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起來了。」一大早,振寰就跑去常歡的住處挖她起床。
「不要吵啦!」常歡搶回剛剛被振寰掀起的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外面的天氣這麼好,你再這麼繼續窩在家裡,身心都會發霉的。」振寰仍是好言好語的勸慰著,拉開了籠罩一屋子陰影的窗簾,讓陽光趕走昏暗。
「你別管,發霉就發霉,就算變成化石我也不在乎。」常歡立刻從床上彈起,固執的把窗簾再拉聚,眼神帶有警告意味的和振寰對峙著。
振寰不由得輕歎著氣,自從辦完瑪莎的後事之後,常歡完全失去了生氣,以往為了賺錢拚死拚活的態度不見了,現在的她,懶洋洋的生活反而令人放心不下。在工作上,振寰讓她無限期休假,為的是讓她療傷,沒想到她整日窩在家裡,可以不吃不喝的躺上一天。而惟一對外的聯絡工具電話,就算是響爆了她也不理,直要人心驚膽戰的飛奔過去查看,再氣急敗壞的對她說教。
瑪莎這一走,彷彿連常歡的精力也帶走了。
「歡,瑪莎一定不會喜歡看見你這個樣子的。」
「我警告你……」常歡眼眶泛紅,語氣也有些哽咽,只要提及瑪莎,她的心裡還是疼。
她的表情讓他沒有辦法再繼續「說教」,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自責、感歎、無奈的說:「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再提起她,但是看你這樣繼續消沉下去,我好心痛。你知不知道你整整瘦了好大一圈,你又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就連你的金蘭姐妹吳悠,也是和我一樣心急如焚,我們苦於束手無策改變你,但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封閉自己……歡,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再度快樂起來?」
他的話、他的擁抱是最直接的溫暖,讓常歡忍不住心側惻,她知道自己正在消極的放縱自己沉淪,她也不想這樣讓關心她的人失望,但在她心中的某個部分的確隨著瑪莎一起死去,不是光靠安慰可以救得回的。
回摟住振寰,汲取他的體溫溫暖自己,妥協的歎著氣說:「我跟你出去就是了。」
明明已經答應了振寰要出門,一旦真出了門,常歡卻又後悔起來。振寰刻意帶她在熱鬧的市區裡繞圈子,彷彿要她感染熱鬧繁華的人氣,可是天知道,她並不需要這些。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常歡終於不耐煩的問。
「帶你兜兜風,你已經悶得太久了。」振寰輕鬆的駕駛著方向盤,好整以暇的回答。
「我不想兜風。」常歡負氣的別過頭,她對外面的世界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為了讓常歡能夠再度振作起來,振寰試想過各種方法,最後當他決定之後,他立刻著手進行計劃,而今天便是驗收成果的日子。所以儘管常歡有千百個理由不願意離開家,振寰還是必須硬把她從床鋪上挖起來,強押著她上車,將她帶往驚喜之地。
而現在的兜風只是為了讓那邊的人有更充裕的時間做好萬至的準備,這是他能想出的最後一招,萬一常歡仍然無動於衷,那麼他也許只能想辦法發明讓瑪莎起死回生的仙丹妙藥才行了。
振寰看看腕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必須在常歡耐心盡失前將她帶往目的地,否則今天的努力都將功虧一簀。
當外面的景象由原來人潮人往的都市叢林逐漸變換成大自然的好山好景,離目的地是愈來愈接近了。成敗在此分曉,振寰已經做好了迎接的心理準備。
「到了,你先把眼睛閉上。」振寰停好了車後對常歡要求著。
「幹什麼非要這樣神秘兮兮的?」念歸念,常歡還是依言照作了,她不忍心澆振寰的冷水。
捂著常歡的眼睛,振寰帶領著她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停住,在她耳邊說:「好了,我放開手,你可以看了。」
常歡睜開眼睛,進入眼簾的景況讓她張大了嘴,指著聳立在地面上的兩柱門樑牌坊,支支吾吾的說:「這是……」
振寰抬頭看著刻有「瑪莎育幼院」字樣的牌坊,緩緩地開口說:「我買下了這塊地,蓋了這座育幼院,並且以瑪莎的名字命名,是因為我敬重她對那些需要幫助的孩童的付出。但是,想延續她畢生的心願卻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常歡滿心的感動化成一團迷霧,指著自己鼻子,不解的問:「我?」
振寰點頭,說:「我希望你能幫我管理這家育幼院……」
話還沒說完,常歡就連連搖手說:「我不行,我做不到!」這簡直是觸景傷情嘛!
「可是他們需要你。」隨著振寰的話落,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一堆孩子奔向常歡,團團地圍住她叫阿姨。
這些孩子……不都是在屏東鄉下的弟弟妹妹們嗎?
「我已經把原來育幼院裡的孩子都帶了上來,另外,我擔心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我特地請了兩個好幫手。」
像是變魔術一般,吳悠和李媽已然出現在眼前了。
「你們?!」常歡是驚喜的。
吳悠點點頭,笑說:「我們都答應了,歡,你也點頭吧,這也是我們長久以來的心願不是嗎?」
這的確是她們倆的心願,也是她們努力賺錢的原動力,原以為這心願恐怕要等到頭髮斑白的那一天才能完成,沒想到居然能在此時此刻實現?!
