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下午借口要出去逛逛,獨自偷偷去買回來的女裝,白繡衫,白色襦裙,加上一色白的小衣褻褲、白綾襪、銀線繡絲履。於環的臉兒紅紅的,不知明日大哥見了她的女兒裝扮會怎麼說,會不會覺得好看?
在布莊衣坊挑衣服時,她才明白「女為悅己者容」的意思,努力找最漂亮的衣物,希望能裝扮到最好,只為讓自己成為他眼中的最美,讓他的眼光只在自己身上流連,再看不進旁人,伸手撫著白色柔軟的料子,於環甜甜地笑了,明天便是告訴他一切,讓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之時了。他的臉色會是怎樣的呢?吃驚?還是驚艷呢?
正自冥想,門上傳來輕敲,是誰?這時候還來找她?不會是大哥吧?於環連忙把衣服包起來藏好,才走去開門,「誰啊?」
門一開,她一怔,沒想到門外竟是左珊兒,這麼晚了,她來作什麼?
「丁公子,聽寒大哥說,你在京城裡原是做書畫買賣的,我這兒有幾卷字,想請丁公子幫我看看,」左珊兒目中滿是傾慕卻傷心的神色,「不知丁公子可願賜教?」
於環原是想婉言推拒的,可是看著左珊兒為情而苦,卻還強自掩飾的表情,她心中忽而不忍起來。是自己害得她如此,那不如告訴她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吧,反正到明天也就不是秘密了。
想著也就不顧什麼「男」女大防,打開了門,「左小姐,外面天冷,進來說話吧。」
原以為他會用一句「男女授受不親」打發她的,不料他卻如此好言招呼,左珊兒眼中驚喜之色一閃而過,跨進房門,將手上托盤放下,臉上略微有了隱約的笑意。「我還帶了茶來,這洞庭碧螺春原是上貢的,丁公子不嫌棄的話,就嘗嘗吧。」
在帶來的越州青花瓷碗中斟上茶,左珊兒微笑說明.「這水是去年我收藏的雪水,用來泡茶別有風味,丁公子嘗嘗看,是不是比用泉水泡的茶要來得好?」
「這茶果然不同尋常,左小姐,別客氣,你說有幾卷字是……」於環喝著茶,心中存了愧疚,口氣自然而然便溫和起來。
「丁公子,叫我珊兒就好,你叫左小姐,我總分不清你在叫誰。」左珊兒從手腕上掛著的包裡裡取出幾個卷軸,「小妹獨愛書法,所以收藏了幾卷前朝大家的書法卷軸,還有這幾張是小妹自己寫的,也想請丁公子評評看,有何不足之處,如何改進?」
於環一碗茶晶完,走到桌邊,先取起左珊兒寫的字,「珊兒妹子,這字是你寫的?真是難得了,女孩子家能寫出那麼狂放的草書,確是少見的,」她細細端詳,由字知人,這左珊兒怕也是個狂放不羈的人呢。「其他都好,獨這字與字之間的連筆,珊兒妹子,你……」一抬頭,便見左珊兒臉色極其難看,「你怎麼了?」
但見左珊兒眼中盈淚,搖著頭衝出門去,「怎麼回事?」正要進門的寒彥飛受了她一撞。好生奇怪地走進來,望著於環,「她來作什麼?又來為難匡捲了?」所以被環兒羞出門去了?
