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難纏 第四章
    好痛!希兒趴下推開捨蒂的同時,感到強烈的灼痛由手臂貫穿心肺。

    「希兒小姐!」捨蒂轉回身子扶正希兒的身體坐在地上,滿臉淚痕地哭著,「希兒小姐!」

    整個大殿除了捨蒂的哭聲外,有如黑夜中的墓地,衛士驚慌的呼吸聲使得氣氛緊張。

    「希兒!」玉耶公主突來的哭喊,劃破沉寂不安的氣氛。她臉色蒼白起身奔向希兒。

    「玉耶!」日暗王攔住玉耶公主搖搖晃晃的身子,「你先回宮休息。」

    「不要,」玉耶哭著說,「我要看看希兒,耆婆快來……」一陣心疼讓她的身體無力地靠在日暗王身上,喘息地低喃:「王兄,我不要希兒死,她死了沒有人陪我說話;王兄,求求你,不要讓希兒離開我,我好怕回到以前的日子,整天只能一個人躺在床上,好孤單、好寂寞……」

    「玉耶,」日暗王輕拍她的肩膀安慰,他從不知道她是如此孤單,「你先回房休息,王兄會命人醫治她,不會讓她離開這裡。你放心先回宮休息,好不好?」

    「王兄……」

    「來人,送公主回宮,耶難耆婆你跟隨公主回去。」日暗王將玉耶交給兩名女奴攙扶回宮,然後滿腔怒火走到希兒面前。

    希兒從受傷便一直靠在捨蒂身上,流血令她的體力快速消失,但她還是不願意離開捨蒂,害怕一離開捨蒂,捨蒂便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坐在王座一旁的旃蘭,見日暗王走到那蒼白的瞎女人面前,從他厭惡的表情她知道日暗王討厭那個瞎女人;不過她看玉耶公主如此替那女人求情,又擔心日暗王會為了玉耶公主,饒過那個該死的女奴和那瞎女人。旃蘭起身走到日暗王的身旁。

    「皇上,您別生氣,把她們交給奴隸官去處理就好了嘛。」旃蘭阿娜多姿的輕靠在日暗王身上,一手輕撫他的胸膛。

    捨蒂聽到旃蘭如此建議日暗王,害怕地顫抖起來。希兒為了不使捨蒂害怕,將捨蒂推到身後,勇敢地迎向怒氣的來源。

    不知死活的女人。日暗王見希兒的動作,心裡如此嘲弄;不過他對於旃蘭的行為感到不生氣,不悅地看向旃蘭。

    旃蘭發現日暗王瞪著她,心裡一陣慌張,「皇上!」

    「宴會改日舉行。」日暗王對祭司下令,並冷冷地旃蘭說:「你也回房去。」

    「皇上……」旃蘭想留下來看那瞎女人受罰,但日暗王的命令又不能違抗,最後不甘願地瞪了地上的兩人一眼,悻悻然地說:「皇上,旃蘭這就回宮。」

    希兒看不見眼前的情形,但她從空氣中感受到原本人多嘈雜的大殿,愈來愈冷清了。至於憤怒的日暗王,希兒猜想他還站在她前面,不知他有何打算。

    祭司送走皇殿裡的大臣後,與留在宮中的國師,一同走到日暗王的身邊。

    「皇上,依臣之見,還是命耆婆先醫治這位……」

    「希兒小姐。」祭司面無表情的為國師介紹。

    「希兒。」國師點點頭,他覺得自己的年紀可當希兒的祖父,直接喊她的名字並不失禮。「皇上,希兒的傷口不小,她的臉色蒼白,看來已經失血過多,臣認為還是先請耆婆為她醫治要緊。」

    日暗王對於國師的建言不理不睬,逕自蹲到希兒的面前,粗暴地將她捉起,「來人,把那該死的女奴帶下去交給奴隸官處置。」

    希兒受傷的手臂,被日暗王粗魯的拉扯,感到痛徹心肺;但當她聽到日暗王的命令,卻不顧疼痛奮力掙脫,死命地護住捨蒂。

    「你……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日-王瞠大了眼。

    「我……我並不是要違抗你的命令,請求您在責罰捨蒂前,先聽我說些話好嗎?」

    「什麼話?」日-王不屑地道:「你認為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一個女奴竟敢破壞我的宴會,她只有死;『死』,你知道嗎?」他再度上前抓住希兒的左臂。

