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調浪漫的西餐廳,燈光美,氣氛佳,教人有股想要被愛的衝動。
被江闊雲那顆花心大蘿蔔刺激過後,下班時,心情低落的她主動打電話給方濟,約他出來一起吃個飯。
方濟居然說他已經吃飽了,如果換了扎闊雲,大概半夜都會衝出來見她吧?
唉,真教人難過,想要被愛的期望落了空,不禁又懷疑起自己,真的要嫁給他了嗎?
不過,方濟還是來了,餐廳就在她上班的醫院附近。
「你怎麼了?」他問道。
她低著頭,悶悶的不講話,心裡不斷地自我抗拒著,不讓江闊雲的身影在腦海裡無限地擴大,霸佔地整個情緒。
再這這樣三心三意下去,如何對得起即將要娶地的方濟呢?她怎麼能去傷害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呢?
「我沒事。」緩緩地抬起頭來,她的視線焦點還沒對準坐在前面的方濟,江闊雲的人影就竄入了她的眼簾,心跳逐漸加速。
只要有江闊雲的地方,就肯定會出事!他緊緊地瞅著她看,那眼神會發光發亮,教人無法抗拒。
她心虛地刻意迴避,卻發現江闊雲慢慢移動步伐,朝她這邊走來。
雖然她的心跳聲大得像擂鼓,但還是堅持不搭理那個花心笑少,裝著沒看見地低頭吃了一口鮮美清甜的凱撒沙拉。
然而她的漠視,並沒有阻止江闊雲的動作,他仍是一貫的霸氣狂狷,器宇軒昂地邁開大步朝她走來。
當她再度抬起臉來,嘴裡仍細嚼慢嚥著,卻看到江闊雲已經肆無忌憚地出現在方濟的身後了。他的眼神緊緊地攫住她的視線,從容地拿出一枝玫瑰花來,叼在嘴唇上,還朝她做了個鬼臉。
咳、咳,她被江闊雲那可恨又好笑的動作給嗆到了,滿嘴的凱撒沙拉吐在方濟那張無辜的臉上。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趕緊起身,找借口離開座位,繞到方濟身後,趁他不注意時強拉著江闊雲朝女洗手間而去。
絕對不能讓方濟看到江闊雲在那兒耍寶示愛,那會嚴重威脅到她和方濟將來的婚姻。唉,他們的愛情基礎已經很薄弱了,若是讓他知道她的初戀情人三番兩次對她示愛,或是看出她對江闊雲的情還在,那婚後兩人之間就沒有互信了!
「你不要陰魂不散地跟著我,行不行?」在女洗手間外面,余岫氣沖沖地質問江闊雲。
江闊雲拿下那朵可笑的玫瑰花,送到她的手上,她氣得將花丟掉。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幹嘛還要來煩我呢?」
她還在吃醋!江闊雲很鄭重地說:「李倩是我的秘書,不是我的女朋友。」
她才不信,哼,對於自動投懷送抱的女孩,沒有幾個男人說得出不要!
「那是你家的事,我已經要結婚了,請你自重一點,別再鬧了!」存心跟他劃清界限。
「我不准你嫁給他!」他堅定道。
江闊雲口口聲聲說愛她,為什麼十年了都不來找她呢?等到她要嫁為人婦了,才忽然跑出來鬧場,想害她嫁不成,做老姑婆嗎?
「我要和誰結婚,不需要你這個花花公子同意吧!」
江闊雲突然沉默了,憂傷地注視著她。
她害怕那對會奪人魂魄的眼眸,只好閃避開來,無助低切地說:「事情該怎麼來怎麼去,就讓它順其自然發生吧,你就別再強人所難了!」
江闊雲也斬釘截鐵地說:「余岫,你錯了,我不是強人所難,我只是要把原來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
余岫的心頭有如驚濤駭浪襲來,久久不能平息,望著那張比以前更真切、更專注、更無怨無悔的神情,不禁心裡暗自欣慰,她余岫今生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真情男子的愛慕?
