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十多天,李瑋果真沒有離開的意思,路清蓮把眉兒緊鎖,實在也拿他沒轍。
滿月的寒夜,從窗外灑進了銀輝,路清蓮獨坐窗前,唯有明月得窺她的心事。
芮兒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也翻身而起,裹著一床棉被下了床來。
「怎麼不睡?」芮兒站到路清蓮面前,她這才看她一眼。
「小姐才是,這麼晚了還坐在這兒,可是為了隔壁的縉王在煩惱?」芮兒壓低了聲音,小心不讓音量傳到隔壁去。
路清蓮無言,又把清眸封明月。
芮兒正有話要說,索性也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小姐,既然王爺都已經道了歉,你何不原諒了他,一同回去呢?小姐一向寬宏大量,何以這一次卻心如鐵?」
心如鐵,她看起來是這樣?路清蓮回眸望著芮兒。
芮兒繼續說:「洞房花燭夜,王爺是做得過分了,把小姐的心傷透,的確是不可饒恕。可是小姐,你是因為愛深,才會恨極,王爺終究是小姐心依之人啊,既然小姐無法將王爺從生命中推開,那也就只有原諒了王爺,回去與王爺相守到老。如此,豈不更好?」
路清蓮緩緩搖頭,芮兒只說對了一半,她的心裡確實還無法忘懷那一夜帶給她的傷痛,但那一夜同時也徹底改變了她的心境,她再也不願嘗試那一步錯,滿盤輸的絕望。
「我是否原諒他,與同他回去,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小姐不正是因為不原諒王爺,才不肯同王爺回去?為什麼又說是兩回事?」芮兒發覺,她家小姐的心思其是愈來愈難理解了。
「芮兒,有些事情你還無法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是小姐河嘗又明白了!小姐需知道,如今你一天不與王爺回去,王爺便一天與你在這兒耗著,這幾日王府的人天天上門來催,府裡已經積了天高的公事,急待王爺處理,可王爺那副天塌下來他也不管的態度,可是擺明了誓要等到你一同回去的決心,我看再下去,王府的人不是要催王爺,該是來催你了。小姐,你可想過該如何,處理?」芮兒可不是發危言,就連那燕從雲都已經知道她家小姐是縉王妃的身份,多日沒上這兒來了。
路清蓮站起來,把身上的披風拉緊了。不用芮兒提醒,她正是為此事煩惱著。
「再讓我好好想想吧。」路清蓮無奈地歎息,輕輕開了房門。
「小姐,你要去哪裡?」怎麼她還不睡嗎?
「我出去走走,你睡吧,」路清蓮為她把門關了。
芮兒瞪著門板,沒一會兒,她大張著嘴巴,打了一個呵欠,把一床棉被又抱回窩裡去,倒頭就睡了。
路清蓮走出屋外,原是想讓清冷的空氣淨化一下愁緒滿堆的心靈,不料,外頭己有了人,正是那愁緒的源頭。李瑋回頭,在清輝朗月下,對著她。深透的眼神放柔,俊美的臉上堆出迷人的笑意。
「你也出來賞月?」
路清蓮望著他,卻是淡淡一歎,「王爺真有雅興。」
「怎麼,你有心事」」李瑋走近她,那麼自然的伸手欲摟她。
路清蓮退開了,「王爺,如此下去,實在兒戲。清蓮已經明白王爺一番心意,這便夠了,王爺還是請回去吧。」
「清蓮,你還生本王的氣?」李瑋語氣溫柔,已經決心用他的柔情軟化她。
他這一問,路清蓮想起芮兒方纔的話,他是否也以為她心如鐵?
「王爺,我已不再生氣了。」
「那麼,是怨本王?」
「不。」
「不怨,不生氣,卻不肯隨本王回去,這是何理?」李瑋拉起她的手貼在心口,勾魂似的目光瞅著她。
路清蓮心一跳,抽回了手,匆匆垂下幽眸,「王爺以為這裡是荒僻之地,清蓮看來,卻是清幽難得的地方……」她轉身,把目光對向星河灑滿的天際和那一輪明月,「山月臨窗近,天河入戶低。王爺不覺得,如此美景難得?」
李瑋隨她望向滿天星斗,便也勾起嘴角,「你既愛此山水好景,那本王便與你白首臥松雲,我倆夫妻在此終老。」只聽他口氣豪爽,不像虛張聲勢,大有一言定江山的氣勢。
路清蓮怔住,縱他只是甜言蜜語,她也要感動萬分!
