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城人民的祝福下,「加底斯」王子的婚禮,隆重地閉幕了。
商隊繼續出發,前往下一個城市,也就是菲力普的故鄉——「索魯」城。這也是哈林商隊這一趟旅程的終點站。結束了這個旅程之後,菲力普計劃休息個三、兩個月,才打算籌備下一趟旅行。
哈林商隊的所有成員,知道可以輕鬆的日子不遠了,因此人人都特別賣力的趕路。然而,他們並不曉得,危機已經悄悄地盯上他們了!
距離「索魯」城,還有七天的行程。
這一天,當商隊在一條溪流畔停留下來的時候,身為嚮導、具有特殊體質的無言,第一個感覺到危機來臨了。
第二個感覺到的,是具有魔法師血統的尤利傑斯。而守護商隊的魔法師莫肯-古那,卻是第三個知道的人。
這個時候,除了尤利傑斯和無言之外,商隊的人都圍在好幾處火堆旁用餐。
突然間,莫肯-古那神色大變,霍然站了起來,沉重地叫道:「大家注意!妖魔來了——」
所有的人全都大驚失色。
莫肯感覺到強大的邪惡波動,逼近他所設立的結界。
☆ ☆ ☆
馬車裡,感覺到這股波動的尤利傑斯,抓起佩劍,就想站起來。
身旁的無言卻緊緊地抱住他,躲在他懷裡不住地顫抖著。
「無言,快放開我!有魔物來了——」尤利傑斯焦急地輕拍著無言,卻又不忍心推開他。
無言連連搖頭,死也不肯放開他。
不得已,尤利傑斯只好抬起無言的臉孔,低下頭吻住他。
無言被吻得喘不過氣來,不知不覺放開了雙手。
「無言,你乖乖的在車裡待著,千萬不能出去!我去把魔物趕走,立刻就回來——」尤利傑斯連忙自無言的糾纏中脫身,閃身向車門衝去。
無言一把沒有抓住他,絕美的臉上充滿了淒惶之色。然而,卻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尤利傑斯衝出馬車的時候,妖魔正好突破了結界。
只見四、五隻龍頭狼身、渾身佈滿鱗甲、有著長長蛇尾的魔怪,掀動著猙獰的血口,張牙舞爪地向人群撲來。
商隊的男人全都拿起武器保護自己,而女人們卻嚇得縮在火堆旁直髮著抖,有幾個較為軟弱的女孩子,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菲力普和維克首先行動,各自揮劍擋住一隻魔物。
剩下的三隻魔物,仍然向人群中撲去,女人們駭怕地發出尖叫。總算其他的男人反應也不慢,在魔物撲至之時,及時揮劍抵擋。
車隊之間頓時一片混亂,陷入了人與魔怪的混戰中。
哀嚎聲傳出,有人被魔物所傷了。由馬車裡衝出來的尤利傑斯,揮劍就往受傷的人那方面撲去。
另一方面,莫肯也開始吟誦咒文,以生命能源轉換為光箭,對妖魔們展開了反擊。只見他連連在手中聚光成球,然後如雷彈般地擊出,凡是被光球所擊中的妖魔,全都顫抖地後退,露出了痛苦懼怕的神情。
由於這些黑暗的魔物,只有光的魔法才有可能消滅它們,然而,在已失去光明的大地上,要使用光的魔法,唯有轉換自己的生命能源,因此這種攻擊是非常耗損心力的。
不知道是莫肯的魔法不夠強大,還是這些妖魔的魔力太強了,他所發出的光彈,除了能使它們痛苦懼怕,以及稍微削減它們的攻擊能力之外,卻無法完全消滅它們。
戰鬥一拖下來,不僅受傷的人數增加,連莫肯的體力也逐漸地不支了。
但見商隊的一個男人,在一個不慎間,被一隻妖魔的爪子抓中了腹部,帶起了一股鮮血而倒下。
那妖魔吐出紅舌舔了舔爪上的血漬,森森的巨目一溜四方,然後,撲向火堆旁那幾個一無防備的女人。
尖叫聲中,艾麗娜首當其衝。
眼看艾麗娜就要喪生在妖魔爪下,一旁激戰中的維克瞧見了這一幕,顧不得與他對戰的妖魔在他背上狠狠地抓出幾道血痕,連忙飛撲過去,連人帶劍往那妖魔的身上撞去。
那魔物的爪子只抓破了艾麗娜的衣襟,便與維克同時滾在地上纏成一團。維克手中的長劍深深地刺人妖魔的體內,可是他的身上也被妖魔的爪子又抓出了幾道血痕。
