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英一面處理著手上的病歷資料,一面偷看著坐在門的另一邊,正專心聆聽病患「訴苦」的年輕醫生。
喬醫生的帥氣是那樣平易近人,對每個人都如此友善可親,他臉上那和煦的笑容早已在第一時間抓住每個鎮民的心,她不禁懷疑到底有多少人真的是來「看病」的。
他有一種相當吸引人的特質,姑且不論他那不容忽視的俊美,光是那種隨時隨地瀟灑自若的神態、充滿巨星風辨的一舉一動,以及永遠掛在唇邊的溫柔微笑,已足以令所有待字閨中的少女們為之瘋狂。
而周紫英不知他能這麼「自在」完全是因為身邊少了一些煩人的「東西」,要是照他以前在醫院沒事自言自語的古怪神態,大概只會讓這些敏感的少女避之惟恐不及,而不是如此趨之若鶩。
然而周紫英早已為他們編織了一番美麗的遠景。
「自古以來」醫生與護士就是典型因「近水樓台」而「相親相愛」的模範,她也「志願」要挑一個又高又帥又多金的醫生當老公,只是畢業後面對的就是趙沛澤那個老爺爺,就算要搞「不倫之戀」也太牽強了一點,差點破壞了她美麗的夢想。
如今喬浚的出現不啻為她的未來點亮了一盞「明燈」,讓她看見了一個美好的未來。
周紫英幾乎等不及要和這個英俊的醫生共譜一段動人的戀情,以她在鎮上的「美名」,配喬浚也不算辱沒了他,醫生的賢內助本就非護士莫屬,不會有其他女人比她更適合他了。
試想,一對恩愛的夫妻,育有一雙可愛的子女,定居在這美麗的小鎮,該是一幅多完美的圖畫啊!
辨洲鎮上原本就是以年輕夫妻所組成的家庭為主,適婚年齡的男女多半皆已成家,未婚的則以尚在就學的少年、少女較多,能給喬浚當結婚對象的女性是屈指可數,所以周紫英才會如此自豪。
愈想愈得意的周紫英臉上不由得浮起一抹傻傻的微笑,有點白日夢作過了頭的蠢相。
「周小姐……周小姐!」
「啥?什麼?」
周紫英抬頭一看,正好對上喬浚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灼灼的目光彷彿要看穿她那暗自竊喜的心思,加上被他抓到自己在工作時間發呆,她心中更是又驚又羞,滿懷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少女心情。
她只有垂下頭,輕聲道:「喬醫生,有事嗎?」
喬浚只是覺得好笑,莫非這鎮上的適婚男性真的少得這麼可憐嗎?今天不過是他正式開業的第十天,大概鎮上所有還走得動的人都「光顧」過這間小小的診所了,其中真正有病有痛的只佔少數中的少數,其餘都是來作「健康檢查」的,簡直把他當成動物園的猩猩來觀賞了。
要生活在這種人情味高漲的小鎮,他也有了心理準備,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面對所有好奇的目光,用無比的耐性回答所有的身家調查,滿足每一顆充滿好奇的心。
除了對他有意思的異性外,其餘的大概就是想為他「牽線」了。
惟一讓喬浚較為困擾的是,這鎮上的未婚女子雖然不多,但未婚男性更少,而他的出現又太引人矚目,現在大概所有缺少固定對象的適婚女性都將他視為主要目標,那愛慕的眼神簡直像嗅到蜂蜜的蜜蜂般揮之不去。
這還是好聽的說法,另外「便便」與蒼蠅也是相似的關係,不過他不想當「便便」,所以還是放棄這種形容好了。
而所有的眼神之中,就屬周小姐最有企圖心。
要不是怕在一開始就把關係弄擰,喬浚還真想直接告訴她,自己的原則是從不和一起工作的護士扯上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除了會嚴重影響工作的心情外,萬一沒有好結果更是一種難以理清的困擾,還不如一開始就畫清界線,省得最後連共事都不可能。這鎮上合格的護上目前只有周紫英,他更是不能冒這個險,否則不是自找庥煩嗎?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對她表現出一點興趣——雖然他本來就對她沒興趣——就連會讓人會錯意的言行都要十分注意。
「周小姐,早上的病患我都『處理』好了,下一批人潮應該晚一點才會開始,你這些資料就先放著,等吃過午飯再整理吧。」喬浚以最公事公辦的口吻冷淡地說道。
但周紫英還是有意無意地會錯了意,興奮過度地抓起自己的皮包,笑臉迎人地道:「好啊!我們要到哪裡去吃?」
「我已經幫自己準備好便當了,剛好是一人份的,周小姐就自己解決吧。」喬浚舉起手中的小袋子,對她乍變的臉色故作不知,還對她眨了眨眼睛,「我先走了,下午見!」
周紫英愣愣地看著他瀟灑地轉身離去,竟無法出聲喊住他,難道他真的不懂她的心?還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不會放棄的!
