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擔心,翼揚沒傷到腦部或脊椎。」翼飛把醫生的診斷告訴凌竹。「他只是失血過多而昏睡,依他的身體狀況,明天就能醒來。」
凌竹只是靜默地看向側躺的翼揚,撫著他那道長長的傷口。
「我這個弟弟有時候很不講理吧?」
凌竹點點頭。
「你知不知道他有個怪癖?」
凌竹看向翼飛,透出好奇的眼光。
「他死都不肯搭別人開的車。」
翼飛帶著輕鬆的語氣說,凌竹則微笑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個怪癖?」
「為什麼?」凌竹看著翼揚的傷口問。
「聽我爸說,我們倆親生父母是出車禍死的……」
翼飛話未說完,凌竹立刻訝異的插口問:「你們的父母都死了?」
「嗯,我們現在叫的爸爸其實是我倆的養父。」翼飛接著說:「我們父母出車禍時,翼揚當時也在車內,那道傷口就是那時的『紀念品』。」
翼揚脖子後那道深長的疤,是他失去雙親的烙印。雖然他那時才三歲,已不復記憶,但喪親之痛卻被他深深的鎖在潛意識裡,長大後連這疤痕怎麼來的都不願記起。直到今天為了救凌竹,才又劃開那道疤痕,引出疤痕背後的故事。
「怎麼會……」凌竹的眼淚滑下,為翼揚的遭遇感到心疼與不捨。
「我記得他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我爸要開車送他去醫院,他說他寧願病死也不搭車,看來那次事故帶給他很深的陰影。他是長大以後才慢慢克服對汽車的恐懼,但是他不信任別人開車載他,所以才有這個怪癖。」
突然,躺在床上的翼揚發出一連串夢囈。
「小竹……小竹……對不起……小竹……」
「小竹呢?」隔天,翼揚一睜開眼就問著翼飛。「她有沒有受傷?」
「她沒受傷,剛剛才走的。」
「我要去跟她道歉……」
翼揚想下床,翼飛制止他。「她要你暫時別去找她,所以你先安心養傷。」
「別去找她?」翼揚不解地反問。
翼飛只是微笑的點頭說:「放心,你已經道過歉了,我想她應該會原諒你的。」
「道過歉了?哪有?」翼揚想不起來,心想,難道我撞壞腦子失去記憶了?
「別擔心,她只是叫你暫時別去找她,又不是叫你永遠別去找她。」翼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他卻搖頭咕噥著:「她不會原諒我的、她不會原諒我的……」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看著鏡中自己的裸體,上半身的肌膚滿是翼揚昨晚所留下的吻痕,有些還泛著紫色的瘀痕,凌竹愈看愈慌亂,心裡對翼揚滿是責問。
「小竹,你已經待在浴室兩個多鐘頭啦,還沒洗好澡嗎?」凌松憂心著急地問,不曉得她和翼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松……」曼珊喚了喚他,把他叫到一旁低語:「你暫時迴避,我來問她。」
凌竹一回家,便匆匆上樓回自己房裡的浴室,鎖在裡頭許久卻沒傳出沖水聲,令尾隨著她的凌松又急又擔心。他能感受到凌竹內心有股怨氣與恐懼,但是怎麼問她,她就是不肯出聲。
聽曼珊這麼說,凌松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小竹交給我吧,你放心,出去時記得把門帶上。」曼珊囑咐完,轉頭對著緊閉的浴室門說:「小竹,你哥哥已經走了,你出來好不好?我們聊一聊。」
遲疑了一會兒,凌竹罩了件浴袍緩緩走出來,臉上佈滿淚痕。
