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柔柔一回到台北,就聽到董事長在董監會議上氣昏住院的消息,立刻直奔醫院探望老人家。
加護病房外大小主管和董監事們全員到齊,大家交頭接耳地討論著董事長的病情。有人說董事長快掛了,也有人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地位不保,大企業裡的明爭暗鬥在醫院裡上演著。
醫生走出來時,大家一擁而上,紛紛探問病情,她甚至聽到有人問:「董事長是不是死了?」
醫生沒有回答任何人的問題,只是很冷靜地問:「他的家人在不在場?」
「董事長沒有親人。」
還有人補充說明。「他唯一的兒子都死了二十幾年了!」
「聽說董事長的兒子是被他逼死的……」
「聽說他兒子愛上了酒家女呢!董事長最愛面子了,怎麼可能同意這種愛情……」
她覺得這些人比記者還要八卦,董事長都病了,他們還在說長道短,真缺德!
醫生又問:「在場是不是有一位孫柔柔小姐?」
那些人卦男女的目光又一股腦兒地投向倚在牆角的她,十幾個人紛紛說著同一句話——「她就是孫柔柔!」好像她沒有嘴巴似的。
「我就是。」
「你跟我來。」
醫生帶她進去加護病房裡,留下後面那些不滿的嘴臉,又有人開始批評了。
「她以為她是誰?只不過是董事長司機的女兒……」
她把耳門關起來,不想去聽那些沒營養的話,董事長一定是被這些人氣病的。
躺在加護病床上的董事長顯得更蒼老,就像一個尋常的老伯伯,完全看不出他就是叱吒商場的經營之神,一手創造全球五十多家連鎖的「京華酒店集團」。
唉,然而再多輝煌的歷史和偉大的成就,卻沒有一個親人可以和他共享,甚至繼承他辛苦打造的事業,也許這就是董事長老是鬱鬱寡歡的原因吧!
「柔……柔」
董事長悠悠轉醒過來,握住她的手,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董事長,我是柔柔。」她覆上一隻手,發現董事長的手又冰又冷。
「董事長,你想不想吃點熱湯之類的,我去買——」她才要起身,又被董事長虛弱的手拉住。
「柔柔……你別走。
她馬上又坐回床旁的椅子。「好,我不走,要不要我去請那些董監事們進來看你?」
「哼,外面那些人巴不得我趕快死了,好篡奪我多年打下來的江山,沒那麼容易!咳咳—一」
董事長一氣起來就猛咳,她急著拿水。「董事長,你別生氣!有話慢慢說。」
喝了一口水後,他才緩緩地說;「柔柔,整個集團裡,我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董事長一體儘管吩咐,柔柔一定全力以赴。」
每次董事長這樣講的時候,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她去辦,而且是要秘密進行。
「他們以為我老了,又沒有兒子,等不及我兩腿一神就急著要瓜分我的飯店王國,想都不要想,我雖然沒有兒子,但我還有一個孫子,咳咳……」說到激動處,又咳了起來。
孫柔柔比董事長還興奮地說,「真的嗎?董事長您還有孫子?!太好了!」
她早就看不慣外面那些人了,每個人都處心積慮、暗中覬覦著董事長的位子,他們以為董事長沒有子嗣可以繼承,遲早要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釋出,一個個都在算計著董事長的股份,搶著要奪走集團的經營權,有時候搶得太露骨,連她這個外人都看不過去。
「今天早上的董監會議上,他們以為我老了,又沒有兒子可以繼承股權了,所以就聯合起來動用臨時條款,想逼我退休,還要我釋出部分股權,這樣他們就能取得大股,篡奪我的江山。」
他氣得額上的青筋暴凸,呼吸急促,嚇得孫柔柔都要喊醫護人員了,他忽然又氣定神閒地悠悠說道:「被他們那麼一氣,我的頭腦反而清醒不少,有件事再不做,我會抱憾終身的,我要去把立仁的兒子找回來。」
孫柔柔聽得有點霧煞煞,難道董事長是生病了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孫子?
