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振寰和唐光磊在辦公室裡煩躁的來回踱步走著,現在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常歡卻依然不見蹤影,這樣的情況實在有些不尋常。打過電話去她家,電話線響到都快冒煙了還是沒人接聽,振寰也差了人去找,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回報。
這該死的趙璜究竟把常歡怎麼了?昨天從這兒離開之後,他究竟把常歡帶去哪兒了?!就算趙璜是令常歡行為失常的頭號嫌疑犯,但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想貿然的質問趙璜,因為那樣也代表了他在質疑趙璜的人格。
又過了一會兒,去找人的人回來了,對振寰回報著說:「我只在地上看見這一串鑰匙,屋裡根本沒有人,友右鄰居也沒人看見她。」
振寰認得出那是常歡的家門鑰匙,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振寰和光磊互看了一眼,似乎都知道事情不妙了。尤其是光磊,他驀然想起了上次錢珊珊臨走時撂下的狠話,禁不住為常歡的安全擔憂起來。
像是經過事先巧妙地安排,振寰的行動電話恰巧響起,而對方只是簡單的給了一個口信,說著:「如果想要常歡平安無事的回去,先把三千萬現金準備好,我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遊戲規則你應該很清楚了,不用我重複著不許報警的廢話吧!保持電話的暢通,兩小時以後我再聯絡你。」說完就乾淨利落的收了線。
電話嗡嗡作響的聲音傳人耳膜裡,振寰還是握著電話僵在原地,一臉的不能置信。綁架?他從來就沒想過這樣的社會案件居然也會在他身上上演!平日只當是新聞消息,今日才感覺到那種切膚之痛。
「怎麼了?」光磊看見神色有異的振寰,禁不住憂心的問。
「常歡被綁架了,對方開口三千萬。」振寰簡單的說,腦筋恢復冷靜的飛快轉著,三千萬沒有問題,但要調動三千萬的現金是需要花一些兒時間的。
「你打算怎麼辦?」
「付錢贖人。」振寰毫不考慮的回答。
「一時之間上哪兒拿三千萬現金?」光磊禁不住嚷了出來。
「是有點兒困難,所以我要你幫我通知財務部,把公司裡可以調動的現金全提出來,其餘的我來想辦法。」振寰迅速的作了裁決,展現一個男人在處理危機時的魄力。
光磊銜命正欲離開時,桌上的電話鈴聲又讓兩人停止了所有動作,想著這綁匪也未免太沉不住氣了吧!
接起電話,振寰沉默的聽著,表情卻更為嚴肅起來,眉頭全皺到一堆去了。掛下電話後,振寰沉重的告訴光磊:「瑪莎病危了。」
「怎麼……事情全擠在一塊兒發生了?」光磊簡直不能相信這樣的巧合。
可不是嗎?常歡失蹤、瑪莎病危,這兩個擁有親密關係的女人居然同時出事了,這樣的巧合卻是令人棘手。
「通知吳悠吧,瑪莎病危了,她們兩個總要有一個人在她身邊。」振寰對光磊交代著,他能為瑪莎做的已經不多了。
兩個人分頭進行著事情,每一件都是時間緊迫,不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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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破舊的屋子裡,常歡雙手雙腳被捆綁的躺在破爛不堪的草蓆上,昏昏沉沉的意識裡只感覺得到後頸的疼痛像千軍萬馬壓境一樣的難受,努力的睜開眼睛,屋內黑壓壓的看不清楚環境,卻隱約可以聽見一男一女的對話。
「電話我已經打過了,也照你所說的開價三千萬,等錢到手後,你可別忘了我的那部分。」男的壓低了聲音說。
「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我。」女聲懷疑的說:「你是不是打死她啦?否則她怎麼睡了這麼久?」
這聲音,熟悉到令常歡完全清醒過來。
「錢珊珊?」常歡喊著。
氣氛靜默了一下,像是沒有料到會這麼快被揭穿身份。
「你——居然聽出我的聲音?」錢珊珊拿著手電筒接近常歡,強烈的光芒直射她的眼瞳,森冷著說:「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讓你活著指認我。」
「喂,你當初可沒說要殺人啊!」男的也走了過來,顯然不喜歡這種不在計劃內的事。
「難道你願意甘冒坐牢的風險而放過她?」錢珊珊瞪了男人一眼,嫌他一副沒有大腦的愚蠢。
