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公式 第五章
    累……累……累……連聲累,出差讓她忙到連注意「小心黑手黨就在你身邊」 的力氣都沒有,喘口氣,倒躺在床上,兩條腿掛在牆上。 

    早知道要走這麼多路,她應該準備一雙布鞋,足蹬三寸高跟鞋,和皇甫虎東跑西走,兩條腿已經從肉雞升級為道地土雞,價格要連連翻漲個兩倍。 

    兩手拿著乾毛巾,擦掉滿頭濕,想起明天早上飛機,她心雀躍不已,可愛的台灣,我要回來了。啊……美麗的寶島,人間的天堂,四季如春啊,冬暖夏涼……她要回天堂去嘍,可是有皇甫虎的地方何處非地獄……眉頭垂落……衰衰衰連三衰…… 

    門板上兩聲叩響,她不甘願地走到門邊,該弄好的資料她全打齊了,這會兒不會再有要緊事找上她吧! 

    赤腳走過長毛地毯,她一身慵懶。打開門,皇甫虎站在門外。 

    「總裁,有事?」站不直了,駝起背,她忘記要在他面前維持端莊。 

    「今天是在意大利的最後一個晚上,下去喝杯酒輕鬆一下,順便慶祝這次的豐收。」皇甫虎說。 

    哇塞!好長的三句話,看來他的心情好到無可復加。 

    「這是選擇題還是肯定句?」先弄清重點,免得預設了一堆答案全是多想。 

    「你想呢?」 

    他狡猾地不做正面回答。 

    「肯定句!我了!等我三分鐘。」再關上門,她隨手套上—件洋裝,用指頭撥弄好半干短髮,再現身,她仍是一臉疲倦。 

    「走了!」 

    早死早投胎,早喝完早了事,皇甫太上皇是不接受拒絕的,這點她比誰都清楚,既然如此還浪費時間「仄馬改」。 

    跟在他的身後,看他那雙大腳一步一步在長廊上踩過,穩實沉重,他都不累的嗎? 

    對了!她忘記,他全身上下的主架構是鋁合金,那種東西最耐操耐磨。 

    童昕幾乎是小跑步跟著,要配合他很辛苦,他從不停下腳步等人,不知道他的妻子是怎樣做,才不會讓自己職業倦怠? 

    看著他寬寬闊闊的肩背,想像起一個大男人在前面走著,後頭一個小女人抱孩子、牽小狗、提包包,氣喘吁吁地跟隨,那畫面讓她噗嗤一聲笑出來。不過……能這樣一生一世跟在這種男人背後,是一種幸福吧! 

    幸福?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她一定是累昏頭了,一定是被他折磨得人格異常了,跟著他怎會幸福?只有永無止盡的痛苦吧。 

    搖去莫名其妙的思緒,童昕快步拉近他們的距離。 

    *** 

    酒吧裡人不多,倒是各色人種都齊備了。 

    很好,回去她要跟於優和辛穗說,她做了一次國民外交之旅,要是時間夠多,她還要搜集各色種男,回國開一家「國際牌猛男餐廳秀」,保證夜夜笙歌、高朋滿座。 

    「我可以做個朋友和你嗎?小姐。」一個身材修長的歐美男子端來一杯雞尾酒,用文法七零八落的國語在童昕耳邊說。 

    「哇答西哇日本咧司,歐嗨優扣哉一媽思……」 

    童昕胡亂說起半生不熟的日語,把對方搞出一頭露水,結束他的友善之訪。 

    要不是她太累了,加上那個製造她精神壓力的男人就在對座,或許她會跟他開講幾句,現在?毋力啦!揮揮手,男人識趣離開。 

    「你在說哪國語言?」搖搖杯中物,他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告訴他我是日本人,聽不懂他那種怪中文。」 一口喝下手上那杯顏色漂亮得沒話說的酒,嗯……甜甜的,味道贊!「教你一招,出國碰到糗事,就謊報自己是日本人準沒錯。」 

    「嗯?」 

    他兩道濃眉揚起,眼中帶著懷疑。 

    「那是他們大和民族欠我們炎黃子孫的,想當年的南京大屠殺、台灣的殖民地之恨,替我們擔當幾件區區糗事也不為過。」酒下肚,臉酣耳熱,童昕的話變多了。 

    「你的經驗談?」 

    「有次我走在紐約的馬路上,腳一扭,手亂抓,想抓個支柱撐起自己,結果一把抓到走在我前面的男生,可能力量太大,他往後一仰也跟著倒栽蔥,噢……糗斃了!潛意識裡我就喬裝起倭寇小姐,拚命說扣妹那賽。」 

