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黑幫此次派往西表島救知久雅子的三卜名分子,全是居住在本州一帶的幫員。
他們搭乘快艇,飆人寧靜的河流,到達西表島分批上岸後,隨即展開突擊行動。
囚禁知久雅子的木屋外,負責看守的三名俄羅斯人,在聽到那不同於烏拉索快艇的馬達聲時,早已一臉戒色,分別持槍緊盯著濃密的樹林。
午後的微風輕吹,樹葉發出沙沙的自然之樂,此時,荷槍實彈的黑幫成員從四面八方竄出。瞬間「砰砰砰」的子彈聲不絕於耳。
三名俄羅斯人雖努力反擊,但面對三十人的包圍,根本無戲可唱,在幾番掙扎下,很快地一一倒地。
皇室黑幫成員踹開木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被綁在木椅上的知久雅子。
知久雅子在瞧見這一幫人衣服上所繡的「爵」、「卿」、「相」等字後,知道自己已遠離死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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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索拿著那顆準備救人的紫冰丸在新舄熱鬧的商店街轉了幾圈,才在人潮中將它快速地交給與他擦身而過的古奈林邊。他是東羅夫派來取藥的人,也是惟一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友人。
就在他心情愉悅地回到民宅的房間時,一打開計算機,便看到緊急傳遞的訊息,瞥見上頭的一行字後,他臉上的笑容倏地僵在嘴角,神情突變。
「知久雅子被皇室黑幫的人救走了!」他雙手握拳捶向桌面,怒吼一聲,「他媽的!」
他憤恨地爬爬劉海,隨即在鍵盤上敲打起來,過了一會兒,計算機屏幕便出現囚禁知久雅子的那片雨林及木屋。
烏拉索移動鼠標,畫面也跟著移動,只見三名人員已有兩名氣絕倒地,另一名則癱坐在計算機前,也無氣息了,看樣子是拚著最後一口氣傳出短訊給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起身走到窗戶前,怒火奔騰,氣得全身顫抖的他,不得不點燃一根煙,用力地吸一大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知久雅子肯定被安置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了,要再逮到她可不會像上回那樣簡單。
如今,他手上的籌碼沒了,皇帝絕不可能交出NMD的光盤給他……
「夏星!」他灰色的眼眸快速閃過一道陰狠之光,看來她是他惟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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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小島很多,以琉球的八重山群島來說,就有十八個大小島嶼,要藏好一個人可說易如反掌。
四大王經由視訊網絡會議的一番討論後,一致認為烏拉索不會再將目標鎖定在知久雅子身上,所以他們安置她時,倒不必特意找尋遠離西表島的島嶼。
相反地,他們為她所選的地點是小島中的小島,與西表島只相隔一灣淺淺沙灘的沙洲——由布島。
那裡只有五戶農家,遊客卻不少。他們讓她住農家民宅,不限制行動,與觀光客一樣地自由。
至於龍絕塵一邊心繫知久雅子,一邊又擔心夏星,三大王因而促狹地建議他乾脆帶著新歡直奔舊愛身邊,來個超級比一比,看看他對誰的感情較真較濃。
龍絕塵對此雖嗤之以鼻,心中卻認同他們的意見,不過,他並不是為了比較什麼舊愛新歡才到由布島。
知久雅子畢竟是他的前妻,也是因為他的關係才被扯人這場意外中,他總該去看看她。
反正,烏拉索已沒有籌碼在手,無法威脅他交出NMD光盤,所以那片未完成的光盤,他已主動將它銷毀。
此刻的他正帶著夏星步人新舄的機場,希望他們的離開能讓這個美麗的地方恢復它該有的純樸與單純。
就在兩人登機前,龍絕塵的目光與站在遠處的烏拉索對個正著,只見烏拉索帶著怒火的灰眸直勾勾地瞪視著他。
龍絕塵勾起嘴角,綻開一絲冷笑後,轉身離開。
一切都結束了,從此刻開始,皇室黑幫的幫員會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蹤烏拉索,讓他沒機會耍花樣,至於他的組員,當然也有同樣的命運。
所以他要的NMD是沒有機會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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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
「老爹!」夏星一下飛機,才剛打開手機電源,就接到羅傑夫的電話。
「皇帝在你身邊嗎?」羅傑夫口氣不佳地問,因為他派到新舄的組員全灰頭土臉地離開了,而知久雅子則送了封電子信件給他,簡述她被烏拉索綁架又讓皇室黑幫救走一事,可是她從頭至尾都不清楚烏拉索向龍絕塵要什麼。
唉,他這個局長做得已夠窩囊了,沒想到他的組員又告訴他,夏星不僅沒搭回美國的飛機,反而跟皇帝一起行動。
不過,他們的行程保密,目前還無法查出他們的目的地。
天啊,他們可是CIA,但皇室黑幫似乎總是魔高一丈,為所欲為,讓他們嘔得直想吐血。
現在他對皇室黑幫的四大王可是憎惡到極點,就算警報解除了,他也絕不允許女兒跟在皇帝的身邊,免得他在未來的某日,真成了皇帝的老丈人,那他不就無顏在CIA主事了?到時是否還得包袱款款地去當皇室黑幫的顧問大老?