於環臉上只是一片疑惑,」沒有啁,我們正在談論書法,她忽然便這樣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別管她了,匡卷,蘇州的李爺和你是什麼關係,今天還不能告訴我嗎?」寒彥飛一坐下便自發自動地倒了茶,才一入口臉色便一變。
於環正想答他的話,就見他臉色不對,「大哥,怎麼了?」
「這茶裡有銷魂散。」寒彥飛臉上開始泛紅,「這茶是左珊兒帶來的吧?這回我可知道她剛剛為何臉色大變了。」
「銷魂散是什麼?」於環雖不明白,卻也知道不是好東西。
「是一種春藥,只對男子有用,一般人服了之後,非陰陽調和不能解。匡卷,你……」第一波藥力湧上,讓寒彥飛臉紅若火燒,昏然而不能成言。
腦中飛快地轉了一圈,已明白了左珊兒的用意,她原本定是想對「丁匡卷」這個男子下藥,讓「丁匡卷」在藥性發作時同姓歡好,再讓寒彥飛逮個正著,以逼「丁匡卷」娶她為妻,更可以分開寒彥飛和「丁匡卷」。
不料自己卻是女兒身,讓她大驚失色外,更失望至極,才會哭著跑出去,現下沒害成她,卻害到大哥了,這……反正自己定是大哥的人了,只是遲早而已,那就——
「大哥,我是女兒身,讓我為你解了藥性吧。」於環想定了一切,再不顧忌,便要寬衣解帶。
「不!」寒彥飛努力壓下昏昏然的感覺和體內火熱的慾念,強把話掙出口,「這點藥性我還不放在眼裡,自幼我師父便餵我百草靈藥,我的身子是百毒不侵的,只有迷藥和春藥會讓我有一時的難受,但也過幾個時辰便會自解,匡卷不用為我擔心。」
「可是……」望著他難受的樣子,於環還是猶豫。
「匡卷是女兒身的事,我早知道了,可是你不說,必是有為難之處,我一直在等你主動將所有的一切告訴我,可是你直到今日仍不肯說明白,難道我還不能讓你放心將一切都交託嗎?」寒彥飛將自己今晚來找她的目的點明,同時也想轉開她的念頭,讓她不再只想著要幫自己解開藥性。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不說穿只是因為尊重她、不願逼她,他一直在等你主動告知啊!心裡頭一股熱流淌過,對他的愛意在胸口不停的翻滾沸騰,讓於環又想哭、又想笑,讓寒彥飛口中逸出的輕微呻吟給喚回了原來所憂所慮,他是那麼的難過。「大哥,你為何不要我幫你?你不想要我嗎?」
寒彥飛眉一挑,又壓下一股自下腹竄起的熱流,「我當然想要你,可是因為我真心喜愛你而要了你是一回事,因為藥性而要了你又是另一回事。若今天真因為藥性而要了你,那不但對你我之間的情誼是一種褻瀆;對我而言更是一種挫敗,我不會輸給銷魂散的,你放心吧,匡卷……還是該叫你環兒呢?」
聽了第一句,於環愈加感動。他對他們之間的情誼真是看得那麼重!重到寧願自己難受,也不願輕瀆了它!聽了第二句只覺好笑,他那麼討厭輸嗎?他的性子還真倔啊!倔得可愛!聽到最後一句,他連自己的身份也想到了嗎?這樣他都忍得住不問,他真是一絲一毫都不願勉強她呢!
心下感動愈熾,再無法對他隱瞞什麼了,「大哥,明天我一定將一切都說予你知道,現下讓我扶你到床上去吧,你也舒服一點。」他都快滑下椅子了。
寒彥飛已陷入昏迷之中,再無力維持神智的清醒,由得於環半扶半抱地將自己放上床。讓他在床上躺好,於環小心地抖開被子替他蓋好,癡癡凝望了他昏睡的面容半晌,感覺在心頭胸中流竄激藹的暖暖愛意,忍不住往他頰上輕輕落下一吻,在他耳邊輕柔訴說,「大哥,我沒愛錯人,即使你要我乖乖做個歸家娘,為了你,我也願意。」
體內真氣運行一個周天,再無滯礙,吐出一口濁氣,寒彥飛睜開雙眼,才一醒來便覺身邊有人?!微側頭一看是環兒?她怎麼會睡在這兒……嗅,對了,昨天晚上……後來自己昏睡過去了,想是環兒在床邊照料著他,後來累得睡著了,就不知不覺的睡到他身邊來了,定是這樣的,只是環兒你知不知道,這麼毫無防備地睡在一個男人身邊是很危險的事?