就在她備受感動之際,背後傳來方濟的聲音。
「余岫,你怎麼站在洗手間外面發呆?」
一看到方濟,所有對江闊雲的浪漫幻想全部收進心底,關住鎖緊掩藏起來了。
「沒事了,我們走吧!」
她急著要拉方濟走回座位,但是方濟卻發現余岫的旁邊還站了一位高大挺帥氣的男人,兩人儼然認識一般。
「這位是——」余岫心虛又害怕,說不出話來。
江闊雲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我是江闊雲。」
余岫私心地不想讓江闊雲有機會和方濟多所接觸,立即道:「萊涼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座位吧!」
方濟的腳像黏在地板似的,任她怎麼拉怎麼扯也推不動半步,但見他滿臉驚喜地打量著江闊雲,然後咧著嘴笑著說:「江闊雲?不會是華爾街上最紅的經理人——江闊雲吧?」
江闊雲優雅地微笑擺手。「正是在下,不過「最紅」兩個字倒不敢當。」
她傻眼了,想不到江闊雲也有謙虛的時候。
方濟興奮得像個青少年見到心目中的偶像一樣,差點要尖叫起來了,她很少看到方濟那麼亢奮激動過。
「江先生,你在投資理財上面的專業和冷靜,完全不受人性貪婪的控制——我真的好佩服你!」
余岫覺得方濟看江闊雲的眼神已經不只是「佩服」而已,根本就是「崇拜」嘛!
「江先生,你知道嗎?只要是你操盤的基金,我幾乎全部都買了耶!」
這時候的方濟完全不像個權威的腦部外科醫生,她的頭壓得低低的,不敢看江闊雲,他一定在偷偷笑她。
方濟全面失控地又叫又跳,還拉住她的手說:「余岫,你知道嗎?江先生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不只是華爾街最紅的基金經理人,他還有個頭銜,富士比全球富豪排行前十大的江氏財團唯一繼承人,但是——」方濟對眼前的江偉人幾乎要肅然起敬了。「江先生卻棄之如敝屐,不靠祖產祖業,憑自己的腦袋在白種人的世界裡打出一片天,還替廣大的投資人創造財富,江先生你真是我們華人之光。」方濟已經快要五體投地子。
余岫忍不住斜瞥他一眼,瞧方濟把他說得像神一樣。「是嗎?那我怎麼從來沒聽說他的名號呢?」否則她早就衝去華爾街找他了!
方濟瞪她一記,好像她說了什麼褻瀆神明的話。「那是你孤陋寡聞!」
什麼?方濟居然敢說她孤陋寡聞?
方濟繼續推崇他的偶像。「全美的商業雜誌週刊,像我家裡那些「財富」、「商業週刊」每一本都大力推薦他的投資眼光,搶著介紹他的身世呢,是你自己不看的好不好?」
是啊!她為什麼不看呢?那些雜誌唾手可得,街上的攤販、地鐵的書報攤,只要她停下來翻一下,花個幾秒的時間,就知道江闊雲的下落了,那麼一切都將改觀,他們兩個就不會隔了十年才重逢。而今嗟怨人事全非,心喜又心痛呀!
方濟興奮過頭了,這時候才想到一件事。「江先生,你怎麼會認識余岫呢?」
江闊雲斜瞟著余岫那一臉懊悔又悵然的表情,只能說是老天爺在捉弄他們吧。
「我是余岫的初——」
余岫怕江闊雲口沒遮攔地說出「初戀情人」四個字,急得滿身是汗,趕緊搶著說:「——初中同學!」嘸驚!嘸驚!
江闊雲邪著嘴角,抿著不動聲色的笑意。
方濟最樂了。「真的嗎?太好了!」
余岫搞不清楚方濟到底在high!什麼,但見他笑得嘴巴合不攏地對江闊雲說:「江先生,你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喔!」
瞬間,江闊雲的臉唰地綠了!
余岫察覺大事不妙,忙打圓場。「人家江先生是個大忙人,怎麼會有空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呢!」一邊拉著不知死活的方濟要離開。
「婚禮我是一定會去的!」江闊雲篤定地望著她,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冷靜。
「太好了!太好了!」方濟樂得哇哇大叫,像中了樂透彩券似的。
她卻好害怕地拉著方濟。「好啦,我們走了吧!」她偷偷回眸望著江闊雲,他的唇蠕動著,不會讀唇語的她,卻知道江闊雲在說什麼。
婚禮我一定會去,因為你是我的新娘!
