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命石 第八章
    原來不是她看錯……

    她終於知道他哪裡不一樣了……

    阿楊變得好容易生氣。

    那日,她醒來以後,為了讓傷勢盡快痊癒,她寫下藥方,請人抓藥,那張單子到了文七手上,接下來的日子,她就開始不得安寧了。

    據說,當文七看到這張配方,只有用「驚為天人」才能夠形容了,他一直說著:「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沒想到……」

    「拜託,請收我為徒吧。」幾日了,文七一見到她,都幾乎要跪下來了。

    「不行,你別再纏著我。」她從房間出了後院,他一路跟隨。真煩呢。

    「王姑娘,這並不違反你的誓言不是嗎?令師只說你的醫術不能用於天下人,但並沒有說你不能收徒弟啊。再說,你總不能讓如此高明的醫術失傳吧?你總是得收徒弟吧?」

    她的傷勢尚未痊癒,步伐總是緩慢,偶爾一搖晃,文七馬上會上前體貼地扶她。但她不喜歡他的碰觸,因為這傢伙是有目的的,只為求她收他為徒,傳他醫術。

    「放手,我不用你扶!」她惱火地瞪著他。抽不回手臂,這會兒還不能太用力,萬一動到傷口又犯,她奪回馭石的時間又得延後了。

    「師父——」

    「放手,我不是你師父!」

    「文七,你在做什麼?」霍青楊在錢莊一聽文七人不見了,就知道他又回來纏著藥兒了。

    「阿楊。」藥兒一見他,不耐煩的表情馬上轉為欣喜……但不知為什麼,最近阿楊見到她,似乎一點也不開心,總是一點笑容也沒有。

    「霍老闆該是在錢莊處理事情吧,怎麼特地回來?」

    「你身為錢莊管事,不在錢莊,又回來做什麼?」他睇視文七那隻手,眼神更冷,看得文七隻得把手收回。

    他可無意與人爭妻,不過是對藥兒的醫術有興趣罷了。「我回來拿個東西……失陪。」

    等到人離開,他不悅的眼光才移向藥兒,「你不在房裡休息,出來做什麼?」

    「悶,我出來透氣。」他又生氣了。藥兒不覺把眉心鎖,「阿楊,你明明知道那白衣女子是誰,為何不肯告訴我,我必須去拿回馭石。」她問了幾次了,始終得不到答案,隨著她的傷口漸癒,她更急於查出對方的底細,如果他再不肯說,她只有自己去查了。

    「藥兒,你再耐心等候,我已派人去了。」他雙手往後一擺,便轉身背對著她。

    「那人武功不弱,要從她手上得回馭石並不容易。」她狐疑地望著阿楊的背影。……走走走,走到他的面前來——

    「無論如何,等你傷好再說。」他一個轉身,又是背對她。

    藥兒一怔,又不死心。走走走——

    她一繞,他就轉,果然是故意的!

    「阿楊——嗚……」她扯住他手臂,卻動作太大,拉痛了傷口。

    「藥兒!」他趕忙扶著她,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你真該在房裡休息的。」責備的語氣滿懷心疼。

    「……不痛,不礙事。」她緊咬牙,硬是不喊疼,卻緊緊抓住了他手臂,半晌,疼痛減緩,她才抬頭凝望他,「阿楊,你為什麼一直避著我?」

    他瞅著她……依然還是一身男子裝扮,一雙單眼皮,不施脂粉,沒有白皙的肌膚,沒有女子婀娜多姿的嬌態,偏偏吸引了他……炯亮的眼神,心思單純,不矯飾的個性,肯為了他而自己撲向刀口……恐怕這樣的女子,比一個絕世美人還要難找吧。