她眼一熱,緩緩一歎,「王爺,我隨你回去吧。」
李瑋凝視她,笑加深了,攔腰將她抱入懷中。「清蓮,本王定好好待你。」
路清蓮貼著他寬闊的胸膛,一隻剪眸隱隱有幽光,教尊嚴看緊的是心中間不出的話,那位絕色美人……
「王爺,清蓮還有條件。」
「你要什麼,本王全允你。」李瑋滿心喜悅,他是恩怨分明的人,這會兒縱是她要天上星,他也會去摘。
路清蓮眼望著木屋,緩緩把手指去,「這木屋。」
李瑋把視線轉向她手指的房子,狐疑地凝望她,」本王不明白。」
「這木屋是清蓮居處,若王爺能將木屋移回府中,清蓮自然隨王爺回府。」
李瑋瞇眼,她並不是一個會刁難的女子,她這麼做,大約是有她的想法,但他就是看不透她的心思。
「可以!」拆建此小小木屋,對他而言易同反掌。
離開只是數月,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步下轎輿,冰涼的空氣撲面,路清蓮抬起頭,望著莊嚴府第,為她而大開的門。
路清蓮過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再回到縉王府來……
「恭迎王妃回府!」
總管領著府中上下的人,長長排了兩列,全跪在門口迎接。
芮兒還沒看過這陣式呢,這麼多人出來迎接她家小姐,多麼風光啊!她這會兒兩眼都睜圓了,打她出生嘴角都沒有咧得這麼開過,那又是得意,又是為她家小姐高興。小姐這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都起來吧。」路清蓮很快他說,看不慣這麼多人對她跪著,她知道,這一定是李瑋的吩咐。
所有的人卻動也不動,只為還不知道該將這位王妃定位在何處。雖然總管吩咐他們全得出來迎接王妃,可役說明這位曾經給王爺遺棄,如今又給王爺找了回來的王妃,究竟只是空有頭銜,還是真有實權的。
路清蓮回頭,目光向李瑋去。
「王妃說起,你們還跪著做什麼?還不起來謝過王妃。」李瑋眉心一攢,便有天生氣勢與生俱來的威嚴。
「謝謝王妃!」下人們趕緊起來,這會兒全領受到了這位重新入門的王妃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各個不敢再掉以輕心。
李瑋近在路清蓮身側,著意的瞅著她,卻見她玉顏未展,「清蓮,你不高興?」
「王爺用心,清蓮感激。」她明白他是想補償新婚時的遺憾,可這對她而言是沒有必要的……
「本王不要你感激,只要你高興。」李瑋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各處走走,堂堂王妃,可不能在自家裡迷路了。」
「王爺,我自己走——」路清蓮臉紅。
李瑋卻把她的手握得更緊,縉王府裡有大量的亭,台、樓、閣建築,曲池園林圍繞,要一趟走完是不可能的,走過觀景樓、甘露亭,弘揚閣、池林園,其中閣高數丈,藏書萬冊,池林植以奇樹,雜以花藥,積石為山,引水為池,美不勝收。
芮兒跟在後頭,一路走下來,已經心花怒放。嘖嘖稱奇,忍不住笑吟吟地讚歎,「真是人間天庭,難得的仙境!前次無心留意,也沒有機會將這兒好好看過一遍,幸好能回來,否則就要錯過了。」
李緯望著路清蓮,眼裡仍然有著歉意。
路清蓮緩緩一笑,「王爺不必放在心上,芮兒是有口無心。」
芮兒一聽,才察覺自己失言,將粉舌伸吐,嬌俏地笑,「對不起,王爺。」
李緯把路清蓮的雙手握起,目光柔和而專注,
「這裡是你的家了,你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都可照你的想法去改。」
芮兒在一旁都要臉紅了,不只是王爺那張俊美的臉孔迷煞人,他那對勾魂眼任是男子也要著迷。
「嗯哼,我去看魚。」芮兒識相的遠遠走開去。
路清蓮雙頰暈紅,低垂首,輕輕把手抽了回來。李瑋瞅著她,一直就見她心不在焉,似有重重心事,「清蓮,你若有話,大可直對本王說。」
路清蓮把眼抬起,仍有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決定說出來,「我想王爺可能誤會了,清蓮隨王爺回來,只為明白王爺對清蓮的一份不忍之心,清蓮無意於王妃之位,只希望能居處木屋,如此王爺可安心,不必再對清蓮掛懷。」
李瑋怔住。這麼說,她要他把木屋移口府中,便是這個意思?只為對他有一個交代,而她,仍打算繼續住在她「自己」的地方,與他畫清界線!
