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 第九章
    連續的兩聲槍響劃破寧靜的夜空,而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更是讓法蘭茲堡的每一個人嚇得呆若木雞。

    仍在中庭用餐的馬凱也愣了一下,但在覺那是心肝寶貝兒子的慘叫聲後,他臉色大變,一邊跑一邊大叫,「是少爺!快,快點找到他!」

    眾多僕傭急忙四處尋找,但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著人,而馬凱跑到兒子的臥房卻發現門是從裡面反鎖的,他咒罵一聲,拚命敲門,但裡面連點聲音也沒有,他向站在一旁的僕傭道:「該死的!還站著做什麼?將門撞開!」

    幾名僕傭這才開始用力的撞門。

    而在瑞雪的告知下,策馬過來的安東尼歐在抵達法蘭茲堡後,就發現整座城堡靜悄悄的,而且連一名僕傭也沒見到,但這會兒倒是隱約傳來連續幾聲像是撞門的「砰砰」聲。

    他翻身下馬,循著那個聲音進入大廳,上了二樓後就看到一大群的僕傭都聚集在這裡,個個臉色怪異。

    「亞特倫公爵!」

    「是亞特倫公爵!」

    眾人慌亂的向他行禮並且主動讓出一條路,讓他走到巴瑞利的房門前。

    此時,門「砰」的一聲,終於撞開了,心急如焚的馬凱並沒有注意到擠身過來的安東尼歐,他整個心思都在兒子身上,他立刻衝進去,將燈打開,但燈一亮,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臉上的血色刷地一白。

    他的兒子巴瑞利躺在血泊中,他的雙手在胯下的位置,面無血色,動也不動的,好像死了。

    而一頭亂髮、衣服撕裂,身上也有傷的葉霜狼狽的坐在床上,雙手還握著手槍,正喘著氣兒怔怔的瞪著躺在地上的巴瑞利。  

    「去、去看看,看少爺還……還有氣嗎?」馬凱沒有勇氣去看。

    泰森總管連忙過去探探少爺的鼻息後,再趴俯在他身上聽心跳,他點點頭,鬆了口氣,「還活著,爵爺。」

    馬凱已冒了一身冷汗,「那還呆在那裡幹什麼?快送少爺到醫院,還有你們……」他回頭喊了那些嚇得猛抽涼氣的僕傭,看到一張俊俏驚愕的俊顏,他錯愕的道:「安東尼歐?!」

    安東尼歐冷冷的看著他,擠過眾人,衝到顯然也嚇呆了的葉霜身旁,搖搖她,「葉霜!葉霜!」

    掙扎跌倒時玻璃碎片割到的刺痛感,逐漸讓葉霜麻木呆滯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她眨眨眼,低頭看著被噴灑了一身鮮血的自己,四周好吵、好吵,好多人瞪著她看,馬凱還對著她大聲咆哮,但太吵了,她聽不到他在對她吼些什麼o

    「葉霜,看看我,我在這裡,你看看我!」安東尼歐她此時像極了舒蔓妮的表情嚇死了,他可不要她變成第二個舒蔓妮!

    她又眨眨眼,轉頭看著一臉驚惶的安東尼歐驚悸的淚水立即湧上眼眶,「安東尼歐!」她哽咽一聲哭了出來,放掉手上的槍緊緊的抱著他放聲大哭。

    「沒事了!沒事了!」感激上天,他鬆了一氣,抱起她就要離開但馬凱,但馬凱卻擋在門口,拿著一把手槍指著他們。

    「你想幹什麼?」他冷冷的看著馬凱。

    「將她留下來,如果我兒子沒死,她就能活,如果我兒子救不活她就得陪葬!」馬凱怒不可遏的吼了出來。

    聞言,安東尼歐臉色一沉,而他懷中的葉霜更是渾身一僵,淚如下的看著他。

    「沒事,我來處理。」他低頭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再看著一臉怒火的馬凱,「有膽你就一槍射死我跟葉霜,但我得提醒你,你最好想一想我跟她的身份,殺了我們,你怎麼去跟國王解釋?」

