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竹鎮上的孤竹府,在陸竹鎮落腳已久,而他們的姓名裡也點出他們的行業,便是以「竹」來謀利。
原本是沒沒無名的小戶人家,但孤竹的第三代老爺子眼光好、手段佳,因此才締造出孤竹府的盛況。
他專門收購全國的竹子,然後再製造成竹製品出售。
孤竹府所制的成品,不僅手工細緻、雕刻精美,也十分耐用,因此他們的竹製品一直為文人雅士所喜愛,更有些朝廷高官也極為愛用孤竹府的東西,以至於孤竹府在全國享有勝譽。
老爺子的長子與媳婦在一次意外中喪生,因此老爺子便指定由他的長孫繼承家業,說起孤竹老爺子的長孫||孤竹逍遙,就曾發生過兩件神奇的事情。
在孤竹逍遙未出生前,有位相命師當街在眾人面前說老爺子注定不會有男孫,老爺子一怒之下,把相命師趕出陸竹鎮。
誰知,孤竹逍遙甫一出生便真的應驗夭折,但夭折還不打緊,最奇妙的事情乃是經過一日後,小嬰孩竟奇跡似復活了。
第二件神奇是在孤竹逍遙滿月時,他的床邊不知何故湧入上百條毒蛇,等孤竹府內其它人發現時,所有的毒蛇已全部死去,孤竹逍遙卻平安無事,一點外傷也沒。
就是這兩件事讓老爺子對孤竹逍遙自是特別愛護,然而沒想到孤竹逍遙一繼承家業後,孤竹府的事業卻每下愈況,令人莫不搖頭感歎。
而陸竹鎮除了孤竹府外,另有一大府||趙府。 他們專司酒樓生意,「豐城酒樓」的分店擴至全國上達百家,名聲極好,連皇親國戚也喜歡在此設宴。
趙、孤竹兩府,因為沒有利害衝突,所以表面的友誼還尚可,老爺子在過世前,就代替長孫上趙府求了親,趙府也看重孤竹府的名氣,遂而答應下來。
怎知,在孤竹逍遙接任後,孤竹府的事業開始一落千丈,令趙府深感不安,最後便以女兒重病為由退了婚事,向來恣意妄為的孤竹逍遙自是非常樂意。
「大哥,被退婚了,你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孤竹雲-看著趙府捎來的退婚信,秋水一瞇,毫不掩飾顯現於外的怒氣。
比起孤竹逍遙的隨性,他的小妹孤竹雲-儼然成了孤竹府內的另一名主事。無論府內大小事,都會經她插手方可批准,這已成了孤竹府內的不成文規則。
坐在精緻的竹椅上,品著香茗,一副閒情逸致模樣的正是孤竹府的當家主事||孤竹逍遙。
他模樣生得俊俏、嘴兒甜,深得鎮上眾女子喜愛。
孤竹逍遙懶懶回答:「退婚?這正中我下懷,我老早便要爺爺把這婚事給退了,他偏偏不聽,結果最後還不是順了我的意。」他的處世原則正如他的名一般||逍遙過一生。
孤竹雲-聽了,只得搖頭。 在外人眼中,都認定大哥整日無所事事,不求上進,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其實大哥的聰明才智都在她之上。可也不知怎地,大哥從來就不愛對外展現,只會偶爾跟她逞逞口舌,賣弄一下小聰明,然後就什麼都不管,統統都丟給她,自己獨自去快活。
見妹妹面露愁容,孤竹逍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起身,來到妹妹身後,雙手搭在她肩上,語意深長的說:「我說小妹啊,別為我擔憂了,先想想自己吧!你已十八,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有沒有心上人?有的話,大哥幫你作主,讓你風光嫁出門。可好?」