    希兒對他刻意的傷害,咬緊牙根不發聲,她吞下即將溢出口的呻-,右手緊抓住捨蒂的身子不放,讓日暗王不能將她與捨蒂分離。

    「你怎能這麼殘暴不仁呢?」希兒憤怒地指責。

    「我,殘暴不仁?」日暗王陰暗的神情,令一旁的人不覺冷汗直冒。

    祭司與國師對於眼前的情形,為希兒既擔心又覺得她勇氣可佳,畢竟在這個國家裡,沒人敢如此反駁和違抗日暗王,他的脾氣因戰爭多年逐漸由暴轉殘。或許天意如此,是該有人來提醒他了。

    「是的,你殘暴不仁。」希兒張大眼睛看著前方,認真地說:「你是一國之王,怎能因為奴僕不小心打翻一盤食物而處死她呢?你的氣量怎麼如此狹窄,若是你今日氣憤不悅,摔盤子、杯子就算千百個亦不在乎,但一個奴僕卻須為不小心撞翻一個盤子而死,僅此區區小事,你就不在乎的要殺掉一個人,這不是殘暴不仁嗎?」

    日暗王瞇緊眼,咬緊牙根抓緊她的手臂,再問一次,「我,殘暴不仁?」

    希兒在緊繃的氣氛下,發現眼前的黑暗愈聚愈多,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去,不能認輸,她若不抗拒在這個暴君的威脅,捨蒂會沒命的,希兒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能輸!

    「是的,你身為一國之王,如此任性地草菅人命,不是殘暴不仁,還有什麼話可讚美?」

    「你再說一次?」

    「你……」希兒在手臂受折磨下,痛得無法開口。

    「希兒小姐,別說了。」捨蒂被希兒掩護在身後,但她從希兒顫抖不停的身子,明白她正為自己受皇上折磨;她爬到希兒的前面,跪趴在日暗王面前說:「皇上,奴隸該死,奴隸願意受死,請您放了希兒小姐。」

    「捨蒂,你別這麼說。」希兒推著捨蒂的身子,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沒道理你受這麼重的懲罰,這是不公平的。」

    這女人在向他的王權挑戰,日暗王用力抓住希兒的手臂,他猛然站直身子,故意讓希兒無力的身體一上一下,傷口更加劇烈疼痛。

    希兒急促地深吸一口氣,她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已經感覺到氣力迅速流失,虛軟的身體幾乎無法站直,但不認輸的勇氣讓她努力撐直站挺,亦不喊痛。

    「日暗王,我請求你原諒捨蒂無心的過錯,她……」

    「你憑什麼請求我原諒她,你有什麼條件跟我談這件事。」日暗王看著希兒搖搖欲墜的身子,以及從她身上流到他手上的血,心中有種不明的情緒在翻滾。

    這女人為什麼這麼頑固?她為什麼不向他認輸?為什麼不向他臣服?日暗王愈想愈氣,加重手的力道。

    「我……」希兒對於他的問話,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她確實沒有資格插手管這件事,但她又無法眼睜睜看著捨蒂受死,「我……難道這件事一定要有人死,你才能氣消嗎?」希兒希望快點把事情決定下來,她已經全身冰冷了。

    日暗王對於希兒的問話沉默不答,他並沒有要那個卑賤的奴隸死,但這個瞎女人竟敢當眾挑戰他的王權,他不會輕易饒恕她。日暗王繼續加重力道。

    希兒聽不到日暗王的回答,愈來愈麻痺的意識催她快點想辦法決定,她努力將心思集中,心想事情已到如此地步,怎能打退堂鼓讓捨蒂接受處死的懲罰;何況今日一事,捨蒂也是為了幫她尋找一對小竹棍,好讓她可以充當筷子吃飯,一切皆是由她而起。

    來到這裡這麼久了,語言、生活習慣她盡量融人,獨獨這件事她無法和他們一樣;只要吃飯沒有筷子,她就不知如何該將食物送到嘴裡,沒想到會為此一小事惹禍,希兒慘淡一笑。無論如何,她不能棄捨蒂不管。

