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六年 華山
「大膽山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攔咱行搶!」敬君安坐在馬背上,對著攔路的山賊大聲斥喝。
「喂!大個子,廢話少說,只要你乖乖地把銀兩交出來,大爺我就饒你一命。」一個身材矮小、肥胖的男子,一腳踩在路旁的大石頭上,口中麼喝著。
「哼!大膽山賊,今日遇上敬某便是你們的末日,休想我會饒了你們。」敬君安邊安撫著胯下因山賊挑釁而受驚嚇的馬兒,邊怒氣張揚地喊著。
「二哥,看樣子這小子是不打算領我們好意,那我們又何必放了他呢?」一個一臉髒污的小伙子邊說邊斜睨敬君安。
「小弟,別這樣說,你忘記我們答應大娘的事,只要對方願意將錢財留下,我們就不傷人。」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輕拍他的背說。
「可是他不願意呀,而且說不定他還打算抓我們去見官爺呢。」那小伙子瞪著敬君安說。
「不錯,這位小兄弟說得一點也沒錯,大爺我今天要將你們一網打盡,並且帶回長安治罪。」敬君安沉聲說道。
「哼!誰抓誰還難說呢!也不想想自己才一個人,憑你的能耐就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嗎?」那小伙子的語氣滿是輕視。
「二哥,我看他是不可能乖乖地把銀兩交出來,不如我們早點動手,別聽他囉唆了。」一個身材中等、相貌平凡的男子,上前一步,靠在那名身材矮小男子的耳畔低聲說著。
但不管他再怎麼壓低聲音,依然逃不出敬君安的耳力。「沒錯,早點動手也好早點結束,我今天還要趕回長安,沒有時間和你們這群山賊窮耗。」
那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冷哼一聲,業臂一揮,一群山賊立即動手。
所謂「孤掌難敵猴群拳,猛虎難敵小犬群」,儘管敬君安武功高強,仍是不敵群賊的圍攻,這會兒身上已掛綵,但他依然奮戰不懈。
「住手!」望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一身穿青衫的年輕人坐在馬上,一手拿著錢袋,一手拉住馬鞍,朗聲道:「各位,我這袋銀兩給你們,請各位放過這位大爺吧!」
「喂,他是你什麼人哪?」身材矮小的男子開口問道。
「非親非故。」年輕人不疾不徐的回答,同時下馬走向山賊。
「非親非故廠」那名小伙子不信地重複年輕人的話。「既然非親非敵,你為什麼要救他?」
年輕人聞言,嘴角輕揚,「因為他需要我救,所以我救他。」
「這……這是什麼理由?」身材矮小的男子對年輕人的話深感不解。
「那這位大哥,你為什麼要搶這位大爺呢?」年輕人不答反問。
「呃……因為……」
「因為我需要搶他,所以我搶他。」那小伙子照著年輕人方才回答的話說。
「哦,那我救他的理由不是更理所當然了嗎?」年輕人對他微微一笑。
天啊!他對我笑也!小伙子興奮地想著,他不自覺地回年輕人一笑。
忽然「啪」地一聲,小伙子的頭一陣疼痛,「哎喲!誰這麼大膽敢打——」當他看清楚是誰打他的頭後,立即噤聲不語。
年輕不理會他們,逕自說道:「各位大哥,我手上的錢袋裡有一千兩百兩,不知這個數目夠不夠讓這位大爺離開呢?」
「什麼?!你有一千兩百兩?」身材矮小的男子不敢置信地說:「喂!小子,為何你會有這麼多銀兩?」
年輕人哂笑道:「這不是我們商談的重點吧。
「如果你能拿出一萬兩,我們立即放了他。」那名小伙子插嘴。他看年輕人又對他微笑,但下一瞬他的身子卻是一僵。
「姑娘,」年輕人站在小伙子身後,輕聲地在小伙子耳畔低喃一聲,接著放大聲量的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大爺已經讓你們傷成這樣,而你們要銀兩我也拿出來了,你們又何必為難這位大爺和我呢?」