孤竹雲-先是笑容滿面,下一瞬,又冷冷注視大哥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道:「大哥,你真的希望小妹嫁出去?要是小妹真嫁,是不是還要時常回來幫你處理這些芝麻『小』事哪?」每次都如此,一談到大哥,他就有辦法把話題不著痕跡又轉回自己身上,高明得很。
「有齊管事在,小妹儘管安心出嫁。」他哪會如此壞心。
孤竹雲-合上帳本,將案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後與大哥離開書房。
「大哥,你我都清楚,只要沒有我在,齊管事就以你為尊,絕對聽你的話,要是真把孤竹府交給你們兩人打理,下場不恐怕不太好看。難不成……大哥想藉機趕小妹走?」孤竹雲-晶亮的眸子一瞪,彷彿欲將孤竹逍遙看穿。
孤竹逍遙連忙陪笑,天底下最沒兄長尊嚴的莫過於他了。
「怎會?留你下來,大哥可是求之不得,但……」孤竹逍遙摸摸妹妹的頭感歎地表示:「大哥仍舊擔心你的婚事。我看不如這樣,你就和齊家結婚,讓他入贅我們孤竹府,不知如何?」齊管事姓齊名家,擅長管家務,正好與妹子作伴。
孤竹雲-聽了,眸子微微一瞇,下顎揚起。「大哥,別以為小妹我不知你在打什麼主意,等我成親後,你就想一走了之是吧?」
「小妹,你真是聰明絕頂,為何爺爺不把孤竹府的事業交給你?大哥怎麼想也想不透啊。」若說孤竹雲-是生來治他的,也不為過。
「因為你是長孫。」孤竹雲-對這問題沒有花多大腦筋。
「這樣對麼?」如他,就十分不能贊同古人的觀念。
「自古以來便是男尊女卑,女子本就很難出頭。」孤竹雲-心裡也不大贊同,好在她與大哥自小親密,才稍稍讓她感到平衡。
「難道你想就此過一生?」
孤竹雲-彎唇,亮出自信燦爛的笑容。「當然不。」
「這就對了,那小妹你就更該聽大哥之言,代替大哥繼承孤竹府。」
孤竹雲-眨眨眼,察覺自己又陷入大哥的計策中。「大哥,假如你能把自己的口才用在他處,必定更有一番大作為。」
「小妹,人各有志啊。孔老夫子不是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因此又何必硬要將世人所認定的準則套在每個人身上呢?」
「大哥,你說得有理,可惜這就是做人的無奈。不跟你說這些了,我們談點正事吧。大哥,你今天非要去斑竹那裡祭拜不可,小妹已經準備好祭拜的東西,就放在大廳桌上,今天是難得的好日子,大哥,可別又藉故沒去了。」
她大哥繼承孤竹府三年,卻從來沒去斑竹林祭拜過,難怪他們的生意處處碰壁、節節失利,因此這次無論如何,她都非逼大哥去祭拜不可。
又是老調重彈,孤竹逍遙有些不快。
也不知怎的,他非常不喜歡竹子,對於東北那處斑竹林,更是懶得前去。
「我說小妹,為何身為孤竹府的主事就非去斑竹林不可?」孤竹逍遙不解地問。隨便派一個去不就好了。
「這是祖訓,我們晚輩照辦即可。」對於大哥的拒詞,孤竹雲-淡淡響應。
孤竹逍遙唇瓣勾起,眼眸微瞇,諷刺地問:「斑竹林內陰森詭異,如此之所,怎可能會庇佑我們?」
陸竹鎮氣候良好,竹林高聳茂密,竹葉自然遮蔽了陽光,就顯得陰森極了,時間一久,人跡減少,就更荒涼,但陸竹鎮鎮民對此處依然崇敬。
對此,孤竹雲-冷冷回道:「大哥,只要你不做虧心事……」
懶得再聽小妹叨念,孤竹逍遙便打斷。「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罷了,該來的逃不掉,一勞永逸吧。