    輕輕撫摸她的臉兒……他瞇起眼,傾身靠近她……

    「阿楊?」她看見他的眼神變了呢——

    他掬住她的唇。才發覺她的唇柔軟而溫熱,遠比他想像的來得誘人。

    「唔……」藥兒張著訝異的眼睛,被這貼近的動作給嚇了一跳!……腦海裡主動的跳出一頁一頁男女糾纏的畫面,那些霍青楊曾經給她看過的繪圖,一度被她給遺忘了的,這時候,一張一張都清晰了起來……

    霍青楊緩緩扯起眉頭,放開了她。瞅著她訝異又好奇的表情,此時這顆小腦袋裡裝了些什麼畫面,他幾乎能看得一清二楚。再回想起,曾經帶她去過青樓,他更是懊惱萬分——

    他一怔,忽然想起什麼,瞅住她問:「你讓蘭馨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從撩人火熱的畫面裡回神,臉上不自覺的升起一股燙熱,老實的說:「初次見面時,是我在你房裡洗澡,被她看到。」

    在他房裡洗澡……對了,她不提,他都忘了還有這回事。霍青楊深深的攢眉。霍蘭馨這丫頭居然幫著隱瞞……她在想什麼他大概能猜想得到,雖然結果如她所願了,不過一事歸一事,她別想他會放過她,哼!

    「阿楊,那白衣女到底是誰,她為什麼要你的命呢?」其實一直不想問明原由,是怕阿楊看穿她的心思,但他始終不肯透露白衣女的身份,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她眼裡急切的想知道欲取他性命的人是誰。他微微一笑,「藥兒,你有誓約需謹守,不許多事。」

    「……她拿了我的馭石,我不過是想找她拿回。」她低下頭,避開他懾人的眼神。

    「然後呢?同時將她殺了,卻不能說是為了我杜絕後患,而是你為了搶回馭石,一個不小心?」抬起她的下巴,瞅著她惱怒的神色,他微笑,「對方不是一個人,她擁有眾多的死士為她效命,我絕不許你去冒險。」

    藥兒想起那日的一群黑衣人,想起那群人對霍青楊的圍攻,頓時一陣哆嗦,全身發寒!那日的事她絕不許再重演——

    「藥兒,你養傷期間,我已在這周圍布下天羅地網,過雲莊也非等閒之輩,我們都很安全,你別擔心。」她心裡想什麼,他看一眼便知。

    藥兒訝異地一怔,忍不住瞇起眼凝視他,「……過雲莊那些人老是說不能得罪你,我終於開始明白他們的意思了。」被一個能夠完全看穿別人心思的人給盯住,任何下一步動作都將被掌握,那在行動之前就已經被砍掉了,與這樣的人為敵,根本就毫無勝算。

    他只是微笑,湊近她的唇又是一吻,瞅著她轉為紅潤的臉色,他低沉的嗓音緩緩詢問,「藥兒,我想知道你成長的無命谷在什麼地方,你肯畫出來嗎?」

    他想知道她成長的地方……她望著他,緩緩點頭,臉兒莫名地生熱。

    瞅著他的笑容,心裡好熱、好熱,被他握著的手,也是好熱、好熱,那股熱,牽動著某一絲喜悅的情緒,讓她擁有了幸福的感覺,他所帶來的這份感覺,是過去未曾有過,也是任何人碰觸不到的……她忽然發覺,她彷彿已經能夠體會當時看到雲天驛緊抱著他的妻子的那一幕,抱持的心情,原來那不是為取暖,是為了永遠守住對方的幸福……