翻了個身,一手支著頭,看著偎進自己懷裡的心上人,寒彥飛臉上露出一抹壞壞的笑,另一隻手輕輕在她臉上游移.食指畫過雙眉,他的環兒有兩條彎彎的柳葉眉呢;下移至乖乖安伏在眼險上的睫毛,睫毛真是長得不成話;在挺秀的鼻樑上來回移動了一會兒後,調皮地輕刮她鼻頭,好可愛的小瑤鼻;最後沿著丹唇描畫,嫩紅得誘人的櫻唇,真想咬一下。
想到便做,寒彥飛俯下頭,輕咬那微噘的豐唇,還在她唇邊輕喚,「環兒,起來了,不起來我要咬你了。」
一下、兩下、三下,心下盤算著,咬到第五下,她還不醒,便要吻她了,可才到第三下、便見到她雙眼輕眨,那似醒非醒的樣子,可愛得讓他一下便吻住了她,於環只來得及「嚶嚀」一聲,便被他吻了個結實!
四片唇相貼,氣息交投,這般的親呢讓於環好生不慣,可也好生情動!雙手不由自主地環上了他的頸項,櫻唇微分,任他的舌在自己口中肆意遊走、緊緊糾纏,便如兩人的愛意般,繾綣而纏綿,似再拆分不開般。
感覺自己的慾念已被環兒熱烈的反應挑起,寒彥飛腦中直對自己下令,停下,快停下!可身體卻如有自己的主張般,索求得更激烈、更放肆,根本無法停下來。
直到於環覺得透不出氣來了而掙扎著輕推身上的他,寒彥飛這才順勢停了下來,將臉埋在於環肩頸,努力平定翻騰的血氣,直到慾望平息。
他抬頭,笑著調侃喘息不定的心上人。「環兒,你好熱情,可是你知不知道,這樣的熱情是很危險的。」
於環臉上一片緋紅,氣息不順,聽他這話,臉更是大紅特紅起來,「明明是你……」
「我?我怎麼樣了?」拿準了她說不出口,寒彥飛的手指噯昧地在被他吻得紅腫的丹唇上輕劃。「嗯?說呀。」
「你好壞,」於環一把推開他,「欺負我,我要告訴舅舅!」
「李則孝便是你舅舅?」寒彥飛先行起身,被她這一句提醒,「昨天我好像聽說有人要把一切都告訴我的。」
「是啦、是啦,」於環設好氣地嗔他一眼,「讓人家換好衣服再和你說行不行?」
「不好.我喜歡這樣聽你說。」被心上人的嬌態所惑,寒彥飛促狹心起,手—勾便把才坐起身的於環帶人懷中,擁得緊緊的,「就這樣說不成嗎?」
還好昨天是和衣而睡的,這會兒衣衫雖有些凌亂,卻不致有春光外洩之虞,白了笑得邪氣的他一眼,「你愈來愈壞了。」口中是這樣嗔著,身子卻順了他的意依偎在他懷中,任他把玩披散下來的發,正待開口——
「寒爺起身了嗎?有人找呢。」門外小二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討厭!」寒彥飛根本不想理他,「環兒,說吧。」
「還是去看看吧!」於環卻有不同看法,「大概是左家老二,來道別的,你若不理他們會壞了和他們的交情,他們定會以為你還在生氣,去吧,別落個小氣的名聲,而且你是捨不得這兩個朋友的,不是嗎?」
寒彥飛起身,口中還強辯,「這兩個朋友不要也罷,老壞我好事。」
於環臉一紅,「什麼好事,又胡說了。」順手幫他打理衣裳,「去吧,如果真是左老二的話,叫他等一下,我還有事要勞煩他。」
寒彥飛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於環自床下取出昨日買來的女裝,將綁了十幾日的柬胸鬆開,大大的呼了一口氣,綁著束胸的這段時日,連氣都不能深吸,現下總算不用再受這個罪了。
穿上衣裙,對鏡梳妝,可是宛兒不在,連髮髻都梳不起來,只得胡亂將頭髮攏在一起,罩上面紗。取了要給左慕誠的東西,步出房門。
* * *
寒彥飛來到飯堂,果然如於環所料,找他的是左慕誠,看他一身遠行裝束,應該是來辭別的。
「寒兄弟,我們要回淮陰去了.特來向你告別,本來是叫大哥一起來的,也不知道他怎麼了,硬是不肯來.寒兄弟別惱他,我替他賠個不是。」 左慕誠到這會兒也沒搞清楚老大及幾個妹妹和寒彥飛之間是怎麼回事。
寒彥飛一笑,對這個直性子的左慕誠,他還真沒法子生出氣來,「慕誠,你這話就太客氣,今天我和人還有約,不能去送你們了,倒是應該我向你們賠不是才對。」
「唉,咱兄弟一場,還用得著這麼客氣嗎?」左慕誠到這兒也笑了,「那咱們這就告個別,以後你到淮陰,可別再過門不入了。」他哈哈大笑起來,
「反正現下你有了心上人,我那三個妹子也該死心了,不會再為難你了。」
寒彥飛正想說什麼,見飯堂通往客舍的樓梯上,下來一個一色白的女子。「環兒?」他呆住了,男裝的環兒已經夠美了,不料女裝的她更是讓人移不開眼光。那個風華絕代風姿楚楚的佳人,真是他的環兒嗎?