孤竹雲-笑了笑,揮手送大哥。
「大哥,記得早點回來。」
***
斑竹內,所有的竹子一塊隨風擺盪,形成美妙的幅度。
竹葉——的聲音,嚓嚓地配合風的聲音,更是悅耳地令人不禁駐足聆聽。
此時,竹林下,一名年輕、身穿翠綠華美服飾的男子正坐在精緻的竹製椅上,他只手撐住額際,閉目養神。
微風拂過,莫不使人感到身心舒暢,徹底放鬆。
男子五官俊雅出眾、眉入鬢、眼眸細而長、鼻樑挺如山、薄唇點了些紅,白皙的膚色透著些許的粉色紅潤;他的指修長纖細,身材清瘦頎長,像是不曾做過粗活的富家子弟;他如瀑過腰紮在身後的髮絲在光線的映照下,閃動著淡紫黑色的光。
忽然間,花香瀰漫,男子的身前多了一名身著粉紅飄逸薄紗的年輕少女,少女容貌如盛開的花朵,嬌艷欲滴。
男子毋須抬頭也明白來者是誰。
太平緩緩走向前,落坐,不發一語,眉頭深鎖。
男子見狀也默默不語,逕自品茗。
過了一刻,太平終於忍不住,暴躁吼了起來。
「淚竹,你就不能多多關心我一點麼?」她已經在逢厄那裡受氣了,沒想到來到這裡又備受冷落。
被喊作淚竹的男子冷冷淡笑。「我向來不強人所難,你要說便說,不說也成。」
太平握緊雙拳。「那個可惡的逢厄!」這個可惡的淚竹! 淚竹合上眼睛。果不其然,如他所猜測,太平又輸給逢厄了。
太平表情不佳抱怨。「氣死我了,難道我就不能贏他一次麼?」
淚竹沒有答腔。 太平與逢厄這對妖魔的淵源可以說上百日也說不完,或許,只能說他們有孽緣吧,而那不關他的事,他從不涉入。
太平見淚竹冷漠,即便早知他冷漠無情的性格,也不禁為之氣結。
「待在這與世無爭的地方,還挺襯你的喔!」太平口吻酸酸地說。
想當初這地方也是她為得到淚竹友情而拚命找尋的,如今看他這般愜意,她自然想起過去他所承諾過的一個條件。
「想討情直說無妨。」淚竹冷眸一瞥即看穿太平的心思。
太平笑得賊嘻嘻。「不愧是淚竹。其實,我求的也不多,只要你能讓我贏過逢厄那只魔便可。」
淚竹放下茶杯,望著太平,挑起眉狀似為難道:「太平,你明知這比讓我自己成仙還難。」
太平擺擺手,一副我也明白的意思。「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不過這次你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幫我。」她顯得興致勃勃。
「什麼方法?」
「你也知道專門殺妖魔的太雲仙已銷聲匿跡許久,不是有個傳聞,說他手上專殺妖魔的『囹珠』尚遺留在凡間麼?」
「嗯哼。」聽見太雲仙的之名,淚竹眸光一動。
關於囹珠的傳聞,他也略有所聞。
這傳聞最吸引妖魔之處,便是囹珠內的妖魔之氣。那是每個想提升自己能力的妖魔都夢寐以求的寶物,但對自己本身已有相當自信的他,壓根不感興趣。
傳聞畢竟只是傳聞,可靠性不高,而且,有親眼目睹過囹珠的妖魔,統統都被太雲仙收服了,誰又能證實囹珠在人世傳聞的真實性。
太平眼眸泛出光亮,登時整張臉蛋散發出更迷人的氣息。「只要你幫我找到那顆『囹珠』即可。」
「你想藉由『囹珠』來提升自己的妖力?」淚竹直接道出太平的打算。
「沒錯。」太平沒有否認。
「我相信那顆『囹珠』必定有含有很強大的妖魔之氣,我只要吃下『囹珠』,就不信勝不了逢厄。」太平愈說鬥志愈高昂。
淚竹諷刺道:「太平,我怕你最後又會失敗。」
「為何?」這個淚竹整天就只會澆她冷水,澆熄她滿腔的熱情。