    她為何笑?日暗王不解,但他猜想她心中已有決定。

    對於希兒這莫名的笑容,祭司和國師心裡一陣恐慌,他們擔心她觸怒了皇上。

    「日-王,我是沒有條件與資格和你談此事,但若要有人接受死刑才能平息你的怒氣,那麼請你要我的命好嗎?我願意代替捨蒂接受這個懲罰,可以嗎?」希兒搖晃著身子,艱辛地說。

    「希兒小姐,不要……」捨蒂聽到希兒說的話,跪到希兒的跟前拉著她的裙擺哭著說。「皇上,請您不要接受這樣的請求,奴隸自己願意受死,請皇上成全。」捨蒂不斷叩頭求日暗王。「請皇上成全。」

    這個女人瘋了。日暗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希兒。她居然寧死也不願向他跪地求饒,「你真的想替一個卑賤的奴隸受死?」

    「是的。」希兒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站直身子回答,但她努力大聲地回答,希望肯定的答案能為捨蒂換取生機。

    祭司看著眼前的情形,完全超出他的預想,難道這個女人不是預言中的人嗎?但她真的救了公主,直覺也告訴他,這個女人是他多年來等待的人,難道他的直覺和判斷錯誤,需要救她嗎?祭司半垂眼睫沉思。

    當年祖父在彌留之前,曾對他這樣交代:「長智志,你必須記住這件事情,你是毗羅拿國未來的祭司,你的責任是輔佐毗羅拿王,因此你要留心這則預言的到來。

    「光與暗落到同一子誕生,名稱日暗;血光遍佈大地,光散暗長,黑夜之神從此不眠,長夜漆黑,大地沉睡,民不聊生;唯柔光之子能為暗夜點燃希望之火,讓漫長的黑夜之神得到平息,讓日光之子重生,大地得以甦醒,百姓得以生存。

    「長智志,切記!切記!」

    當時祖父以最後一口氣解釋這段話,並囑咐他說:「長智志,你一定要記住,保護公主不要讓她在柔光之子出現前死掉,公主是重要的橋樑,能救公主的人就能救毗羅拿王,也是你必須保護的人,這些事情本是你父親的責任,但他已經隨先王走了,所以當我走之後,你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一切就交給你了。」

    祭司想著這個片段,他要自己靜心等待,儘管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但他必須小心地確認。

    國師對於此事的發展也覺得心驚,他同樣想起老祭司多年前的預言,但他剛才看祭司對那女孩的態度,顯然這女孩應該是他期盼的人才對。難道不是,所以祭司一點也不慌張,國師遲疑的目光流轉在三個人的身上,他該不該先救她呢?

    「你再說一次?」日暗王對希兒的答案雖然已經聽得很清楚,但他就是不相信這個瞎女人,她竟答應為一個卑賤的奴隸犧牲性命。

    「是……的……」希兒傾盡全力再回答一次,之後她掌控的身體,毫無自主意識的往後傾倒。

    日暗王看希兒的身體往後倒時,用力地將她拉進自己懷裡,他不相信居然有人敢違抗他到如此程度,一想到她連命都不要了,全身賁張的怒火便極度渴望發洩到她身上,但她卻在這時該死的昏厥過去。

    「耆婆!」日暗王不悅地抱起希兒的身體大喊,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留住這個瞎女人的命,他一定要好好征服她,直到她跪在他腳下求饒。

    ※                ※                ※

    希兒又看到那個戰士在瞪視她,她請求他原諒,戰士如同往昔地搖著頭,然後他哈哈大笑地離開。

    「別走,求求您別走……求求您,請原諒我……原諒我……」希兒在夢中哭著請求他。

    她在說什麼?日暗王側躺在希兒的身邊,好奇地俯身傾聽她的話。「原諒我。」日暗王試著發出希兒所講的聲音。「奇怪的話,什麼意思?難道這就她的國家所說的話。」他不屑地喃喃自語。

    他看她邊哭邊高舉右手,彷彿有所求地在空中揮舞。

    她到底夢見什麼,為什麼哭得這般傷心。日暗王最後不悅地抓住那只舞動的手,輕柔地將希兒抱人懷裡。但他不想安慰她,只是任她在他懷裡哭泣。

    他走了,消失了,再次留她一人在黑暗中摸索。她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累呢?她好想好好睡覺。

