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柔變得又瘦又弱,凹陷的雙頰,枯槁的頭髮和如柴的四肢藏去她的美貌,沒人敢預測她是否可以安順走過這季。
客廳裡,她靠在皇甫虎胸前,一點一點吃著丈夫喂來的新鮮奶油。她笑得很開心,這是她三十歲的生日,說不定熬過這個整數,她就能再活上十個年頭,直到下個整數。畢竟她已經活得比醫生估計的要久得多,是虎的專心寵愛留住她,
未來她想為他再努力十年。
他們的相偎親近一寸寸殘殺童昕的心,他愛她、寵她全是真實,一個鄒子柔已經把他的心滿滿佔住,憑什麼她敢誤以為他心裡有她,憑什麼她敢幻想有一天他們會兩情相許?吞著蛋糕,索然無味。
「李醫生說,你的情況非常好,就是吃不胖,這點讓他很困擾。」為了子柔,他習慣說謊。
「我也困擾啊!明明精神那麼好,卻老吃不胖,瘦得像巫婆,讓人一看就是一副快病死掉的樣子。」嘟起嘴,貼住丈夫的臉,子柔一臉嬌嗔。
「小柔啊!什麼死不死的,別嚇壞我這個老頭,我還等著你幫我蓋棺,當孝女白琴。」老總裁皇甫政用手杖敲敲地板,敲去這個不愉快話題。
「我們來拆禮物好嗎?」皇甫翱適時捧來一堆包裝精美的盒子。
「好,我要先拆童昕的,她每年給我的禮物都是最別緻的。」子柔嚷道。
皇甫虎依言將童昕的禮物拆開,裡面是一叢用木頭雕起的茉莉花,雕工細膩讓人愛不釋手。
「啊!童昕,謝謝你,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茉莉花?謝謝、謝謝,我愛死了。」
童昕知道她的喜好,因為他總要她在上床前惹上一身茉莉香。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她合宜地說:「很高興你喜歡。」
「好了,既然你只喜歡童昕的禮物,其他的都別拆了,我們收回去了。」皇甫翱走過來,不正經地一手攬住童昕的肩膀,在她身邊坐落。
她一動也不動,任由他去抱,轉眼將視線調到皇甫虎身上。
他沒看她,可見他從不在意,不在意她和誰親近。是啊!她怎老忘記自己只是個替身演員,永遠只能隱身在女主角的光輝之下。
澀也會讓人心苦……她搖搖頭,想笑得盡興些,卻笑出滿口膽汁。
「你們少在我們面前親熱,有本事早點把童昕娶回家。」於柔從來都認定他們是一對。
那是阿翱刻意在他們面前做出來的假象,不單單是為了保護子柔,更為了心疼這個堅強女人。
「她不肯啊!」阿翱無奈地攤攤手。
「童聽,快點頭答應當我的媳婦吧!我這老頭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才肯瞑目。」皇甫政說。
「老爸你別逼她,童昕演不來孝女白琴的啦!」阿翱笑得靠在她身上。
「死小子,你真要詛咒我早死?」這種話自己說說可以,兒子開口就成了覬覦他的遺產。「童昕,告訴我是不是這個死小子太風流,讓你不敢委身下嫁?我跟你打包票,要是他婚後敢亂來,我一定馬上把他帶到醫院閹割。」