曼珊瞥見她浴袍下隱隱露出的酥胸,驚問:「怎麼了?是誰這麼對你!」曼珊揭開她輕掩的浴袍,倒抽了一口氣,她身上都是瘀青,遍佈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凌竹覺得很難堪,她拉著浴衣,緊緊地裹住自己,投向軟床上,又悄然淚下。
「可惡!到底是誰……」曼珊不捨地望著凌竹,在她床邊喃念著,突然,她心一驚,低聲問:「難道是翼揚對你做的?怎、怎麼會……」
凌竹只是一直悶哭著。
「這個混蛋,竟然對你做出這種事!」曼珊知道凌竹曾有過被侵犯的恐怖經驗,心底一直籠罩在這層陰霾底下。
本以為翼揚能帶她走出陰霾,沒想到他竟然加重這層陰霾,令她更害怕、更難過。曼珊覺得很對不起凌竹,竟引狼入室的傷害了她。
「小竹,都怪我,我不該極力促成你們,對不起、對不起……」曼珊輕撫著她的背,連聲道歉。
「這不是誰的錯,你別這麼自責。」凌竹反倒安慰起曼珊。
曼珊則搖頭說:「都是我錄的錄音帶,我幫他設計了你,是我引他進來的……」接著曼珊說出之前她和凌鬆去找翼揚的事。當時翼揚的表現誠懇情摯,才令他們想助他一臂之力。
凌竹並不在意此事,心裡只想著翼揚的傷。
「我要告訴你哥,說他欺負你,讓你哥去打死那個大色狼!」
曼珊說罷,起身要走時,被凌竹及時拉住。
「他後來停手了……他停手了……」凌竹除了恐懼之外,心裡還有些欣慰,翼揚終究沒有傷害她,但仍然怨他的衝動,怕他當時的狠勁。
「他停手了?」曼珊訝異地問。見凌竹點了點頭,她才鬆口氣,仍生氣地說:「他還是太過分了,怎麼能強迫你!」
「他積壓了一肚子的怒氣,又看到我們貼在一起時就爆發了……」凌竹說起在車上發生的事,還有她跳車時翼揚抱住她的過程,最後是翼揚受傷送醫。
曼珊明白了全部經過,表情才平和下來。
「翼揚最後會停手,那表示他很重視你,不忍心傷害你。他是真的愛你才會克制慾火,在那種情況下的男人,是很難抽身罷手的。」曼珊分析。
凌竹則凝神不語。
「小竹,你一定分得出他抱你跟以前那個灰仔抱你時是不一樣的,對吧?」
一聽到灰仔兩字,凌竹立刻掩往耳朵叫著:「一樣!一樣是禽獸!」
「小竹,」曼珊拉下她的雙手,安撫著:「不一樣的,你知道那是不一樣的。讓喜歡的人抱,並不會有噁心的感覺,對不對?不然你剛剛關在浴室裡,為什麼不洗澡沖掉他殘留在你身上的氣味?你也是希望他抱你的,不是嗎?」曼珊想消除凌竹不安的情緒,想用翼揚抱她的記憶去洗掉她腦中殘存的惡魘。
凌竹伏在曼珊懷中,好像被她催眠了般,靜靜地想起翼揚抱她的情景。
當時的確沒有噁心或羞恥的感覺,其實在她心靈深處,一直渴望翼揚抱她,只是並非以這麼粗魯的方式,這跟她想像中翼揚的溫柔懷抱是迥然不同的。
她無法接受他這麼激烈的方式,這令她不得不想起灰仔的嘴臉,一想起灰仔,所有髒骯羞辱的感覺便不斷湧來,教她無地自容,所以她當時才會跳車,想逃開這些令她悲傷恐懼的情緒。
幾個護士看到凌竹時,一人一下的拍她屁股,凌竹卻毫無反應,因發呆而未察覺到她們的存在,立即引來護士群的好奇。
「你們擠在帥醫生的診斷室門外幹什麼啊?」
「Miss汪,帥醫生怎麼啦?」
「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難道是她和好醫生,還有那個Mr.展的感情糾葛嗎?」
醫院裡盛傳著凌竹、阿甘和翼揚的三角戀情,謠傳是翼揚追凌竹、凌竹愛阿甘、阿甘卻看上翼揚的不倫之戀。
Miss汪哎了一聲。「大家快幹活吧!別在這亂嚼舌根。」
「我們也是關心帥醫生和好醫生的感情發展哪。」她們異口同聲地說。見Miss汪板起一張臉,便沒趣的散夥了。
一進診斷室,凌竹正站著扭腰擺手的打太極拳,這是她看診前的暖身運動。
「剛剛誰在外面嘰嘰喳喳的?」