聽到「坐牢」二字,男人畏縮了一下,他當然不願意去蹲苦窯,但他也不願成為殺人兇手,夜夜受著良心的折磨。
「你向誰勒索了三千萬?」常歡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卻擔心有人因她而受苦,會是悠悠嗎?悠悠怎麼可能負擔得了這筆龐大的金額呢?!但錢珊珊調查過她,不難知道悠悠和她之間幾乎是「相依為命」的關係。
「當然是關振寰,難不成你還有家屬可以讓我勒索嗎?」錢珊珊冷笑一聲,極為不屑的說:「不過我看呀,就算是你有親屬吧,一定也是個搾不出油水的窮光蛋,否則幹嗎把你丟棄到孤兒院去?也或者你真是掃把星轉世,生來專門連累人的,你父母親還算聰明所以不要你,而關振寰卻要倒霉的乖乖付錢給我。」
「你憑什麼以為他一定會付錢?我和他既不是親人,更沒有一點兒關係,你的算盤撥錯了。」常歡覺得錢珊珊八成是瘋了,居然想到利用她去勒索關振寰!
錢珊珊突然仰頭大笑起來,對著常歡大搖其頭:「你若不是沒神經就是個壓根沒談過戀愛的蠢蛋。」語氣悠然的又說:「和振寰認識也一年多了,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他惟一結識的女性,但我並不在意,因為振寰對我和其他女人都一樣,沒見他對誰特別過。所以,我一直以為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能夠守得住他,等到哪一天他想通了要結束單身生涯的時候,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的我便將會是他惟一的人選……」
好個一廂情願的想法!常歡突然為錢珊珊感到悲哀起來,人一旦對愛情的認定產生了偏差,便會是痛苦的開端。
「而你——」錢珊珊突然又眼綻寒光,咬牙切齒著說:「你的出現破壞了一切也改變了振寰,他變成了一個懂得談戀愛的男人,他可以為了迎合你的喜好而屈就路邊攤的食物;因為趙璜的出現而對你有了患得患失的恐懼……我可以忍受振寰在不談感情的原則下周旋在其他女人身邊,但我卻不能忍受振寰好不容易動了真情之後的對象居然是你!依他的個性,他一定不會放任心愛的女人受到危險而不顧,這錢我是篤定拿得到的。」
「你不能光憑猜測便認定他愛我。」如果只是誤會一場,她豈不死得太冤?!
「他已經開始籌錢了,他究竟愛不愛你,答案很快就會揭曉了。」錢珊珊說的陰側,扭曲的面孔猙獰得可怖。
「你只是要報復,如果除掉我便可以消你心頭之恨,你又何必趁此機會勒索那一大筆錢?」如果橫豎都是要死,那麼她就不該讓振寰白白被騙錢,三千萬耶,可以造福多少人群,只用在她一人身上太浪費了。
「你真是愚蠢。」錢珊珊嗤之以鼻的說:「如果你脫困了,勢必會向振寰告狀說我是主使者,到頭來除了振寰的恨,我什麼也沒得到,我當然要弄一點兒錢來平衡一下。但是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揭發我的行為了,因為我要送你上黃泉路,你還是去向閻羅王投訴吧!」
當女人的心中住進一頭名為「忌妒」的野獸時,往往會使女人掙破虛假的外層,用最惡毒的方式去攻擊撕咬對手。女人殘害女人的事件在這世上已經不勝枚舉了。
「喂,還不動手?」錢珊珊向一旁的男人麼喝著。
「我們說好了只拿錢不殺人的。」男人還在掙扎著。
「我再加你五十萬行了吧!」有錢能使鬼推磨,花錢買自己的雙手乾淨,值得!更何況那錢還不是自己掏出來的。
男人猶豫了一下,看看錢珊珊再看看蜷曲在草蓆上的常歡,魔鬼與天使正在心底拔河著。一會兒之後,他咬了牙,將常歡像扛麻布袋一樣的扛起放在肩上,不發一語的離開了幽暗的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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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寰,錢全在這兒了。」光磊將一捆捆的鈔票放在桌上,神色猶豫的再問一次:「你確定不要報警?」
「我不會拿常歡的生命冒險。」振寰堅決的否定著,又說:「你幫我去趟醫院看看瑪莎,有任何狀況立即通知我。」
「你要自己一個人去?」
「嗯,對方既然要錢就應該無意傷人,放心吧!我們分頭辦事,電話聯絡。」振寰拍拍他的肩,扛著三大袋的麻袋離開,只要能讓常歡平安無事的歸來,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闖。
