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琪出了電梯門,走到大門口。喬伊仍跟在她後頭。
走出大門,珊琪向左轉,喬伊也跟在身後,惹得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盯著也。
「你為什麼老跟著我?」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口氣不太友善。
她的態度一點也影響不了喬伊,他仍是掛著那抹自信的笑容,這下子,珊琪倒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喬伊的控制之中。
「我不能走這個方向嗎?難道你們這裡還有規定外國人一定得走另一邊?」他講得順理成章的樣子,惹得珊琪又狠狠地瞪他一眼。
「喂!」他也並非全無感覺,舉起了雙臂作出讓步狀。「別生氣嘛!我只不過是……不想那麼快說再見。」他誠摯地看著她。
這句話令她不由自主地軟化下來,甚至可以說有些被感動,再加上他深邃動人的眼眸,她還能說什麼呢?在這種情況下,再剛強的人都抵擋不了,更何況是她?也許她潛意識裡不是對他毫無感覺的,只是想逃避……
她僵硬的表情漸漸軟化下來,但口氣仍十分強硬。
「我……你愛怎樣我管不著,但是請別來煩我。」她不理他,掉過頭去叫計程車。
「那太好了,你就把我當成影子吧!」他搓著手,開心得像個大孩子。
珊琪忍不住搖搖頭,歎了口氣。看來她是拿他沒轍了。
抵達報社大樓時,她看了一眼掛在玄關的鐘,正指著七點,看來她早到了。也許可以趕在八點鐘前離開,免得人越來越多,看見自己正被一名「紅牌球員」跟著,那她不上娛樂版頭條也難。
在進電梯之前,已經有來來往往的人對喬伊投以好奇的目光,只是喬伊一直低著頭,態度十分低調,所以他們還未看出這個外國人的身份,即使有人覺得他「像」喬伊-卡恩,畢竟仍只是持著懷疑的態度。
但一踏進他們休閒版的樓層,那可就不一樣了。專攻這線的記者,對有關線上任何一個報導對象,就像拿了一個顯微鏡在觀察一樣。
果然不出三秒鐘——
「喬伊!」
「喬伊在哪?」
尖叫聲此起彼落,一群人如浪潮般向珊琪襲來,連喬伊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在這裡也會有那麼多人認出他來,而且這些記者編輯們的熱情程度不下於球迷。
他一時慌了手腳,人潮迅速將他淹沒。
珊琪這時卻對這樣的狀況感到滿意極了。看來,這只黏人的「跟屁蟲」終給解決了,回頭看了一下圍成一團洶湧的人潮,她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珊琪拍拍手,打算到座位上寫一篇稿子。
然而,她屁股還沒坐到椅子,主任的頭已伸出辦公室,及時叫住她。
「珊琪,你今天早到了,不太正常哦!」他皺眉盯著她,一副十分懷疑的樣子,還特地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眼鏡,以確定她是「本尊」而非分身。
珊琪早已習慣他加諸於她身上「不合理」的對待,所以只輕輕點了個頭。她現在只想趕快把稿子打完,好「逃」出喬伊的掌心。
「你進來一下。」主任突然召見她。
她不得不放下手頭的工作,進到辦公室,不過明顯的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往人潮聚集的方向望去,現在她反倒有些同情喬伊,應付「迷哥迷姊」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但是——她接著念頭一轉,誰叫他要死跟著人家,哼!千萬不要對這人寄予同情,免得自己遭殃。
「珊琪!「
突然,主任用盡力氣一喊,把珊琪嚇了一跳。
「主任,什麼事?」珊琪睜大了眼睛,看著谷主任。
他一向很溫和的呀!怎麼突然失控地大叫了起來?