她打了個冷顫。
江闊雲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現在才知道什麼叫「熱鍋上的螞蟻」。
找了十年,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給找到余岫了,興奮驚喜還來不及發作,就被她要結婚的消息給打了一記悶棍,開心不起來了。
從回到台灣,他每天都心急如焚,因為時間對他很不利,他必須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讓余岫再度愛上他,主動投進他的懷抱,說她非君不嫁。所以他必須把握每分每秒,製造和余岫見面的機會,爭取每一次兩人獨處的可能,唯有如此他才能在這場愛的戰爭中贏回美人心。
他的積架跑車從昨晚就停在余岫家五十公尺外,靜靜等候著她的出現,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媽,我去上班了!」
江闊雲從那元氣十足的悅耳聲音中醒來,天已亮透了。
目標終於出現了,她站在門口和那個不知為何如此討厭他的歐巴桑母親再見。
他馬上發動跑車,有點腰酸背痛,嘖嘖,再昂貴的跑車也抵不過一張舒適的床。 余岫穿著一襲白衣黑裙,就像她學生時代那樣充滿春之朝氣。當她輕快地走近時,他霍地打開車門,一把強將她拉入車內,就像電影裡演的擄人勒索那樣。只是他擄的是深愛的女子,勒索的是她的愛情。
余岫當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強行擄人嚇得臉色發白,一看到車內坐的是昔日的親密愛人,心頭的驚慌才按捺下來,但是一股怒氣卻衝上來,轉身要開門下車。
坐在駕駛座上的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猛抓,急著想攔住她,卻抓了不該抓的地方,正中胸前的禁地,惹得余岫又羞又氣,頭髮都快冒煙了。
用力將他的魔掌揮開,雙手急切地護住兩點要害,瞪著他那只犯錯的祿山之爪,一陣宣洩似的狂吼。
「江闊雲——」她都不知該拿他怎麼辦了!躲也躲不掉,忘又忘不了,其實她才是最痛苦的人呀!
江闊雲的手像被電流給通了一下,一陣酥麻,呵呵,挺愉悅的。
但他可沒表露出來,免得余岫以為他是故意冒犯她,力圖恢復鎮定。
咳、咳!「我送你去上班吧!」
余岫未置可否,心裡蕩著說不出口的愛,好難受喔!
江闊雲油門一踩,跑車飛也似地奔馳在清晨的街道上。
看著他臉上散發的迷人風采,握在方向盤的雙手,穩穩的自信與篤定,眼神銳利如鷹,直視前方的朝陽和大道,那副容光煥發的成熟男人魅力,哪個女人看了不折服呀?
唉,她若再多看幾眼,準會墜入江闊雲的情愛陷阱裡的。
他用眼角斜瞄向坐在身旁卻一語不發的余岫,想起以前在陪她放學回家的途中,她總愛拉著他的手,天南地北地細說著日月星辰的神話,不像現在如此鬱鬱寡歡。
「余岫,你快樂嗎?」
她驚訝地轉過頭來,凝視著他側面的優美線條,還是迷人。
全世界大概只有江闊雲會這樣問她,這樣關心她了,即使母親和方濟也從來不曾如此貼心地關懷過她。
「我就要結婚了,當然很快樂!」假裝快樂時,嘴巴應該笑成幾度角呢?
江闊雲直視著前方,不再像前幾次那樣強力否定她的婚禮,只是淡淡地說:「你真的要嫁給那個男人嗎?」轉過臉來看一下她的表情,或是等她的回答,等不到答案,又移回去注視前方。
她愣愣地看著窗外,這問題她問過自己一百次了。
江闊雲難得公正客觀地評析著。「那個男人不是不好,只是不夠愛你!對吧?」
那明察秋毫的眼神教她無處可躲,她的心彷彿早被他看穿了。
真是一針見血,一語驚醒夢中人!余岫不敢轉過頭去,一張臉緊貼著玻璃窗。從外面看,她一定像個可笑的卡通圖案。
她卻還要硬拗。「你根本不瞭解方濟,他是個感情含蓄的男人,不像你——」熱情如火!
江闊雲的濃眉皺了一下,犯不著為了別的男人傷了兩人的感情!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誰才是最愛你的人嗎?」
她的眼睛望著窗外,卻漫無目的,暗自嗟歎著,她就是沒有勇氣去接受呀,怎會不明白呢?