    這句話讓馬凱遲疑了,安東尼歐冷笑一聲,從容的抱著葉霜越過他,離開法蘭茲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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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令人觸目心的混亂似乎結束了,但其實才剛開始。

    因為一場敵對的風暴形成了,馬凱-法蘭茲跟安東尼歐-亞特倫為了葉霜射中巴瑞利的那一槍而結下仇怨。

    葉霜在黑暗中射出的那一槍居然正中要害,打中巴瑞利的胯下,害他再也不能傳宗接代,因此,馬凱堅持要國王將葉霜交給他處置。

    但葉霜那方有安東尼歐當靠山,他不肯交出葉霜,將她保護在亞特倫堡中,所以兩方扛上了,左右為難的是國王,好不容易集臣之智慧想出一個好法子,但馬凱拒絕了。

    因為葉霜逮海盜、救舒蔓妮有功,但絕了法蘭茲家族的香火也有罪,若功過相抵撤去一切爵位封賜等等,成一平凡百姓,也算受了重懲,但馬凱不肯善了。

    而安東尼歐則一再強調錯在巴瑞利,葉霜只是自保——

    但馬凱認為就算如此,她也不必那麼狠,讓他們法蘭茲家族斷子絕孫,他認為她是蓄意的,沒理由可以讓她全身而退!

    葉霜當然要替自己說話了,但不管她說是巴瑞利自作自受、遭天遣,才會讓她在黑暗中的一槍打掉他的命根子,但馬凱根本聽不進去,她怎麼辯,他就怎麼吼她。

    而這件事國王原本下令要封鎖的,但這麼大的事哪封得起來?沒幾天,大概全國的人都知道了。

    葉霜的遭遇是人人喊冤,為她加油打氣的人更是滿坑滿谷。

    因為葉霜智勇緝盜的新聞仍然讓大眾津津樂道、讚不絕口,所以當下發生這種事,大家的心當然全偏向一邊。

    再說,法蘭茲家族雖然也是一個讓人敬仰的家族,但巴瑞利的風評太差,人緣也差,所以大家都將同情票投在葉霜身上。

    他們更認為他會打中命根子也全是上天的旨意,所以一些低下層的平民百姓還以這件事做了個順口溜,「槍兒打小鳥,小鳥應聲倒,從此起不來,嗚呼哀哉啊,巴瑞利是也」。

    這句順口溜跟這樣一面倒的聲浪全湧向馬凱,讓他氣得差點沒吐血,看著仍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兒子,他向自己起誓,他絕不會這樣讓人將他們法蘭茲家的面子踩在腳下這般的羞辱!他絕對要為自己、為兒子、為法蘭茲家族討回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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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王最寵信的兩大家族因葉霜而對立的事在全國各地沸騰時,在近林的一個小鎮威爾斯裡,有一對等待復仇時機的男女終於逮到機會準備索債了。

    「都準備好了嗎?」霍爾瞥了林虹問道。

    「好了,可以上馬車了。」她點點頭。

    變裝過後的霍爾戴上單眼的黑色跟罩,留個落腮鬍,頭髮染成了色寬鬆的髮絲束成一束放在肩後,一身簡陋粗衣披風,拄著枴杖,因為他的右腳為保命已經截肢了,而他現在就要去向葉霜討回這條腿及手下們慘死的帳。

    他冷笑一聲,他可是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設計了一樣東西,是絕對可讓她跟安東尼歐屍屑紛飛的好東西!