這像話嗎?
羅傑夫陷入怒不可遏的思緒中,而遲遲沒有出聲的夏星則在掙扎著到底要回答「有」或「沒有」。
回答「有」,老爹肯定要她離開皇帝,回答「沒有」,老爹也不會相信,他既然會問皇帝在不在她身邊,一定是有人跟他通風報信,她否認也沒用。
跟她一起走出機場大廳的龍絕塵自然沒錯過她一臉無措的神情,他一把拿走她手中的手機,附耳說道:「羅傑夫局長。」
夏星愣了愣,「你……你幹嘛?」
「皇帝!」羅傑夫錯愕的聲音在手機的另一端響起。
龍絕塵沒理會一旁急著想要回手機的夏星,邊走邊道:「你女兒暫時留在我身旁。」
「你想得美,我要你馬上離開她。」羅傑夫發出怒吼。
「我不會對她做出越軌的行為,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他的聲音仍舊平靜。
「我不擔心這個,你的人品我還信得過,可是你被烏拉索盯上了,我不以為夏星適合待在你身邊。」
「是嗎?難道你不認為由我來保護她,比你派出的人還來得有保障?」
「這是嘲諷之詞?」
「不是,不過,此事由我而起,夏星既已介入,我就有保護她的責任。」
羅傑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我想如果我堅持,你也不會讓她離開你,對不?」
「沒錯,除非確定烏拉索不會對她採取任何舉動,我才會讓她離開。」
「離開?」羅傑夫的口氣有一絲質疑,「你不愛我女兒?」
走在龍絕塵身旁的夏星,一直是豎直耳朵傾聽的,因此,這句露骨的問題,她自然也聽見了,不禁感到面紅耳赤。
龍絕塵抿抿唇,「現在不是談論這事的時候。」
其實,他心中也沒有答案,惟一確定的是他要保護她,這個感覺相當強烈。
聞言,夏星不由自主地噘起小嘴,非常不滿意他的答案。
羅傑夫思忖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問的時機不對。天,他在想什麼?萬一皇帝回答「愛」,那夏星更不會離開他。
屆時兩情相悅……哇,他不就當定皇帝的准丈人了?
他倒抽了口氣,連忙說:「算了算了,當我沒問,不過,我想知道烏拉索找你的原因,他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這個問題,就勞你的情報員去查了,再見。」
龍絕塵平靜地切斷通話,將手機關機再遞給夏星,「這段時間手機就別開了,不然過沒多久,新舄的一票情報人員又來這兒報到。」
夏星看看手機,聳聳肩後,將它收回背包裡。
「你要帶我去哪裡?這一路下來,我問了你八遍,你都不說。」
「那自然是代表我不想回答,你又何必再問?」
她凝睇著他俊逸的臉孔,再移向他一身的白絲衫及白長褲,這樣的男人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傲世的氣質,難怪機場大廳內有許多愛慕的眼光不停飄過來。
她不悅地抿抿唇,「說來,我也背叛我老爹呢,我明知道烏拉索跟你要什麼,卻沒跟他說。」
「說了又如何?徒增美國對俄羅斯的不滿,再說,冷戰過後,問諜戰就從未間斷過,大家是心知肚明。」
「好吧,不說就不說。那我們呢?」她話題一轉,臉也跟著一紅。
他蹙起眉,「我們?」
「嗯,我老爹問你的……呃,關於……」她害羞得支支吾吾。
「我要去見知久雅子。」他明白她想問什麼,而基於以往的經驗,對付這個難纏女,他最好是另找話題封住她的口,免得她老是繞著同樣的問題打轉。
「你前妻?」她柳眉一擰,「該不會準備要舊情復燃吧?」
「也許。」他沒這樣想,不過他暗忖,這樣回答,她應該會安靜地當跟班吧?