    日暗王發現懷裡的人,又如同五天來的情形,莫名其妙的在昏睡中哭泣,哭累了又繼續昏睡。

    該死,她打算睡到何時才醒來。日暗王氣憤地推開希兒,轉身拿起奴隸端來放在一旁的酒,獨自氣悶地品嚐。

    「瞎女人,五天了,你也該醒了。」日暗王貼靠在希兒的耳畔低聲怒道。

    自從五天前的慶宴上,她受傷昏迷後,至今足足昏睡五天,他甚至為了不讓她發高燒而死,特地命耶難耆婆用最好的藥醫治,好讓她的傷口不致潰爛、發炎。

    昨日,耶難耆婆來為她清理傷口時,明明已對他說,這頑固的瞎女人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人不會再發燒,理應清醒才是,為何他從昨日黃昏等到現在,太陽早已高掛,她卻遲遲不醒來。

    日暗王又啜口水酒,吞嚥到一半時,心想:你以為不醒來面對我,就可以逃掉這一切嗎?哼!我偏要你醒來。他將口中的酒,強行餵進仍昏睡的希兒口裡。

    希兒覺得好累,她實在不願醒來,但那嗆人的味道,逼著她從安全的睡夢中清醒。她伸手推開壓在她身上的重量,臉兒也轉離那令人討厭的嗆味。在清醒的過程中,她發出嚶嚀。

    日暗王看希兒掙扎避開他灌酒的模樣,知道她的意識已逐漸恢復,便嘲弄地說:「我就不信你不醒。」他用食指勾起她的雲鬢在手中玩弄一會兒,見希兒還是閉著,又說:「奴隸,你最好將眼睛睜開來表示你已清醒。」

    希兒從模糊的意識中逐漸清醒,當她清楚耳旁的聲音是日暗王的,身體不由得反彈而起。

    日暗王對希兒的反應彷彿瞭若指掌,他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壓回床上,讓希兒的身體困在床和他之間。

    「不是不願意醒來面對我嗎?」日暗王嘲弄地靠在希兒的耳畔說。

    「你……」

    「你最好別再問我是誰?」日暗王不悅地警告希兒。

    「捨蒂呢?」希兒忽然想起捨蒂,她對於日暗王的警告置之不理,清醒的她只想知道捨蒂怎麼樣了。

    日暗王伸手掐住希兒柔弱的下顎,剛毅憤怒的臉以一掌之距貼近希兒,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地由他的嘴無情地道出:「那——個——奴——隸——早——就——該——死!」

    日暗王的答案,讓希兒霎時虛弱得幾乎無法呼吸,她不願相信、不要相信也不敢相信——捨蒂死了。

    「你這個冷血的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希兒憤怒到不顧自己手臂的疼痛,兩隻手氣憤且用力地捶打日暗王,她真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力氣,來捶死這個冷血的暴君。

    日暗王十分驚訝希兒的反應,楞著讓她捶打了好幾下,才凶狠地抓住希兒不停揮擺的雙手,「夠了!」他氣得將她用力抓緊。

    希兒對於日暗王的阻止,不僅不理會,甚至起了更大的反彈,她使勁全力掙扎和捶打。

    「我說夠了,你聽到了嗎?」日暗王沒想到他的話,居然無法令希兒住手。她到底怎麼回事,才剛清醒就像瘋女人一樣。在制止無效後,他又出口威脅,「我說住手,你聽見沒?你再不住手,我立刻命人將那個奴隸拉出去處死!」

    處死!希兒一時無法反應這兩個字而怔住。「處死!」難道她聽錯話了;希兒停在半空中的手,因為日暗王的威脅,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到底把捨蒂怎麼了?」最後她乏力地垂下手。

    日暗王斜著頭冷淡地睨視希兒。無禮又不知死活的女人,都自身難保了,還顧著想一個卑賤的奴隸。

    「你……你說話呀!」希兒舉起右手推著壓住她的日暗王。「我是個瞎子看不到,但我不是聾子,而你也不是啞……」她自覺說錯話而縮掉尾音。

    日暗王瞪她,隨即想到,對一個瞎女人怒眼皺眉損失的是自己。

    「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奴隸,有什麼好值得你關心?」日暗王不屑地問。

    「就算她是個奴隸,也是一個人,你沒有權力如此輕賤她的生命,而且是為了一盤……噢!」希兒痛得大大驚呼一聲。

    日暗王對於希兒的話非常憤怒。什麼叫做他沒有權力;他是王,他是他的子民,每一個人心目中的主人,他要做什麼就要做什麼,這就是他的權力,任何人都不可違抗他的話,尤其是她。