「憑你此刻的身體還不夠承受『囹珠』的妖氣,一不小心,就會適得其反。我看你還是穩紮穩打,勤奮個一百年,說不定還有些許機會。」淚竹難得好心把利弊分析給太平聽,不過也清楚她肯定聽不進去,要不早退隱修行去,也不會來這裡煩他。
「淚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我從來就不需要朋友。」
淚竹的口吻仍是這般可有可無,聽在太平耳裡更顯刺耳。
太平氣得站起來。「我不管,反正你必須幫我把『囹珠』弄到手就是了。」
收到太平認真的眼神,淚竹淡淡吟聲。「好。」
也罷,早些償還,才能讓他快點清靜。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留下話,太平又如同來時,轉眼消逝在竹林裡,徒留與竹香格格不入的香氣。
淚竹手揚起,把殘餘的香氣打散,他細長如冰一般的眸子緩緩遠眺,凝出一道冷然的銳光。
「『囹珠』,你會在哪兒呢?」
都已一百多年過去,卻依然沒有聽過囹珠曾在哪出現過,或許他該先證實傳聞的真假才是首要之事。
微風進入竹林,淚竹輕輕彈指,彈落數十片竹葉,順勢乘風而去後,竹林內又恢復早先的幽靜。
淚竹收回視線,察覺有人靠近,他合上眸子的瞬間,人與茶具也消逝在竹椅上。
留下淡淡茶葉香。
***
午後,斑竹內有陣騷動。
孤竹逍遙提著一籃素果與祭拜用品,要來祭拜保佑孤竹府興旺的斑竹。
對於斑竹會保佑孤竹府這類子虛烏有之事,他壓根不信,但小妹深信,因此,他只得乖乖前來。
看見前方有竹桌、竹椅,他將東西全部擺上桌,然後落坐稍事休息。
如今,他小妹是他唯一的親人,等她覓得一個好良緣後,這樣他的責任便了,就能如他的名字一般逍遙離去,閒遊山水。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汲汲營營又有何好處?
做一個隨心所欲浪跡天涯的逍遙客,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隱身在竹林裡的淚竹,在看見孤竹逍遙後,眉頭立即鎖起。一抹對那名青年產生的熟悉頓時湧上心頭,不過他可不記得自己何時見過那名青年。
「誰?」 察覺週遭好似另有他人,孤竹逍遙趕緊出聲問。
區區一名人類竟可感覺到他?淚竹不信,維持不動。
孤竹逍遙又大喊:「是誰?少在那裡裝神弄鬼,還不快出來!」
淚竹這才緩緩步出,夾著竹葉騷動的聲音,慢步來到孤竹逍遙面前,他薄唇抿著,眼神萬分冰冷掃過孤竹逍遙,他真的確定自己不曾見過這年輕人。
孤竹逍遙一瞧見這名陌生男人由斑竹林走出,笑痕立刻掛在嘴邊。
「敢問兄台也是來祭拜斑竹麼?」
淚竹曉得陸竹鎮鎮民對竹子相當崇敬,不過他們經常走動卻妨礙了他的休息,因此他刻意讓竹林茂密,滋生陰氣,為的就是斷絕鎮民來到此地,沒想到這樣還趕不走他們,麻煩!
「我不曾見過兄台,敢問兄台也是住在陸竹鎮裡麼?」孤竹逍遙見男人沒回答,又端著笑容好奇地又問。
淚竹卻依然沒有響應他的笑容,冷淡不語,他向來就不愛與人類來往,這次會現身,乃是剛剛竟對這名青年有份……熟稔。
眼前的青年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多,這些年裡,他也沒見過任何一名人類,因此,他應該不認識他才是,那為何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真是好冷漠的人啊……
孤竹逍遙是頭次見到不甩自己笑容的人,是笑容還不夠誠懇麼?