周紫英自信除了自己以外不會有其他更適合喬浚的女人,他只是需要時間來察覺這一點,她會耐心地等著他「覺悟」的。
然而,喬浚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未來終身的伴侶會是什麼樣子,但他相信只要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會認出她的。
而周紫英已經錯過了惟一的一次機會。
※ ※ ※
喬浚一手提著午餐袋,信步遊蕩在夏日的驕陽下,想找個舒服又沒人打擾的地方填飽肚子。最近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實在太多了,更別說周紫英那「吃人」般的眼神,簡直等不及將他「拆吃入腹」,如果不想辦法清除一點無形的壓力,一定會讓他消化不良的。
在這日正當中的時刻,幾乎所有人都留在室內躲避猛烈的陽光,惟獨他偏愛在此時漫步在離小鎮約有十分鐘步行距離的樹林,獨自一人盡情呼吸著珍貴的清新空氣。郊區的太陽和都市完全不同,感覺溫和多了,柔柔地熨燙著他的皮膚,洗去在城市中養成的不健康的蒼白。
走著走著,正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吃午餐的喬浚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有「那種東西」在這附近,這令他有些不解,辨洲鎮簡直「乾淨」得令人難以想像,他到這裡快半個月了,從沒有見到任何四處飄蕩的遊魂,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才突然冒出來?
而且此時正是午時,是陽氣最旺的時刻,怎麼會有這麼沒「常識」的幽魂,居然挑這種時候出來「散步」?
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喬浚彷彿被指引著拐入一條林中小徑,更加茂盛的林木投下一地的蔭涼,他吸了一口與方才完全不同的清爽。
隱隱的,他看到了一雙已不屬於人世的暗影,就在前方向他招手,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他說,感覺不到惡意,因此他依循直覺向前走去。
他緩緩穿過這片茂郁的雜木林,這些林木像是在護衛著什麼寶物似的,悄悄隱蔽起另一個不同的空間,卻又自然地迎接他的到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好似融入了一個私人的世界。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湖,或者該說是一個池塘,小小的,靜謐地反射著粼粼波光,就像一面純潔的鏡子,能讓所有的邪惡都無所遁形。
緊接著那雙暗影又出現了,喬浚無法看清他們的面孔,只感到有一種憂心、有一份哀愁,向他請求些什麼,那讓他極為不忍,他一向認為人去世之後就該放下所有的牽絆,不應仍被愁苦束縛著。
是什麼讓他們如此掛心?竟如此牢牢緊繫住本該常保清靜的幽魂,甚至留存在這可削減他們能量的地方。
「如果你們有什麼要我幫忙的,我一定會盡力相助。」喬浚主動說道。
他們像是鬆了口氣,迅速飄向右方,在一個定點停留了一下。
在他們消失之前,喬浚聽到了一個飄忽的聲音——
「她就交給你了。」
※ ※ ※
「爸、媽!別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祁-葶不停地追趕著父母的身影,但是不管她怎麼追,他們還是愈走愈遠,也愈來愈模糊……
喬浚憐惜地拭去眼前的女孩在睡夢中悄然落下的淚珠,由她的囈語猜到方纔那雙幽魂應該就是她的雙親,這個女孩就是令他們牽掛放不下的原因了。
「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他不知是在回覆那對夫妻的要求,抑或是對自己輕訴心聲,只是著迷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此刻,他幾乎可以聽到那些老祖宗們的偷笑聲,早該猜到的,這說不定是他們和她的雙親「共謀」的結果,當然會等不及趕來「參觀」這場好戲,不過他們至少還懂得躲起來偷看,反正他也沒心思去管他們。
他如這他們一直偷偷計畫著要幫他挑媳婦,但這畢竟有行動上的「困難」,總不能幫他找個「鬼妻」吧?