    他又笑了,很自然的一個笑,嚴肅不見了、冷漠消失了,墨濃的兩道眉舒展開來,彎彎的兩道,有些帥味兒。 

    決心再勾引出他一個笑,童昕轉轉眼珠子,在記憶裡搜索自己的親身笑話。 

    「有次我和辛穗去逛夜市,路上跑出來一個小朋友抱住我的手喊媽媽,要我給他一百元吃飯。拜託,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要生出一個十歲大的小孩,除非我得了性早熟毛病!辛穗還一直要塞錢給他了事,我偏不! 

    為了證實自己的青春,我對那個死小孩開口大罵:『死小子,你不知道你姑奶奶的外號是什麼嗎?夜叉魔女!聽過沒有?沒聽過!沒關係,等我送你上少年感化院,你再去裡面好好探聽探聽。』說完,那個小鬼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哼!想玩我,多練個幾年再來。夜叉魔女耶,豈是等閒之輩。」 

    「你很強悍。」 

    「我媽都說我不像女生,不過她自己還不是恰北北一個,所以我的性格和地位無關,肯定是家教不良。就依於優說的,遺傳只提供發展可能,真正決定發展方向的是教育。」 

    他又笑了,眉彎眼彎,寬寬的嘴唇兩端向上拉起,很帥吶!難怪名草有主,女朋友還是一個一個斷不乾淨,說不定一不小心,她也會愛上人家。 

    愛?哪有那麼容易,雖然她開始喜歡和他一起加班的獨處時光,雖然他不小心流露出來的溫和會讓她的心曖烘烘、甜滋滋,雖然她已經不大常想到離職事情,雖然有時候覺得有他就會有安全感,雖然……好多個雖然,可是,那離愛情……還有好大一段距離吧! 

    不曉得耶!她又沒談過戀愛,研究這些太傷腦筋。 

    「都是我在說,換你講話。」 

    搖搖頭,他很少和人聊天,就算是和子柔。話題也總是繞著對方轉,很少談起他自己。 

    「我講?你要聽嗎?」 

    「當然要聽,說嘛、說嘛!」扯著他的袖子耍無賴,她藉酒壯膽。 

    要說什麼?說……他太缺乏聊天經驗。「這次的合約可以讓我們今年的營運……」 

    「拜託你不要那麼市儈好不?我們是在聊天不是在談公事,聊天嘛就是要說些言不及義,會讓人放輕鬆的話題,比方藝人的大八卦啦、政治人物的雙人枕頭啦、還是某某貴公子的風流情事。」 

    「平時我不太注意這方面的消息,和你聊這些你可能會覺得很無趣。」 

    「不然我們來說說家人好了,我先作示範,我有一個嗓門很大的老爸和強而有力的老媽……」 

    「等等,有人拿『強而有力』來形容慈母的嗎?」 

    「也許你家老媽是慈毋,我家媽媽……唉……她跟『慈祥』絕緣!小時候我最怕月考,考完試那個下午,我媽會把所有工作做好,排除萬難留在家裡等我們把考卷帶回家,誰沒把成績考好,就是一頓掃把大餐伺候。 

    我是乖覺的,作弊都要把分數弄得漂漂亮亮,很少領教竹筍炒肉絲的滋味,我家老哥啊……和受虐兒沒啥兩樣,幸好那時候不流行兒童保護專線,不然,我媽早早上了各大報頭條。」 

    「考不好挨打,考好呢?禮物是什麼?」他摸到聊天的第一訣竅——加上兩個小問句,讓對方的話題延續。 

    「白癡啊!讀好書考好試是堂堂正正學生應盡的國民義務,領賞?誰敢,又不是把腦筋藏在口袋,忘了拿出來用。」白癡!她居然罵他白癡耶!好敢死! 