常歡望向振寰,錯綜複雜的情緒在心中翻騰糾葛,這男人想盡了一切辦法只為取悅她嗎?
「阿姨?」孩子們遲疑的喚她,帶著殷殷地期盼。
氣氛靜默了五秒之後,常歡露出了無可奈何的微笑,對著振寰說:「我想我是無從選擇了。」
孩童的歡呼聲立即響起,他們換了個新家,還是個又大又漂亮的新家,比起之前的環境,這新家簡直是天堂。
「還有一件事非你不可。」振寰牽起她的手往裡走,直到一座銅像前站住。
「這是瑪莎?」常歡驚呼地問,身著修女服的慈祥模樣,輕易就勾起了她的回憶。
「嗯,我只是希望瑪莎成為我們的證人。」振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藍色絨布的長方形盒子,打開說:「還記得我們一起出席慈善拍賣會時,我買了一條項鏈嗚?」
那條價值一千萬的紫水晶,她怎可能輕易忘記?但這關瑪莎什麼事?
常歡點頭,酸溜溜的說:「我記得,你還說是為了一位重要的人買的。」
振寰滿意的笑著說:「記性很好,可以省去我的提醒。」打開盒子,紫色的水晶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奪目,璀璨無比。
「你該不會是要我幫你拿去交給她吧?」如果是,她會先劈了他。
「那倒不用,不過我要你戴上它。」振寰將盒子拿到她面前,說:「嫁給我!」
嗄!她沒聽錯吧!常歡輕捏了一下自己的面頰……好痛!
振寰好笑的拉下她的手,避免她再對自己「施暴」,說:「你不是在做夢,別懷疑了,我正在向你求婚,我要請求你嫁給我,聽清楚了嗎?」
「為……什麼?」常歡像是受到驚嚇一般,他只說過他要她,卻從沒說過他愛她呀!
「因為我愛你。」這是最直接也是最真誠的理由,帶著神聖的心情說出來的,也是他只願意對未來伴侶說的話。
常歡再一次驚呆著,她才剛在心裡想著,他居然就說了出口,難道他會讀心術不成?
「我愛你,從我撞上你的那一天起。」振寰悠悠地開口說:「自從發現自己愛上你之後,我整日神經兮兮的擔心別的男人會搶走你,我吃過光磊的醋、防備著趙璜的入侵,那種擔心失去你的恐懼在你被綁架時更是攀升到了最高點。當時我就告訴自己,只要你平安的回來,說什麼我也不再讓你離開我身邊了。」
振寰的表白讓她從驚愕中慢慢變成喜悅,振寰愛她?童話竟然也會有成真的一天?!
「歡。」振寰顯然也緊張起來,她的不發一語讓他不知道她究竟願不願意嫁。「你是不是還懷疑我的真心?我可以用生命對天發誓,我這輩子只愛你常歡一個人,如果有貳心,我就……」
常歡摀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往下說,眼神嬌羞的瞟向他,嗔著說:「都幾世紀了還在玩發誓這種老掉牙的把戲,一點兒創意也沒有。」
「那你是答應我了?」振寰眼裡的光彩都亮了起來。
常歡羞答答的低著頭說:「我又沒說……」
「歡歡!」振寰是真的急了,他擅長處理商場上大大小小的棘手之事,遇見了常歡卻一點兒招數也使不出來。
「歡,你就別再整他了。」眼見振寰急得都快要跳腳了,吳悠終於忍不住出面替他解圍。
從小一起長大,吳悠太瞭解常歡的心思,她的答案其實已經在眼波流轉處應允了,只是振寰這個當事者太過著急,才會沒發覺她眼底那抹調皮。
「其實歡歡的意思是說,她又沒說不嫁給你。」吳悠闡述了常歡更正的意思。
吳悠的一句話像提神醒腦的藥,讓振寰混沌急躁的腦袋清明起來,他氣急敗壞的一把抓住常歡,說:「好哇,求婚這麼慎重的事,你也敢整我,現在看我怎麼懲罰你!」一隻手毫不遲疑便往常歡的腰際搔癢去。
「是你自己猴急打斷我的話,還敢來冤枉我?」常歡一邊笑一邊躲,看見一旁的孩子們笑著在看熱鬧,她突然像孩子王的發號施令著說:「孩子們,幫我整倒他。」
一群小蘿蔔頭一哄而上,將振寰團團圍住,將他當個大玩具似的「凌虐」,振寰也樂的和孩子們滾倒在草地上嬉戲,重溫兒時的樂趣。
脫困的常歡來到吳悠身邊,嘴上的笑意仍未散去,吳悠看在眼裡,高興的擁著她,說:「歡,恭喜你。」
這的確是件值得慶賀的事,不幸福的誕生、備嘗冷暖的成長過程,常歡原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是這樣孤苦了,而振寰的出現卻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重新明亮了她的人生,彌補了她之前的所有不足,帶領著她攀上了幸福歡樂的顛峰。
回擁著吳悠,常歡望向瑪莎的銅像,心裡充滿了溫暖與感激,她相信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像當初瑪莎為她取名字時所祝禱的言語一樣——
願你常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