如果他們過得了這關,他發誓,就算是用卑劣的手法,他也要將常歡拴在自己身邊,他再也不許她受到任何的危險了。想到常歡不知會不會受到什麼為難,他的一顆心全擰在一起了。
常歡呀常歡,你這令人擔心的小惡魔,莫非是天生下來折磨我的嗎?接受我的感情、我的保護難道真有這麼難嗎?振寰有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奈,開著車,他只能祈禱事情盡快結束,別讓常歡再受到一丁點兒苦難了。
常歡自從被男人扛在肩上之後就一直忍著胃部壓迫的不適感,卻倔強著不吭一聲,反正都是將死之人了,誰還管你的胃舒不舒服呢?可是,真的很難受,山路已經夠崎嶇了,男人扛著她卻一點兒也不嫌吃力,搞的她跟著地形被拋上拋下的,想要胃部沒感覺,那還真必須是鐵胃才行。
身形持續晃蕩著,常歡的胃酸在翻騰千百回之後已達到了極限,再繼續悶下去,恐怕就要吐出穢物了。她不想一身髒兮兮的去地府報到,不得已敲敲男人的背,倒掛著說:「喂,我快吐了,如果你不想被我吐在身上,麻煩你先放我下來。」
男人居然同意放下她,她花了一點點時間才站穩,然後扶住樹幹,用力的嘔吐起來。餓了大半天的肚子裡哪會有什麼東西吐得出來,早就消化完畢了。從嘴裡出來的除了酸水還是酸水,但是嘔了老半天之後,她總算是舒服多了。
「你走吧!」男人突然開口說。
嗄!她沒聽錯吧!
「你不殺我了?」還是確定一下好了。
男人搖頭,說:「我雖然急需要一筆錢,但從來沒想過要犯下命案,更不想一輩子陰魂纏身。當初同意綁架你,是因為錢小姐告訴我說,你和關先生欠她一筆錢,我想既是為人討債而自己又可以獲得一點好處,便答應了她的協議。沒想到今天聽見她和你的對話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聽見了男人稱呼珊珊為「錢小姐」,便知道他倆之間並沒有多麼熟識,而叫振寰為「關先生」則表示這男人其實本性善良,至少懂得禮貌。這樣的男人若不拉一把,也許會更加沉淪。
「你放我走,難道不怕錢珊珊找你麻煩?」常歡不得不替他擔心。
「有啥好怕的,如果她敢找我的碴,我就去警察局自首,供出她是主謀,她等於有把柄在我手上,她應該反過來怕我才對。」男人憨憨地笑了出來。
常歡定定地看了男人一眼,快速的作了決定,說:「給我你的聯絡方式,等我回去之後,我想辦法寄一筆錢給你。」
換男人驚異的看著她,支吾著說:「你不恨我?」
「你救了我不是嗎?」常歡朝他甜甜一笑,人的緣分是很奇妙的,一念之差可以救一個人也可以要一個人的命,也可以讓原本的敵人成為朋友。
「你還是快走吧!我要趕去約定的地方,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拿錢的,我只是去通知他,你已經平安的消息。」男人指著一條小徑說:「從這兒下去,路有些兒陡,自己小心。」
「喂,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到時若有什麼誤會,我還可以幫你澄清。」常歡擔心他會被振寰打的不成人形……如果振寰真如大家所言那麼在乎她的話。
男人思考一下點頭同意著說:「也好,我也不太放心讓你自己走這條小路,到時你摔傷了或是有個意外,我一樣良心不安。」
常歡打從心底願意幫助這個人性本善,卻不小心犯了錯的男人,等她見到振寰時,她會提出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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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的地點裡,遠遠地只見到振寰焦急的來回踱步,不停的看著手錶,臉上充滿了等待與不安。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分鐘了,這讓他開始緊張起來,擔心常歡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殘酷的擄人撕票案件在此時壓抑不住的一件件浮上腦海,那時他當初拒絕去想的部分。如果……萬一,常歡真要是有什麼不測,他絕對會要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不論對方是誰。
躲在一旁的錢珊珊也在嘟噥著,那笨男人怎麼還不出現呢?她已經看見了放在振寰車子後座的麻袋,那感覺就好像看見成疊成塔的鈔票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向她招手,她卻無法伸手拿取般的懊惱,可恨呀!