「你倒像個沒事人似的,外面都在傳你和好醫生及展先生的三角習題,只差沒上網寫成連載呢,我都快被他們煩死了。」Miss汪抱怨。忽然想起一件事,遂問:「展先生呢?怎麼好久沒出現啦?你們這次吵架吵得很凶喔,不然你最近怎麼精神看起來很差?」Miss汪以為他倆又在冷戰了,並不知道其它內情。
「我精神好得很。」凌竹裝出精神奕奕的模樣,收了功,緩緩地說。
「不管你們了。可是我還是祝福你們,展先生和你真的很相配。」
凌竹咧嘴一笑。「時間到了,叫病人進來吧。」
Miss汪點點頭後便開始喊診號。
「一號,孫小鳳小姐。」
小鳳?凌竹怔了一下。
「帥醫生,嗨!」小鳳開門後向她招招手,臉上有絲歉疚。
「小鳳,你哪裡不舒服?」凌竹知道她不是來看病的,仍依慣常口吻問。
「我心裡不舒服。我是來跟你說,展二哥那晚是故意氣你的,我和他未來嫂子並不是他女朋友啦,你別再生他的氣了。他最近怪怪的,好像丟了什麼寶貝似的,難過得不想說話,都快變成啞巴了。」
小鳳將翼揚沉默寡歡的可憐樣,形容得驚天地而泣鬼神。
「帥醫生,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對不起嘛!你快回到展二哥身邊好不好?他真的很傷心、很後悔幹了這件無聊事,他已經得到懲罰啦!」
「沒這麼誇張吧。」Miss汪不信,因為翼揚平時總是嘻皮笑臉的,一張嘴動個不停,哪有可能好幾天都不出聲?
「還有呢,他平常最討厭加班的,現在卻天天加班,這不是很反常嗎?」小鳳是來當說客的,她以為凌竹是因為誤會翼揚有了新歡,而不再和翼揚往來。
「小鳳,謝謝你,我知道了。」凌竹微笑頷首。「你沒有不舒服了吧?」
「我今天是來告訴你,展二哥真的真的很想你,但是他不好意思來找你,那就你去找他吧。他在等你,只等你一個,沒有其他女朋友了。」
小鳳說完後便悶悶不樂地走了,看來她是勸不動凌竹了。
Miss汪知道凌竹和翼揚這次的衝突並不如小鳳所說的那麼簡單,但看凌竹抱平常態度在看診,也就不便再問。
「老凌,有興趣一塊吃飯嗎?」阿甘邀凌竹共進午餐。
「你請客我就去。」凌竹揚起一臉笑意。
「沒問題啊。」
阿甘正要帶走凌竹時,Miss汪則開玩笑地說:「哇!太好了,我今天茶餘飯後又有得說了。」
「隨你說去,改天換掉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長舌。」凌竹頂回去。
Miss汪則很有自信地說:「你捨不得換掉我的。要約會快走吧!」
走出醫院後,阿甘憨笑著說:「看你還會開玩笑,想來是我多心了,我以為你跟老展還沒和好呢。」
凌竹聳聳肩。「事情都過去了。」
「過去了?」阿甘驚訝地問:「什麼意思?如果你需要我出面代你『陳情』,我是義不容辭的。」
「你少打官腔了。」凌竹被他的憨直樣逗笑了。
「我是說真的,你別笑了。」
「阿甘,你有沒有把我當成女人?」
凌竹突然這麼問,令阿甘有些難回答。
「你有沒有像喜歡女人般喜歡過我?」
她這麼問,更教阿甘措手不及。
他摸了摸凌竹的額頭,懷疑地問:「沒發燒嘛,怎麼語無倫次起來?」
「你老實回答我,我當男人好,還是當女人好?」凌竹認真地看著阿甘。
阿甘定定看著她,推了推眼鏡後說:「不喜歡你的話,我幹嘛和你做朋友?不過像你這麼殘暴的女人,要我當你男朋友的話,我伺候不起。」他邊說邊亮出凌竹揍他所留下的傷疤。
凌竹看著阿甘的傷疤,想起翼揚脖子後那一道長疤痕,不自覺又擔心起他的傷勢。早知道剛才就跟小鳳問個清楚!凌竹有點後悔地想著。
「老凌,不管你是男是女,仍是我所認識的人當中最溫柔的一個。」
阿甘說出肺腑之言,教凌竹聽了滿感動的。
「你真矛盾,剛剛才說我殘暴的,現在卻誇我溫柔?」