左慕誠的眼光也跟著往她望去。「她就是那個丁匡卷?她真是女兒身?珊兒我說我還不信呢,看來是不假了。」
這時,於環已經走到他們兩人面前,向寒彥飛點了點頭,為他驚艷的目光微紅了臉,逃避地轉開眼神,望向左慕誠,「左二哥,這是昨晚珊兒姑娘忘在我房裡的東西,幫我交給她吧。」
左慕誠取過那幾個卷軸,向著寒彥飛又是一揖,再看了於環一眼,道聲。「後會有期!」便出門上馬去了。
寒彥飛猶自呆呆地看著心上人,任於環拉著他走出大門外,相送左慕誠,正要開口對她說些什麼——
門外掌櫃的一聲,「李爺,您到了?」攫住了他們的注意。
兩人的目光向著掌櫃的發聲處望去,只見一輛四匹馬拉的車轎停在大門左首,車邊還有一匹大黑馬,馬上的人正躍身下馬,將韁繩拋給小二後。目光向兩人投來,定在於環身上,幾步走了過來道:「是環兒?怎麼披頭散髮的?成什麼樣子?馬上叫你表姊幫你打理一下。」
說著話,轎車上下來了兩個丫頭及一個穿戴華而不奢的千金小姐,李則孝手一比劃,「環兒,跟你表姊去梳妝去。」目光轉向寒彥飛,「至於你,跟我來!」
於環脫口道:「舅舅,他是……」
李則孝臉一沉,「怎麼,你連舅舅的話也不聽了嗎?」
難得見舅舅對自己板起臉,於環不敢多說,只能看寒彥飛一眼,目光中傳遞著「舅舅如果為難你的話,為了我,包涵著點。」
寒彥飛點一點頭,回視她一眼,「放心,我會應付的。」
於環走了進去,李則孝帶著寒彥飛向裡走,大當家來,掌櫃的自然將最好最大的一處樓閣空了出來,李則孝在石凳上坐下,向寒彥飛一點頭,「坐。」
寒彥飛乖乖坐下,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手心只是出汗,堂堂「寒玉公子」,還是第一次這麼乖的聽人指使。
李則孝也不繞圈子,一開口便直指中心,「環兒的婚事由我作主了,這是她父親允了我的。」
見寒彥飛欲開口,李則孝一擺手,「我知道你和環兒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同行,環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如果不是認定了你,她不會做出此等事來的。可是你若是想娶環兒,嗯……」他沉吟了一下。
寒彥飛雙手出汗,「請舅舅指教。」
李則孝卻說起不相干的話來,「我這膝下只有一女,環兒是我外甥女,自小我就當她是我的第二個女兒,將來我的萬貫家產必是由女婿繼承的,這個女婿必得同時娶我的兩個女兒,不然的話……」
他話未完,寒彥飛已然拍案而起,「虧你還是環兒的舅舅,卻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要的只是環兒,你女兒與我何干?你家產萬貫又與我何干?」氣憤之下,全忘了對面坐的是於環的舅舅,更別提那必恭必敬的態度了。
「男人三妻四妾無可厚非,何況寒兒和她表姊素來交好,又是我做的主,讓你盡享齊人之還不好?」李則孝倒也不生氣。以環兒的眼光,當然不會看中那種會貪圖錢財的人,這樣的態度,早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只淡淡地道,「再者,你別忘了,環兒的婚事由我作主。」
「這算是威脅?」寒彥飛一時只覺好笑,「我要環兒,便只要環兒,其他的,送我都嫌累贅。」
「哦,不知環兒是會信你還是信我這個自小就疼她的舅舅?」李則孝輕描淡寫地說著,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露出一口閃著森森冷意的白牙。