答案揭曉了。
「我叫你好幾聲了,你別老是心不在焉,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谷主任搖了搖頭。
魂不守舍?她有嗎?是為了門外的那個人嗎?她不禁又偷瞄了一眼窗外,心像被撩動的池水,波動不寧。
「好啦!我也別再廢話了,我叫你進來,最主要是要告訴你,上次你那篇報導做得很好,從今天開始,我特准你一個禮拜的假。」
這句話恍如一道穿過雲層的白光,直射在珊琪的眼前。
這……表示,她可以好好睡上一個禮拜的覺了。正好!她這幾日為了寫喬伊的特別報導都熬到三更半夜才睡,眼睛都快黑得像貓熊一樣了。
為了確定一下谷主任的「心意」,她重複問一遍:「你是指從今天開始嗎?」
「你要從公元兩千年開始也可以。」谷主任溫和是溫和,但還不脫報人的幽默感。
珊琪忍不住大叫一聲,抱住主任又摟又親,笑得暢懷不已。
「喂!你……你有點女性的矜持好不好?真是的!」倒是谷主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扶了扶眼鏡,像想起什麼似地對她道:「外頭一團亂是怎麼回事?」
「是——」珊琪舉起了食指,想說出實情。突然望見了人潮往洗手間的方向挪動。
看來喬伊是想來個中國古代經典——「尿遁法」,這正是她逃離的大好機會,加上她連休一個禮拜的假,就到南部度假去吧,他肯定再也找不到她,而且在她回來台北時,他也已經回美國了。
這計劃如此完善,簡直是天助她也!快!她得把握時間。於是她迅速回了一句算是交代。「也許——他們吃壞了肚子在搶廁所吧!」
「搶廁所?」谷主任摸摸後腦勺,一副莫名所以的樣子。
珊琪已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和谷主任耗下去。她飛奔出辦公室,撈起了座位上的提袋,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
她一口氣跑了十分鐘之久,像一場馬拉鬆下來,已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一路上她還拐了好幾個彎,現在正置身在鬧區旁的一條小巷中。
她住後看,連個影子都沒有,看來她安全了。
她靠在牆壁上休息,等調勻了呼吸,她打算回家打包行李,連夜坐車南下。她邊想著,邊瞄見路旁一家小精品店,看來佈置得十分溫馨精緻,裡頭暈黃的燈光對她產生強大的誘惑力。
去逛逛吧!十分鐘就出來。她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結果,進去了足足快半小時,出來時手上大包小包像是要過聖誕節一樣。一走出門,她卻開始為自己這樣瘋狂採購的行為懊惱不已。為什麼女人就不能對自己的行為克制一點呢?突然間,喬伊的身影驀地閃過腦海。
如果,她能像他一樣有自信,好像天底下任何事都能掌控得好好的……
她的心一驚,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她不是好不容易才脫離他的廝纏,怎麼又去想他了呢?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她邊想邊走出巷子。
霎時,一道強光遮住了她的視線,刺得她的眼睛快睜不開來。接著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呼嘯而過,宛如軍事演習時坦克車的轟隆聲,令她忍不住摀住了耳朵,忽地一道強風迎面而過,她感到自己的身體瞬間移開了。
她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直等到所有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她才放下手臂睜眼一看。
她剛才站立的地方有砂石車輾過的車輪痕跡,一輛砂石車果真在她視線不遠處呼嘯而過,路上的人車紛紛閃避,情況看來相當危險。
而她——差一點就成為輪下冤魂了。可是,當時她卻在完全不知發生什麼事的狀況之下,身體怎會自動移位呢?待她冷靜一想,好像有個人拉她一把,那力道之強,幾乎像要把她拎起來一樣,那會是誰呢?
她急於知道這位救命恩人的長相,於是把身體向後一轉——
佇立在她眼前的赫然是那個她躲都來不及的——
喬伊。
她全身的血液像凝結住似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似乎也被她差點遇上的危險嚇了一跳。但他臉上僵硬的表情不到幾秒鐘,就像冰水一樣化了開來,又恢復原先嘲弄的笑臉。
這人會救她?她竟然被自己力圖擺脫的人救了?這無論如何都不能令她信服。這,一定不是真的。
「剛才是你拉我的嗎?」珊琪求證道。
「要不然你以為呢?」
他的笑讓珊琪覺得可惡極了,那感覺就好像是她落在如來佛的手掌心,永遠逃不出去似地。
此人也未免太過自信了吧!