於是,他笑得更加「燦爛」。「兄台,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淚竹見到孤竹逍遙過分耀眼的笑容,眸子瞇得更細,始終沒有回答的意願,或者該說他不屑回答。
「公子喜歡竹子?」嗅到對方滿身竹香,孤竹逍遙很自然另辟話題。
問到有趣的話題,淚竹這才有興致。
他抬起頭仰望遮住天際的竹葉,接而忘我回道:「我愛竹、更懂竹。」
他本身就是竹子,亦是人們嘴裡的||妖。
更是這處斑竹林的主人。
孤竹逍遙不以為然問:「為何?」
「竹||高尚守節,是君子代稱,扶搖而不倒。」這乃是世人給予他的讚美,他也樂於接受。
「是麼?我倒是認為它風吹就順風倒,節操實在不夠高。」孤竹逍遙自有一番獨特且異於常人的見解。
淚竹雙眸瞬間迸射出兩道冰冷的極光,彷彿要刺穿孤竹逍遙,教孤竹逍遙-時感覺到無比的寒冷。
怎麼突然有些冷?孤竹逍遙張頭望了望四周。
不是仲夏季節麼?看來,竹林內果真有陰氣,回頭記得要跟小妹說,以後這地方還是少來為妙。
「你剛剛……說什麼?」淚竹直視孤竹逍遙,咬字似乎用力過度,聲音有些硬。
孤竹逍遙不認為自己說錯,既然對方想再聽,他也大方重複一遍。「我認為竹子風吹就順風倒,節操不夠高。」
淚竹抓住最重要的一句話,復誦:「節操不夠高?」
可從沒人這般形容過他,這青年真是||非、常、好。
膽敢說他節操不夠高?
淚竹冷眸凝視孤竹逍遙,仔仔細細將他的容顏烙印在心底,要不是已立誓不再殺人,他早把眼前的青年撕成碎片。
孤竹逍遙嘴角揚起說道:「是啊,竹子節操不夠高。兄台不這麼認為?」
淚竹沉著冷靜後才又開口:「就因為竹子順風倒,你就認為節操不夠高?不會有些斷章取義,甚而強詞奪理?」
「會麼?」孤竹逍遙笑笑地反問。「每個人對竹的看法各有不同,我只是剛好站在一個對竹最不利的立場而已。也許有人會說這樣代表『堅毅不拔』,我卻認定是它『風吹兩面倒,根本是珠牆頭草』。再者,這處斑竹林陰森,根本不是什麼好地方,剛剛就有陣陰氣吹過來,如此之所,必定也不會有好東西。」
「你這是以偏蓋全。」
「兄台為何如此在意我對竹子的評語?」反正他的看法一直都很少有人能認同。
「陸竹鎮以竹享名,你這般詆毀竹子,算是恩將仇報。」
經孤竹逍遙這麼一說,淚竹才發覺自己剛剛竟有絲動怒。
百年來已不曾動怒的他,就為了區區一名人類主觀、不智、愚蠢的論調而動怒?
如此看來,他修身養性的功夫還不夠。
「哈!這叫『眾人皆醉,我獨醒』。」
第二陣陰風又襲來,這次稍大了些,吹的竹葉沙沙作響,孤竹逍遙直打了個哆嗦。
嗯……看來他這番言論大概惹怒斑竹的主人了,既然眼前的男人似乎也不愛聽他的評論竹子,那就再轉移話題好了。
「兄台,老實說,你好看得超凡脫俗,猶如不食煙火的君子,衣袂飄飄散發出竹子特有的清香。你步履穩重,一手橫在腰前,一手負在身後,舉手投足間帶有尊貴之氣,令在下一時看傻了眼,還以為是那個神仙降臨了呢!」既是事實,孤竹逍遙也不吝惜大方讚美。
聽在淚竹耳裡,卻以為是孤竹逍遙油嘴滑舌,進而更加反感,也沒有因為他的稱讚而氣消,他銳利的眸子瞥過孤竹逍遙的臉,握了握拳頭後,甩袖起身,筆直走入竹林深處,當下再不走,他怕自己會因為氣極攻心失手錯殺這名青年。
「兄台、兄台!」
這會兒,孤竹逍遙也明白那男子是氣得離開了。
「欸,這樣有什麼好氣的?不過是理念不同罷了,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真是一點度量也沒!」
倏地,又一陣陰風拂過他腳底。
直到此時,孤竹逍遙也才想起小妹的交代。
他抬起頭看不見竹梢,嘴角不禁勾了抹狐疑。「斑竹哪能庇佑?去信廟裡的神仙機會還大些呢。」他可沒有不屑的意思,純粹就事論事。
自古以來,陰森之處只會有妖不會有神仙,不是麼? 孤竹逍遙慢慢將素果拿出擺在竹桌上,然後提了籃子慢步離開。
就在孤竹逍遙離去不久,擺在桌上的素果突然被風掃落地面,滾了滾後,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