「我不許!」李瑋聞言便要生氣,更教他打心底莫名惱怒的是,他完全猜摸不透她的心思!無意於王妃之位?如果是她仍然無法諒解於他,那他尚能明白,但她的口氣,卻一點不似賭氣,更不見有怨意,她分明是再認真不過了,這對李緯而言,是羞辱,更是不將他這個縉王放在眼裡!「可惡!本王立刻把木屋給拆了。」
李瑋旋身,大步往那正拆了回府中在重建的木屋方向走去。
路清蓮全身一僵,卻不明白他何以如此生氣,是她的表達方式不當?她提起裙擺,匆忙的追上他,並擋住他。
「王爺,清蓮說過,木屋是清蓮居處,若王爺將木屋拆去,清蓮馬上離開。」她堅決的目光對上他,決心可見。
李瑋抓住她的手,難掩一份氣怒,只為她一直在把他隔出她的生活,他不明白,她就這麼急欲與他撇清關係?!
「為什麼?本王已經答應要好好照顧你,做縉王妃,你可在這府裡呼風喚雨,這是本王給你的權利,是報答你可比天高的救命之恩你有何不滿?」
路清蓮清眸一黯,緩緩的搖頭,「並無不滿……就是因為明白,才不能接受。王爺,婚姻不能兒戲,豈能拿來做為報答之用。」
李瑋瞇眼,聽她一說,這才把氣消下,鬆開握在掌中的柔荑,「是如此,你該該早說。」
路清蓮垂下黑睫,她不說,是因為她愚蠢的在給自己希望……希望自己想的是錯的,希望他接回她,不只是為了「報答」她……她明知道他的想法,卻還是愚蠢的在給自己希望。
「女子最重名譽,本王既與你拜堂成親了,理該對你負貴。清蓮,你是本王妻子,是既成事實。無可更改了。」李瑋承認,他接回她,是一份歉疚。一份承諾,和一份責任,但是同時,這一切也完全出自他的意願,她的溫柔,她高潔的氣質,她的善良,她的才華,都非其他女子能及,也許他迷戀他的絕色美人,但他喜歡路清蓮卻是事實。
他卻不知,他的堅決「負責」,正是她最大的困擾。路清蓮見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只得說:「王爺,清蓮需要考慮,請給清蓮一點時間。」
李瑋點點頭,「好吧,直到你點頭為止,本王都會尊重你。」
「清蓮希望仍以木屋為居處,望請王爺成全。」路清蓮一雙清眸直望他。
李瑋從她沉靜的眼神中,彷彿看見一份剛倔,分明她的「希望成全」,只是尊重他的說法,李瑋突然對她有了重新的認識,她溫柔的外表其實包裹著剛毅、不妥協的個性。
「如若本王不同意?」李瑋瞇眼,若有所思。
「清蓮相信,王爺對清蓮有周全的安排,清蓮感激。」
「感激,卻不接受?」
「是的。」
冰冷的空氣更形冰冷,兩人沉寂了好半晌,李瑋眸光一閃,忽然揚起嘴角,「好吧;我答應你。並且會在最短時間內,把木屋完成。」
「謝謝。」路清蓮無聲息地鬆一口氣。
只是數日時間,李瑋給她的,不只是那間木屋,而是一座清幽雅致的別苑。有涼亭,曲橋流水,四季花園,更有一片傲立寒風中的臘梅綻放。
李瑋的用心,路清蓮心理感動,心也更難受。對他而言,她許真是「恩比天高」吧。
「你還滿意嗎?」李瑋瞅著她,深眸裡映著她迷濛的眼神,看不透的心思,這教他心裡更為掛意。
路清蓮走進屋內,裡面無論家怖、擺設,都看得出用心和與思,尤其牆上幾幅山水畫,皆是名貴收藏品。
芮兒也在四處觀看她和小姐的「新家」,她就差點兒沒有「哇啊」的一聲喊出驚喜來而已。
「太不可思議了!小姐,我們本來的屋子是家徒四壁的呢!現在不只外面有庭院,有百花,連屋子裡面都煥然一新了呢!」芮兒笑瞇瞇地,高興的是王爺對她家小姐的這番心意。
路清蓮望向李瑋,「王爺,這與我們本來的約定不一樣了。」
李瑋皺眉,「你不喜歡?」他要看的,只是她欣喜的表情,就有這麼困難?