緩緩接近的常歡在看見振寰的一剎那間濕了眼眶,他居然單槍匹馬的赴會,這代表他是真的在乎她嗎?傻氣的男人,怎麼一點兒也不懂得防備,難道他不替自己擔心嗎?!
像是有所感應般,當振寰猛地回頭看見常歡正緩緩走來時,兩人相接交會的目光就再也分不開了,所有的情緒都瞞不過清澈的眼睛,曾經有過的質疑與紛爭全在這一秒裡化為烏有。振寰邁開大步向常歡奔去,將她緊緊、緊緊地擁在懷裡,他心愛的女人呀!
錢珊珊也看傻了眼,真是活見鬼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花錢請來的人居然反過來站在常歡那邊?!那女人究竟是有什麼魔力呀?
「我好擔心。」振寰緊摟住常歡的身子,將頭埋在她的發間,哽咽著說。
面對著振寰的真情流露,常歡終於肯定的相信了他對自己的在乎,她也伸出手圈住了他,無聲無息的流下了淚,那是種流浪了一輩子之後終於找到了依歸的感動,從今以後,她的心終將不再漂泊無依了。
「你沒受傷吧?他們有沒有為難你?」振寰推開她一些,急急地檢視她,在看見她臉上的淚珠時,他整顆心疼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抹去了她的淚,再一次重新將她擁人懷裡,一邊喃喃地說:「別哭,別哭,你這一哭,我就慌得不知該怎麼辦了。」即使在商場上身經百戰的他,看見了心愛女人的眼淚,腦袋就一片空白了。
始終倔強、不輕易落淚的常歡居然掉淚了?從昨夜到剛才的這段時間裡,她究竟受到怎樣的待遇呢?想到常歡可能承受的種種,一把怒火從心底燃燒,他這也才發現了不遠處一直站著一個男人,眼睛一直放在常歡的身上。
振寰立即將常歡拉到自己身後,以身體護衛著她,對男人頗不友善的說:「就是你綁架了她,對不對?」
常歡看見振寰緊握著的拳頭,知道盛怒中的他很可能揮拳出去攻擊,而她不能讓他傷了她的新「朋友」。
從身後握住了他的拳頭,走到他身邊,溫柔的望著振寰說:「他是綁我的人,但也是救我的人。」緩緩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振寰,包括了錢珊珊綁她的理由與男人決定放她走的善念。
「原來是她主使的?」振寰萬萬也想不到錢珊珊會是這樣的蛇蠍心腸。「這筆賬我會找她算的。」
末尾那句話說得那樣大聲,嚇得在一旁偷聽的錢珊珊立刻像老鼠一樣的夾著尾巴逃之天天。沒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人是她,這下子連公司都不能待了。
「振寰……」這是常歡第一次這樣親暱的叫他,靦腆的說:「你可不可以借一點兒錢給我?我想幫助他解決目前的困境。」她指了指身後的新朋友說。
振寰笑了笑,二話不說的走回車子,從後座的麻袋裡伸手撈了一疊錢出來,交給常歡說:「這裡有兩百萬,隨你怎麼處置。另外,幫我轉告他,等眼前的困難解決之後,如果他願意走回正途,公司裡還有職缺。」
常歡晶亮著雙眼,無以復加的感動讓她忘情的在振寰臉頰上印下了一個淺吻,霹出了迷人的甜甜微笑。「你真好!」
「現在才發現嗎?」振寰也俏皮的回了一句。
趁著常歡和那男人在說話的空檔,振寰打了電話給光磊,接通之後,語氣興奮的說:「光磊,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我也有話要說,不過……卻是個壞消息,瑪莎快不行了。如果你已經找到了常歡就快帶她到醫院來吧,或許還能見著最後一面。」光磊的語氣是截然不同的黯淡。