「也許——也許是別人救了我,你剛好站在旁邊——」珊琪強詞奪理道。
他不以為意地一聳肩,輕鬆地答道:「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能不能得到回報對他而言並不是很重要。
他越是這樣,珊琪心底愈過意不去。裝什麼爛好人嘛!她暗自啐道。
「謝謝——你——」珊琪把這幾個字說得很用力。「這話我已經說了,別找借口要求我什麼,這個人情我記住了,改日定當回報,但絕非今日此刻。這樣你明白了嗎?」珊琪雙手插腰,身體略向前傾,認真地向他宣告道。
「明白了。」他嘴上那抹戲謔的笑意從未曾自他臉上消失過,這回他的眼神顯得更狡黠了。
「不過,像我之前曾向你提醒過的,像你運動神經這麼差的女孩,實在不應該隨便在大街上跑來跑去,會有危險的。」說完,他自己都快差點笑了出來。
珊琪就像一座活火山一樣,隨時都會爆發。他真是她遇見過最可惡的人。
「好啦!你的大恩大德,我改日再報,我有事得走,你別再跟來了。」珊琪心想,要不是看在他剛才救了她的分上,她一定會把「聖誕禮物」當成砸他腦袋的「凶器」。
她一轉身,「砰」地一聲撞上一個人,害她差點摔到地上。沒想到那個不知從哪兒跑出的「冒失鬼」,不但連聲道歉都沒有,反而還制住她的手臂。
一陣刺痛自手腕傳來。珊琪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看來,這人來意不善,她自以為逃過一劫,卻沒想到更大的災難緊跟著而來。天哪!今天到底是什麼倒楣的日子!
「不要動!」
她猛一抬頭,發現距離不到五十公尺處,正有名警察雙手持著槍對準她的方向大喊著。
是警察,那麼勒住她身子的不就是——歹徒。
天哪!歹徒?
沒想到這一撞,她倒成了人質。
情況相當危急,珊琪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身後的喬伊。不知怎地,她在全沒設防下,第一個想到能保護她的、寄予期望的竟然是喬伊,而非警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用眼角餘光瞥見喬伊正緩緩走向歹徒時,牆角忽然衝出了一個蒙面人。
「啊!小心哪——喬——」珊琪話還沒講完,蒙面人已朝喬伊的後腦勺打下去。喬伊隨之栽向前,蒙面人扶住了他。
「這人是你的朋友嗎?」綁架珊琪的歹徒問她道。
珊琪嚇得面無血色,拚命搖頭。「不!我不認識他,你別傷害他。」
「放開人質!」那名警察又喊。
這時四周警笛聲響起,他們已被警方重重包圍住。
那名歹徒惡狠狠地大吼一聲:「你們再靠近,我就殺了這個女的。」
警察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只能不斷以擴音器喊話。
那名男子把刀子抵在珊琪脖子上,她早已嚇得面色蒼白,一邊心想:這下子鐵定是完蛋了,看這兩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搞不好是謀殺案的通緝犯也說不定。
架著她的那名男子比珊琪高出一個頭,他一張口便有股濃濃的檳榔臭味,令珊琪頻頻停止呼吸。他再次開口,對著他身後的同夥叫道:「走了!你還帶著那個外國人幹麼?」
只見那蒙面人像挖到什麼寶似地興奮說道:「老大!這人我見過,是紅得發紫的棒球明星哪!這次我們銀樓沒搶成,帶走這個人質反而比搶銀樓還值錢。」那個蒙面人答道。
那名老大似乎不怎麼同意,不過他放棄了爭執,因為當務之急便是逃離警方的包圍。
「好啦!隨便你,走啦!你車停老地方?」
「嗯。」那蒙面人嗯了一聲,朝空中開了一槍,令警方更加緊張,不敢隨意行動。
這時,蒙面人已背起了喬伊朝另一頭逃逸,那名老大緊跟在後。
大批警察見到兩人準備逃逸,隨即追了上來。
三輛警車在後,警笛大作,警匪追逐戰於焉展開。
珊琪從來沒碰過這麼浩大的場面,看得整個人都呆了。好像電視上的畫面搬上了現實,一股緊張、刺激的情緒油然而生,幾乎讓她忘了置身在危險的狀態中。
她望向那名歹徒,他們正齜牙咧嘴地橫衝直撞,珊琪隨著車身的搖晃,一下摔到東、一下又摔到西。加上她和喬伊兩人被「堆」在後車廂,手也拷在一起,她有時還會和他「疊」在一起。每當這時候,她便一陣臉紅心跳地望向懷中的喬伊,只希望他別醒來。否則她一定會尷尬死了。
她不時地瞄向他,幸好他一直昏迷不醒,她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下。
也許是放了心,於是她更加肆無忌憚地審視他的臉龐。每當她被震到他身邊時,她都可以聞到他身上那種清爽的古龍水味,那是她最愛的味道。他眸子雖然緊閉著,但那長長的金黃色睫毛,仍是那麼撩人,像夕陽下的麥田,其反射的光輝,令人忍不住想探向藏在裡頭的神秘世界。他的鼻子宛若雕像般完美無缺,不知是誰說過,高挺的鼻樑代表著堅定的毅力和自信,這也是珊琪對喬伊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忽然,她心中有個小小詭計——趁著他沒有意識時偷吻他!