眾人在年輕人說完後,才驚覺他們的小弟已被他制住。
「你想幹什麼?」相貌平凡的男子開口問道。
「你說呢?」年輕人淡淡的反問,看了面無血色的敬君安一眼,「換不換,一句話。」
「不換!有本事——」話說到一半,那名相貌平凡的男於也忽然住了口,原來他被年輕人點住穴道,登時動彈不得。
年輕人走向敬君安,從懷裡拿出一隻白玉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遞給敬君安時,低聲說:「君安,把這藥吃了,可以止血、止痛。」
敬君安感激地看了年輕人一眼,毫不猶豫地吞下藥丸。過了一會兒,他覺得傷口真的不似剛才那般疼痛。
「小子,快把我們的兄弟給放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粗聲說道。
「要我放了他們可以,但是你們也得先放他離去療傷,如何?」年輕人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事實上依他的武功,要對付這群山賊是綽綽有餘,若不是這群山賊平日對這一帶的貧困義行,他早就和他們動上手了。
濃眉大眼的漢子張口欲言,卻被身材矮小的男子制止。「小子,你可以帶走他,銀兩我們也不要,只要你把那兩位兄弟放了。」
「好!就衝著你這句話。」年輕人舉手一揚,招來靜立一旁的馬兒,「送他回長安城裡的武玄門。」
說完,他不理會敬君安的抗議,將敬君安上馬背,然後一拍馬臀,馬兒立即載著敬君安離去。
「好了,人已經讓你送走,是不是可以放了我的兄弟呢?」身材矮小的男子問道。
「當然。」年輕人身形一晃,立即解了被他點住穴道的兩人。
一眾人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手法,便見他負手身後,瀟灑的卓然地立在他們眼前,然後對著身材高大的男子說:「你,過來。」
山賊們對年輕人狂妄的口氣深感不滿。剛才被喚「姑娘」的小伙子瞪大雙眼,不悅地說:「喂!你叫我三哥做什麼?」
年輕人對小伙子的不遜絲毫不以為意。「我不叫他,難道我應該叫你嗎?姑娘。」
山賊們對於年輕人的話又是一驚,那小伙子立刻否認道:「誰說我是姑娘?」
「你是不是個姑娘,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爭呢?但你三哥再不過來讓我看看,只怕兩日後,你就不能再喚他三哥了。」
「什麼?!」眾人聞言驚呼一聲。
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沉穩地問:「你為何這麼說?」
「難道你中的毒是假的?」他好整以假的問。
山賊們再度被年輕人的話嚇一步,不約而同的想:他究竟是誰?
「你知道我中毒?」身材高大的男子又問。
「我看你臉色發青,舉掌無力,掌心黑而硬,身上又散發寒氣,這不是中毒是什麼?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中此毒已有一些時日了,對嗎?」
身材高大的男子對於年輕人的話,只是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但站在一旁身材矮小的男子突然衝到年輕人面前,屈膝跪了下來。「求求你,救救我三哥吧!」
「二哥,你這是——」
「你住嘴!」相貌平凡的男子出聲制止他們的小弟。
年輕人早在身材矮小的男子一有動作時,便身形一晃,下一瞬已身在遠處。
他揚聲道:「如果令弟願意療傷,就請他到長安的武玄門,只要報出我的名字自然會有為他療傷解毒。
「喂!你叫什麼名字?」身材矮小男子見年輕人愈走愈遠,立即起身大聲問道。
山賊們全都望著已無人蹤的山路,在一陣笑聲中傳來三個字——