    「阿楊,你願意跟我回無命谷嗎?」想到師父,那份幸福彷彿有了缺口,她不能舍下師父的。

    他扯眉。要藥兒瞭解「嫁雞隨雞」的道理,以她的固執,大概花他一輩子的時間都很難去說明。

    但是眼前他如果一口拒絕,等她傷好以後,是不是就會自己去找馭石,接著離他而去……他還真沒有把握她不會這麼做。

    霍青楊瞅著她微微一笑。求親遭拒,果真嚴重的打擊了他銅牆鐵壁般的自信啊。

    「藥兒,無命谷只有你們師徒兩人?」

    「嗯。」她點點頭,望著他的笑容,也跟著笑。……果然啊,還是喜歡他的笑臉的。

    「你師父刻意遠離人群,想必不喜被人打擾,你說是吧?」他溫柔低沉的聲音彷彿帶著一股誘人的魔力。

    藥兒一怔。……她當真忽略師父的意願了,沒有師父的同意,她也不能帶著霍青楊回無命谷去住啊……

    凝望著他,她的眼裡頓時充滿歉意,「我果然還是太魯莽了。對不起,阿楊,我得先回去請求師父同意,才能請你跟我回無命谷了。」不管他是不是願意跟她回去,這麼做才是正確步驟。

    「……藥兒,我們到書房去,你把無命谷畫下來我看看。」他拉起她,對著她又是一臉笑。

    「嗯。」只要他肯對她笑,他說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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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層層的戒護之下,他們回到過雲莊。竟然需要被那麼多人保護,藥兒自己都感到丟臉。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為了霍青楊的安全,畢竟她什麼也不能為他做……

    天下人皆無情。想起師父這句話,她現在才開始感覺到,師父的心裡一定藏著很深很深的怨恨,師父……也許是曾經遭到背叛,所以才會要她發誓,不再對天下人伸援手吧?……也許,師父的冷若冰霜,也是有原因的?

    那麼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背叛師父,絕對不能違背誓言……她是絕對得遵守誓言的,無論如何……

    「藥兒,你傷還沒好,怎麼出來了?」霍蘭馨剛回到鏢局,就聽到藥兒來找她。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望著霍蘭馨,「文七說,你知道奪走馭石的人是誰,告訴我。」

    「文七……」真是多嘴!霍蘭馨不禁顰眉,「藥兒,哥哥應該已經說過,我們已經著手幫你追回馭石,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不行!」藥兒激烈的駁回,同時緊緊握住她的手,「那個人要阿楊的命,我看得出來,她要趕盡殺絕的,她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下手的機會,只要她活著一天,阿楊隨時隨地都會有危險……我必須要親自去取回馭石,一定要的。」不為了任何人,不是為阿楊,她只為了自己,為了拿回失去的馭石,不是為了阿楊……

    望著她,霍蘭馨眨了眨眼,很快的掩飾了訝異。……藥兒的面具掉了呢,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具,掉了呢。她緩緩揚起嘴角。還好,哥哥沒有辜負藥兒的一片真情,還好呢。

    「……你有聽我說話嗎?」藥兒狐疑地瞅著她的笑容。她不懂,怎麼最近每個人看見她的表情都怪怪的?現在就連霍蘭馨也是這樣。

    霍蘭馨點點頭。「老實說,白應笙的行蹤隱密,要查出她的下落並不容易……你說得沒錯,她活著一天,哥哥的日子將永不安寧,其實我也很擔心。藥兒,如果你同意讓我們聯手,你取回馭石,而我去取她性命,我就答應,一有她的下落,就立刻通知你。」

    「好,我同意……你說她叫白應笙?阿楊是怎麼與她結仇的?」

    「……說來話長,總之,我們彼此都是對方的殺父仇人,除了這個原因以外……白應笙特別想殺了我哥哥,也是由愛生恨吧。不可否認,當時哥哥為了復仇,一度讓她錯以為只要她幫助我們,哥哥便會娶她,雖然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想法,但在態度上,確實是哥哥造成的錯。從那以後,她就處處與我們作對,甚至要殺掉哥哥了。」

    殺掉阿楊……光是這幾個字,就讓藥兒的表情變得猙獰,目露凶光。她非得無殺了白應笙不可!        、

    霍蘭馨望著她,雖然為她的神色不免心驚,但其實心裡的想法也與她一樣。本以為上一次雲天驛已經殺掉白應笙,想不到她還活著……雖然哥哥下了命令,不許藥兒參與此事,但如今雲天驛還未找到,她若想取白應笙的命,實在是需要藥兒的協助不可。