「啊,我應該感謝他們,如果他們沒有逼我退位,我差點忘了立仁還留給我一個孫子,唉!」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董事長,您怎麼在歎氣?這消息多令人振奮啊!咱們應該開香檳慶祝才對嘛。」
「柔柔,你太年輕了,不瞭解當年發生的事情,千錯萬錯都是我老頭子的錯,如果不是我的固執,立仁他也不會……」老人家低啜著。
孫柔柔是不明白董事長所講的當年事是什麼?但有件事她可以想見——「董事長,你一定是太久沒見到孫子了。」
「我不是太久沒見到他,而是我從來就沒見過他……」
「怎麼會這樣?!」她不敢再多問了,怕惹老人家忙往事徒傷心。
「這故事說來話長。」董事長表情嚴謹且認真地瞅著她。「柔柔,你可不可以替我這個沒血沒眼淚的死老頭子辦一件事?」
「董事長,您千萬別這麼說,只要我的能力所及,柔柔就是赴湯蹈火,也一定替您達成。」
「啊!我就知道我沒看走眼。」
到底是什麼事?教董事長如此謹慎。
「董事長要柔柔去辦什麼事?」
「我要你去將我的孫子找回來,並且幫助他繼任「京華酒店集團」的董事長。」
她高興得幾乎要歡呼起來。「太好了,以後那些董監事就不敢再找您的碴了,柔柔馬上就去辦!」
她一時開心過頭了,差點忘了問一件很重要的事。「董事長您的孫子他現在住哪兒?是不是還在國外唸書?」有則她怎麼從來都沒見過董事長的孫子,甚至連聽都沒聽過這位「京華飯店集團的企業家第三代」。
董事長卻搖搖頭,本來高高興興的神情經她這麼一問又哀沉下來了,臉上除了病容之外,還多了一份自責和愧疚。
「我不確定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他從病床旁的桌子上拿到一枝筆,還有一張白紙,快速地寫了幾個字。
「柔柔,你去這個地方,找這個女人,她會告訴你,我的孫子住在哪裡?」
她接過紙條一看,嚇了一跳。啊!不會吧?!她才剛從那個鬼地方回來而已耶!
「柔柔,怎麼了?是不是沒聽過那個地方,不知道怎麼去?」
她搖搖頭,表情有點痛苦。「真巧,我今天才剛從那兒出差回來!」
一想到那個小鎮,首先映人腦海的就是那個可怕的搭便車夢魔,尤其是那個叫什麼小刀、橡皮擦的痞子。不知怎地,她寧靜的心弦,霍地震了一下,怎麼回事啊?
乖乖,那個痞子的英俊長相還有那副邪邪壞壞的笑臉,她居然記得一清二楚?!
去去去,浪費記憶力去記住這個不相干的痞子幹麼呀!孫柔柔拚命地搖晃著腦袋,試圖將那個紀小刀、那個惡男趕出她的記憶裡。
董事長見她一個勁兒地搖頭,有點失望地說:「你不想去是嗎?」
「不、不,柔柔會去的!」只是這回再去那個小鎮,千萬買小心,要避開那個紀小刀,她可不想再見到那個會讓女人失魂落魄的魔鬼,怕自己的魂也被勾了。
董事長又拉起她的手,滿臉感激。
「柔柔,謝謝你!」
「董事長,您快別這麼說,當年若不是董事長收留我父親做您的司機,還栽培柔柔去瑞士洛桑念餐飲管理,回國後又任職您的特別助理,柔柔哪有今天。柔柔今天的一切都是董事長賜予的,該說謝謝的是柔柔才對。」
「柔柔是個聰明慧黠的好女孩,值得董事長栽培。」
當然他不希望柔柔只是當他的特別助理而已,如果他那個未曾謀面的孫子,稍具慧眼的話,一定會愛上柔柔的,那才是他的終極目的呢!
孫柔柔深感董事長對他們父女倆的提拔和照顧,她一定要知恩圖報,更別說董事長已經風燭殘年了,膝下卻無子無孫,他的孤獨、他的寂寞,實在令人不忍,就算他的孫子娶了嫦娥住在月亮上,她也要想法子去找他回來和董事長團圓。
「董事長,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您的孫子,奉請他回來當」京華酒店的第三代繼承人」,您好好養病,等柔柔的好消息。」
董事長終於稍展笑顏。「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她看著紙條上的名字。「董事長,我現在就去找您的孫子紀歡歡!」向來辦事最講究效率的她,立即轉身要走。
「不!他不叫紀歡歡。」
董事長又拉住她的手,喊住她。
「那紀歡歡是誰?」咦?這名字怎麼有點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紀歡歡是他的母親,也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唉——」
太複雜了,有些事情她也不便多問,免得徒惹董事長煩化,加重病情。
「你這回到中部出差,沒遇見她嗎?」
經董事長這麼一提醒,她才想起來,「對了!那塊土地的所有人就是總經理和紀歡歡女士所共有的,難怪我老覺得她的名字有點熟悉!不過,我速去速回,沒見到那位紀歡歡女士。」
「哦。」他的神情有點失望。
「董事長,您是不是還沒告訴我,您孫子的名字。」找路要路名,找人當然要人名。
「真慚愧!我居然連自己孫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孫柔柔的額頭開始冒著冷汗,垂下來四條黑線,頭頂還飛過一隻烏鴉!