「也……許?」她口吃地重複他的話。
看著她那像是打翻了上百缸醋的嫉妒神情,不知怎地,他居然覺得很可愛,此時的他雖面無表情,心中卻莫名地漾起一抹柔意,更有一股難以解釋的甜蜜急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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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一路跟著龍絕塵到西表島,再搭當地的水牛車涉過淺水海灘到達由布島,可自始至終,她一張美美的臉都是臭臭的。
她的心情如何能好?人家來會前妻,她這顆大電燈泡杵在中間幹嘛?
哼,真是好笑,先前他還迫不及待要趕走她,偏偏她這會兒想離開,他倒不准她走了。
心情憂鬱的夏星跟著龍絕塵下了水牛車,瞪著他俊挺的背影,她忍不住歎息一聲,雖然手中沒有手銬相連,但感覺上跟兩人銬在一起時沒有兩樣,她還是得跟著他走。
龍絕塵自然聽到了身後的長吁短歎,心中也忍不住嘀咕起來。
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你不要她跟時,她偏偏要賴著你,真要她守在身邊,她卻老問你,她可不可以離開?
思緒間,一身粉紅及白色相間襯衫、七分褲裙的夏星加快了步伐走到他身邊,悶悶不樂地又問:「我可不可以離開了?」
他白她一記,「你問得不累嗎?」
「你回答我,我就不累。」她心情不好,口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麼急著離開我?我記得不是有人巴不得賴在我身邊,甚至還挺喜歡和我同銬在一起的日子?」他出言嘲笑。
「當時我並不知道你還有舊愛,甚至想跟她重燃愛火。」夏星臭著麗顏回答。
龍絕塵停下腳步,凝睇她泛著酸意的臉孔,「你放心,一旦確定你安全無虞,你便自由了。」
「所以你這會兒是不得已地保護我,是嗎?原來你這麼心不甘情不願。」她愈說心情愈低落。
「你在胡說什麼?」
「本來就是,若不知道那些該死的內幕,只怕我現在早已搭上飛往美國的班機,而你根本不會甩我。」
「既然你這麼清楚,又何必說這麼多?」
她小嘴一扁,「你……你的意思是我在自取其辱?」
「不是,你是在無理取鬧,我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
「不明白?」她狠狠地瞪他一記,「為了你,我這個雙博士窩到你的餐廳洗半年廁所;為了你,我厚顏無恥地裸著身子跟你搶浴巾、搶床單,還被手銬銬得手腕發疼,之後又為了你,陷入這場莫名其妙的諜對諜中,可你呢?你為我做了什麼?」
愈說愈傷心,她的眼眶忍不住泛紅,美麗的灰眸更是閃爍起淚光。
龍絕塵不禁為她這一席話感動,不過老實說,從頭至尾,好像都是她自願的。
「說話啊,你沒有話對我說嗎?還是你所有的心思、所有的話都要等見到知久雅子時才說?」她氣憤地眨回淚水,火冒三丈地瞪著眼前這張還不見任何情緒波動的俊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該談的時候我們再談吧,現在,我也沒有答案給你。」
他說得全是肺腑之言。
不過,她聽起來卻不順耳極了,「是是是,你的答案全要留給知久雅子,那我幹嘛要跟在你身邊?」
「你很清楚原因,根本不必我再贅言。」他冷睨她一眼,再次邁開步伐,朝前方一家純樸的農莊走去。
夏星氣得直跺腳。走,她不甘願,不走,她又能如何?
雖然她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卻也只能無奈地跟著走,誰叫她愛他呢!