    童昕偷偷瞄過他的表情,很好,棺木臉還沒擺出來,可見酒能亂性是真理,瞧,兩杯酒不就讓他的性格來了一場乾坤大挪移。 

    「很典型的傳統威權父母。」他笑笑,又啜飲一口酒。 

    「我爸媽現在還很得意的到處跟人家說,我們 家的小孩是棍子教出來的。你呢!你們家是怎樣的家庭?像課本裡面那種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樣板家庭?」 

    樣板家庭?很有趣的形容詞。「我和阿翱談不上兄友弟恭,不過父母親倒是不太左右我的思想,由我隨性發展。」富貴掃、鈴鐺叫 

    「那麼好的一對父母啊……」怎會生出這種畸形性格的怪胎?是了,他說父母讓他隨性發展,一定是他小時候性格發展偏差,沒及時調回來。「你不要介意,好竹出歹筍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啊!下一秒鐘,她捂起嘴巴,杏眼國瞠,直直盯著他看。 

    她怎麼可以指著老闆罵他是歹筍?酒亂性,酒真會亂性,她平日端出來的形象全毀於一旦了…… 

    「我的意思是說……」咕嚕咕嚕,吞下一整杯酒,來個一醉解尷尬。 

    「阿翱的個性和我有很大差別,他開朗活潑,一直是我們家裡的開心果。」不知怎地,今夜他不喜歡她用平日那種懼上的假造表情對他,也許是合約談成心情輕鬆,也許是第一次閒聊讓他聊出愉悅,總之,他喜歡和她像朋友一樣對話。 

    「他真的很好玩。」他在搬台階讓她下樓嗎?不管,反正梯子就近在咫尺,不順勢滑下來,太對不起自己。「他和我老哥一樣,做事都要人家推一步走一步,只有追女朋友不用人教,以前我們安慰她,別煩,要真東窗事發,就把孩子領養 回來,說是她老蚌生珠的產品。」 

    「他們大概是雄性荷爾蒙太多,不發春……很難。」 

    他……在說笑話嗎?童昕看著他。好像眼前這個男人是她初認識,好陌生的感覺。不說話,再喝一杯酒,眼前的他疊出兩個影子,然後三個、四個……他學了分身術? 

    「這樣看我?我很好看嗎?」迷濛的可掬笑容讓她原就美麗的臉龐增添艷光。他的心狠狠繃起,他要她、他要她! 

    「嗯,好看的不得了!比我老哥好看,比那個叫副總裁的色胚好看,比廣告明星都要好看上千萬倍,你很有勾引女人的本錢。」頭有點昏,但眼前朦朦朧朧的燈光美得很,輕言低語的他溫柔得緊,她不想「理智」地告訴他—一我醉了,要回房休息。 

    「喜歡我嗎?」 

    他再問。 

    今夜他不像他,就如今夜的她不是她,酒精蒸發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笑、她亦跟著笑,像多年的朋友,像兩心互屬的情人,問喜歡似賺多餘。 

    搖搖晃晃地點了頭,她也學他問上同樣一句,「你喜歡我嗎?」 

    「是的,我要你!」 

    她又笑了,笑得彎腰、笑得拍桌、笑得一發不可收拾,舉起酒杯把酒要一口吞下。 

    拉住她的手,他皺起眉頭。「你喝太多了。 

    「我喝很多嗎?一、二、三、四、五……數不清楚了耶,你會不會幫我付帳?」掏掏口袋,攤開手,告訴他,她身上沒半毛錢。「老哥常說我酒品很差,說不定我會賴帳,啊!丟臉丟到外國來了,沒關係,空忙哇,歐嘎桑歐記桑歐豆桑,我是日本人ㄋл,有沒有考哇伊咧思?」 

    「你醉了?」 

    「醉……醉……醉?啊!有了,於優教過我一首詩——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喚客嘗;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斛。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仰頭見他默不作聲,她續道:「你不喜歡嗎?那我還會其他的——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好怪哦!只有在離別時才行喝酒嗎?那我們又沒要離別,幹嘛來這裡買醉?不通、不通……還是說……回去你要把我Fire掉?不要、不要啦!你說要幫我加薪,我還要分紅拿股票,你不可以拐人家跟你來完意大利,又把我解聘掉。」 