看來,她得盡快動身,否則萬一那個紀歡歡賣了土地就搬家了;或是又嫁雞隨雞走嫁狗隨狗去了,那她去哪兒找京華酒店的接班人?
唉,看來這趟尋人任務大概要更名叫「海底撈針」,方才自己還信誓旦旦地答應董事長一定會找回他的孫子,唉!也許她應該情商「超級特搜小組的阿亮」來幫她找人。
說到阿亮,她馬上想到一句名言——「董事長,您別擔心,凡住過必留下鄰居,我會把您的孫子帶回來的!」反正吹牛不犯法——
孫柔柔離開醫院後,先趕回家去,打包行李,順便向父親交代一聲。
為了尋找董事長的孫子,她可能必須離開家裡到那個小鎮上住個幾天,她可不希望父親幾天幾夜不見她的人影,以為她跟男人跑了。屆時她忙著尋人,而父親也忙著登報尋找愛女。
然而當她回到家時,發現父親不在。「整天就會「趴趴走」,一定又去隔壁的陳伯伯家了。」
陳伯伯的兒子在科學園區上班,要不是人家已婚了,爸爸肯定會想盡辦法,甚至不惜沒下陷講,讓他的女兒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人家的床上,好把她半賣半送地推銷出去。
本來她是一番孝心,心想父親年事已高,視力也大不如前了,不放心他開著一輛黑頭車載著董事長,在混亂如麻的台北街頭行駛,一個是她最親的人,一個是她最敬愛的人,萬一發生危險——天啊。她不敢想像!
所以當她開始工作有能力養家活口之後,她便央求父親退休。父親不從,她只好去拜託董事長把父親開除,所以父親總說是她害他沒工作,到現在他還懷恨在心呢!老是逼她快點結婚生子,吵著要抱孫子,甚至還打電話給董事長,請他老人家幫她介紹好對象。董事長雖然嘴裡說好,卻始終沒有下文,父親才又把腦筋動到左鄰右舍去,好像把她推銷出去成了他退休後最重要的工作,唉,這算不算自討苦吃呢?
剛開始,她還會戴白布條以示抗議,後來,她也疲於應付了,隨他吧,她可是他的獨生女,哪天他真的替女兒找到了買主,把她推銷出去了,看他哭不哭得浙瀝嘩啦!
就在孫柔柔轉身要去隔壁的陳伯伯家找父親時,有人啜泣喊住她——
「柔柔姐,怎麼辦?」
她回頭一看,嚇了一跳。「小剪,怎麼了?」
小剪是他們家的房客,中部來的純樸女孩子,法律系的高材生,個性很獨立,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學女生;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來自於她母親經常逼她帶男朋友回家鑒定,成天就怕自己女兒的肚子被人搞大了。
「柔柔姐,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她實在沒時間和小剪聊天,只好邊走進房間去收拾行李,邊聽她訴苦。
「我等一下要回家鄉一趟,因為明天是我媽媽的生日。」
「哦,再見!」她不是故意敷衍,而是真的沒空和小剪離情依依。
小剪∼屁股坐在她從衣櫃裡拿出來、放在床上的套裝窄裙一上。「柔柔姐,你不問我送母親什麼和物嗎?」
「來,屁股抬一下。」孫柔柔將小剪屁股下那一堆套裝窄裙放進行李箱裡,應付地隨便問著。「你送什麼禮物?」
小剪一直盯著她看,別有用意地說:「我母親整天緊張兮兮的,老是怕我在外面被騙,肚皮被搞大了,所以她要我明天帶男朋友回家給她鑒定。為了讓她安心,所以我決定要借一個通過ISO
國際認證標準的男朋友回去交差。」
「哦!」老實說,她根本沒用心在聽,繼續打包行李,順便問了一下父親的行蹤。「小剪,你知道我爸爸去哪兒了?」
「柔柔姐,你不問我去哪裡借一個男朋友?」
「哦,你要去哪裡借的?可不可以也幫我借一個。」回來應付她老爸那一關。
小剪忽然湊到她的面前來。「柔柔姐,我想跟你借。」
哈?!「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來的男朋友借你?」
「柔柔姐,我是想借你當我的男朋友。」
小剪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嚇得她差點舌頭打結。
「原來……你……你……是……」同性戀三個字不敢說出口,怕小剪會受傷。
「柔柔姐,你在說什麼?!」
孫柔柔忽然覺得氣氛怪怪的,尤其是面對小剪那雙直視無諱的單純眼神,她嚇得躲進衣櫥裡去,只露出個臉來。這才想起來,以前她還當著小剪的面前換過衣服!