「不是的……」路清蓮本來還有話說,但清眸觸及他不悅的神色裡,她止住了辯解,展顏微笑,「我很喜歡,謝謝王爺。」望著一張蓮容帶笑,李緯心跟著寬解,終於也揚起嘴角。那放心,就彷彿了結一樁多年心事。
芮兒望著相視的兩人,心裡好不甜蜜,便笑著悄悄退了出去。
李瑋忽然想到一件懸在心裡多日的事,「清蓮,你告訴本王,你如何會認識申屠無客?」
路清蓮垂下眼瞼,轉身去倒茶,「大約在一年多前,他身受重傷倒在路上,我只是為他療傷,就見過那一次,算不上認識。」
李瑋坐下來,接過路清蓮送過來的茶杯,「你曾經救過他,怪不得他肯聽你的話,不過這個人心狠手辣,如果他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恐怕連你都要利用。清蓮,這一陣子你最好不要出門,免生橫禍。」
「王爺與此人有何恩怨,何以他要置王爺於死地?」路清蓮一聽他的話,一顆心不安直跳,卻是為他憂心忡忡。
李瑋對她揚起迷人的微笑,「這是師們恩怨,你不用擔心,上次是本主不小心,才給了他可趁之機,他不會再有機會了,本上不會坐以待弊,」
望著他自信滿滿,路清蓮無言地點頭。
這天以後,路清蓮與芮兒便在這裡住下來,因為這兒植滿了梅花,所以府裡的人怠把他們王妃住的這個地方稱為蓮梅軒,取有「蓮美」之意,可以見得,府裡的人對這位王妃的喜愛程度。
路清蓮和善。溫柔,芮兒又活潑、愛熱鬧,蓮梅軒便成為府裡丫鬟們最喜愛來的地方,她們喜歡看路清蓮作畫,聽她撫琴,路清蓮會古琴、琵琶,府中因此經常絃樂處處,曲曲優美動人。
路清蓮還會教府中的丫鬟識字,府裡的人都感同於這位王妃的特別,尤其有一次,在廚房工作的張大嫂突然在夜裡腹痛如絞,在床上翻得死去活來,整張臉比死人還白,半夜三更,大夫難請,下人們聽說王妃識歧黃之術,趕緊往蓮梅軒請人,路清蓮除了施以針灸,派人熬藥,還親自照顧了一夜,沒隔兩日,張大嫂便跟個沒事的人似的又下廚房工作了,從此以後,府中下人更是對這位王妃敬愛有加。
這些日子,李瑋沒有再上這兒來,聽說也經常不在府中。梅花早已凋謝,取代的是百花爭鳴,早已春來。芮兒這天,終於發出不平之鳴。
「太過分了,王爺莫不是以為把小姐你帶回府裡,便是責任己了,居然連著一個多月也不來相問一聲,該不是早已把小姐的存在忘記!」芮兒本以為縉王為了她家小姐,特地建了這蓮梅軒,是因為終於愛上她家小姐,如今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
路清蓮坐在窗口邊刺繡,那專心,一點也沒把在旁繞來繞去的芮兒放在眼裡,就連她的話,也只是聽進耳裡,放不到心上去。
芮兒只見她一根針上上下下,也不作聲,實在佩服她的定力又不滿遭漠規。
「小姐,王爺如此對待你,你難這一點都不難過?」芮兒搶過她手中的針線,把一張小嘴厥得老高。
路清蓮這才把眼光望向她,「芮兒,你不滿於現在的生活?」
芮兒一怔,「我才不敢呢,在這裡吃好、穿好。住好,人人又對我們好,我再有不滿便要天打雷劈了。」
「你能如此想,便好。」路清蓮頷首,從她手裡拿回針線。
看著她家小姐又繼續針線活,芮兒把白眼一翻,「小姐,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是王爺啊!王爺分明在把小姐冷落,為何小姐還能如此無動於衷?」
「感情之事,本不能強求。王爺心不在我身上,這便算了,難道你還要我為此自哀自怨?」路情蓮淡淡一笑,手上的針線未停。
芮兒聞言,滿腹的氣消成無奈,「難得小姐看得開。」
「本不期待,心上便不會有失落。」不是她看得開,而是她一開始就能明白李緯只是對她感於恩情,瞭解李瑋的想法,所以領受了他的好意,在此住下來。他不來打擾,她反而安心。
「這麼說,反而是做奴婢的我多事了。」即使聽小姐這麼說了,芮兒還是難掩心中的不平,甚至連她家小姐的氣都生在裡面了。