    她頻頻搖頭,搖得自己頭暈目眩。 

    皇甫虎無奈,招手結帳,將她從位置上打橫抱起。 

    他的身體很寬很穩,走起路來,身體很有節奏地一搖一晃,像在坐威尼斯小船,輕輕搖蕩,好舒服……

    雙手環起他的脖子,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熱烘烘、暖洋洋的,她不想下船了…… 

    把她抱在懷中,才發現她居然是這麼的嬌小,大約是平日穿上高跟鞋,又老愛挺直胸腰,假裝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大巨人,才會製造出假象。 

    偎緊她,她剛剛沐浴過的身上有著甜甜的桅子花香,他不喜歡這種味道,他喜歡清雅的茉莉花香,是子柔身上那種味道。 

    軟軟的身體緊密貼住他的剛硬線條,心一緊,她在他身上挑起熱潮。 

    打開房門,他把她抱上床,鬆手,掛在他頸間的柔荑卻不肯放開。 

    「不要,不要下船,老闆,再買一張船票,這回我要開很遠很遠,開到南極洲去……」呃——打聲酒嗝,她笑容可掬地攀住他,不讓他走。 

    「你再不放手,明天就別哭著喊後悔。」 

    他想要她,但不是在她醉得一塌糊塗的時候。 

    「後悔?不會啊!你船開走了……我才會後侮……」 

    她的話聽在他耳中成了邀請,手臂一緊,他把她環在胸前,不放了,真不會放手了…… 

    夜黑風高,異國的白紗帳裡情慾翻騰…… 

    兩顆從來未曾接觸的心,第一次走在一起。 

    *** 

    沒有鳥鳴、沒有雞啼,也沒有吵死人的鬧鐘聲,童昕是讓一陣一陣的頭痛和四肢傳來的酸疼感擾醒。 

    呻吟一聲,她不會在意大利得了流行性感冒吧!側過頭,換另一邊臉頰去壓枕頭…… 

    枕頭?她用手摸摸探探,這觸感……很像人肉……溫溫的三十七度,滑滑的紋理,貼在臉上,不想離開。高級飯店的設備果然不同凡響…… 

    挪挪身子,一雙小手再往下探,越探越心驚,不會吧!撐高身子,她在身下找到一張瞼。 

    啊!那個人是她平日稱之為總裁的那位嗎?眨眨眼,她肯定是宿醉,是人在周公家,還沒說過拜拜,是……咦?他在笑?用力揉起眼睛,這個是惡夢還是好夢? 

    笑笑,他的手隨視線拉抬,最後落在壓住他身體正上方的渾圓上,很細緻柔滑的觸覺,和他昨天晚上享受過的一模一樣。 

    「你……你……」 

    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他的手在她身上揉著,有點麻癢,有點臉紅心跳,這……不是作夢! 

    「我們過了一個值得回味的晚上。」 茫然嬌憨在她臉上浮起,他心憐地把她再度擁人懷中,習慣了她身上的每個線條,他愛上擁抱她的感覺。傻掉、呆掉……她貼著他的心臟,在一聲聲的鼓聲中,試圖回想昨晚發生過哪些事。 

    一場邀約、幾杯好酒、威尼斯小船、滿天絢麗煙火……要死了,讓人家請幾杯酒,就把貞操往人家虎口送,她到底懂不懂精打細算原則? 

    再次確定人在現實中,她拉高棉被,低頭察看棉被下的自己。 

    噢!果然身無寸縷.果然青紫交錯,兩具交纏了一整夜的軀體,以比她所能想像的方式更親密貼近,兩腿間的紅漬是鐵證,發生在這張床上的事再騙不了人,可以否認嗎?好像不能…… 

    歎口氣,躺回她靠了一晚,身體早已適應良好的「窩巢」。 

    唉……以後要怎麼辦才好? 

    童昕,不怕不怕,俗雲吃虧就是佔便宜,人生越計較越痛苦,要學會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怕不怕,生為女人都要痛上這樣一回,至少她很幸運,第一次給了個皮相不壞的帥男人,而且是在人事不知,醉得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發生,少痛上 

    一回,怎麼算都賺到。 

    可是她沒避孕,這男人不知道有沒有性病,要是頭一回就中標……她要飛一趟美國買樂透。 

    她的懊惱看在他眼裡,想笑,卻又有幾分不舒坦。有多少女人無所不用其極想跟他上床,她沒花半分心思就「得天獨厚」了,竟還表現出一臉的倒霉,真是人在福中不惜福。 

    「你有兩個選擇。」 

    「什麼?」 

    反射性回答,他的話還沒抵達她的腦部中樞神經。 

    「第一,維持現狀,你是秘書、我是總裁,在我們彼此有需求的時候安慰對方。第二,當我的專屬情婦,我給你一個房子,供給你生活所需。」 

    他沒有收過情婦,因為除了子柔,在他心中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值得收藏,他願意為她破一次例,只因為她是童昕。 

