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抵達台北上空,江群看向窗外,淡漠的望一眼這座睽違十年的城市。如果可以 選擇,他不願再踏進這城市一步,但現在他的命運已經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了。
八歲那年由於父親驟逝,母親不知所蹤,在無人撫養的情況下被送進孤兒院,在孤 兒院中待了長達七年。每年部有無子嗣的夫妻或所謂的「善心人士」來領養數名「可愛 乖巧」的院童,獨自己因孤僻且叛逆性強而始終乏人問津。一直到了十五歲那年,他被 莫名其妙的送往國外就讀。院方告知他已被某企業的老闆收養,自此可以衣食無憂、享 盡榮華。他望著其他院童欣羨的表情,心中沒有任何感受。自始至終他沒有看過養父一面。而到了國外,他並沒有受到正規的教育,每日由數名不同的家庭教師,密密麻麻的排滿各式各樣的課程。雖然住的是華宅大院、吃的是山珍海味,但受的卻是魔鬼訓練,絲毫沒有喘息的空間。數年後他才漸漸明白,他只不過是一名被培養成輔佐「真命天子」的「御前侍衛」,注定了要賠上一生的自我與尊嚴,為的只是替他人披荊斬棘。他沒有任何的不滿與忿怒,因為他換來了一生的榮華富貴。
「方氏企業」二十年來一直獨佔全國企業體營收淨利的鰲頭,這要歸功於方文遠投 資的眼光。舉凡房地產、土地開發、國際貿易、科技研發皆有獨到的眼光。「快、很、准」一直是他奉行不二的三字箴言。方氏企業的任何政策,動輒影響全國的經濟狀況。按理來說他應不至於有任何不滿足的地方,但偏偏他就有一個天大的遺憾──他僅有的一個兒子卻是個不成材的阿斗,成日風花雪月、揮金如土,空有一個總經理的頭銜,卻儘是挖自家牆角,十足的敗家子。
說來他的女兒還稍有一些商業天分,但偏偏放眼世界的他,卻固執的保有重男輕女 的觀念。他從不吝於培養這一雙兒女,也開明的依循兒女的興趣去發展自己的天空。但 畢竟女兒嫁出去是潑出去的水,他不希望自己一生的心血終究是為他人作嫁。
所以,方文遠處心積慮的為自己的兒子鋪一條平坦大道,在他兒子──方志揚十五 歲那年,收養了一個與他同年的男孩──江群,用心培訓江群成為日後忠心不貳的家臣 。藉由他的智慧與能力,固守自己窮一生之力所打下的半壁江山。
江群踏進緊鄰總經理辦公室旁特別助理的辦公室,二十坪大的空間,設計的簡單而 高雅。映入眼簾的是真皮的舒適座椅與原木的氣派辦公桌,桌上一疊堆積如山的卷宗文 件。角落另設有一套辦公傢俱,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趕忙站了起來,對他點頭示意。「江 特助?」
江群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走到自己座位上,拿起放在最上層的卷宗,隨即批閱 起來。
女孩走到他面前,對他微微一笑。「我是方芷晨,你的私人秘書。我父親──也就是董事長,要我跟在你身邊學習。至於公事方面,因為你新來乍到,人事上若有不熟悉,或許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江群微一皺眉,對她冗長的介紹詞稍感不耐,不過依舊沒抬起頭。
「下午兩點舉行業務會議,董事長親自主持。一方面是研究南部科學園區旁那塊地 建商務俱樂部的可行性外,主要是向各部門經理介紹你的加入……」
「行了。」江群冷冷打斷她的話。
方芷晨微一楞,笑笑說:「一點五十我會提醒你。」
兩點整會議準時進行。
方文遠為眾人介紹道:「這位是江群江特助,相信你們都已聽過他的大名。」
江群微微一笑,站起來朝眾人點點頭。
在座的人莫不睜大眼睛。原來這就是公司裡赫赫有名的神秘人物──江群。那個行 事果決、心狠手辣、趕盡殺絕,每年為公司賺進數十億進帳的江群?原來竟是這樣一個 年輕小伙子!