笑靨霎時自珊琪的臉上漾開,她為自己的詭計感到一絲絲的喜悅。她吻他,是因為他天使般的臉孔,而且少了平日清醒時老是作弄她的壞習慣。她因而激發出心底最真實的感情,而不用去害怕他會有任何的反應。
啊!她真是喜歡他沉睡的模樣。
突然,車子一個大轉彎,珊琪整個人被甩到喬伊身上。
車子停下來時,珊琪慌忙地爬起來,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卻見兩名歹徒走過來,其中一名把珊琪的嘴摀住。
珊琪眼前一片黑鴉鴉的,原來是他們把燈熄了,車子停在路邊一棵大樹後面,不知情的警車呼嘯而過,不知道已把歹徒遠遠拋在身後。
看來,他們是安全了,但對珊琪和喬伊來說,這卻是不幸的開始,珊琪簡直沮喪極了。現在命運未卜,搞不好,她就這樣被棄屍在山林裡,成為一個孤魂野鬼也說不定。
望向昏迷在一旁的喬伊,她心想:他的情況可比她好多了,他有上千萬的身價,歹徒一定不會輕易「做」了他,好歹也會等拿到錢再下手。而她,一個月不到四萬塊的薪水,辛苦了大半輩子,恐怕連一百萬的身價沒有,再加上現在她休假中,報社也要一個禮拜後才會發現她失蹤。一想到此,她更加悲觀了,看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假日反而成了障礙。
等到警笛聲完全消失之後,那兩名歹徒才鬆手,一路往北揚長而去。
直至天快亮時,才抵達一座位於山間的小屋,他們把珊琪兩人帶至屋裡,才又匆匆出門去。
經過一夜的折騰,珊琪全身又累又酸疼,禁不住緩緩沉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珊琪才醒過來。一睜開眼,正好接觸到喬伊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不知他看她多久了,珊琪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她依然倔強地把頭別開,像在和誰生著悶氣似地。
「放心吧!那伙壞蛋剛出門去了。」他一發現她醒來,連忙開口道。
「我就知道你這只迷糊蟲終有一天會碰到大麻煩的。」他輕笑出聲。
珊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急死了。」她對他的態度相當不滿意。
「放心吧!我身價不低,他們不會這麼簡單就撕票的。」他大難臨頭竟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剛才已經叫他們去聯絡我的教練和經紀人了,我們只要靜待消息就可以了。」
他倒是挺放心的,不過珊琪可沒像他那麼有信心。「那是你,我值不了幾個錢,遲早會被推到山下餵狗。」想到這裡,她的鼻頭一酸,眼眶變得紅紅的。
喬伊倒像打算得很周全似地,平靜地道:「這你別擔心。我告訴她們你是我老婆,只要動到你一根汗毛,他們就別想領到一毛錢。」他的眼神閃著溫柔的光輝,直直勾向珊琪。
珊琪頓覺一陣心慌。「你真的這麼說?」她感到臉頰燥熱起來。
他笑而不答,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內。他是誰?以為自己是上帝嗎?難道每件事、每個人都是他手下的一顆棋子,無法跳脫嗎?