    她是特殊的,他一直都知道,在初見面她對他反唇相稽時,在他刻意荼毒她,她卻咬牙忍受時,他就知道她是特殊的。為了她的特殊,他想將她困在身邊,一年也好、一世也罷,他都要她留、不教她走! 

    他的話,瞬地把她領回現實層面,幾時起,她已經成了單身公害一族?推開他,推開已經產生些許戀棧的懷抱,她讓理智抬頭。 

    迅速穿好衣物,她才有勇氣轉過頭重新面對他,他正好整以暇地半躺在床上等待她的答案。 

    「我可以兩個都不選嗎?」咬住下唇,她把驕傲掛在眉間。 

    如果他老套一點,哄哄她,說一些「我和妻子感情不好,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娶你」。「我從來都不知道愛情會在你出現之後發生」之類的廢話,也許她的心情會好一些。 

    可是,他不!他居然像施捨恩惠似地,把情婦位置當成仟萬元支票,擺在她面前晃!很了不起嗎?她童昕這輩於寧可不結婚,也不去當那種讓人唾棄的第三者。 

    「除了跟著我,你有更好的建議?」他不急,將她的反對當成欲擒故縱。 

    「提早退休,老死不相往來。」 她簡要回答。 

    「這個建議之於你百害無一利,離開我你會一無所有,想清楚,當我的情婦,至少你可以衣食無虞,清清心心過日子,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干涉。」 

    「然後呢?等有效期限一過,相看兩礙眼,恨不得快快擺脫時,把我踢出門,叫我回家吃自己?才不!我不要這麼把自己給出賣。」這種事情她看得太多,男人對女人專一的唯一原因是——他被拴住,永遠跑不了,而這條圈住男人的 

    最佳鏈子就是婚姻。 

    「你想要更多?」女人,他不介意對她們大方,在他滿意她的身體時。 

    「是的!比你能想到的更多更多,你……負擔不起。」她眼中有著濃烈的輕鄙和挑釁。 

    「說說看,也許你的條件並不如你所想的難以辦到。」 

    他的態度輕鬆,因為不相信世間有女人會笨得放棄他。 

    「我的條件是……一紙結婚證書。」將衣服用最快速度塞進旅行箱,拉起拉鏈,勾起包包,臨出門前,她回眸瞧他一眼。這一眼有恨也有怨。 

    「你真貪心。」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雙手橫胸,他錯估她的貪婪。 

    「我沒否認過自己貪心,所以,沒本事付出,就別想輕鬆獲得。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至理名言聽過沒?」 

    「留不留你,對我並無太大意義,開口提議只是想讓事情變得簡單。」 他的話比利刃傷人。 

    「我把事情複雜化?似乎沒有吧,你在杞人憂天擔心什麼?怕我賴上你?別把自己估得太高,就算沒了處女膜,我童昕要找個像樣男人當丈夫也還不是難事。」 

    「話是你說出口的,遲早有一天你要後悔!」他咬牙切齒,好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早就後悔了,我後悔到貴公司應徵,後侮誤信謠言,以為主事者能力高強,沒想到,不過是個用下半身思考的野獸,不比那些下作男人高明。」 

    把話說得絕了,再無回頭路,提起行李,她轉身就走。 

    門砰然關上,震撼了他的心。她是玩真的?還是更高級的欲擒故縱? 

    站起身,他套上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熱水,蓮蓬頭衝下來的水溫溫熱熱,但不及她的體溫舒服,抓起沐浴乳,他想起她身上的桅子花香,她會自己上飛機嗎?會不會迷路?會不會再不回公司上班? 

    管她,他不在乎她的,要女人,隨手一抓,要找到比童昕艷麗嬌媚的,多的是,她們不驕傲,不強悍,不會和他唱反調,不會明嘲暗諷,不會……不會泡一手好咖啡…… 

    一手捶向牆壁,該死的女人,該死的影響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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