這時寒彥飛倒真的生氣了,臉板得鐵青,不是為了自己所受的威脅,而是為了於環,「環兒是你外甥女,你居然忍心如此對她?」若她知道自小疼她的舅舅居然逼她和別人共事一夫,她不知道會多難過。
「就是因為環兒是我外甥女,我知道她不是個會打理家務、相夫教子的好妻子,才會有此一說。」李則孝臉色一正,重點來了。「環兒自小就心大,一心想與男人—較高下,如今離了束縛著她的於府,她更不會輕易當個歸家娘,我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她心願得償,又不致被夫家嫌棄。我女兒會替她擔起一切當家主母應該做的,替她主持好一個家,這樣才能讓她盡情地展翅高飛,她的文君也不會有借口休棄她。」
寒彥飛微微一怔,他根本沒考慮過這些。
就知道他沒想過,「我要環兒幸福,即使是用威脅的手段。」李則孝睨著寒彥飛,這才是真正的試煉,若不能給出個好答案,休想娶環兒!「對男人來說,都希望家是個溫柔鄉,是個可以休息的地方,然而環兒實在不會是個能給予男人溫柔撫慰的女子,所以……」
「舅舅,你錯了!」聽到這兒,寒彥飛打斷了李則孝的話,知道了他還是為環兒著想的,那一聲「舅舅」便自然地喚出了口,「也許對一般男子來說,想要的妻是一個能相夫教子,會溫言軟語的女子。可是我不是這樣的男子,我是一個喜於四海為家的人,你說的那種女子,對我而言會是一種束縛,你說的那種『家』,對我而言會是一個牢籠。」
「環兒卻不會這樣,她不光是我的妻子,更是個能陪著我一同走遍天下遊歷四海的同伴,」他思索了一會兒,原本並不是很清晰的未來在李則孝這一逼之下,猛然間豁然開朗了。對於有環兒在身邊的未來,更是期待。
嘴角不自覺地牽出了笑,寒彥飛很仔細、很慎重地說明自己的心意,希望這個疼愛環兒的長輩能明白。「一般的女子都像金絲雀,長得美、叫聲動人,會招所有男人的喜歡,而她們一輩子也就想躲在男人的懷裡。」
「而環兒像只鴿子,有自己的主見和目標,想飛得更高更遠,看到更多的天空,她不會乖乖地待在男人的懷裡任人擺佈。她要的她會去想法子得到,她是與不同的。但是,一般的男人是不會看到她的好,就像你的,他們只要一個能給予溫柔的女子,他們是不會喜歡環兒這樣聰明的女子的。」
寒彥飛認真地望進李則孝眼底,「我則不然,我從未想過要娶一個怎麼樣的妻子,但是遇見了環兒讓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老鷹是不會為自己找一個籠子,更不會在自己的腿上綁上一條鐵鏈,要的是能陪自己一起飛翔的同伴,而環兒正是這樣一個可遇不可求的同伴。對於我來說,只要環兒在我身邊,處處都是家。」
他竟然真懂得環兒的好?!他居然不止是看上環兒的美色!?心中暗暗驚訝著,李則孝臉上卻並不表露出來,「那你的意思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二心了?更不會另娶?那你下個誓吧!」
寒彥飛微微一笑,目光溫柔地迎上遠遠向這邊走來的心上人,「不用立誓,環兒是不會給我起二心的機會的,舅舅,你還信不過環兒嗎?」
這句話讓李則孝挑起了眉,他這個樣子,就和當年被娘吃得死死的爹一模一樣。看來他這一輩子都會被環兒吃得死死的。
明瞭了這個事實,李則孝看寒彥飛的眼光裡多了憐憫,尤其在看到他情不自禁地起身,只因環兒緩緩走近時,心裡更是有了一個念頭,他根本不該為環兒擔心的,為寒彥飛擔心還差不多,因為愛上環兒又被環兒愛上的男人,這一輩子都會很辛苦。
可是他是那麼地懂環兒,想來世上也不會有人比他更適合環兒了。不但不會限制環兒,反而會陪著環兒一同比翼高飛!