「從現在起,江特助會在我們總公司協助總經理處理業務上所有事情。」方文遠眼 光轉向坐在他身旁的一個年輕人。「志揚,以後公事上你可以請江特助多幫忙,至於你 自己,」他皺皺眉。「我想也不用我多說了。」
方志揚朝他聳聳肩,轉而向江群投以一個大大的笑容,伸出一隻手。「我想這裡沒 有一個人會比我更歡迎你。」
江群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方芷晨打量著這一幕,忍不住想起上午在辦公室的江群。一整個早上他都冷著一張 臉,對她視而不見。別說是笑容了,根本連正眼都沒朝她看一下。這個男人如果不是有 兩張面具,那麼就是討厭她了?方芷晨在心底苦笑。
這個男人人前人後竟是兩張臉!方芷晨有點納悶,或許私底下的他比較嚴肅吧。雖 然說「嚴肅」其實有點牽強。
「好了,你們就別那麼客套了。」方文遠笑著說:「芷晨,阿群是我義子,算起來也是你哥哥,以後就名字相稱吧。」
方芷晨順從的叫了一聲:「群哥。」
江群不置可否的笑笑。
方文遠陸陸續續的為他介紹在座其他人,江群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
「接下來我們研究一下南科旁那塊地的案子。」方文遠目光巡視著眾人,最後鎖定 在江群身上。「阿群,上午你應該多少對這件案子有點研究,說說你的看法。」
江群淡淡說:「我反對。」
所有人都愕然望向他。
方文遠不解的問:「為什麼?這件案子如果成功,不但可以為公司賺進大筆利潤, 而且也可以提升我們在商業界的形象。」
「構想是很好,但是地點選的不對。」
「地點有什麼問題?」一名原先負責這件案子的經理林政風忍不住開口。
江群瞥了他一眼。「台南市五期這個地方,一來是有名的風化區,再者,這附近已 有幾間俱樂部……」
林政風打斷他的話:「這幾間俱樂部的素質和我們相差太遠了。」
江群點點頭。「最重要的一點,這附近沒有交流道。五期這個地方基本上就已經離 南科太遠,一般來說,離開南科到五期,會先遇到新市交流道。與其捨棄交流道而進市 區到五期,同樣的塞車時間,不如直接驅車到高雄。高雄不但有數間素質不錯的飯店, 更有和我們同性質的俱樂部。」
方文遠沉吟:「這麼說來,這件案子必須放棄了?」
江群微笑。「那倒也不必,只要在另選地點就行了。據我所知,南科附近還有不少 土地,而且坪數都不小。」
「好,」方文遠望了望眾人。「有沒有人有其他意見?」
林政風恨恨的看了江群一眼。五期那塊地是他家的祖產,原先他打算從中獲取高額 利潤,沒想到卻被江群的一席話給輕易破壞了。
「如果沒有,那麼,政風,土地的事情交給你去處理。」
林政風尚未答話,江群便接口:「董事長,這件事由我來辦。」他微微一笑。「畢竟我新到總公司,應該給我一點表現的機會。」
方文遠哈哈一笑。「好好,事情交給你我比交給誰都放心。」他望向林政風。「政風,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你對這件案子接觸的較久,有空給阿群一點意見。」
江群對他微笑道:「林經理,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林政風僵硬的點點頭。
回到辦公室,江群又恢復之前的面無表情。
方芷晨見到他臉上的寒霜,也識相的沒有開口,專心處理桌上的文件。
她不懂江群為什麼前後轉變這麼大?她有得罪他嗎?
江群唇邊掛著一抹冷笑。他怎麼不瞭解方文遠安排方芷晨在他身邊的用意?不過就 是監視罷了。他骨子裡畢竟不是留著方家的血,能不提防嗎?
兩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默默無語。
隔著總經理和特助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方志揚走了進來。
「總算念完了!」他誇張的吁了一口氣。「反正老爸他看我什麼都不順眼。喂,老兄,」他拍拍江群的肩。「我看你還比較像我爸的兒子,幸好你來了,否則要我每天看那些公文、開一些有的沒的會,我看沒幾年我就蹺辮子了。」
「哥,你老是那麼口沒遮攔,也不怕人家笑話。」
方志揚嘻嘻一笑。
「沒人能取代你在董事長心中的位子。」江群微笑。「怎麼說也是親生的好。」
方芷晨看了他一眼。
方志揚「嘿」了一聲。「這點你就錯了,老爸他把你讚的像什麼似的,卻把我貶的 一文不值。不過這個我早就習慣了,喂,你可別自責啊。」說完哈哈一笑。