「維克——」死裡逃生的艾麗娜,見到滿身血痕的維克,終於難以抑遏地發出一聲尖叫。
「快走開!艾麗娜——」正死命與妖魔糾纏中的維克,猶然分心地關切艾麗娜的安危。
這時候,莫肯所發出的光彈的力量大為減弱,對魔物們已造成不了什麼威脅了,而商隊的男人也有一半以上都受了傷,然而輕傷者卻還是勉力支持著。
無力再戰的重傷者遍地呻吟著,許多肚裂腸流的人體倒在滿是血漬的地面,可能已經死去了;情勢越來越險惡,再這麼下去,如果沒有奇跡出現的話,整個商隊可能將會全滅。
而與魔物糾纏中的維克,也已受了重傷,即將支持不住了。
將這種情勢看在眼裡的尤利傑斯,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隱忍了。
於是——
「以我的生命化為力量,偉大的光神,賜給我除魔的光劍——」尤利傑斯朗聲吟誦咒文,驀然,他手中的長劍煥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同閃電降臨大地,戰鬥中的所有人都被這光眩花了眼。
在這光的照射中,所有的魔物卻都恐懼地顫抖不已。
「大家快退——」喝聲中,尤利傑斯手執光劍,如同戰神般在魔物之間飛舞,銀虹縱橫中,凡是被光劍所斬殺的妖魔,一瞬間都化為塵土消失了。
片刻之間,所有的魔物已被光劍消滅殆盡,全場中,只剩下失去對手的男人們,猶自怔愕地佇立著;還有,因為驚嚇過度而發呆的女人們。
尤利傑斯手中的長劍漸漸斂去了光明,然後恢復為普通長劍的模樣。
見到所有人都還望著他發呆,尤利傑斯不禁歎了一聲,喝道:「別發呆!大家快救人哪——」
所有商隊成員猛然醒悟過來,全場頓時一片忙亂。莫肯-古那以及隨車的醫療師,已經開始著手治療所有的傷者,尤利傑斯也加入幫忙;另外,沒有受傷的人也開始處理善後。並埋葬死者。
許久之後,當他們收拾好殘局,所有人的情緒依然還陷於大難不死的驚恐中。
而尤利傑斯卻在幫忙治療所有傷者完之後,二話不說便衝回馬車,趕著安撫無言去了。
懷著滿腹疑問的菲力普,指揮眾人收拾一切,檢點了傷亡人數,然後又慰問了傷者之後,才來到無言的馬車外。
車廂裡,只見無言雖然不再那麼焦急害怕了,可是仍然緊緊偎在尤利傑斯的懷裡,貪婪地求取那一份安適的溫暖。
直到菲力普的敲門聲響起,無言才肯離開尤利傑斯的懷抱。
進門之後,菲力普睜大了雙眼,盯著尤利傑斯瞧了許久,終於問出一句話:「尤雷,你——是魔法師?」
尤利傑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不過,瞧你使用的魔法,那不是一般的魔法師所能懂的,你一定受過『賢者』正式教育!」
「是的。」尤利傑斯終於承認:「我本是『阿斯拉』城『大賢者』的繼承人!」
「大賢者?」菲力普相當吃驚。「你——」
「沒有錯!」接口的是推門進來的維克,他身上的傷已經讓艾麗娜包紮好了。
菲力普轉頭望向維克,臉上仍洋溢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是真的!」維克又道:「我就是『阿斯拉』城派出來追捕他的人!」
「追捕?」
尤利傑斯接口解釋:「因為我在繼承『大賢者』職位的前一夜,由『阿斯拉』城逃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逃走?」菲力普還是不解的說:「……大賢者的地位是何等崇高,甚至超越了城主之上……」
「再如何崇高,也等於一個囚犯而已!」尤利傑斯冷冷道:「大多數的囚犯也還有被釋放的一天,可是身為『大賢者』卻被許多人的生命困住,除非死亡,永遠也沒有解脫的一天!」
菲力普愕然無言以對,他明白尤利傑斯的形容雖然有一點極端,但卻是事實。
「我可不願意為了這種囚犯的地位而浪費生命!」尤利傑斯又道:「同樣是活著,我寧願利用有限的人生,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你想做什麼有意義的事?」菲力普沉默片刻,又問:「有什麼事會比為人民製造光明,更加來得有意義呢?」