    「該死的女人,你膽敢再說一次。」日暗王噴著怒火,雙手抓住希兒的手臂,狠狠地掐緊。

    「你……」希兒儘管痛得冷汗直冒,但她還是認為他不可以這麼無理霸道。「你沒有權力如此……」希兒話還未說完,柔軟的嘴便被剛硬的冷唇給堵住。

    「嗯……嗯嗯嗯!」希兒在日暗王懲罰的吻中,掙扎地想要說:你,放開我。但她發出來的抗議聲音,卻令日暗王更加惡意的蹂。

    「該死!」日暗王嘗到自己嘴裡的血腥,他推開希兒坐直身子,雙眼瞠大,怒視側臉埋在床裡的希兒,憤怒的心情和想再懲戒她的念頭,在不經意看到她左臂傷處已沁出的血色而作罷。

    日暗王用著舌頭舔唇,眼睛直瞪著希兒,然後想到一個可以折磨她的方法;他的嘴角揚起一抹邪笑,隨手拿起一旁的酒杯啜一口酒,才說:「你既然這麼想救那個女奴,我可以答應你,但是……」

    「但是什麼?」希兒抬起埋在被中的臉,轉向聲音的源頭。

    哼!日暗王瞇起眼看著希兒依舊紅腫的唇,在她白晰的粉臉襯托下,更顯得秀麗誘人。他發現此刻他居然有點被這個瞎女人吸引,但一想到她是瞎子、個性頑固、膚色蒼白、枯瘦無肉,雖然她的肌膚和唇瓣都柔軟無比,不過這無法去抹她是個外族人的事實,想到這點他馬上打消念頭。

    她只配當個奴隸。「一條命換一條命。」

    希兒不解日暗王的說法,「什麼意思?」

    哼!果然是異族卑賤的女人。「意思是如果你要我饒那奴隸不死,就得用你的命來換,懂了嗎?卑賤的瞎女人。」

    希兒實在無法認同這個粗人居然是一國之王,但她也知道在一個思想封閉又不開放的國度,她無法奢求太多。

    「好!」希兒果決地答應。

    「好?」日暗王的嘴角露出一抹輕視的笑容,隨即伸手抓起希兒到他的懷裡,「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奴隸!」

    希兒聽見日暗王用那兩個字稱呼她,想要大聲反駁他,隨即又作罷,反正都要代捨蒂死了,就別為這句話逞口舌之勇,以免惹來更多風波。

    「是的,這句話是我自己說的,日暗王。」希兒順著日暗王的動作,跪坐在他面前認真地回答。

    「日-王?」日暗王對於希兒如此稱呼他,心中極不悅,她無論在行為上或言語上,都一再反抗他。「這是你稱呼主人的態度嗎?」

    「主人?」希兒不解地皺眉反問。

    「不錯。」她不懂剛才的交易。「既然你要代替那個奴隸接受懲罰,那我就饒她一命,而你的命從現在起是我的,我就是你的主人,聽懂了嗎?奴隸。」

    「你不殺我?」希兒對日暗王提出心中的疑惑。

    「殺你?」日暗王放開希兒,逕自端起酒杯,眼光穿過杯沿看向希兒不相信的臉。他放聲大笑。

    希兒不理解他刻意的嘲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無法猜測他的心意。她對於這嘲弄的笑聲,只好沉默以對。

    「我不會殺你,至少我不會這麼快殺你。」日暗悠閒地喝一口酒後,又說:「一個死奴隸,無法來服侍我,但……」

    希兒感受到日暗王的氣息再次壓迫她,她不自覺得往後退,直到人再度平躺在床上,無法避開為止。「你究竟想說什麼?」

    「別惹我生氣,我就不會殺你,聽懂了嗎?奴——隸。」日暗王說完話大笑著起身離開,留下希兒不解地躺在床上猜測他的語意。

    「這一兩天我就看在你之前服侍公主的份上,讓你好好休養,最好別再惹惱我,奴——隸。可別忘記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王,你的主人,哈哈……哈……」

    希兒聽著日暗王愈來愈遠的笑聲,直到完全隱去後,才幽幽地歎口氣,她不知命運為何會如此,難道她這輩子真要被困在這裡嗎?她還有機會去尋找夢中的戰士嗎?還有,戰士是否真的存在呢?還是只是她心裡對眼睛忽然失明與期待重見光明的自我安慰呢?