而這個女孩卻在一瞬間就抓住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心在雀躍著,告訴他就是她了。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眼看到她時心中那股強烈的撼動,當他依著引導走向她時,並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見到一個林蔭間的精靈。
在樹蔭的陰影下,她的美是如此清靈而不可捉摸,卻又是那麼脆弱而一觸即逝,讓他生怕只要自己一接近就會消失無蹤,但她的淚水則更是令他不捨,讓他好想緊緊擁著她,安撫她所有的不安。
在她開始夢囈時,喬浚本能地接住她的淚,心中悚然一緊,感到有一股力量擒獲了他。
她彎彎的秀眉寫著嬌柔,長長的睫毛輕掩著尚未得見的明眸,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他好希望能看到她眼中可以預見的清靈,而她挺秀的鼻樑又表現出一股不服輸的堅毅,紅潤的豐唇微微開啟,讓人好想一親芳澤。
嬌柔與剛強同時存在她的身上,卻沒有一點違和感,教人既想好好呵護她,又不願將她束縛住,讓她能夠任意地展翅高飛。
喬浚毫不意外地發覺,他已經找到能讓他動心的女人,儘管他們還未正式見面,僅僅是一顆淚珠,就奇異地使他陷了下去。
這該說是命運的安排,或是祖宗們終於摸清了他的喜好呢?
「爸!媽!」
祁-葶猛然睜開雙眼,剛自夢中醒來,使得她眼睛的焦距無法集中,茫然的眸中盈滿了深深的慼然,教人看了好不痛心。
她眼中的空茫讓喬浚終於忍不住,輕輕的擁住了她,低聲安慰道:「沒事了,你是在作夢,現在沒事了。」
她總算注意到他的存在,但好似還未脫離方纔的夢境,她沒有掙脫他的手臂,反而揪著他的衣袖道:「你有沒有看到他們?」
喬浚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他的反應讓祁-葶在頹然地四下環顧之後,垂下頭細細飲泣著。
「我知道你也一樣看不到……每個人都看不到,他們都說是因為我太想念爸媽,才會以為他們一直陪在我身邊,可是大家都不知這我真的可以看到他們,爸爸、媽媽總是在身旁保護我,讓我平安地渡過每個難關,不然我早就不知死過幾次了。」
年幼時失去雙親的經驗讓祁-葶每次一想起父母便淚眼涔涔,就像又回到了當年,極度的哀傷總是讓她哭得像個淚娃娃。
儘管她已經成年,並擁有兩個博士學位,甚至掌握了一家大企業,但這樣的痛楚卻始終未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稍減。
年紀漸長之後,祁-葶已經很少這樣盡情地哭泣了,但不知為什麼,她一看到這個陌生男子,就忍不住對他傾吐這些沉澱在心中的悲哀,他的胸懷給予她一種坦然無欺的憐惜,令她不自覺地接受他的安慰,她憑直覺毫不猶豫地信任著他,完全沒想到他們根本沒有見過面。
「可是爸媽剛剛對我說,以後會有另一個人來保護我,所以他們要功成身退了。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以後都不會再來看我了嗎?」她睜著一雙淚光閃爍的眼眸凝視著他,串串晶瑩的淚珠無聲而迅疾地滑落。
看著她寫滿惶惑的雙眼,喬浚讓她輕輕靠在自己的胸膛,她瘦弱而柔軟的身軀讓他的動作愈見輕柔,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迴盪在他的鼻端。
「別難過了,他們不會離開你的,只是在一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關心你,讓你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你也應該依他們的期望繼續屬於你的人生,才能讓他們放心,懂嗎?」
祁-葶靠著他,把眼淚全擦在他的衣服上,同時聆聽著他胸口沉穩的心跳,略微低沉、帶有磁性的男性聲音迅速平撫她的情緒,也止住了她的眼淚。以往她每次想起去世的雙親時總是會難過好久,這次恢復得最快,只有一些尚未平復的抽噎。
她還沒有領悟到是什麼造成這次的影響,只是本能地依賴這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就像剛出生的雛鳥將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成自己的母親一樣。
「真的嗎?」祁-葶仍有些怯怯地道。