「你要童聽嫁人妖、守活寡?這樣子,她更不會點頭答應嫁給我了。」
「別聽他,我只是太忙……」及時插人話,她不想話題繞著她轉。
「太忙?我就知道問題出在阿虎身上,以前我要收童昕當乾女兒,他就大力反彈,怕我把對子柔的疼愛分掉,現在我要她當我媳婦,你又讓她忙得頭昏眼花,沒時間談戀愛,說!你是什麼居心?」皇甫政把手杖指著大兒子。
「大媳婦是手心肉,小媳婦是手背肉,手心手背都是我們兩個老人家的心肝寶貝,阿虎,你別擔心我們會厚此薄彼。」一直沒說話的老總裁夫人開口。
「繼續繼續,老爸老媽,我需要你們的支持才有機會把童昕追到手。」阿翱跟著起哄,瞄向大哥的眼神全是試探。「我看,大哥是嫉妒我,故意把童昕留成老女人,不讓她有機會往外發展。」
「我成了眾矢之的了,可愛的老婆,你說我該怎麼辦?」幫子柔拭去嘴邊污漬,他似笑非笑地問。
「誰教你要當壞上司,把童昕忙得團團轉,人家每次晚上想約她來我們家吃飯,她都在公司加班,不能來陪我聊天。」伸過手,她想牽牽童昕。
童昕把手遞過去,走到她身旁的矮凳坐下。
「童昕,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快嫁給阿翱嘛!雖然那個傢伙沒我老公好,不過也算是中上之選了,勉勉強強為我將就一下,好不好?」
下意識地,童昕把眼睛望向皇甫虎,想從那張冰寒表情中找到他的想法。
「你連嫁不嫁阿翱都要看阿虎?你一定是讓阿虎壓落底、嚇成小媳婦,不敢有自己的意見。」老總裁捕捉到她的瞬間眼神,連聲說。
「說不定她是認為大哥比我好,想嫁給大哥,當大嫂的好姐妹而不是好妯娌。」阿翱語帶惡意地看看大哥,想他要怎生接招。
皇甫虎沉默,拿著果汁慢慢餵給子柔。倒是子柔發出意見。
「不行、不行,虎是我的,童昕你不會和我搶的是不是?」
搶?她已經搶了多少年了?連她自己都不敢回頭細數。
子柔乾淨澄明的眼神望住她,望的她心揪。心虛復又心痛,當壞女人、狐狸精要有足夠的自我催眠本領,她沒有,所以她活得痛苦難當。
霍地站起身,她必須為今夜劃個完美結局。輕笑一聲,她對皇甫政說:「老總裁,您說今天是子柔姐的生日宴會,可沒跟我說是場鴻門宴。嫁不嫁副總裁我會慎重考慮,因為我對贍養費不太感興趣,嫁給他……失敗率太高。時間不早了,我還想回公司處理幾件事,對不起,先走了。」
轉身,她投人黑暗,這一屋子的溫暖不屬於她,從來就不是,多待一分鐘只是多一次心疼,何苦?
冷冷的高跟鞋聲音敲著鋪上小石子的小徑,黑暗是她的保護色,在夜色中她可以放縱自己傷心,不用笑臉迎人,可以讓苦痛爬上臉,不怕被窺透。
直直走,她走得很急很快,想躲開的不只是這個世界,還有慚愧和無地自容,子柔那雙澄澈眼睛反射了她的污穢不堪,她是多骯髒的女人吶!不但偷了她丈大的人,還在心底偷偷幻想,有朝一日她不在了,她將取代她……好一個齷齪的童昕,以前她不是這樣的女人,真的不是!