    「……藥兒,這事得瞞著哥哥進行,你懂吧?」藥兒的耿直,讓她不得不特別交代。

    「我懂。」心裡有了牽掛的人,不想讓他擔心。她懂,她也懂了。

    霍蘭馨這時才注意到她依然是一身男兒裝扮,不免狐疑,「藥兒,哥哥已知你是女兒身了,為何你不換回女裝?」

    瞅著霍蘭馨身上的衣裳,藥兒臉上的表情怪為彆扭,從小到大,她一直是這副裝扮,哪兒來「換回」的字眼?

    「在過雲莊裡,還未有人知道我的身份,阿楊說,這樣方便我走動。」

    方便她走動?據她所知,藥兒是被限制外出的呢……「藥兒,你現在睡哪兒呢?」

    問這做什麼?藥兒困惑地瞅著她,依然老實回答,「流月軒。」

    「跟我哥哥一起?」

    「嗯。」

    「……哥哥真是的。」霍蘭馨立即扯眉。

    瞧她不悅,似有責怪霍青楊的意思,藥兒也跟著顰眉,「阿楊說,這樣方便他為我換藥。你怎麼了?」

    唉,對藥兒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為了跟藥兒日夜相守。這哥哥私心真重呢。

    眼見藥兒對哥哥如此死忠,他說的話她照單全收,她覺得她有責任把實話告訴她,「藥兒,萬一你的身份被揭穿,你今日與我哥哥同吃同睡的事便會成為醜聞,影響你名譽。還有,過去哥哥不知道也就算了,他今日已知你是女兒身,對你難免……」

    瞧她一臉為難,藥兒湊近她,「難免什麼?」

    她立刻臉紅。「藥兒,你還是什麼都不懂,我哥哥卻忍心佔你便宜,太過分了。」

    藥兒微微一笑。「也不是這麼說,沒有他在,我會睡不著呢……我也不太懂你的想法,不過我是認為,在他身邊我很快樂,所以是我佔到便宜了。」

    霍蘭馨一怔,望著藥兒臉上充滿幸福的神采,她的說法在她的內心裡引起不小的激盪——她從來未曾站在這個角度去看待男女之間的關係,畢竟在世俗的眼光之下,女子總是得活得更為小心翼翼……可是,誰又能說藥兒說錯了呢?

    她對自己的心情坦白,她享受在哥哥身邊的幸福,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顛覆了傳統,對她而言,她不過是說出她想說的話而已……一如以往的直率。