「柔柔姐,你幹麼跑到衣櫥裡去?」
她笑得有點僵。「這裡……空氣……比較……新……鮮。」
「會嗎?那我也過去。」
小剪說著就要走過來,她趕忙阻止。「你別過來,我這個衣櫥很小,容納不了兩個人。」
小剪也沒再輕舉妄動,又言歸正傳地問她。「柔柔姐,你到底願不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嘛?」
「其實……我有很多缺點的,像——」
「不會啊,柔柔姐,我覺得你長得很漂亮,性情好,氣質優……」
「夠了、夠了,這樣就好,別再說下去了。」她怕自己會吐出來。
小剪又展開柔式攻擊,拉起孫柔柔的手「ㄙㄞㄋㄞ」地問:
「柔柔姐,求求你嘛,借人家當男朋友好不好?」
事到如今,她要不表明戀愛性向不行了,就算會傷了小剪,那也是沒法度的事。
「小剪對不起,柔柔姐喜歡的是男人!」
「我也喜歡男人呀!」
什麼呀,男女通吃?太恐怖了!
「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
小剪眨著一雙清純的大眼睛。「那有什麼辦法呢?我母親又非要我帶男朋友回家不可。」
「我可以瞭解。」那種面對家人及社會異樣眼光的痛苦。
小剪以為柔柔答應她的請求了。「柔柔姐那就辛苦你了!」
「我怎麼會辛苦?」她這個人比較簡單,只喜歡男人而已,就是還沒遇見會令她怦然心動的。腦海裡忽然閃現昨天那個痞子的身影,但是她的理智馬上否認——
他不算,當時她的身心陷於無助的情境,所有的情愫都是不能作準的,就算有怦然心動,她也當是心跳聲大了點罷了。
「因為你要女扮男裝呀!不過,沒關係,所有的用具我都準備齊全了,發油、假鬍子、男裝——」
「等、等一下,我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她還要女扮男裝去找董事長的孫子嗎?
小剪突然大聲起來。「柔柔姐,你這麼有女人味,不女扮男裝一下,我媽媽會以為我是同性戀,根本不相信你是我男朋友。」
她小心翼翼地說:「你……不是嗎?」
「當然不是啦!我只是沒有男朋友,所以才想借你假扮一下,騙我媽媽那一關,免得她老是煩我!」
「真的?那剛才——」
「剛才什麼?」
瞧小剪那一臉無邪的模樣,看來是她想太多了。「呵呵,沒事,柔柔姐多心了!」
她放心地走出衣櫥來,快速地打包好行李,有點尷尬地交代著。「小剪,麻煩你跟我老爸說一聲,柔柔姐要去外地出差幾天不回家。」
小剪大叫:「你要出差,那我怎麼辦?」
「你什麼怎麼辦?」奇怪了!
「柔柔姐,你不是答應要女扮男裝跟我回家的嗎?」
那真是天大的誤會呀!她自己的尋人任務就夠煩的了,哪還管得了小剪的麻煩?
「小剪,柔柔姐也很想幫你,但是我真的很忙,馬上要出發去一個叫「梧棲」的小鎮,找一個很重要的人,所以——」
「太好了!剛好順路,我家就住在那個鎮上。」
「啊!不會吧?」她要尋找董事長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孫子已經夠頭痛了,還要多一項女扮男裝的任務,她又不是OO七!
小剪開心極了。「這樣柔柔姐出差的時候就去住我家,我哥哥一定很歡迎你,他專門收集美女的哦!」隨即皺一下屆道:「哦,真可惜,他可能看不出你是個大美女,因為柔柔姐得女扮男裝成我的男朋友,算他沒福氣!」
不要吧?!女扮男裝哦,她三十四D的身材,扮起來恐怕會像一個胸前長瘤的怪物呢!
小剪忽然又暗暗地低笑兩聲。「嘻嘻,柔柔姐,也許你會不小心愛我哥哥哦,他可是美女的剋星呢!哇,太好了,那柔柔姐可能會成為我的大嫂耶!太棒了!呀——荷!」
「小剪,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隔天,紀小刀難得起個大早,騎了他的重型機車,直趨李代書事務所。
正常的女人難找,漂亮又正常的女人更難找,所以當獵物一旦出現了,他紀小刀豈會輕易放她走!