「裴景睿。」
☆ ☆ ☆
裴景睿回到長安已有數日,這兩年來他一直在蜀地為皇上暗地掃蕩扶風賊的餘黨,但最近卻不見他們的蹤跡,反而是京城頻傳他們四處下蠱的消息,因此他匆匆從成都趕回京城來打探情形。
由於他長年不在家中,裴王妃便每天將他喚來,說好聽點是母子倆要聯絡一下生疏的感情,實際上卻是要他聽她的成家產業經。
「大公子,敬將軍拜見。」總管裴福進來通報。
「有請。」說完,裴景睿起身走到廳門口。
裴王妃見有人來找兒子,便說:「睿兒,既然你有事,娘就先回房去,日後若有時間,我們母子再聊。
「是,娘請慢走。」裴景睿恭敬地送走裴王妃。過了一會兒,便見敬君安由總管領進大廳。
「景睿,數日不見了。」敬君安一踏進大廳,立即對裴景睿拱手打招呼。
「是啊。不知你的傷勢好些了嗎?我還沒有探望你,你倒自個兒先跑來了。」裴景睿招呼敬君安,並對一旁的丫鬃示意奉茶。
「那日真要感謝你的相助,回到長安後,在武玄門巧遇令弟,於是令弟立即為我療傷,也多虧令弟的妙手回春,所以我的傷大致上已復原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過那日你怎麼會和他們起這麼大的衝突呢?」裴景睿問敬君安和山賊發生衝突的原因。
「說起這事我真是深感汗顏,堂堂一國大將軍,偏偏跟那群山賊逞英雄耍嘴皮子,才惹得他們怒氣橫生,讓自己落得滿身是傷,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大概已經去見閻王了。」敬君安邊說邊搖頭。
兩人相視一笑,之後才談起有關扶風賊的事。
「大公子,小少爺回來了。」一名家僕興匆匆地在廳門外喊著。
裴景睿自從回府後,便想問問曄涵有關華山那賊中毒的事,但由於他很忙,一直沒有機會碰上曄涵,剛巧今日他有其他事情想問曄涵,因此便派人去武玄門把曄涵找來。
裴景睿聞言,便起身等待。
他望著正跨進大門的曄涵,兩年不見,曄涵是愈來愈俊美了。曄涵隨和地與家僕打招呼,一點主人的架子也沒有,看他與僕人如此親切自然的有說有笑,裴景睿驚訝地竟有些嫉妒。
「公子。」曄涵恭敬地喚著裴景睿,卻在喊完之後,看見敬君安,於是他連忙改口說:「涵兒回來遲了,讓大哥久等了。」
「回來就好,聽福叔說你一早就出去巡視鳳視閣,用過早膳了嗎?」裴景睿領他走進大廳。
「用過了,謝謝公——大哥關心。」曄涵困難地改口。然後他看向一旁的敬君安,詢問道:「敬將軍的傷勢可有好些?」
「差不多全好了,多謝你細心的療傷,加上這幾日的休息,身子已大抵恢復了。」敬君安向曄涵道謝。
「那就好。」曄涵聽了頷首說著。
一陣沉默後,敬君安說:「聽景睿說他已有兩年未和你見面,想必你們兄弟兩人有好些話要聊,我留在這兒倒顯得礙事。不如這樣吧,改日我在寒舍設宴,請兩位過府一敘,一來為表示我的謝意,二來是舍妹自從兩年前見識過你的琴藝後,一直希望能有機會親眼目睹你的風采。」
裴景睿看向曄涵,見曄涵點頭後,他才對敬君安說:「敬兄如此盛情,三日後我和涵兒就到府上叨擾一頓,如何?」
「好!三日後,敬某等候你們兄弟倆的大駕光臨。」說完,敬君安便起身作個揖後離去。
曄涵待敬君安離去後,才說:「聽家僕說,公子有事要問我,不知公子要問什麼事呢?」
裴景睿示意曄涵坐下,「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是想問最近可有一位中毒的俠士到武玄門求診呢?
「公子是問中了『七日斷魂散』的那位大俠嗎?」曄涵想起三天前到武玄門的那位俠士,他再晚一日來求診,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救回他的命。
「這麼說他還是來了,那就好。」裴景睿點點頭,「對了,他的傷勢可棘手?」
「幸好他在中毒的七日之內就醫,不然就算是任何神醫,恐怕也難救無命之人。公子特別問起他,莫非和他是舊識?