    未來該怎麼辦?希兒沉重且憂鬱地想。

    不知道。

    希兒在被疲憊完全征服之前,腦海中浮現出茫然的三個字。

    ※                ※                ※

    一陣刺痛驚醒沉睡的希兒,她下意識挪動受傷的手,避開使她疼痛的源頭。

    「別動!」耶難耆婆輕聲地對希兒警告,隨即責備她說:「怎麼你一清醒過來,就讓手臂的傷口又裂開呢?」

    「耶難耆婆,我……」希兒本想開口解釋,但想到要對耶難耆婆解釋之前那件事,又難以啟口,「希兒以後會小心,捨蒂好嗎?」

    「捨蒂?」耶難耆婆不解地反問希兒,隨即他想起希兒因為流血過多,傷口發炎,導致她昏迷五天,所以不知道捨蒂的事,「她在公主那兒。」他邊說,雙手邊忙著幫希兒包紮傷口。

    「那天你昏倒與願意代捨蒂受罰的事被公主知道,公主立刻從寢宮趕來,公主本想將你移到她那兒照顧,但皇上不允許;捨蒂雖然想留下來照顧你,可是公主又怕皇上看到捨蒂後又會生氣。所以公主就要捨蒂先去服侍她。」耶難耆婆為希兒包紮好後,開始淨手,接著收拾這次使用過的工具,一一放回醫包裡。

    「其實我們都知道公主的用意,她是在替你照顧捨蒂,她怕你清醒後,若知道捨蒂還是被皇上處死,一定會很難過而要求離開這個國家,她不希望你這麼早就離開這裡,所以……」

    「所以,捨蒂現在是受到公主的保護。」希兒坐起身子。

    「其實也不能說是受到公主的保護,捨蒂只是一個女奴,那天她能倖免不被處罰,完全是因為你的原故;公主會力保她的安全,也是因為你的關係;所以,真正保護捨蒂生命的人——是你。」

    希兒明白耶難耆婆的話,正因為她明白,才會答應日暗王這樣不合情理的條件。

    她無奈地歎氣。「耶難耆婆,你們國家的奴隸,都該做什麼事呢?是不是……」

    耶難耆婆知道希兒想問他什麼,關於她願意當奴隸來換取捨蒂的命這事,適才他入宮時,阿律耶將軍已經對他提了,他只是不明白皇上為什麼非要希兒當奴隸不可。強抓一個外來的瞎子當奴隸,到底能做什麼?他不懂皇上的心思,但又有誰懂?耶難耆婆對日暗王的任性,無奈地搖搖頭。

    「耶難耆婆?」希兒喚著心思走遠的耶難耆婆。

    「喔!這事我想……問阿律耶將軍會比較清楚,不過我想……他應該可以把你和捨蒂都安排在宮裡工作,這樣你比較不會不方便。」

    希兒非常感謝耶難耆婆如此為她著想,「很抱歉,為了我的事,給您帶來不少麻煩。」

    「別這麼說,神既然要你來到這個國家讓我救你,就有-的用意和目的,這是神的旨意,你別多費心思去猜想,至於你的眼睛這事,我不會放棄尋找藥草來試試看,你該關心的是你手的傷勢,好好休養,別太使勁用它。」耶難耆婆拍拍希兒的手安慰道。他拿起醫包,邊走邊叮嚀一次,「我也該回去了,你這幾天就多休息,手臂千萬別過度使用,知道嗎?好好休養。」

    「耆婆。」希兒急急喚住要離去的耶難耆婆,「您帶希兒去找阿律將軍好嗎?我想一個奴隸是沒有權利躺在這裡休息的。」

    耶難本想反駁希兒的話,但他反觀眼前的環境,確實也如希兒所說,這裡畢竟是皇上的寢宮,怎能讓希兒躺在這裡療傷休養。他點點頭表示答應,又想到希兒無法看到他沉默的贊同。

    「好,我帶你去找阿律耶將軍,順便要他安排一下你和捨蒂的工作。」

    「謝謝您!」希兒感激地道謝,她知道命運的轉輪又將她往前推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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