「當然了,這種事怎麼能隨便說說呢?」喬浚輕輕握著她綁成馬尾的柔細髮絲,那迅速自指縫間瀉落的柔順自然,更讓他心頭一陣悸動,不由自主地眷戀這份美麗。
「可我還是好怕,雖然現在有好多人陪著我,但他們遲早會離開,沒有人會永遠留在我身邊的。」祁-葶喃喃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幼年的恐懼仍留在她的記憶中,人事的無常也令她對永恆失去了信心。
喬浚環住她的雙臂緊了一緊,「你不必害怕孤單,我會陪著你。」
「是嗎?」她悶悶地道。
「是的,只要你願意,我就一直陪著你,好嗎?」他輕輕拍撫她仍有些顫動的肩背,希望她能完全恢復平靜。
祁-葶的情緒的確已平撫,這才發現自己竟就這麼靠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中,對他哭訴心中的委屈,這讓從來不在人前顯露真實情緒的她也對現在的狀況感到訝異。以往她就算再怎麼難過,最多也只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偷偷哭泣,絕不會讓大家擔心她的悲傷,今天她卻完全失去了自制,就這樣直接哭給他看,她甚至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她緩緩退出他的懷抱。
喬浚感到一陣空虛,卻忍著沒去碰她,心想,可不能在一開始就把她嚇跑了。
「你是誰啊?我為什麼要你來陪?」祁-葶還是要表現出一點女性的矜持,雖然她真的不討厭眼前這個未知姓名的男子。
她已經在他而前哭得一點形象都沒有了,總不能讓他以為自己真是那麼隨便的女人。
祁-葶知道自己的心跳和剛剛激動的情緒完全沒有關係,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個帥哥,雙眼皮使他的一對眸子顯得大而有神,煦煦的眸光蘊藏若無限溫柔,令人不自覺就要陷溺其中,俊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唇、富有個性的雙肩,這般的組合怎麼說都是不可多得的俊男。
她不只是因為他俊美的樣貌而心跳,更由於他的低沉語調能輕易撫慰她,以及寬厚胸膛所提供的安全感,讓人真想就這麼依靠上去。
「那就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敝姓喬,單名一個浚字,目前在辨洲鎮上經營診所。」喬浚微笑道,「因為我不希望你生病,所以還是別在診所看到你比較好,不然我會心疼的。」
祁-葶直覺地反應道:「又不一定要生病才能去!」
當她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時,又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迫不及待呢?
她的話讓喬浚笑得愈發愉快,簡直闔不攏嘴了。
「你笑什麼啦!」祁-葶自然地流露出一種撒嬌的神態,不悅地微嘟著嘴。
由於生病的關係,大家免不了事事都順著她,也令她有些時候不免比較任性,但她也是視對像、看地點的,只是而對喬浚時她的自我就會不自覺膨脹起來。她並不瞭解這種狀況,因為她接觸異性的經驗也少得可憐,說不出這樣心頭小鹿四處亂撞代表什麼意義。
喬浚掩不住滿心的喜悅,微笑地道:「別生氣,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只要你想來,我隨時歡迎。」
「這還差不多。」祁-葶這才稍微滿意了一點。
喬浚的視線一直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她那千變萬化的神情和靈活的雙眸是她最具魅力的一面,但他卻還未體認到她從來不會輕易在人前表現出真實的自己,除非對方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伸手挑起她一撮方才掙脫了束縛的髮絲,柔柔地纏繞在指間,以充滿磁性的聲音輕輕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祁-葶。」她看著他深邃的眸子,像是被催眠似地道。
捨不得放開祁-葶飄散著清新淡香的髮絲,他依舊「勾引」著那隨時會自他指縫間瀉落的柔細,她敏感地輕顫著,所有人都說頭髮是空心的,沒有神經,所以不會有感覺,但是為什麼會有一股莫名的張力從他的指尖經過「應該」沒有感覺的頭皮,直接傳到她的心中?