尤利傑斯微微一笑,一字一字他說道:「讓大地回復光明——」
就如同以往所有聽見這句話的人一般,菲力普也發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仍然驚怪道:「你——想讓大地回復光明?」
「是的!」尤利傑斯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孺慕的神色。「我母親去逝之前,告訴我一句話:『自己的命運,要自己去掌握。』這句話,讓我下定這個決心!長久以來,我因牽掛著母親,所以無法離開『阿斯拉』城,母親過世之後,我終於能夠進行這期盼已久的志向了。我決定不辜負母親的訓誡,因此我拋棄了『大賢者』的地位,即使成為罪人,讓全城的人憎恨,我也一定要找出讓大地回復光明的方法!」
菲力普怔怔地注視他良久,喃喃問道:「如果你做不到呢?」
「那麼,就讓我的子子孫孫,繼承我的遺志,永遠恢復光明而努力!」
尤利傑斯的這個心願,連維克也不知道,這也是維克第一次聽尤利傑斯提起他決定離開「阿斯拉」城,創造自己命運的原因。
怔愕了半晌,菲力普靈敏的腦子立即明白了一件事。
「這麼說來,你之所以加入我的商隊,目的是為了尋找王都『薩克雅』的地點吧!」
「不錯!」尤利傑斯佩服道:「菲力普,你是第一個還沒有聽我提起,便猜出我的用意的人。」
菲力普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尤利傑斯的讚美,突然,他神秘地一笑,說: 「尤雷,其實——這件事你早該告訴我的。」
「為什麼?」尤利傑斯有點愕然。
「因為——我知道你正在尋找的地方。」
「你知道王都『薩克雅』的下落?」這句話是尤利傑斯和維克一起問出口的,話一出口,兩人互望一眼,各自的臉上都有著狂喜之色。
菲力普不由笑了。「正確說來,不能算我知道,而是我家裡藏有一張『雷因利亞』王國的古代地圖。」
尤利傑斯知道自己搜尋己久的目標,一旦有了著落,心中的驚喜和興奮自是難以言喻,他興奮地追問:「地圖?在哪裡?你有帶在身上嗎?」
『你別急!」菲力普笑道:「地圖放在我『索魯』城的家裡,那是我哈林家的傳家之寶,是不能帶出門的。」
「那麼……」尤利傑斯有點著急,他怕菲力普不能將地圖借給他。
「不用急!我保證會再畫一份副圖給你,不過……」非力普別有用心地道:「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尤利傑斯連忙問道。
「這個行動,我也要參加!」
尤利傑斯一愕,道:「你要參加?你是說,你要和我們一起去找王都?」
「當然!如你所說的,這是大地上最有意義的事。我怎麼可以不參與呢?」
「可是……哈林商隊怎麼辦?」
菲力普揮了揮手道:「商隊暫時休息,反正賺錢的機會什麼時候都有,而且我也決定這次旅行之後,要休息一段時間的,就讓我利用這段時間,來進行這件讓大地恢復光明的偉業吧!」
尤利傑斯笑了。「你既然決定加入,我當然歡迎!」他向菲力普伸出了右手。
「做什麼?」菲力普盯著他那隻手。
「歡迎我的夥伴啊!」
菲力普搖了搖頭,道:「在我加入之前,我想我應該先知道我的夥伴的名字才對!」
尤利傑斯會意,他笑了。「其實尤雷並不是假名,這是我的小名,不過只有我母親才知道。我叫尤利傑斯-亞瑟安-西爾。夥伴,請多指教——」再一次,他又向菲力普伸出了右手。
這一次,菲力普不再遲疑地握住他的手,也笑了。「尤利傑斯,我也要請你多多指教!」
「還有我——」第三隻手覆上了他們的交握的手上,那是維克的手。三人的眼神交錯,一起同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