一雙暖暖的大手適時地環住她的肩膀,微微的暖意流注心間。
「我沒事。」搖頭,她這種女人不值得同情。
「你有事。」皇甫翱推翻她的說辭,領她走出黑暗。
***
踩進辦公室,脫去外套、高跟鞋,鬆開幾顆緊閉扣鈕,她一派輕鬆地坐入自己的椅子中。
「要不要來點飯後水果?」童昕從辦公桌裡拿出一袋檸檬和水果刀,先削去綠色果皮,再一絲絲剝去白色內皮,最後才是飽含汁液的纖維。「白色的部分要削乾淨,不然咬到會很苦的。」
檸檬像她的愛情,除去鮮麗的外殼後是苦澀,剝掉苦澀後剩下的是腐蝕人心的酸。咬一口,酸在齒頰間氾濫,微瞇眼,酸更替痛苦,在她的知覺神經中竄流,憋住一夜的憂鬱被強酸腐蝕,不再對她造成威脅。
「你吃這個……不怕胃痛?」皇甫翱問。
「不怕,我有很多胃乳片。」胃癌總強過心痛,胃病有胃藥可止,心病卻是無藥可醫。
「怪人,把胃吃壞,再吞胃藥,傷人傷身!」
「要這麼說,抽煙、吸毒、酗酒,哪一種人不知道那些東西傷身?你不也是,明知濫交危險,偏要在複雜的關係中獲取快樂。」吞下一整顆檸檬,她又拿起刀子刨削另一顆。
「你在訓我?」
「談不上,只是告訴你,很多事身不由己,上癮了,想戒除難上難。」
「那麼多的身不由己中,有沒有包括我大哥?」皇甫翱問出一室沉默。
對他是身不由己?是?不是?這才是她離不開他的主因?
愛他、想他、念他已是蝕骨毒藥,服下了,無藥可解,明知逃開才是正確,又怕一日不見神魂俱失,日子更難更苦……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歎口氣,走近她,除去她的平光眼鏡,擦掉深色口紅,放下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將她推向玻璃窗面。窗面上反映出一個纖弱女子,愁鬱愛眉間,憂畫上唇邊,她的臉一個苦字呈現。
「笑一笑。」
她依言笑了。
「這才是你,讓人驚艷的童昕。」
不,這不是她,真正的童昕是齷齪卑劣,以不見容於人的手段奪取別人所有的下賤女子。
「離開他,他不會是你最終的幸福。」
她何嘗不知,信不信,她每天都要對自己說上幾次離開,可是效果不彰啊!深吸口氣,咬唇,把無奈留給自己。
「你是我最終的幸福嗎?」回頭,她笑得一臉嬌媚。
「試試。」他不反對,這些年她的改變,一點一滴盡人他眼底,很捨不得,那個強勢蠻悍的童昕還留在他記憶中。
「不用試,你只是同情,同情一個墮落的女人,你自以為是神,可以將她自地獄中拉起,不曉得,身處痛苦是她心甘情願。旁人作孽,你可以試著為她排解危機,當個屠龍英雄,若是她自身作孽……不用白白浪費力氣了,就由她去自尋死路吧!」
「你都是用這種透視眼在觀察週遭人嗎?」
「別談我,我乏善可陳,說說你吧!你和亞亞有沒有進展?」轉開話題,不想自己,世界會變得開明。
「連這個你都知道?」他怪聲叫出來。
她笑笑,不理他的訝異。「亞亞是個很實際的女孩,她實事求是,不相信浪漫這回事,要是你用追求別的女人那招,注定要失敗。」
「既然你那麼清楚,何不把她讓給我,讓我們朝夕相處,近水樓台?」
「不行,她是我的接班人,我要她接手我的工作。」
「難怪她的工作比其他兩個多上一倍,我還以為你在荼毒她,原來你是打這個主意。」
「她是個認真努力的好女孩,值得你花心思追求。」
「這……是不是代表,你準備要離開我大哥 了?」
「我在儲備能力。」或者換句話說,她在等,等自己那顆心死得更絕、更透。
「不管未來如何,你都有我這個朋友支持。」拍拍她,把她的頭拉進他的肩膀。
「謝謝。」這時候,有個能倚靠的支柱對她好重要……
「你準備人主皇甫家,是不是要問問我的意見?」皇甫虎的聲音冷冷地穿透他們兩人耳膜,下一秒,童昕和阿翱迅速分開。
向前一步,他看到童昕散亂的外表和慵懶疲倦的表情,憤慨油然而生。該死的!她落寞的背影勾起他滿心擔憂,沒想到一路趕來,看到的竟是這個場景。
垂頭,她不和他爭執,認分地扮演起安靜柔順的情婦角色。
「大哥,你這樣對童昕並不公平。」阿翱挺身。
「她向你哭訴?」嗤鼻一笑,女人!