    霍蘭馨抬眼,目光落在廳堂門口,「哥哥。」他來多久了?看起來似乎在門口站有好一會兒了。

    阿楊來了?完了,又要挨罵。藥兒未轉過身,一張小臉先皺在一塊。

    霍青楊走進來,本來的確是繃著臉的,聽著藥兒的話,一副神色不自覺放鬆了。

    「……鏢局的人來報,說你到這裡來了。藥兒,莊裡守門的人都說沒看見你出門,你很了不起呢。」他刻意端起嚴肅的臉。

    「我答應你『不出門』    ,沒答應你『不翻牆』。」她瞪著一雙澄澈直率的眼睛轉過來。她可沒有違背與他的約定,她確實沒有「踏出大門」一步。

    「是啊,所以我說你很了不起啊。藥兒,我稱讚你不對嗎?」他瞇眼瞅著她,直看得她把頭低垂了。

    她緊緊鎖眉。這如果是稱讚,那水裡的魚兒都會上來走路了。「……好啦,我不對,我道歉就是了。」

    「保證不再翻牆?」

    「……不翻了。」

    瞧她眼裡帶著閃爍……霍青楊一臉若有所思。

    「哥哥,等藥兒傷好以後,我們請霍家長輩為你們倆主持婚禮吧?」霍蘭馨很快的把話題帶開。

    霍青楊瞥她一眼。「……雲天驛還無下落,莊內事務無人主持,再說,眼前敵人還在暗處,此時談親事,不妥。」

    「可是,這對藥兒不公乎,哥哥你——」

    「沒什麼不公平的,我本無此打算。」藥兒老實的說。

    霍蘭馨訝異地瞪大眼。

    霍青楊微微一笑……只是那眼裡不見笑容。

    「藥兒,我們走吧。」他轉身,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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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人來人往,兩旁有賣麵食的、賣布料、賣字畫、賣胭脂,還有算命的。

    望著霍青楊且走且停,優閒地四處瀏覽,藥兒緊緊跟著他,全身的肌肉愈來愈緊繃,眼神愈來愈專注,甚至屏息以待——只要有人靠過來,此時必死無疑。

    瞥一眼她隨時想砍人的模樣,霍青楊微微一笑,卻不多說什麼。

    藥兒終於忍不住,「阿楊,我們回去吧。」

    「不急,既然出來了,我帶你四處走走。」

    他不急,她可急了,萬一那白應笙此時出現,他就危險了!到底在想什麼啊?

    「阿楊,回去。」她拉住他。

    他緩緩回頭,「……你跟蘭馨談了什麼?」

    她一怔,酷酷地撇過頭去,「沒。」

    霍青楊扯起笑容,「白應笙這個人,蘭馨告訴你了吧?」

    她沒有任何表情。霍青楊已經明白,她對這個名字一點都不陌生,看起來他是猜對了,「你們想去殺了白應笙?」

    他怎麼——藥兒訝異地張望著他,瞧見他自信滿滿的笑容,她又撇開頭去,「……沒。」

    還想騙他!霍青楊瞇起眼,目光緩緩移向她身後的攤子,「藥兒,那塊布料不錯,你看看還喜歡嗎?」

    他走過去,優閒地挑起布來。

    「阿楊!」現在哪還有心情去看布,他明知現在的處境……

    「藥兒,你喜歡嗎?」他拿給她看一塊淺藍的布。

    「阿楊,我們走——」

    「我覺得不錯,就買下來好了。」他付了錢,又走往另一個攤子,這回是買飾品。

    藥兒緊緊跟在身後,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點也不敢鬆懈,頻頻催促,「回去了啦。」

    她這句話,一直說到日落黃昏,才總算把霍青楊平安的「請回」過雲莊,身上還帶著傷的藥兒早巳疲累不堪,連晚膳也未用,就回流月軒睡了。

    霍青楊一回過雲莊,就忙著處理一堆事情,忙到大半夜,這才回流月軒——

    文大從暗處走了出來,「……她沒出現。」

    霍青楊點點頭,「這裡是過雲莊的地盤,我早知道她不會傻到自投羅網。」

    文大聞言,隨即扯眉,「既然如此,你還叫咱們一大群人去戒備,你當咱們傻子?」一群人又是賣布、又是賣面、賣飾品,還得自掏腰包在街上購物,眼睛還得睜得其大,他以為好受啊!

    「……文大,小心駛得萬年船,若是過於自信,而在陰溝裡翻船,那就得不償失了。」他冒險無妨,卻不可讓藥兒有個閃失呢。……再也不想看見藥兒撲向刀口的畫面了,再也不了。

    幽暗的月光,彷彿照到了一張森冷的笑容而嚇得躲入雲層裡。文大不小心瞥到了一眼,而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真、真是無奸不成商哩,不知道他腦袋裡又有什麼算計了。