「你也很矛盾啊,明明討厭男人,卻還要當男人?」
凌竹怔住了。對呀!自己怎麼從來沒想過這一層呢?她痛恨男人,因為他們欺負女人,可是她卻要當男人!當她內心最鄙視、最輕蔑的男人?的確很矛盾。
「無關男女之別,是有男人會去傷害女人沒錯,可是也有女人會傷害男人啊,你何必執著在性別之差呢?在你眼中,所有男性真的都是壞人嗎?」
阿甘知道凌竹心裡對男人有股恐懼,雖不知道她這分恐懼所為何來,但是仍要釐清她的盲點。
「面對翼揚時,我一直很迷惑,不敢太靠近他,他也因此無法瞭解我的心情。現在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阿甘。」
在展家,只要翼揚不開口說話,家裡就變得很安靜。
但是這麼沉悶的死靜,翼飛實在是受不了了,他哀怨地看向翼揚說:「翼揚,你也說句話嘛,我快悶死了。」
翼揚連看都沒看他,逕自吃著晚餐。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技花?你條件這麼好,不怕找不到女朋友的,開心點。」翼飛拍拍他的胸膛為他擔保。
翼揚不作聲的吃完飯後,立刻走進自己房裡。
一會兒,門鈴聲響起,翼飛探向窗口外,馬上按扭開了大門並叫道:「翼揚,凌竹來了。」
一聽翼飛這麼嚷著,翼揚迅速衝出來問:「她真的來了?」
「對呀,我開大門讓他們進來了,你快去門邊迎接她吧。」翼飛興奮地說,很高興又看到翼揚的笑容。
翼揚聽到敲門聲,隨即上前開門,沒料到門一開即挨了一拳——
「凌竹,你別生氣呀!」翼飛上前勸架。
「什麼凌竹,我是凌竹的哥哥!」
翼飛一聽知道他們有事要談,識相的離開現場。
見翼飛走後,凌松繼續發火——
「你這臭小子,竟敢強迫小竹!看我不好好教訓你,我就不姓凌!」
凌松說罷又捶了他幾下,他都沒還手。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你別再打他啦!」曼珊瞭解凌松愛妹心切。平常他溫文有禮,一遇到小竹受委屈,他就會動怒。
「小竹怎麼樣了?她最近好嗎?」翼揚焦急地問。
「松,別氣了,先坐下來吧。」曼珊拉著他走向客廳。
翼揚悶悶地倒茶給他們喝。
「翼揚,你真是……」曼珊看他樣子也不好過,便收回要責罵他的話,說出凌竹差點被人強暴的往事。
「小菊被強暴時,小竹也在場?」翼揚甚是驚訝,更恨自己的糊塗,竟然撕裂了凌竹心裡的舊傷。
「小竹不願當個軟弱無力的女人,因此她選擇偽裝成男人。其實愈是堅硬的外表,往往裡面都藏著最脆弱的心。當男人的她,自信滿滿,不再彷徨無助,所以她害怕她那顆屬於女人的心又會再回來,於是把她的心愈埋愈深。」曼珊和凌竹深談過,明白她成為女同志的心路歷程。
「可是你卻殘酷的挖出她的心,令她痛苦不已。」凌松瞪著翼揚。
「我可不可以去找她?她願不願意見我?」翼揚好想親自跟她道歉,好想抱抱她、安慰她,用他的心去填補凌竹心靈的創傷。
「她去參加巡迴演講了,後天晚上才會回來。我們並沒告訴她今晚要來找你,所以下次見面時可別洩了我們的底,不然她會生我們的氣。」
曼珊看向凌松,凌松才不情願地說:「我會叫小八、小九別攔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謝榭你們告訴我這些,這番談話對我意義很重大。」翼揚聽完他們的話後,心裡總算有個底,也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凌竹。
「師姊她不在,你回去吧。」小九冷冷地說。
「她不是演講回來了嗎?怎麼會不在?」翼揚不信,心想,凌松不是交代他們別攔他嗎?怎麼下起逐客令?