珊琪「死鴨子嘴硬」,她就是不喜歡他老是依他自己的想法去支使別人。
「你憑什麼這麼說?萬一造成誤會,加上你又這麼有名,害我嫁不掉,我就完了。」
「哦!看來你不太滿意我的做法?」喬伊挑高了眉,充滿挑釁的味道。「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的話——那為什麼你要趁我昏迷的時候親吻我?」
他直視著珊琪,裡頭有熊熊的火焰燃燒著,既誘惑又危險。
「我——」珊琪像全身血液都集中在頭上,她覺得臉頰滾燙得像發高燒一樣。為什麼這人就是有本事令她難堪,讓她像只鬥敗的公雞,而他像是以此為樂一樣。
珊琪再也忍不住,向他大吼道:「你明明清醒著,為什麼不想辦法救我們離開,你是存心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中嗎?」
她把話題岔開,振振有詞地質問他,有明顯教訓的味道。「你看我沒在動腦筋嗎?」他又恢復了一本正經,不變的是那股自信仍然自然地從他的言語中流露出來。「我一向不做沒把握的事,我生命中還不曾出現過『失敗』這兩個字。只要是我喬伊-卡恩決定做的事,就一定會成功。」
哇!好個自大狂!珊琪心中畫下個驚歎號。這句話也只有世紀英雄「拿破侖」說過,這個看來自信、狂妄的男人也敢斗膽引用這句名言。
她就是不信,哪有人可以如此大膽地對自己的所做所為妄下定論。他越是這樣,她越要挫挫他的銳氣。
人家說干記者這一行的,多少身上都有根「反骨」,珊琪也不例外,她不僅是一根,簡直是全身「叛逆」,她現在可是和他卯上了。
「至少——你有句話說錯了。」她冷冷地瞪向他。「我是萬萬不會喜歡上你的,更不可能成為你的——老婆。」
「哦?」
他又是那種不在乎的模樣,好像當她的話是耳邊風,一點都不會對他的信心造成任何影響。「要不要賭賭看呢?」
他凝視著她,目光相當大膽。
「賭什麼?」珊琪試圖說服自己不要怕他,但她的口氣卻顯得有些心虛。
「如果——我能帶你逃出這裡,你就得聽我的。」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嚇!你以為這是什麼?簽賣身契嗎?」珊琪被他大膽的言詞搞得有些火大。
「一樣是命,看你要把命交給他們,還是交給我嘍!搞不好,你還會被他們施暴呢!這一切都得看你的決定嘍。」
他又是那副挑戰的態度,叫珊琪恨得咬牙切齒。
「你為什麼老對我死纏不休,比我漂亮的女人滿街都是,而且你還有那麼多的球迷跟著你滿街跑,為什麼偏偏選上我!」
「因為呀——你比那些橫衝直撞的球迷更有勇氣和智慧,有種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毅力,很像幾年前的我……」他眼中流露出傾慕的光采。「就連生氣起來都挺迷人的,我一直在尋找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說完了對你的印象,現在我倒想聽聽,既然你也把我形容得那麼搶手,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我?」
「因為你狂妄、自大,而且超級自戀!」珊琪一點也不客氣。
「哦!你打碎了我的心。」他故意伸出手臂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雖然他的動作有些誇張,但在那一剎那,珊琪似乎看到了他眼中輕閃而逝的落寞,和他一向堅強的外表極不搭軋,卻令珊琪印象深刻。
不容珊琪太多的想法,她已注意到他一手是自由的,這已令她夠驚訝了,因為他們應該都是雙手雙腳被綁住的呀!他是什麼時候掙脫的?又是如何掙脫的?看來她要對他的「金蟬脫殼」術崇拜得五體投地了。
只見他腳一蹬,那繩子像只是掛在足踝似地,自然地落下來。
他一躍而起,輕鬆地拍拍屁股道:「既然你嫌我狂妄,那麼我只好先走一步了
他裝成要離開的樣子,這下可把珊琪逼急了。
「等等!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哪!」她連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