    一直守在他身邊照顧他的林虹也有了新面貌,她將黑髮染成金色,樸素的鄉下農婦打份,素淨著一張臉。

    她將一些包袱先放上馬車後再走到霍爾的身邊,兩人再看了一眼這間屈身了一段時間的小木屋後,霍爾即拄著枴杖進入馬車坐好,而林虹也跟著上車,向馬車伕指示要到法而茲堡。

    馬車伕好奇的看著這兩個看來就像是市井小民的夫婦道:「你們去那裡幹麼?是不是也是到那裡去抗議馬凱應該管好自己的兒子,而不是怪罪葉霜?最近好多人都到那裡去抗議呢……」

    五、六十歲的馬車伕一連問了好多話,但兩人都沒回答,連表情也沒改變,他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只得聳聳肩,專心駕車。

    一會兒後,馬車抵達法蘭茲堡,如馬車伕所盲,擠滿了不少抗議的人潮,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到霍爾跟林虹,他們下了車,給了車資後,兩人混在人群中,一直到夜色低垂,人群漸漸散去,霍爾朝林虹點點頭,林虹則在夜色的掩護下,施展輕功竄人法蘭茲堡,找到馬凱後直接說明來意,不久泰森總管就開門請行動不方便的霍爾進去。

    馬凱正愁沒法子為兒子討回公道,沒想到就有人主動表達幫忙之意。

    金碧輝煌的三層水晶吊燈下,他看著若沒有看還真的看不出來,跟前這個失了一條腿的男人就是亞特倫家的大少爺霍爾。  

    若不是他的眼神看來陰冷猙獰,他的外觀其可以用狼狽潦倒來形容。

    「你的計畫你的女人已經告訴我了,但沒有告訴我,你幫我除掉那個女人,你又可以得到什麼?」馬凱定定的看著他。

    霍爾是海盜頭子的事沒有人知道,所以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他跟葉霜之間的仇恨了,不過,霍爾也沒打算說明,「那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她死了,我就痛快,其他的你不必知道太多。」

    「那安東尼歐呢?你恨你弟的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看你這個樣子,你對他應該也是除之而後快吧。」他語氣冰冷的提醒霍爾。

    霍爾點點頭,「你照我的計畫去做,我想我們兩人都可以稱心如意。」

    兩人起身握手,眸中閃爍的全是陰狠的愉悅之光。

    十天後,他們都可以一吐這段日子以來的怨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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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葉霜窩在安東尼歐的懷中,黑白明眸仍骨碌碌的轉啊轉的,很有精神,但事實是一入睡後,她就頻作惡夢,所以這幾個晚上,反而讓她愈來愈不想睡。

    安東尼歐看得出來她在想什麼,所以這幾天都抱著她上床,想給她安全感,降低作惡夢的機會。

    仔細想想,他從來沒有這麼寵過女人,也投有這麼在乎過一個女人的恐懼,他好想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裡,讓她無憂無懼,但他趕不走她的惡夢。

    他輕柔的撫著她的髮絲,很明白自己真的淪陷在愛河裡,在她出事的這段日子,他只看著她、擁著她,想著如何讓她全身而退,想著如何讓她擺脫馬凱的糾纏。

    但對國王而言,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這場無法平息的纏鬥,讓他口感煩躁又無力。

    「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倒楣?」一直靜默不語的葉霜抬起頭來,看著躺在她旁邊的安東尼歐。

    「怎麼?」

    「如果那一槍不是打中那個傳宗接代的地方,而是手或腳,今天就不會有這麼多糾纏不清的事了。」

    「也許吧,但如果射中心臟不是更糟?」他安慰她。

    她歎了一聲,「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我真的是被朱倩的倒楣運給沾染上了,才會這麼慘,仔細想想,從她嫁到我家,我哥在沒拜堂前就暴斃的那一天開始,我就跟霉運結下了不解之緣。」

    「朱倩?」他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她點點頭,將朱倩每跟一個男人拜堂男人就暴斃,所以被稱為「妖姬」的事向他說,而後,在奶娘偷天換日下,她以為可以逃過一劫而不用出洋,被林虹關起來等等,前前後後陸續發生到最近的倒楣事一件一件的全數了出來。

    另外有一件事,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倒楣?那就是她在這個國家唯一交到的朋友瑞雪,她的男朋友在前幾天要離開這兒回他的國家時,瑞雪很掙扎,她想跟他走,但又擔心她的事,但在她再三保證自己不會有事,安東尼歐也會保護她後,她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所以這算倒楣吧,唯一的一個同性友人也走了……