帶著笑迎上走過來的於環,止住了於環問安的禮數,錯身而過時,輕輕在於環耳邊留下一句,「你為自己找了個好男人。」簡短的一句話中包含了做舅舅的祝福。
走向自己的房間,將花園讓給這兩個有情人,李則孝大大地吁出一口氣,唉,這一路上趕路累也累死了,就為了能品評環兒選的男人一番,
這下心頭大石放下了,可以好好泡個澡輕鬆一下了。
小妹子,你可以放心了,環兒替自己找了個好夫婿。
催著丫鬟幫自己梳好了發,顧不上同柳玉娘寒暄,於環匆匆向外跑去,心下一直掛念著怕舅舅為難他,一個是最疼自己的長輩,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心上人,這兩個她最重視的男人,會不會相處不來?
她知道對於寒彥飛,舅舅肯定會考驗他一番的,雖然對寒彥飛有信心,她依舊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因為這兩個人對她來說都很重要,無論哪一個不開心,她都會心裡不安,叫她怎麼在房裡待得住呢。
匆匆走進花園,見兩人講話的姿態,她的心放下一大半,兩人之間的氣氛是融洽的,他們並沒有針鋒相對,心一定,步子也就緩了,這一回味,竟發覺自己還從未如此毛躁過呢!虧自己還一直教導宛兒要鎮靜,愈慌亂越會壞事呢!原來也有事情是會讓自己不由自主地心急起來的!
帶著淡淡的自嘲.向著迎面而來的舅舅見禮,卻被舅舅阻住了,可接下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舅舅剛剛說了什麼?他說了什麼?
一瞬間,她竟不能言不能動了。
直到他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環兒,怎麼哭了?舅舅說了什麼?」 語氣中大有責怪之意。
她才發現自己臉頰上涼涼的竟然是淚!
震撼過去了,撲天蓋地的狂喜洶湧而來,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捲進去,天啊,她最重視的親人對她最重視的愛人評價如此之高!他得到了舅舅的承認和祝福?!
寒彥飛也怔住了,舅舅究竟說了什麼?會讓環兒如此激動?讓她又哭又笑?可是他凝望著環兒帶淚的笑容,這樣的環兒硬是把園中花兒比了下去,那種欣喜和幸福交織出來的美麗,簡直是無法言喻。
「大哥,舅舅祝福我們呢。他是我最重視的親人……」將臉貼靠人寒彥飛的胸懷,雙手輕輕環上他的頸項,好奇怪,被幸福浸透了,是不是人就會懶洋洋的呢?
攬住主動投懷送抱的溫香軟玉,寒彥飛明白了環兒的心境,而此時回心一想,也明白了李則孝先前說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考驗他的,更深深瞭解了他的用心良苦,不由地歎道:「環兒,你有個好舅舅呢。」
這是毋需置疑的事!於環沒有回答,只是緊了一緊擁著他的雙手,更深地埋入他的懷抱中。這個懷抱,將要護衛自己一生!從今以後,自己可以無憂無慮地展翅高飛了,因為他會一直著她、守著她……
由心底滿溢出來的喜悅化作唇邊收不住的笑,佔有地牢牢圈住心上人,嗅著她發間的清香。環兒,你終於是我的了!自初見而起的心動到今日的兩情繾綣,這就是圓滿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