「-葶……」喬浚柔柔地喚著她的名,「好美的名字。」
「真的嗎?」她的臉頰因為他的話而泛起了微微的紅潮,「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
「當然是真的。」他握起一撮長及腰都的頭髮,在唇邊輕吻了一下,又道:「你的雙親一定為你的名字花了許多心思,將對你的珍惜都放在其中,所以才會這麼美麗。」
這種保持著一點距離的親匿幾乎讓祁-葶感到炫惑,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心跳得好快,但並不會覺得不舒服,反而有些輕飄飄的。
「你又知道了。」她看到他一臉很瞭解的模樣,就忍不住要頂他的話。
「我怎麼會不知道?」喬浚輕輕地道,「我就是你的父母為你找到的保護者,你說我能不瞭解嗎?」
「你……」祁-葶瞪大了雙眼望著他,眸中淨是訝然。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她有些遲疑地問。
喬浚收起笑容,以極為認真的神情說道:「就是剛剛的事,他們帶我來找你,而且把你交給我了。」
祁-葶的雙眸閃閃發亮,她注意的不是自己已經被「交給」他,而是他「看到」了。
「你看到我爸媽了?」她緊抓著他的手臂,臉上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看到了。」喬浚頭一次感謝自己擁有這樣的能力,只要能讓她開心一點,一切就都值得了。
他輕輕地搖著祁-葶的臉頰,道:「他們真的一直在你身邊不遠的地方守護著你,由於放心不下最珍愛的女兒,因此情願滯留在不屬於他們的地方,但這樣是幫不了你的,所以他們選上了我,或許是因為我能聽得到他們的召喚,而且他們很清楚,沒有人能在見到他們的女兒之後不愛上她的。」
她癡癡地凝望著他,淚水在瞬間盈滿了眼眶,只等著在下一瞬間-濫成災。
喬浚一見差點慌了手腳,連忙輕擁著她,哄道:「別哭,不然你爸媽會更不放心的,知道嗎?」
祁-葶還滿合作的,吸了一口氣之後便將落淚的衝動忍了下來。
「好,我不哭。」她的心思還是放在同一件事情上,「你為什麼可以看得到呢?」
「是這樣的……」他一點也沒想到要放開她,她倒也自然地依偎在他懷中,一面為他那「多彩多姿」的家庭狀況驚歎不已。
「真的有這種事啊!可是我只看得見爸爸、媽媽啊!」
喬浚微笑道:「這種事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不就什麼都看不到嗎?而且有點選擇性才好,要是像我不管想看、不想看的都擺在眼前,不是難過得很嗎?不想看的電視還可以轉台,而這種『東西』可不是你叫他走就會乖乖離開的。」
祁-葶見他說得有趣,不由得吃吃地笑了起來。
他則喃喃地道:「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看她明朗的笑容比四周的陽光更耀眼,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突然,聽到了一陣有點可疑的聲音,喬浚一時沒反應過來,而祁-葶已羞得把自己的臉藏到他的懷中。
他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噪音」代表了什麼意思,悶聲笑著。
面皮薄的祁-葶紅著臉,惱羞成怒地掄起拳頭捶他的胸口,「不准笑!」
喬浚則裝模作樣地擺出一臉受創甚重的表情,半喘半咳地道:「哎喲!救命啊!有人謀-親夫啊!」
「你亂說!」她「下手」愈發凶狠,毫不留情地死命捶著他。
今天早上她好不容易將楊嬸端上來的補品給推掉,答應下午回去再吃,原本打算到時候再找個借口省掉這多出來的一頓,沒想到這時卻因為肚子空空而發出抗議的訊號,真是糗死人了!
祁-葶的拳頭對喬浚來說只比蚊子好上一點點,還怕她打太久酸了自己的手,因此輕輕接住她的粉拳,止住了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不嫌棄的話,就和我一起吃吧,我也餓了。」
喬浚提起剛剛見到祁-葶後便徹底遺忘的午餐袋,順便清出一塊較平整的草地,她便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接過他貢獻的三明治啃了起來。
他不能說沒有一點驚訝,當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他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這個小鎮只有一家姓祁,就是他聽說過的大地主,而她當然便是擁有那棟豪華別墅的主人了。
他心中對她的感覺並未因此變質,只是沒想到祁家的主人如此「平易近人」,也瞭解為什麼趙爺爺會說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光看著我做什麼?你也吃啊!」祁-葶反而像個主人一樣招呼著他,還塞了一個三明治給他。
喬浚笑自己的少見多怪,她就是這麼一個自自然然的女人,有成熟也有稚氣的一面,許許多多不同的特質組成了她這個人,但因此不斷吸引著他。還有什麼好訝異的呢?
兩個人就這麼坐在草地上分食著喬浚的午餐,同時分享著一種心滿意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