    聽了她長長的一串話,安東尼歐對她的身世及出洋的一切直到這時候才知道,先前她曾提了一些,但他打斷了,還以奴隸的販賣來引述,不會有人會去問奴隸的身世背景等等要她閉嘴。

    今晚,他倒是有耐心聽明白了,想來因為當時與此時的心態截然不同吧。

    在她細數完自己的霉運後,他反而笑道。「認真說來,你應該是上天眷顧的人才是,不然怎麼安然的渡過這麼多的劫難?還能殺妖除魔,救了我跟舒蔓妮!這一次更厲害,還救了你自己,雖然這些過程都讓人捏一把冷汗,但總是有驚無險。」

    聞盲,葉霜是一臉沉思。

    半晌,她開口了,臉上的表情很好,他相信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笑著看他,「我真的是上天眷顧的一個人,對不對?」

    「你覺得呢?」

    她深情的凝睇著他,有點兒嬌羞,有點兒得意,「我確定我是,因為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我怎麼會遇上你,而你也不可能遇上我,這會兒還能抱著我呢。」

    他露齒一笑,含情脈脈的凝望著她,四周的空氣突然轉變了,一股親呢的氣息將兩人團團包圍,安東尼歐的表情也變了,他凝神且專注的看著她,慢慢的低頭攫取她的紅唇,她的心臟卜通卜通狂跳,明白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

    但她不害怕,因為擁有她的人是安東尼歐,她深愛的安東尼歐……她仰起頭,接受了這個吻。

    兩人深情凝睇,熱情擁吻,一切的動作從溫柔變得急切,他們瘋狂的拉扯掉彼此的衣服,親著對方,撫摸著對方,想將對方的靈魂進彼此的身體裡。

    激情的火在冰冷的夜蔓延燃燒了,安東尼歐跟葉霜在深情意濃的幸福激情中合而為一。

    這一夜,葉霜不再作惡夢,她香甜的窩在他的懷中沉沉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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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的過了,安東尼歐跟葉霜的感情也持續升溫,兩人更多次相偕前往皇宮。

    葉霜主動向國王表達願意放棄爵位及封賜,請國王當和事佬,她願意向馬凱表達歉意,除了她這條命外,任何可以讓他平息怒火、握手言和的條件,她都願意接受。

    但她擺低姿態,馬凱仍不願言和,國王也覺得棘手。

    由於事情仍然沒有任何進展,兩人轉往醫院去探望巴瑞利;但他跟馬凱然是父子,看到葉霜也是狂吼怒叫,詛咒她個沒完沒了,後來還是醫生幫他打了一針鎮定劑請他們離開才散場。  

    「我看沒希望了,這件事,一定會這麼糾糾纏纏下去。」

    亞特倫堡的中底裡,葉霜沮喪著一張小臉兒,垂著雙肩靠在安東尼歐的懷中。

    「要有信心,至少得盡人事,聽天命。」

    她抬頭瞥他一眼,「我真的沒信心。」

    「時間會改變這一切的,信我。」

    她露齒一笑,「對你,我是有信心,就像我以為往後的日子我都會作惡夢一樣,但這幾天都不作了,而那全是因為你。」

    他低頭磨蹭她的鼻子再往下有她的唇,兩人深情相視,深情相擁。

    如果此時沒有這件惱人的事,他們真的好幸福啊。

    安東尼歐為了她,將美人國解散了,想留下的人可以繼續住在寧維希城堡,不想留下來的則忖給她一筆優渥的金幣,至於他,他珍藏美女的習慣不曾變,只是他將只珍藏一個來自東方的大清姑娘。

    因此,如果沒有這件難以解決的風波,安東尼歐已娶了她,讓她成為公爵夫人,讓她為他生兒育女,但卡著這件無法解決的煩惱事……國王對這件婚事也持保留態度,直言要他們先緩一緩。

