春忍不住出聲附和:「那時的火姐可是恐怖到極點了呢。」
狂風沉吟了一會兒。「我會特別注意她的。」既然天雷和醒春都這麼再三強調了,他相信這次地火真的是發了火。
「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這不像你的行事風格。」
「我——」樓皓言這一問,反倒令狂風語塞,不知該如何啟齒說明。
「你向來不是這麼不懂分寸的人,更別說會失去冷靜的思考了。難道真是為了一個女人?」
狂風背脊一僵!即使無言,也間接默認了。
「真是為了盜神藍雲?」樓皓言英挺的劍眉一挑.再確認一次。
狂風遲疑了下,隨即肯定地回答:「是的。」
他不想否認,否認只是逃避的一種怯懦行為。而他不齒這種行為。縱使可能因此而受到嚴苛的處罰。
「盜神藍雲……值得你這麼為她犧牲?」樓皓言溫和的目光裡蘊含著不信。
他真的無法相信——一向冷靜自持、做事最有原則的狂風,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失去分寸理智。
「值得的。」狂風回答得毫不猶豫。
是的,他是自責、愧疚於因自己的衝動而造成弟兄們受傷,但他絕不後悔為藍雲做這件事。
為了藍雲,他即使背負一身血腥、寧可死後下地獄,也不願讓她喪失生命。
只要能救她,即使要他殺光所有人,他也在所不惜。
再一次輕歎,樓皓言似笑非笑。
「你這麼做,只會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淵,成為許多人的仇恨對象,這又何苦呢?」
他瞭解狂風,太瞭解他了。他相信,以狂風的性子,此刻的他,一定是自責非常的。他的心,並沒有如外表看起來那般冷酷無情。
狂風苦笑了下。
「若今天我們的角色對調,被日月門抓去的是雨璉,而她正受著酷刑折磨,命在旦夕,告訴我,那種情況下你還可以靜待在莊園裡,等想好對策才去救嗎?」他反問。
「我想我會和你一樣失冷靜。」樓皓言不避諱地坦言。「但是,我不會像你那般衝動跑去救人。」雨璉是自己心中的至寶,他不會讓她有任何閃失,更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那你應該能夠理解我的心情。」
「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情。」樓皓言停頓了下,語氣委婉的說:「不過……你犯下大錯總是事實。」
狂風明白頷首。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原諒的大錯。我願意接受懲罰,不會有怨言的。」他不逃避這個責任。
望著狂風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憎,樓皓言薄而有型的嘴角往上揚了揚。「我沒這麼冷血。」
狂風一愣。
「那——」
「帶罪立功吧。若真要處置你,無異砍斷了我的一條胳膊;只有一隻手的我,能成得了什麼事?連最簡單的吃飯可能都有問題。」
「至尊……」
「你去一趟紐約吧。」
狂風隨即會意——「你要我親自去擺平這件事?」
「自己闖的禍,該由自己去收抬,不是嗎?」
「沒錯。」
「我希望你這次別再失去理智了。」樓皓言語氣雖平淡,卻飽含了十足的威脅警示。「要不,我寧可斷了一隻已經沒用的手。」
「我不會再衝動行事了。」狂風保證。
☆☆☆
結束談話,狂風才走出書房,就見到站在房門外、似乎等了很久的醒春。
「風少!」醒春上前一步。
「有事?」狂風挑了挑眉,心中志下心。
看醒春這副非等到自己不可的樣子,似乎又有什麼事了。
老天!可別是藍雲有什麼……「藍雲醒了。」沒有拐彎抹角,醒春直截了當地報告狀況。
「籃雲醒了?」聲音不由自主輕揚,狂風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
醒春頷首。「她醒了。」他不厭其煩重複自己回答的話。「炙夏在房裡陪著她。」
沒再出聲,狂風修長的雙腿一跨,像道無形卻有力的勁風,消失在走廊盡頭。
望著狂風急促、慌亂的身影消失,醒春不覺一愣,隨即歎息一聲。
看來風少真的是愛慘了藍雲哪!