「不,我們兩人只是萍水相適。那日遇見他時,發現他身中奇毒,但當時我趕著入宮參見皇上,於是要他到武玄門。」說到這裡,他看了曄涵一眼後,又說:「或許是他命不絕,若不是你正好回到長安,就算他到了武玄門,大夫們對他身中的七日斷魂散之毒只怕也是束手無策。」
曄涵對於裴景睿的稱讚並沒有喜形於以,只是淡然地說:「雖說武玄門的大夫沒法子立即為他解毒,但他們可以用藥暫緩他體內的毒性發作。只是不知他為何會中這樣的毒呢?」
「這個大哥也不知道,那日並無機會問他,日後若有機會再遇見他,讓得的話再問。」裴景睿毫不在意地說。
曄涵聽裴景睿這麼說,顯然有意打住此話題,於是他便對裴景睿報告這一年來各地的裴家四門商務營運情形。
「目前每處虎躍館平均一個月有四趟陸運,兩趟水運,招收的門徒有一百至三百人不等。若有意入裴門的話,各處門主都會先查清對方的底細,然後傳回長安的虎躍總館,再由元叔定奪。」
「嗯,好。」雖然只是簡單的報告,蛤裴景睿心裡非常清楚其實有許多事情都是曄涵在費心,只不過曄涵一定會將功推給元令,自己一肩承擔過錯,並要求處分或責罰。
這四年來,他偶爾會利用閒暇之餘到四門看看,知道大家對曄涵已由批評變成稱讚,尤其長安和洛陽這兩處,對曄涵的擁護和愛戴都有超過他這個主人的趨勢。他知道這全是曄涵努力得來的,所以他也很高興,當初他的決定是對的,曄涵確實是聰穎過人,能力更是高人一等。
裴景睿看著坐在他對面的曄涵,以一個十七歲的男孩來說,曄涵長得實在太過瘦弱了,吃不胖和練不壯的身體,讓爹娘對他埋怨不已;近兩年來,連元令也開始對他有所怨言。也許他該減輕曄涵的一些責任,讓曄涵有機會四處走走,開闊視野和拓展胸襟才是。
「涵兒,你今年十七了吧!」裴景睿突然問道。
「是的,公子。」
「嗯,年紀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是否需要大哥為你作主,或是——」
「公子,」曄涵打斷裴景睿的話,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囁嚅地說:「曄涵還年輕,現在談成家還太早。」
裴景睿對於曄涵的臉紅,頗為玩味,平日曄涵他說話,除了恭敬、認真的態度外,臉上的表情甚少,沒想到成親這個話題居然會令他臉紅,實在有趣。
「怎麼會太早呢?想當年我在這個年齡時,娘也是催著我要趕快討一房媳婦,如今——」
「如今公子依然尚未娶親,足見當年公子也是如此認為,不是嗎?」曄涵急急地截口道。他知道這樣的行為不敬的,但是他今生並非不打算娶妻,而且他也不能娶。
他最初並不是有意要隱瞞眾人這件事情,但時日一久,讓他不知該如何啟口。
唉!娶妻之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時候到了再另做打算。
裴景睿有些訝異曄涵會打斷他的話,因為曄涵對他一向是唯命是從、恭敬有加,如今卻為這話題違反他多年的準則,可見這話題對他衝擊之大。
曄涵見裴景睿直看著自己,知道是他無禮,於是低下頭,愧疚地說:「公子,請原諒曄涵的無禮。」
裴景睿發現曄涵很怕他,不!應該說曄涵很敬畏他,但他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令曄涵如此敬畏他?