偷偷兜過去一個眼神,被江闊雲逮個正著。
江闊雲有點氣惱地瞅著她看,眼神微慍,有如在抗議似的。「難道要我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才明白是誰最愛你嗎?」
他氣得不想再繼續猜謎語了。「下班後,我去接你!」今晚他非跟余岫說清楚不可。
「不行,我和方濟約好下班後去試穿禮服了!」這行程是早就訂下的。
方向盤忽然一個緊急轉彎,車子被江闊雲開到路旁停下來,他的手緊緊地抓住方向盤,情緒有點激動。
「余岫,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我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讓你愛上我了!」
她的心隱隱抽痛著,眼淚差點滾下來,江闊雲那麼努力,但是——
「太晚了,我母親已經決定把我嫁給方濟了……」
江闊雲真是不聽不氣,越聽越抓狂。「到底是誰要嫁人?是你母親還是你?我是絕不會讓你當別人的新娘的!」
正在盛怒當頭,他的手機響個不停,吵得人不得安寧!
開口便是一陣怒吼。「喂——」
余岫扁著嘴,知道江闊雲其實是在氣地,氣地是個超級大孝女,說白一點就是愚孝!
他——臉煩躁又沒耐性地對著手機吼道。「我沒空,那是你的公司,你自己去,別把我拉下水!」說完話便直接掛了電話。
江闊雲好凶哦,余岫真是覺得對不起手機那一頭的人,因為江闊雲其實是在生她的氣,卻把氣出在對方的頭上!
「你、你在跟誰講電話?」
江闊雲的表情還是不耐煩。「我那個偉大的總裁媽媽!都是她害我變成一個令你母親討厭的紈褲子弟!」
什麼?本來很愧疚的余岫,一聽到對方竟是江闊雲的母親,當場怒不可遏。
「你居然用那種凶巴巴的語氣和你母親說話?」她簡直無法想像有哪一種母親容忍得了這種子女,最少她母親就一定不行!
江闊雲臉上的盛怒未消。「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聽母親的話!」
沒想到,他倒是挺會抓著機會對她冷嘲熱諷的。
「你現在馬上打電話回去,為你剛才的惡言惡行向你母親道歉,並答應你母親所說的任何事,那我就答應晚上和你出去!」
她也算是借過江闊雲的嘴向他母親致歉,何況江闊雲對她母親的不敬也該有人出面矯正一下;再者她拗不過自己的心意,很想和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像以前學生時代一樣。
江闊雲立刻生龍活虎起來。「真的?!」
不等她回答,抓起手機就撥回去了。「媽,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還調皮地回過頭來問她。「這樣道歉可以嗎?」
哎喲!余岫嘟著個臉,被他打敗了,她母親一定以為有人拿刀子架在江闊雲的脖子上,逼她的兒子說那些很沒誠意的致歉話。
反正都這樣了,她氣得索性又補充——點。「總之,你以後不准再惹母親生氣!我才答應和你約會!」
有她一句話,拿著手機的江闊雲興奮地立正聽令。「是!」又轉頭對他母親說:「媽,你大人大量,為了你兒子將來的幸福著想,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對了,你剛才要我去做的事,我馬上去辦,可以嗎?」
他的態度真是一百八十度的改變,顯然他母親—定很滿意,圍為地看到江闊雲眉開眼笑地掛上電活。
「好了,晚上我來接你出去!」
「不行!等我試完禮服後,再打電活給你,我不能傷害到方濟!」
江闊雲一臉悲情受傷的表情:「那你就不怕傷害到我嗎?我的心也是肉做的耶!?
她有點撒潑起來。「哼,誰理你!」
江闊雲喜歡這樣說話的余岫,好像又回到聯考那一年的親暱與熟悉。
他的感情迫不及待要奔放出來,嘴唇不由自主地就移近過去,想吻她,像以前那樣品嚐她的甜美汁液。
余岫羞怯地閃躲開來,紅著臉指揮他。「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去上班哪?」
江闊雲那兩片性感的唇就停駐在她面前,伺機而動。「現在不行了!」
「為什麼?」她還想多跟他撒撒嬌、鬥鬥嘴呢!
江闊雲趁她抬起臉來質問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勢,出兵攻擊她的唇,而且得逞,嗯——瞧他一臉吸毒的滿足模樣。
「我現在要代替我母親去開股東會議,是你要我做好兒子的喔!」
原來如此!「好吧!」她下車前身子猶豫了一下,好久沒主動去親男人了,原本想主動給他一個道別吻,想想還是算了,免得江闊雲那傢伙得意忘形。
下了車,習慣性地叮嚀一句。「小心開車!」
江闊雲聽了整個人輕飄飄的,飛也似地飄到余岫的身邊,又偷吻了她一下,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駕車而去前,他留下一句話。「我知道你想吻我的!」
天啊,她的一舉一動都瞞不了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