    「霍老闆說得對、對極了……那咱就告辭了。」忘了哩,險些因為氣極,得罪了一隻笑面狐狸哩。

    「不送。」

    等他走後,他推門走進屋內。

    光線昏暗,他把燈火點上,走進房裡,藥兒還在睡著。

    ……也不是這麼說,沒有他在,我會睡不著呢……我也不太懂你的想法,不過我定認為,在他身邊我很快樂,所以是我佔到便宜了。

    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她,他脫下外衣,在床沿坐了下來,手指特別溫柔地滑過她溫熱的臉兒……

    「阿楊,你忙到現在?」藥兒眼未張,還睡意甚濃。她把身子往內移了一點,讓他有位子可躺下。

    「嗯。你晚上沒吃,餓嗎?」他在她身邊躺了下來,為兩人拉了被子,但很快就被藥兒給推掉。

    「不餓。我熱,不蓋被。」喊熱,她卻往他的懷裡鑽去。

    他親吻她的臉兒,撫摸著她細長的頸項,「藥兒,你傷好些了嗎?」

    「嗯,已無大礙。」暗夜裡,她幸福地微笑著。

    「……可以遠行嗎?」

    「遠行?」她張開了眼睛,對上了他深沉而勾魂的眼神。

    「我打算,三日後我們起程,到無命谷。」嗯……她溫熱的唇吻起來真甜——

    「你要去無命谷?」她坐了起來,整個人都清醒了。他怎麼突然決定去無命谷呢?

    懷裡撲了空,霍青楊略一扯眉,也跟著坐起,「藥兒,我得去向你師父提親,請她把你許給我。」

    藥兒一怔,「可是……我沒拿回馭石,無法回去向師父覆命。」

    「……馭石已經拿到了。」月光,又不小心窺見了一張笑得過於燦爛的笑臉。

    「你——拿到了?不可能,那為何蘭馨她——」

    「她不知道我另外派了人去找白應笙。」他伸手,在她的臉上流連,她的皮膚細又嫩,摸起來的感覺舒服極了。

    「……那馭石呢?」她心亂極了,無心注意他的動作。

    「文大借去了,他是個石頭癡,馭石是他的兄弟去拿回來的,我答應把馭石放在他那,直到我們抵達無命谷,他答應在那裡歸還你師父。藥兒,就當是欠他的人情,你不介意暫時借給他吧?」他一臉若有所思……手往她的衣襟內伸入……

    「是無所謂……」真的拿回馭石了?「那白應笙呢?」這個衝擊不小啊,白應笙身上沒有了馭石……

    「讓她逃了。」他的目光著迷地瞅著手上的傑作……無聲無息地剝下她的衣服……

    逃了……就是說,阿楊的身邊還是危機重重……而她,已經沒有藉口,去要了白應笙的命……

    「可是,你不是說要等到找到雲天驛?」這時候他出過雲莊,豈不是羊入虎口!不要啊……

    「最近,我瞧天柱表現還不錯,而且我已經把商行大部分的事情交給文二,鏢局有蘭馨,錢莊又有了文七,我可以暫時離開。」這一陣子,他做了許多安排,把文七調來管理整個錢莊,終於把一切打點妥當。

    「可是……」

    「藥兒,你不是想念你師父,一直想回無命谷嗎?」他湊近她,吻著她的臉、她的耳、她的唇……

    「是沒錯……」眼看著他的靠近,她這時還未回神。

    「或者,不願意我陪你去?」他火熱的氣息,吹吐在她纖細的頸項、玉肩上……

    「我願意!」她趕緊點頭,卻這時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被剝光了,而——

    「阿、阿楊……你……」

    「嗯,喜歡我吻你嗎?」

    「……嗯……」

    「你真老實。」他滿意的笑了,緩緩把她推下……

    「阿楊……」他、他們剛剛談的……還未談完……

    「噓,有話明天再說……」

    她感覺到他的手,溫柔而輕緩地撫摸著她的背……一條長長的刀痕的背……

    「藥兒,我也很快樂,你知道嗎?」他沙啞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嗯?」她閉起了眼,早已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流月軒裡,早已春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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