江群唇邊浮起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
「說真格的,我老爸還真是厚愛你,安排芷晨在你身邊當秘書。我老妹的國色天香,不知吸引了多少世家公子窮追不捨,我都快被那群蜜蜂、蒼蠅給煩死了。」他用手肘撞撞江群,一臉曖昧。「這可是一個近水樓台的好機會呦,可別辜負了我老爸的美意。」
方芷晨瞪了他一眼。「哥,你別胡說。」臉上不由自主紅了起來。
江群望著她,暗暗打量。
方芷晨真的很美。她的美很自然、出塵。膚色白淨、細緻,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 紅,一雙翦翦秋瞳如歌如訴,卻又閃動著慧黠的光芒。身形瘦高苗條,約在一六八左右 。骨架勻襯,體態輕盈,穿著打扮清爽,且又能秀出自己的格調。她週身散發著一股韻 味,教人忍不住想親近,卻又怕褻瀆了她。
僅僅一個「美」字實在無法道出她的一切,卻又找不到比「美」更貼切的形容詞。
方芷晨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輕輕別過頭。
江群收回目光,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方志揚兀自哇拉哇拉的說著:「……說真的,我看以後公司就交給你了,我實在不 適合這種環境。反正老爸留給我的錢也夠我一生享用不盡了,還那麼拚命幹嘛?」
江群微笑。「事實上我會到這裡來,為的也是讓你無後顧之憂,否則方氏的產業, 又怎容我這外人插手?」
「你不是外人。」方芷晨皺皺眉。「爸說了,你是他的義子。」
江群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了,」方志揚笑。「不管是外人也好,內人也好,總之以後就是一家人,我代 表方氏企業歡迎你。畢竟對你這位『兄弟』我算是慕名已久,早聽老爸提起有你這號人 物,卻一直無緣見到。今天算是我們兄弟相認的好日子,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哥,今天晚上不是已經安排了一個歡迎會嗎?」
「唉!」方志揚揮揮手。「那種老套的歡迎會,還不都是公式上的客套、應酬而已。我打算帶阿群去見識一下我們台灣的繁華,什麼叫作『男人的天堂』!」
方芷晨沉下臉。「你打算帶群哥去你那些『銷金窟』當火山孝子?」
方志揚嘻嘻一笑。「哎喲,說那麼難聽。所謂『食色,性也』,更何況我最近發現 了一個不錯的地方……」
方芷晨欲待說話,江群連忙打斷她。
「這事先不忙談,總之今晚我必須出席,其他的事改天再說吧。」
方芷晨瞪了方志揚一眼,卻見他俏皮的吐吐舌。
「老是沒個大人樣。」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歡迎會上,除了總公司的人全員出席,方文遠另邀了不少商界名流,為了讓江群以 後在公事上的拓展更為順利,他不停的為江群介紹與會的人士。
「阿群,這位是富興機構的楊總裁,我們在墾丁的那場度假觀光區舊事和他們合作 的。」方文遠呵呵笑著。「楊總裁在土地開發上的經驗可是你們這些後輩要好好學習的 。」
江群禮貌的微笑著。
楊敬業笑說:「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傳聞方氏企業近幾年來因為有你的加入,每 年營利都在世界排名前十大。」他對方文遠笑著說:「方兄,你真是好眼光,到底你是 從哪挖掘出這麼一個優秀的年輕人?」
方文遠哈哈一笑,不願多作解釋。
「爹地。」一個女孩走過來,撒嬌的偎著楊敬業。
「跟方伯父問好啊,真是愈來愈不懂事了。」
女孩笑說:「方伯伯,好久不見了。」
「好好,妍莉,你真是愈大愈漂亮了。」
楊妍莉微微一笑。「方伯伯您過獎了,我是怎麼也比不過芷晨的。」說完,微微瞄 了江群一眼。
「來來,方伯伯為你介紹一下。」方文遠拉著江群。「這是方伯伯的乾兒子,江群。」對江群說:「這是楊總裁的千金──楊妍莉。你們年輕人聊的來,好好親近親近。」
楊妍莉大方的伸出手。「原來你就是江群,我聽爹地提起過你。」
江群禮貌的握一下手,不予置評。
方文遠挑眉。「你也知道阿群?」說著,看了楊敬業一眼。
楊敬業尷尬的笑笑。他曾在方文遠底下挖走一名大將,由於兩家企業性質有若干相 近的地方,業務人才的競爭是難免的。自從他聽說方氏企業近年來出現一名業務界的高 手,確實曾勸過挖角的念頭。此時被方文遠看穿,不禁有點尷尬。