而且,今天雲淡風情,是個還人情的好日子!
以前他睡覺的時候,從來不關門,母親酒店裡那些熟門熟路的女人總會在三更半夜自動摸到他的床上來「臨幸」,但從昨晚開始他的作風變了,一來為了不破壞母親大人辛苦替他換床單改床運的作法,二來他好不容易遇見一位漂亮又正常的女人,所以從昨晚起他也很配合地「吃素」,睡覺的時候關緊他的房門,不讓閒雜人摸黑混上床來,免得破了他的功。
而且他會一直「吃素」,吃到那位漂亮又正常的女人主動上了他的床,這種堅忍果敢的做法,對一個精力充沛、年輕力盛的男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
當他踏進李代書事務所時,辦公室裡正埋頭工作的女孩子們馬上精神抖擻,一個個朝他拋媚眼,甚至還有人拿起粉撲往臉上拚命拍打。
「小刀,來找你母親嗎?」
李代書一見他就起身打招呼,臉上堆滿笑容。
「我媽知道我要來這裡?!」
太恐怖了呀!他母親簡直可以去當戰童了,既會改床運又能未卜先知,連他要來這裡,她都知道!天啊,她該不會早已經算出他昨天的艷遇,所以特地來這裡堵人,要看看那個女孩子的內褲能不能包住屁股?!
「哦,我不知道你母親知不知道你要來找她,我只知道你母親已經走了。」
「李代書,你在繞口令啊!」聽得人頭昏眼花的。
「你不知道嗎?常繞口令可以防止老人癡呆症哦。」
他皺著眉,頭快裂了。「拜託,別再說「知道」兩個字了,你才四十出頭而且呢,離老人癡呆症還很遙遠。」
「呵呵呵,未雨綢寥嘛!」
好吧,要纓就去纓吧!只是那種笑聲,聽起來還真像是老人癡呆症的前兆。
「我母親來你這事務所做什麼?」
「呵呵呵,你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來處理一塊土地,好像是要給你成家立業、結婚生子用的呢!」
事務所裡的女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啊」本來只有一個在拍粉撲,現在則有的擦口紅,有的在刷眼睫毛,反正人手一盒,忙得不得了。
「沒聽她提過。」
那些女孩子拿了一堆東西拚命往臉上擦,塗了一層又一層,像牆壁一樣厚,七月半還沒到,就出來嚇人。
他想起昨天那個女孩子,一張素素淨淨的臉蛋,被太陽曬得白裡透紅,粉粉嫩嫩的,像蘋果一樣,教人忍不住想咬她一口。
李代書見他還不走,便問:「小刀,你還有事嗎?」
哦,他差點忘了正事。
他的眼神掃一眼滿屋子等他垂青的女人,哎呀,好恐怖哦,一個個要笑不笑地臉皮抽搐著,一張臉擦得死白得像殭屍,差點找不到五官。
長得太帥,也是一種煩惱!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爭風吃醋,他還壓低聲量,嘴巴湊近李代書的耳邊,說:「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李代書也學他壓低聲音。「誰啊?這麼神秘?」
「就是昨天下午來你這裡的那個城市女孩。」
「哦——原來你要找孫柔柔啊!」
李代書的音量突然放大,原先那一雙雙愛慕的眼神,一聽到孫柔柔三個字,瞬間變成合恨又自卑的眼神,像利箭一樣,萬箭齊發,射得他滿頭包。
「她叫孫柔柔。」人長得漂亮,連名字都好聽、好柔、好美啊!
紀小刀開始發著美夢,美夢中當然少不了要有一張床,還有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男的英俊,女的美麗,俊男美女生出來的小孩不是小俊男,就是小美女,哈哈……
李代書坐回辦公桌去。「是啊,她是台北京華酒店派來的小姐。」
什麼?!他好像聽到兩個很熟悉的字眼。
「酒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挖一挖耳窩,問:「你是說,她也是在「酒店」上班的小姐?」
「是啊,而且還是很大家的酒店呢!」
又是酒店?!他整個人呆住了!良久才發出似笑非笑的聲音,呵、呵、呵!酒店就是酒店,無論大小,都是酒店,唉!難道他紀小刀這輩子注定就只能認識
酒店裡的小姐?
李代書見他果站不動,抬起頭來問道:「小刀,怎麼了?」
他有點落寞,有點受傷。「李代書,你有沒有聽到我的美夢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