心情已夠郁卒了,沒想到她才一腳踏進這家純樸農莊的前院,就又看到更「刺目」的一幕。
那個女人,也就是她在計算機屏幕上看到的清麗女子知久雅子,此刻正跟龍絕塵抱成一團。
嫉妒與羨慕在夏星的心中交錯,惹得她一張小臉泫然欲泣。
她窩在他的懷中睡了一個月,卻從沒見到他露出擁抱知久雅子時的溫柔神情。
在他的心中,知久雅子一定很特殊,不然,一向剛毅冷峻的他怎會變得如同陽光般溫煦迷人且溫柔?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夏星很想走,但腳卻像被定在地上般,動也動不了。
「一切都好吧?」龍絕塵放開知久雅子,凝睇著這張雖熟悉卻又帶有一股生疏的美麗臉蛋。
兩人過往的情景一幕幕閃過腦海,但那股悸動卻不如當初來得撼動心靈。
知久雅子笑靨如花,「看到你,一切便好了。」
他響應一個微笑,「可以告訴我,當初突地頓悟而出家當尼姑的你怎麼在繞了一圈後,進人CIA?」
「自然是佛祖的指示,該回到滾滾紅塵,做些該做的事。」
龍絕塵凝睇著她,不得不承認經過多年的佛門洗禮,她看來沉靜許多,不同於他當年深愛的女人。
他點點頭,「我想佛祖指示的該做的事,不是要你到我在T省的豪宅偷取資料吧。」
知久雅子勾起嘴角一笑,她原本就是要拿皇室黑幫的一些販賣毒品、槍枝的相關資料,不過,連碰都還沒碰一下,就讓烏拉索給敲昏了。
她聳聳肩,「局長早就說過,你們的人脈廣,我的任務也瞞不了你們,不過話說回來,我不是偷,而是想借些資料。」
「你認為我會借你?」
「不會。」
龍絕塵濃眉一挑,「可是你還是進入屋子。」
「我只是想看看八年前的生活環境,回憶一下當年的生活,至於那些資料,我知道你的習慣,自然也知道擺在哪裡,不過,我會等你回來,得到一些答案後,再決定借不借那些資料。」
「什麼答案?」
「皇室黑幫在外界的評語有正有負,然而販賣毒品及槍枝的事卻是繪聲繪影,我雖進入CIA,但那兒並沒有你們從事非法交易的確切證據,有的也只是你們四大王傳人的一些挑釁的信,再說,你和三大王成立皇室黑幫時,我是被擺在檯面下保護的人,根本不知道你們是否真有從事非法交易。」她平靜地說。
「所以,你要的答案也很簡單,如果我說『否』,你便不會借那些證據了,是嗎?」
「我們相戀多年,又曾當過夫妻,我信得過你的話。」她一臉誠摯。
「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呢?」
「那自然也有你的理由,若你不介意,我想聽聽理由。」她勾起嘴角一笑。
聞言。他眸中不由得飛上一抹溫柔,「你這個女007一點也不像情報員。」
「是不像,要不,這兩年,羅傑夫局長在佈局讓女007接近你們四大王時,我早接近你了。」
「結果?」
「除了我的心態還沒完全從佛門中人回到俗世外,我對你還有一份濃濃的歉疚感。」
「為什麼?」
「自從我們離婚後,你也跟女人劃清界線,成了冰窖酷男,我覺得這是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我……」知久雅子潤潤乾澀的唇,「我想彌補可以嗎?」
彌補!龍絕塵濃眉一擰。
她微微合眼,踮起腳尖,主動送上她的吻。
他錯愕地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不過。兩人相親的時間沒超過三秒,便被急奔過來的夏星一把推開。
「你是夏星?」知久雅子曾在羅傑夫辦公桌上的照片看過這張俏麗可人的容顏。
「對,而且他……他是……」夏星指著龍絕塵口吃起來,他是她的誰呢?
他們真的很過分,當她是個隱形人般聊得不亦樂乎不說,她都已看得一肚子火了,他們競還當著她的面打啵!
「他是什麼?」知久雅子仍一臉困惑。
他是什麼?夏星也反問自己,心情郁卒的她只得悶悶地道:「他什麼也不是!」
語畢,她踱到一旁跟雞鴨當伴去,懶得理會龍絕塵和知久雅子投射而來的疑惑目光。
人家前妻吻前夫,打算來個破鏡重圓的美事,她幹嘛無聊地去打斷人家的好事?她吃飽撐著?
不,是吃到炸藥撐住了!
知久雅子看看一臉哀怨的夏星,再回頭看看斂著眉的龍絕塵,兩人之間似乎有一股不尋常的情愫存在……
「我遲了一步嗎?」知久雅子的臉上沒有任何悲情,禮佛多年,她早明白一切自有天定,緣起緣滅,半點不由人。
龍絕塵沒有回答,拒絕感情多年的他,再度面臨情愛時,似乎也變得遲頓了。雖然他在乎夏星的感覺,知道該保護她遠離烏拉索,也明白她愛他,可是他卻不怎麼確定這份感情。
他不明白是自己天生的責任感作祟,讓他將她攬在羽翼下保護,還是他真的愛上了她,害怕她遭到不測。
「你自己也不清楚嗎?」知久雅子明亮的黑眸中閃過一道困惑。
「也許吧。」他的目光落在夏星的身上,她正蹲下身子,將一隻小雞捧起,對著它嘀嘀咕咕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難道他不知道他此刻注視著夏星的神情有多溫柔?
知久雅子喟歎一聲,人的緣份便是如此,一段接著另一段,有深緣的男女才能一生一世白頭偕老。
看來,她在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後,就該回美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