見曄涵如此自責,裴景睿發現他竟很不捨。 「涵兒,其實大哥確實是如此認為,所以才會拖至今日還未娶妻。不過,大哥這一拖也拖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再拖個幾年,倒是你,可要趁年輕才是。」
「公於,關於這件事我們過些時候再談,好嗎?」曄涵希望能轉移裴景睿的注意力,別在這個話題打轉。「聽元叔說,公子最近要武玄門的大夫追查有關『無心蠱』這事,不知是否有此事?」
「你不說我倒忘了。」裴景睿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然後笑著看向曄涵說:「這事查得怎麼樣?一會兒我必須到皇宮向皇上稟奏,所以急著找你回來,便是要和你商談這件事。」
「公子,直至目前為止,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眉目,大夫們都沒有見過這種蠱毒,所以無從查起。曄涵想請示公子,是否要虎躍館的弟兄們向江湖道上的友人查問,抑或是直接派出探子到起源地去查訪,或許能發現什麼蛛線馬跡。」
裴景睿贊同的點頭,「涵兒,你說得對極了。大哥最近因追查扶風賊的事,把自己忙迷糊了,反倒疏忽了該注意的細節。難怪元令對你稱讚不絕,他甚至還曾對大哥說,你若是他兒子,他現在就可以享清福了。」
「這是元叔對曄涵的疼愛,公子別當真。說真的,元叔的年紀也不小了,實在不該老是陪著曄涵東奔西跑。」曄涵意有所指地說。
「涵兒,你這話可是在埋怨大哥?」裴景睿忽然放輕語氣,目光直盯著曄涵。
曄涵聞言立即起身,愧疚地垂下頭說:「曄涵不敢,也沒有這個意思請公子不要生氣,只是……」
裴景睿打斷他的話,「好了,有話你坐下來說,你我兩人是兄弟,不是父子,更不是主僕,別一副對大哥愧疚難安的樣子。」
他對於曄涵動不動就受到自己的驚嚇非常不悅,他自認為是個風趣、不拘不節的人,但不知為何身旁的人,都是一些個性嚴謹的人。
當初救元令時,元令的拘謹、沉默,雖然令他覺得有些悶,但是元令比他年長許多,算是長輩,他也無從要元令改起,何況每人都有不同於其他人的權利,他不能強迫別人改變。只是這些年來,他將曄涵托元令教導,而元令似乎也把曄涵教成同一個模樣,令他覺得有愧曄涵的爺爺所托。也許在撫風賊一事結束後,他該回到王府,一方面專心經營裴家四門;一方面重新教導曄涵,並讓曄涵養好身子。
想了好一會兒,裴景睿這才發現曄涵還立在他眼前,他真不知該氣曄涵的老實還是自己的疏忽。
「涵兒,暫時說到這裡吧,大哥也該進宮見皇上了。至於你所說的事,大哥會考慮。對了,我聽娘說,你回到長安之後,每天都忙得無暇陪她,明天不妨給自己放個假,留在府裡幫大哥陪陪娘吧。」
「是,曄涵待會就去把事情交代一番,明日留在她府裡陪王妃。」曄涵恭敬地說。
「還有,剛才答應敬將軍的事你也別忘了,記得把時間挪出來。」
「是,曄涵會記住。」
裴景睿對於涵的恭敬,感到非常無奈,卻也令他下定決心,等扶風賊一事處理完畢,便要向皇上請辭密使一職,多關心爹娘及曄涵。
「好了,你去辦你的事吧,大哥也該進宮了。」裴景睿邊起身邊對曄涵說。
曄涵送裴景睿出門後,才鬆了一口氣,正巧讓去而返的裴景睿瞧見這一幕。
裴景睿本想回來交代曄涵其他事情,但他看見曄涵在以為無人注意的情況下,所展露的輕鬆與自在,令他無法將視線移開,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察覺的事。
直至曄涵離開後,他才猛然想起進宮面聖的事,立即施展輕功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 ☆ ☆
四天前曄涵應敬君安之邀,與裴景睿一同到將軍府作客;今日他再度來此,卻不是受將軍而是受敬君雯之請而來的。
今日他與裴王妃用早膳時,敬府派人送來一封信,他拆開一看,發現不是敬君安來的函,而是敬君雯邀請他過府用午膳,曄涵本想婉拒,但裴王妃聽到是將軍府的小姐邀請,便一口替他答應下來。
由於裴王妃已經答應,曄涵也不便開口拒絕,只好點頭答應。出門前他本想請元叔陪同前往,後來才知道元叔早與裴景睿一同出門,他只好自己赴約。
「裴少爺。」一位長相俏麗的丫鬃對曄涵福了個身。
長安和洛陽的百姓,無人不知曉在裴家「裴公子」是稱裴景,而「裴少爺」則是稱呼裴涵,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不同的稱呼,若去詢問裴家的家僕們,所得到的答案卻是相同的——因為這樣才好區分啊!