「你應該放她自由。」
「好讓你接手?阿翱,你什麼時候起降低標準,以前你不是常說,浪女玩玩可以,要娶就要娶個原裝貨,你是真不知道童昕已經上過我的床?要不要我告訴你她的敏感帶。」污蔑她,他傾洩全數怒濤。
「大哥,你的紳士風度呢?對女人殘忍你很得意嗎?要論以前,你不都是以好聚好散為原則,幾時起你也改變原則了?」
很煩……胃在隱隱作痛,緊咬下唇,愁起眉,他們能不能停止爭吵?
「我的原則更不更改與你無關,你給我聽清楚,就算我膩了她,也不准你來接手。」
「我想要誰不關你的事,更不須你簽發許可證書。」
他又要傷她了?無所謂,她已經太習慣,想傷她就來吧!反正她早已傷痕纍纍,不在乎多一道或少一道疤了,只求他們別再爭執,別再為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珍惜的童昕吵嚷。
坐入椅中,雙手緊壓胃部,疼痛越來越劇烈,停止吧、請你們停止……拜託……冷顫泛冒,汗水在額間刷下,痛……痛……真的好痛……忍不住
了,顫巍巍起身,她必須吞兒顆胃藥。
她的表情引起皇甫虎注意,一手攔下,眼中的關心再隱藏不起。
「你怎麼了?」抱起她,她的汗濡濕長髮。「說話!」
搖頭否認,她不該是他的負擔。
「你胃痛發作是不是?」攔下他們,阿翱問。
微點頭,童昕強迫自己深呼吸。
「你連她有胃病毛病都知道,你們還真是交情匪淺。」皇甫虎冷諷。
「你要選在這時候和我吵架,不送她上醫院?」
「你不讓開,我怎麼送她上醫院?」
「你要送她去?請問,你要怎麼跟大嫂解釋,為什麼在她的生日夜你會和童昕在一起。」阿翱的話提醒他。
思潮在心間翻復,想陪她又心疼子柔,他躊躇不決。痛楚在童昕臉上彰顯,深吸氣,捨不得卻不能不把童昕交到阿翱手上。
迷迷糊糊中,童昕知道自己被轉進另一個懷抱,這個懷抱不是他的,失望充斥心間,胃間疼痛反而變淡了,勉強睜眼盯住他,在這時候他沒忘記,她只是個不值得讓子柔傷心的第三者。
靠在阿翱頸側,從背後望向站在辦公室門口的他,她那麼愛他,為他犧牲無數,他可曾為她做過一件事?翻開回憶匣,她找不到……
閉上眼,不想了,她讓疼痛拖著自己進人昏迷。
***
子柔死了,在童昕出院回公司那天。
乍然聽見這個消息,震撼敲擊著她的心臟,怎會……她幻想過這種情
況,幻想過從此她自黑暗中出身,化成幸福天使,可是,此刻,她連一點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皇甫虎和皇甫翱都沒來公司,她迫切想見他一面,他還好嗎?能接受這一切嗎?心愛女人去世,哪個人能不心傷心碎,尤其是他這個從不在別人眼前洩露心情的強人,他怎麼度過這場痛苦?
想關心他,可是她沒立場資格;想對他伸出援手,可是眾目睽睽下她怎麼能夠?