路清蓮抬起頭來,望著芮兒一臉兒苦惱,放下針線站起身來,她拉過她的手,「芮兒,你為我著想的心情,我明白,也感激。」芮兒望著她,忍不住抱住她,「小姐,我多希望你與王爺能有結果!」
路清蓮垂下眼瞼,「……芮兒,你一定是待在家裡悶了,我們出去走走好了。」
芮兒放開她,「可以嗎?」
「嗯。」路清蓮笑著點點頭,「正好絲線缺了顏色,我想親自去選。」
「可是王爺不是交代不能外出嗎?」芮兒多少也得想到小姐的安全問題:何況那王爺還特別交代了她,就是對她這個好動的丫鬟不放心,擔心她去煽動小姐呢。
「都一個多月,我想不要緊吧。」她反而擔心李瑋,每天總要從總管那兒知道他平安才放心。
「那是不是還要改裝呢?」芮兒望著身上嬌俏的粉紅衣裙。
「我們只是到街上走動,不用了。」路清蓮一襲牙白雪紗,肩披淺綠色紗帛,腰繫同色系絲絛,氣質清雅而柔麗。
兩人一同出了蓮梅軒,還未出王府門口,府裡總管趙暉已經追出來。
「趙總管有事嗎?」路清蓮回頭。
趙暉躬身,「王妃要出門,屬下立刻幫王妃準備轎車。」
「謝謝你的好意,我只是出去走走,不需要勞煩了。」路清蓮微笑,眼光望向身邊的芮兒。
「那麼,請讓屬下隨侍,王爺有令,屬下需保護王妃的安全。」這位趙總管年紀和李瑋相當,是李瑋親自錄用的人,原來臉上總是冷漠得緊,自從路清蓮和芮兒入了府中,他的眼光總是似有若無地跟隨著芮兒。
「真難得呢,原來王爺不是已經忘了我家小姐的存在啊。」芮兒瞪著眼兒,不由自主地就把怨氣出在趙暉身上。
「芮兒。」路清蓮把眼光淡掃了她,芮兒這才收斂,沒再往趙暉瞪眼。
府裡的人其實全看在眼裡,對於縉王對王妃的冷落,心裡也多少同情著善良溫柔的王妃,只是路清蓮看起來是那麼不以為意,甚至於甘之如飴,他們做下人的更不能說什麼。
趙暉垂首。
路清蓮反倒要同情他,可憐多情人遇上了不解風情的丫頭。路清蓮看趙暉雖然外表嚴肅,卻是個忠實認真的人,若把芮兒的終身托付與他,她倒是能夠放心的。
她本有意多給兩人相處時間,正要點頭應允趙暉跟隨,王府外頭突然有人喚了她。
「縉王妃!」
路請蓮望出府外,是燕從雲。她拾級走出府門,從他的神色裡察覺他是專程來找自己,「燕兄,特地來此,是有要事?」
芮兒趙暉也跟了出來。
「燕公子,好久不見了。」芮兒記得,從他和縉王見過一面,得知她家小姐是縉王妃以後,他未再露面。
燕從雲點個頭,神態間彷彿有股不安和匆忙,轉頭瞅著路清蓮,目光沉黯憂慮,「在下有要事相求,能否請給王妃借步說話?」
路清蓮頷首,要芮兒和趙暉等候,她與燕從雲一同走到前面一棵梧桐樹下,「我與芮兒得燕兄相助甚多,在此道謝。」
「在下不曾幫過什麼忙,縉王妃客氣了。」燕從雲拱手,舉止之間比往常生疏。
「燕兄還是像過去一樣,喚我的名字吧。」別說她一點都不習慣這個頭銜,燕從雲還是在她有難時幫助她們的人,路清蓮侍他的態度,便比過去親切。
燕從雲凝望著她,直看了好一會兒,心裡為自己的無福分感歎,又氣憤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縉主。他若有此美妻,感恩都來不及,必不會像縉王一樣,還整日溺於青樓楚館。
「清蓮,我本不想打擾你,但……這一件事,唯有你能幫忙。」燕從雲似有千重煩惱,神色無比凝重。
「燕兄,直說無妨。」路清蓮無法猜測他前來求助何事,只見他如此,便聚精會神。
「原諒在下唐突,能否請你立刻隨我回家一趟?」
路清蓮一怔,望著他的嚴肅,緩緩點頭,「好。」
燕從雲似還有為難,眼光望向還等在府門的總管。
路清蓮見他神色,便明白過來,「我只帶芮兒.燕兄不必擔心。」
好善解人意的小姐!燕從雲望著她,滿是感激,「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