曄涵微笑地點個頭。
「我們家小姐已經在馨蘭亭設宴,等候你多時了。」
「那麻煩你帶路。」曄涵客氣有禮地請丫鬟領路。
小姍難得見到這麼有禮的公子,更加希望小姐今日的計劃能成功,如此她就會有一位溫文有禮、風義翩翩又神采俊逸的姑爺。
她領著曄涵到馨蘭亭,一路上不住地偷瞥他而竊笑,令跟隨身後的曄涵心生不祥之感。
一會兒後,曄涵來到馨蘭亭,見敬君雯盛裝設宴,他才一掃剛才的憂慮,放寬心和她共進午膳。
午膳過後,敬君雯對曄涵提起兩年前曾在賞月宴聽他彈琴後,便對那琴聲一直難以忘懷,希望他今日能為她彈奏一曲。由於是應敬君雯之邀前來,曄涵不便拒絕,於是他們倆便一邊品茗一邊聆賞琴曲。
曄涵在敬君雯再三請求下,為她彈奏了三首曲子,同時也喝下她令人奉上的茶水。
當一陣腹熱和暈眩衝至腦門,曄涵便知茶水有異,但他仍默不作聲,後來他從敬君雯主僕兩人交換的目光中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先設下的陷阱。但是目的為何呢?他不解。
曄涵運功強將體內翻滾的熱流壓下,端起茶水放在鼻下一聞,該死!她們居然下「蕩魂」這種迷藥,都怪自己太過大意了。
當曄涵第三度強壓下由腹部翻騰而上的熱流時,他知道自己若再不走,後果只怕不堪設想。
於是他假藉起身,故意將茶水打翻。「啊!真對不起,在下失禮了,失禮了。」他回答帶慌張地說。
「裴少爺,你可有燙著?可有覺得哪裡不對勁?」敬君雯將白皙的柔荑向曄涵伸去,表情似喜憂地試探著。
曄涵強自扮出笑容說:「不打緊、不打緊,只是衣衫略濕,在下回府換過即可。」
「裴少爺,不如我請人準備一套衣裳讓你更換。」
「不用了,敬姑娘。在下在鳳翔閣還和商客有約,就此告辭了。」說完,曄涵朝她拱拱手,不等僕人帶領就退轉身離去。
「小姍,你說他為何一點感覺也沒有呢?」敬君雯受皺眉看著曄涵離去的方向,問著身旁的丫鬃。
「也許是藥效不夠吧。」
「不可能,我已經命人把全部的藥都放到茶水裡了,而且他還一連喝了三杯,怎麼可能會沒事呢?」敬君雯不解的說。
同時她在心中暗忖:只可惜剩下的茶水被裴曄涵打翻了,否則,她倒可以喝一口試試,或許這樣她就可以知道,為什麼裴曄涵在一連喝了三杯後,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原因了。
「小姐,會不會因為他是個大夫,平常草藥接觸多了,所以這種迷藥才會對他沒有效呢?」小姍看小姐不悅的表情,立即開口安撫。
「應該不可能才對。當年我曾偷聽那位下藥的士兵對哥哥說,這種迷藥不似一般的迷藥,一旦被下了藥,若沒有做那件事,藥性是不會解的,但如果被下藥的人一直強忍著的話,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小姐,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裴少爺不就……」
「所以我才奇怪啊!這種藥性最慢一盞茶的時間一定會發作,但是他明明為我彈了三首曲子,為什麼還是一樣呢?」敬君雯滿臉疑惑地說。
「小姐,我想這一定是裴少爺平日常服一些靈芝異草,所以這種藥才會對他一點作用也沒有。」
「小姍,若果真如此,那我不就一點希望也沒了嗎?」敬君雯懊惱地噘起嘴。
「小姐,先別灰心,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吧。」小姍安慰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