不過商場上雖沒有永遠的朋友,畢竟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兩家一直維持著表面友好 的關係。
「是啊。」楊妍莉笑著說:「爹地說方伯伯您一直是個商業界的伯樂呢。」
方文遠不禁有點得意。確實,他方文遠栽培出來的人才一直能在商場上嶄露頭角, 其中又以江群讓他最為驕傲。不過以往即使他再怎麼用心培育的人才,在利益的前提下 ,通常敵不過他家企業挖角的條件。現實的社會,人們早已忘了「忠、義」兩字該怎麼寫。
想到這裡,他不禁瞥了江群一眼。
江群臉上不動聲色,事實上卻已看穿方文遠心中的想法。
「確實,如果沒有義父的慧眼,至今我江群只怕不知淪落到何方。能將一個來歷不 名孤兒院的小孩用心栽培的人畢竟不多了。」
「孤兒院?」楊妍莉叫了出來。
「是的。」江群微笑。「義父在我幼時將我從孤兒院中領養出來,除了供我吃穿, 還給我比一般人更好的教育。義父對我除了栽培之恩,更多了養育之情。」
方文遠看了他一眼,會心的一笑。
楊妍莉敬佩的看著江群。「英雄不怕出身低,方伯伯的栽培也是要有你肯上進才會 有今天。」
江群不答話。既然目的已達成,他不願在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了。
顯然方文遠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笑說:「我去招呼一下客人,總不能我們老友相見就冷落旁人了。阿群,我跟你介紹一下力新貿易的王總。」說完,向楊敬業道個歉,拉著江群走了。
等兩人離去,楊妍莉說:「爹地,你覺得江群這人怎樣?」
楊敬業想了一想。「人是不錯,就是心機深沉了些。不過在商場上就是該這樣才爬 的高。」
「如果作你女婿如何?」
楊敬業一楞,繼而笑說:「女兒,你看上他了?」
楊妍莉點點頭,露出小女兒的嬌態。「他是我喜歡的型,夠冷靜。」
「那你可得花點心思了,這人不簡單。」楊敬業笑說:「不過只要是我女兒看上的 人,相信也是手到擒來。」他沉吟。「若有他加入我們的公司,對我們未來的發展只有 好處。」
楊妍莉白了他一眼,撒嬌的說:「爹地,你只關心公司,這是你女兒未來的幸福呢 。」
楊敬業笑。「誰說我不關心你未來的幸福?以後公司還不是你的?」
林政風慇勤的跟著方芷晨打轉,一會端茶送水,一會拿點心,服伺的無微不至。方 芷晨雖感不耐,但礙於公司的情誼,倒也不便發作,始終禮貌的應付著。
她早知林政風對她頗有好感,在公開場合一直以護花使者的姿態出現,有意使別人 產生錯覺。以往她對這種行為雖然不喜歡,但也沒有刻意去釐清什麼。反正她自認行的 正、做的端,也不怕別人說閒話。
但是今天不知為什麼,對林政風這種慇勤的態度卻無端的感到煩躁。
「芷晨,想不想到花園去散散步?」林政風滿臉堆著笑。
「不了。」方芷晨微微一笑。「我也得幫爸爸招呼客人,突然離開不好。」說著, 她端了一杯紅酒,走向站在角落觀賞壁上畫作的一個中年男子。
林政風滿臉失望,卻還是振作精神快步跟了上去。
「沈董,原來您對畫有研究?」方芷晨笑問。
沈慶中哈哈一笑。「什麼研究?只是沒人理我,在這裡故作風雅罷了。」
方芷晨臉上一紅。「沈董,您這是笑我們招呼不周了?」
「哪兒的話。」沈慶中笑:「今天客人這麼多,本來就很難面面俱到。是我認識的 人不多,找不到相熟的朋友可以聊聊,所以自己找消遣。」
方芷晨笑:「沈董太客氣了,上回引進的那批電子零件,若不是沈董您和海關部門 有熟,恐怕不知要拖到何時才能入關。說來您的交際面可比我們廣多呢。」
沈慶中是棄政而從商的,和政府部門關係良好,方氏企業許多方面都要靠他出面周 旋。由於他從商的時間不長,因此大部分企業界的人士都不熟。
「對了,今天的主角江群,聽說是令尊的義子?」
方芷晨點點頭。
「果然是個出類拔萃的年輕人,不只外型佳,談吐風度也是一流的。看來令尊果真 非常重視他,還特地為他辦了一場歡迎會。」
方芷晨聞言,沒來由俏臉一紅。
在一旁的林政風忍不住輕哼出聲:「我看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
方芷晨皺皺眉,只當作沒聽見。
沈慶中笑說:「好了,你們也別只顧招呼我了,令尊是我學長,算來也是自己人, 你就別太見外了。我去跟令尊打個招呼,待會有事要先走。」
方芷晨點點頭。「那您慢走。」
方志揚不知從哪冒出來,拍拍方芷晨的肩。「老妹,待會你幫我跟老爸說一聲,我 要先走了。」
方芷晨沉下臉。「你要去哪?」
方志揚聳聳肩。「去哪都比待在這裡好多了。」