「常歡!」掛下了電話,振寰朝她大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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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沒到醫院,常歡的淚就不知濕了幾回,她不停的責怪著自己的粗心,直說當時要是能察覺得出瑪莎的異狀就好了。振寰一路上的安慰也沒停過,事實上,就算上次識破了瑪莎隱瞞自己病情的真相又如何?有的時候,不論擁有多麼堅強的意志力也未必戰勝得了病魔的無情摧殘呀!
匆匆忙忙的趕到了醫院,就看見仲達和光磊在大門口狠狠地吸著煙,眼眶裡有著隱藏不住的哀傷。振寰和光磊的眼神一交會便知道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帶著常歡直奔病房之後,看見的只是已突成淚人兒的悠悠和李媽,至於瑪莎……已經一臉安詳的躺在病床上,走了。
「瑪莎!」常歡撲到床邊,痛徹心扉的喊著。
振寰走到她身邊扶起她,輕聲安慰著說:「你不要這樣,瑪莎不會喜歡看見你難過的。」
「李媽,究竟為什麼會這樣?」常歡鼻塞著問。
李媽同樣哽咽的說:「這不都是為了育幼院裡的孩子嗎?不管她的身體狀況怎樣,她從來都不肯好好地休息一下,過度的疲勞讓她的肝失去了健康,上次進醫院檢查時就已經找出了癌細胞的蹤跡,瑪莎不讓我告訴你們真相,為的是怕你們擔心。要不是關先生執意要她上來治療,恐怕她到死都不願意驚動你們……」臉頰的淚成串地滾落,像止不住的水龍頭。
常歡驀地抬頭望向振寰,他居然瞞著她辦了這些事,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早就知道了瑪莎的病是如此嚴重,而如果他已經知情又為什麼不告訴她?害得她連和瑪莎最後相處的時間都沒有?!
「你早就知道了?」常歡的語氣有著責怪。
振寰點點頭,他只擔心她眼中即將崩潰的情緒,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常歡用力的捶著他的胸膛,哭著吶喊:「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陪她走完這最後的日子?!」
因為怕你承受不了!振寰在心底悲傷的想著,瑪莎就是因為太瞭解常歡脆弱的那一面才刻意不說的呀!
「歡,不要這樣,不能怪他,他已經盡力了。」吳悠淚流滿面的過來試圖拉開她,她們應該感謝振寰,要不是他的安排,瑪莎可能走得更快。
振寰只是像座屹立不搖的山,任憑常歡的拳頭落在他身上,如果這樣的發洩可以讓她好過一點兒,那麼他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呢?!
「我恨你,恨死你了……」常歡的身子綿綿地滑落,無力支撐。
振寰擁住了她,一徑疊聲的嚷著:「對不起,對不起。」
常歡淚眼汪汪的看著他,一會兒之後撲進他的懷裡痛哭著,她好難過好難過,失去瑪莎就好像失去了生命中一個重要的支柱,往後漫長的人生旅途,誰來支撐她?振寰嗎?!
小小的病房裡充滿著濃重的哀傷氣氛,從外面進來的范仲達也將吳悠緊緊地攬著,生命中的生離死別雖是必然,但當發生的時候,還是需要支持的力量才能平復心靈的傷痛。在這時候,吳悠和常歡身邊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