「師姊真的不在家,她剛剛騎車出去了。」小八認真地說。
翼揚仍不信。
「那我找你們大師兄。」翼揚一定要走進松竹居。剛才他去過醫院了,凌竹不在,所以他認定凌竹是在家中。
「大師兄和大師嫂出外景了,也不在家。」小八小九齊聲說。
無計可施之下,於是翼揚拉開嗓門大叫著,希望凌竹別躲避他。
「小竹、小竹!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小竹!讓我見見你!」
「展先生,您別大聲嚷嚷,會吵到鄰居的。師姊真的不在家,我們沒騙你。」小八、小九對翼揚感到莫可奈何,趕緊跟他解釋。
她不在醫院也不在家裡,那她會去哪?翼揚失望地想著。
悶悶不樂地騎車回家,近家門口時,這才發現門口外停了輛車。
是小竹的車!翼揚趕緊停下車,正急著開大門的鎖時,突然——
「請吃冰棒!」
翼揚嚇了一大跳,回頭只見凌竹在那笑他膽小。
「小竹!」翼揚欣喜若狂地抱住她。「這麼冷還吃冰棒?」他真以為凌竹拿冰棒觸他。
凌竹聽了又笑起來。
她亮出她的手說:「這就是剛剛的『冰棒』,笨喔!」說罷,又趁翼揚沒注意時,拿冰手觸他熱呼呼的臉。
「手怎麼那麼冰。」翼揚連忙握緊她的雙手,幫她呵呵暖氣。「你在門外等多久了呢?怎麼不進去?外面這麼冷……」
「我一演講回來就先到你家門口想看看你,正在考慮要不要進去時,你就回來啦!我沒等多久啦!」凌竹垂頭說著,不好意思看翼揚。
「小竹,你原諒我了?
翼揚托起她的臉,對上她羞答答的眼波。見她點了頭,翼揚才展露笑顏。
「這陣子我想通了一些事,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抗拒了。」她靠在他懷裡,覺得他的擁抱好溫暖、好舒服,為什麼以前她這麼傻,竟然推開這麼溫柔的懷抱。
翼揚察覺出凌竹確有改變,也為她這樣的轉變感到心安。
「曼珊曾對我說過,說我一直假裝自己是個男人,就是在侮辱輕鄙女性。她要我正視自己身為女人的事實,別再打壓自己的真心,做個堅強勇敢的女人。」凌竹依偎著翼揚,覺得好像很久很久沒看到他了,不禁伸手抱往他的腰,讓兩人彼此緊緊箍住不放。
「前幾天中午,我又去醫院偷偷看你,看到你和阿甘在一塊,起初我好嫉妒。但是再想起阿甘那溫和善良的為人,便覺得你跟他比跟我好,他品行端正,家世又好,至少……他不會傷害你,所以……」
翼揚還要說下去時,凌竹伸手掩著他的嘴,要他別再說下去。
「幸好你沒又衝上去揍他,不然我一定永遠不理你。其實,不管你卑鄙也好,沒風度也罷,就算你再惡劣、幼稚、好色、下流……」
「還有啊?我在你心目中形象這麼差啊!」翼揚苦笑起來。
正想聽她接下去怎麼說時,她卻突然腳一軟,翼揚立刻摟緊她。
「怎麼了?又貧血了嗎?」
這時凌竹的肚子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令她難為情地說:「我晚餐還沒吃啦!」
「真是敗給你了!進去吧,我煮好料給你吃。」
翼揚突然背起她,害她嚇了一跳。
「翼揚,要是讓你家人看到……不好啦!」凌竹拍拍他的背,要他放她下來。
「你想吃什麼?」翼揚再也不放下她了。
「你真的會煮東西?別害我吃壞肚子哦!」
「我盡力而為嘛,不然你教我煮,以後你去工作時,我就在家當家庭煮夫,天天等你回家吃飯。」
「喔!你好詐!竟然要我養你?」
凌竹貼在他脖子後時,不小心觸碰到他的傷,他痛呼了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會不會很痛?」她心疼地輕撫著他的傷。一想起他的身世,就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不要緊,你別哭。你不養我,那我養你,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笑一個…:」
「咳、咳、咳……你當我是豬母啊!」凌竹被他惹得哭笑不得的咳嗽起來。
翼揚回頭親親她的紅臉蛋,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凌竹在他耳邊說出真心話。
她的告白聽在耳裡,恍若天籟般,悠揚嘹亮,令他好想再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