    「我們去看看舒蔓妮吧。」葉霜搖搖頭,擺脫了惱人的思緒,笑笑的拉著安東尼歐起身,兩人隨即搭乘馬車離開城堡。

    舒蔓妮在不久前已離開皇宮轉到一處清幽的皇家別墅「綠莊」,繼續由三名心理醫生負責治療。

    這段時間以來,因安東尼歐、葉霜跟馬凱三人的事讓皇宮裡的氣氛一直處於緊繃狀態,而苦思解決之道的國王跟皇后的情緒明顯的影響了漸漸對週遭事物有了些反應的舒蔓妮,所以在心理醫生的建議下,將她轉往皇家別墅。  

    舒蔓妮的父母早逝又無兄弟姊妹,因此,她與國王跟皇后的感情特別好,從安東尼歐的口中,葉霜才知道若單單以自己跟馬凱在國王心中的重量,自己根本微乎其微,但若冠上她救了舒蔓妮這件事後,兩人的重量就是一樣了。  

    所以這段時間,她也常來探望舒蔓妮,有時候也會載著她一起乘坐馬車,到中心、街上、公園繞繞,讓她不會只待在這個花園別墅。

    所以一次到達這位於近郊的綠莊後,安東尼歐跟葉霜照例聽三位心理醫生對她病情進步的一番說明後,兩人就陪著舒蔓妮在花園裡走上一段,然後坐上馬車,到中心去繞繞。

    「醫生說你有進步了,我們也好高興呢!」葉霜看著將目光對著街道的舒蔓妮,笑笑的跟她話。

    但舒蔓妮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並沒有說話,而這其實就是醫生所說的進步,她對人的聲音有反應了,但表情不變,也不曾開口。

    安東尼歐對這個女孩也很心疼,甚至看到他,他就有很深的愧疚,如果他沒有給霍爾再一次當海盜的機會,也許她今天不會變成這樣。

    因此在三人同在一個馬車的空間,他很少談話,只聽著葉霜跟她說話,東南西北的聊著,看看窗外的人,談他們的穿著或外貌,讓舒蔓妮培養注意力,讓她去看一個人或物,這也是心理醫生建議他們帶她出來繞繞時可以做的訓練。

    「你看那個人,他拿著枴杖,他右腿的褲管是空的,所以他少了一條腿,你有沒有看到?他的頭髮很長,是棕色的,呃……他看來還少了一個眼睛,你看他戴了一個眼罩,看起來是不是有點恐怖?」

    葉霜看著那名剛從一家店面走出來的落腮鬍男人,一邊形容他的外貌,一邊看著舒蔓妮空洞的目光有沒有放在她所形容的中年男人身上,但——

    她突地皺眉,怎麼舒蔓妮的瞳孔突地放大了?

    舒蔓妮的眼神就瞪視在殘障男人沒有罩著眼罩的左眼上,她的視線只看到那隻眼睛,那只閃爍著陰狠邪冷的褐眸……她記得……她記得這隻眼睛……它天天瞪著她……天天瞪著她……

    她全身開始發抖,眼睛盈聚了恐懼的淚水……

    「怎麼了?」安東尼歐跟葉霜都被她此時的反應嚇了一跳。

    「舒蔓妮,你別嚇我,你說話,怎麼了?」葉霜快嚇死了。

    「快點送她回別墅去!」安東尼歐立即指示馬車伕掉頭回皇家別墅,而在調轉馬車後,那個拄著枴杖的男人亦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面如死灰的舒蔓妮突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縮到角落,大聲的哭喊起來,「他要將我扔下海去……他要將我扔下海去……救命啊!救命……我不要,我不要,救我……救我……」

    在她啜泣間,她被擄上海盜船上的一幕幕像走馬燈似的閃過腦海,她大聲的哭喊哀號。

    「她、她開口了!」安東尼歐跟葉霜驚喜的看著對方,兩人連忙將她抱入懷中,「沒事了,沒事,你被救了,你沒事了、沒事了,舒蔓妮!舒蔓妮……」

    哽咽啜泣的舒蔓妮在兩人溫暖的懷抱中及不停的安撫下,終於停止了哭泣,看著兩人,她的眼神不再茫然空洞,而有了焦距。

    她醒了,她終於回到現實世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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