「你這樣爸會生氣的。」
方志揚嘻嘻一笑。「老爸對我生的氣還會少了嗎?反正我做不來交際應酬那一套, 留在這裡也礙事,不如先走。」
林政風賠著笑臉。「方總,這個場合如果沒有你會失去光彩的。」
方志揚翻翻白眼,懶得搭理他。
「就這麼決定了,你幫我向阿群道個歉,改天我會補請他。」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出去。
方芷晨無奈的搖搖頭,眼光不由自主朝江群的方向望去。只見他風度翩翩、談笑風 生的周旋在眾賓客間,神色自若的侃侃而談。
驀然他一個轉身,眼光與她對個正著。
方芷晨一慌,連忙低下頭,隨即又懊悔自己的慌張失措。當她若無其事的抬起頭來 ,卻見江群已回過身,繼續和身邊的人談笑。
忽然她的心中升起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一早,方芷晨踏入辦公室,見江群已經到了。
「群哥,早。」方芷晨微笑的打著招呼。
江群抬頭看她一眼,又低頭默不作聲的繼續批閱文件。
方芷晨咬著唇,勉強把他的漠視裝作毫不在乎,走向自己座位整理文件。
一會,她拿起一份資料遞給江群。
江群抬頭不解的望著她。
「這是南科旁五千坪以上的土地資料,包括了地主姓名、住址、電話和公告地價及 地籍圖等。」她微微一笑。「希望對你尋找土地上有點幫助。」臉上雖帶著笑容,但她 的心底卻忐忑不安。或許他會覺得她這麼做太多事了?即使她認為這只是一個作秘書的 基本職責。
江群看她一眼,沒有說話,默默的接過她遞上的文件。
方芷晨在心中吁了一口氣,臉上不由自主綻放一個笑容。這份資料是她花了一個晚 上整理出來的,透過地政事務所的連線幫助,還有電話的查詢,匯整成一份完整的資料 。或許不是什麼太艱難的工作,但是她相信這對初到台灣的江群絕對有很大的幫助。畢 竟原先尋找土地的工作輪不到他費心,他所要做的只是最後的決策。既然當初他一肩攬了下來,那麼這些細節就必須由她這個秘書打點了。
方芷晨莫名其妙的感到心情愉快,或許這是江群第一次私底下對她沒有冷言冷語吧 ?雖然她一直不瞭解為什麼他獨獨對她會如此。或許不只對她吧?說不定私底下他對每 個女人都這樣呢。
她不禁給自己一個鼓勵的笑容。也許和他共事並不如想像中的困難吧。
只見江群仔細的研讀資料,拿起筆在文件上做著記號,一會,他照著上面的電話撥 了幾通,一一過濾幾個有意願的地主,逐一的約著會面的時間。
撥完電話,他抬起頭看著方芷晨。「你對南科熟嗎?」
方芷晨點點頭。「我們在南科有設廠,去參觀過幾次。」
「下午你和我一起去拜訪幾個地主。」
坐上江群的車,方芷晨問:「公司備有司機,你怎麼不用?」
江群淡淡說:「我習慣自己開車。」將手機丟給她。「你聯絡一下銀行,把圈起來 的那些地主借貸情形問詳細一點,看是否有遲繳紀錄或借民間胎的情形。」
方芷晨點點頭,隨即撥起電話。
由於方氏企業和各個銀行都有熟,因此對一般人來說較為隱私而銀行不便透露的問 題都能很輕易的得到回答,方芷晨很快得到江群想要的答案。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方芷晨輕噫一聲:「不搭飛機去嗎?」
「到台南還有很多事要辦,沒有車不方便。」頓了一下,江群又道:「我們可能明 天才回來。」
方芷晨俏臉一紅。言下之意,他們兩人會在南部共度一夜,雖然明知是為了公事, 但她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話,方芷晨望著窗外,看著景物飛快的流逝,想找話題打破沉默 ,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終於經過漫長幾個小時,車子駛下新市交流道。
江群開車繞著南科逛了一圈,心中有了底。他將車開往市區,吩咐著:「你先訂飯 店,後座有本旅遊指南,你打電話問問看。」
方芷晨依言撥著電話,在永康一間規模不算小的汽車旅館,訂了兩間房。
「我先送你到旅館,晚上我約了人談事情。」
方芷晨愣了一下。「不用我陪你去嗎?」
「那個場合你去不方便。」他淡淡說:「我約了幾個地主和與他們有來往的錢莊在 酒店談事情,你去不適合。」
「那麼我送你到酒店。」她堅持的說:「酒後駕車很危險,我負責接送你。」
江群冷冷說:「不用了。」
方芷晨望著他冷凝的表情,歎了口氣,只好說:「別喝太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