唉!看來……一向冷漠的風少也步入雷少的後塵,跌進愛情的網中了。
由藍雲織成的情網。
☆☆☆
三步並成衣大步的飛奔,沒一會的時間,狂風便趕到了風雨軒。
「藍雲!」衝進藍雲房間,他忘形地低喊一聲。
躺在床上、正和炙夏說著話的藍雲,被突然衝進來的狂風嚇了一跳。
「風少。」站在床邊的炙夏可沒被狂風急驚風的行為嚇到,他只是喚了一聲,嘴邊掛著笑。
不過,他心裡還是有著些許訝異。
因為一向不苟言笑、冷靜內斂的風少,這幾天像是被鬼附身了般,老有一些出乎他個性以外的行為。
而這些反常的行為,都是為了藍雲。
嘖!難道正如前兩天醒春和自己私下的猜測——風少對藍雲動心了?
「你還好吧?」衝進房裡,狂風急停住,輕緩地走至床邊,連詢問的語氣都輕如柔風。
「我——」看到狂風,藍雲的舌頭立即打了結。
她雖剛醒,但已在狂風出現前聽完炙夏說的全部經過。
為了她,他不顧一切衝進日月門,剿滅了日月門總部,卻也得罪了遠在美國處理幫務的日月門門主,讓雷火門的紐約分會遭受無妄的血光之災。
「我先出去忙別的事了。」炙夏識相地開了口。「你們好好聊聊吧。」還是趕快自動消失,免得惹人厭。
待炙夏離去.狂風冷凝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淡淡的溫柔微笑。
「傷口還痛嗎?」
藍雲搖搖頭。「不痛了。」她口是心非地回答。
怎會不痛呢?
但……她不要他再為她擔心了。
「你說謊。」狂風黝黑的眼眸深深望進藍雲眼底,彷彿看穿了些什麼。
被他看穿心事,藍雲愣了愣。「我……我沒說謊。」她心虛地別過眼,不敢迎視狂風那雙犀利的眼。
「你皺緊的眉頭顯示傷口還是很痛的。」狂風觀察得可仔細了。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全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不是不痛,只不過是在忍痛。
「我——」
狂風忍不住伸出手撫上藍雲仍顯得蒼白的臉。「傻瓜,明明很痛,幹嗎還逞強呢?」
「我沒有喊痛的權利。」狂風的話令藍雲動容。
逞強?她能不逞強嗎?一直以來,她就是一個人,能對誰撒嬌喊痛?難道要向還行要她照顧的奶奶?更何況,這次她之所以會受傷,也是自己招來的,怪得了誰?
「為什麼沒有?」狂風的聲音既輕且柔。「對你來說,逞強有什麼好處可言嗎?」他要她坦白自己的心情、所有的喜怒哀樂。
他希望自己的臂彎和懷抱是她棲息的港灣,由他來為她遮擋風雨,不再讓她受一點委屈。
「不逞強,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可言呢?」藍雲反問。
誰想逞強?那只會苦了自己而已。但是,狂風已經為她付出這麼多了,她怎能再對他喊痛說委屈?
「至少,你心裡不會有這麼多的苦和委屈。」狂風很快回應她的話。「讓我分擔一些好嗎?」他說得真誠。
有那麼短暫的時間,藍雲是怔愣的。
狂風的話、認真的眼神,撼動了她的心。
「分擔……我不值得你這麼做的。」藍雲的聲音有哽咽咽,明媚的星眸中有了明顯的水氣。
「這無所謂值不值得。只要我認為值得,它就是值得。」
淚水在眼中凝聚得更多了。「你連這種事……也要這麼霸道嗎?」
「對於屬於我的東西,我不該霸道一些嗎?」
「我不是你的東西……」
「你當然不是東西,」狂風貼近她的臉。「你是我的女人。」說完,欺上她的唇,給她一個溫柔又狂熱的吻。留下他專屬的深深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