一顆不定的心,一份猜疑不歇的情,在深夜他回辦公室時獲得解脫。
看著他頹喪的背影,她好想為他做些什麼。
推開門,一壺熱騰騰的咖啡放在桌前,倒出一杯,加上糖和奶精,攪拌好遞到他手上。
皇甫虎喝一口,皺皺眉,說聲:「太甜了。」
這是他首次批評她泡的咖啡,因為子柔……
走入休息室,倒掉咖啡,洗淨杯子,再重新添上黑咖啡。
「子柔從不喝咖啡,她說咖啡是專給自找苦頭吃的傻瓜喝的飲料。」想起子柔,他微微一笑,把整杯黑色液體吞人腹腔。
「她是個好女人,愛上她理所當然。」坐在他面前,她準備好聽他說
話。聽他說出對子柔姐的滿腔熱愛,儘管聽在耳中傷在心底,但是她願意。
「她小時候很可愛,在幼稚園裡好多個小男生都想她當公主,不過她作弄人的方法很恐怖,常常讓那些小男生來找我投訴,有時阿翱也會成了她的對象。不過,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怎麼說?」她誘導他把話說出來。
「她不怕毛毛蟲、壁虎之類的東西,有時她會把那些當禮物送人,當收禮物的小朋友一攤開手,看到的是那種噁心小蟲時,就開始嚎啕大哭。她的好意看在大人眼裡成了作弄,沒人相信她的說辭,只有我相信。」
子柔就是這樣愛上他的吧!愛上一個全心維護自己的男人並不困難。
「她真是很特殊,還有呢?」
「小子柔很善良,常常把遊民帶回家照顧,國中時,最高紀錄是收留了十七個老爺爺、老奶奶,家裡住不下了,就往我家帶,到最後阿翱受不了,因為有天他回家,發現床上居然睡了一個酗酒的伯伯.還吐了滿床滿地。我父親只好和岳父商議出資,蓋一家遊民收容所。」
「好心人都會有好報,上天會寬待於她。」童昕接腔。
「是……她死的時候並沒有受苦太多,我們都看到她是帶著笑容離
去。」
「她了無遺憾,在世間三十載,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愛她、疼她的人,這一世她滿足了。」
「阿翱說生命的菁華不在長短,而是它的存在意義,我寧願她活得長長久久,不管是不是有什麼狗屁意義。」一拳捶向桌面,在他眼裡,老天還是不公。
那麼就讓她和子柔易地而處吧!她寧願獲得他完完全全的愛,不願活著站在圈圈外,愁了眉目看著他愛別人。十年就好,只要他專屬她十年,她願意縮短壽命,死在他懷中。
「她現在應該是快樂的,因為,她帶著你全部的愛離開。」是全部的
愛,沒有留下一分分……
他僵冷的心,還容得下她愛他嗎?
「你確定?」
「她現在一定成了快樂天使,四處散播幸福種子,你該為她喝采。」
「是嗎?真是你說的那樣嗎?我要怎麼確定,走近皇甫虎,童昕執起他的手,把他牽到休息室中,為他褪去衣褲、蓋好棉被。
「好好睡一覺,她會在夢中告訴你,她很快樂。」親親他的額頭,淡淡一笑,起身準備離開。
「晚安。」
「童昕,留下來陪我好嗎?」從棉被中伸出手,他提邀約。
自成為他的地下情人後,她不曾和他共度過漫漫長夜……猶豫在見到他深邃雙眼時融化了,除去身上套裝,她躺人棉被中與他共枕。
環住他的腰,她輕輕在他耳畔低喃。「如果我是子柔,我會希望愛我的人想念我,但不希望他們為我悲傷,我會希望他們的日子過得和我在世時一般快樂,不要有深切遺憾。虎,你要是真愛她,就別讓她帶著憂心離去,告訴她,請她放心,告訴她,她會在你的記憶中鮮明。」
「為什麼你知道這是她想要的?」
「因為我和她都是女人。」因為我和她一樣愛你……這句不能出口的
話,她只能放在心間。
「我懂了,我會打起精神讓她放心。」
「這樣很好,想不想喝鮮筍湯?我阿爸寫信說要從鄉下寄一箱上來。」
「好,很久沒吃了,會懷念。」閉起眼睛,眉心的糾結打開。
童昕在他耳邊輕輕哼起不成調的小曲哄他人眠。她不想在今夜幻想她和他的未來,她要把今夜留給他和他的小子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