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海,顧名思義就是樹木高聳參天,茂密繁盛。
在茂密的樹海裡,即使是日光也不見得能照到每個地方,因為層層樹葉擋住了日光,使得地上寸草不生,瘴氣頗重。
帶著人頭,南齋來到約定之地。
“我來了,公主呢?”
樹海裡騷動聲不斷,南齋知道有人靠近他,於是提高戒備。
“南齋大人果然言而有信,公主平安無事,把我們要的東西丟過來吧!”有人在東方發出了聲音。
手上的重量一輕,南齋立即進入高度防備狀態。這些人是什麼人,南齋一無所知,不過他想他今日大概是走不出樹海了。
“是沖著我來,就露臉吧!別畏畏縮縮的。”南齋扯開喉嚨大喊。
“哈哈哈!南齋大人果然如傳聞中的魄力十足。”為首者已現身,身後跟著十幾個彪形大漢。
“不關她的事,放她走。”他能不能活著離開,他實在沒什麼把握。
“極雷奔的人頭換取公主的平安,大人的人頭換取公主活著離開樹海,大人不反對吧?”
南齋勾唇一笑,容貌更為魅人,“很好,我的命在這裡,有本事盡管來取,沒本事的話,我只好請你去做閻王的客人了。”
死了也罷,他就不用再管一堆事了。
“好氣魄!”
“廢話少說,來吧!”
這一場仗,他會死還是活呢?
天曉得!
在交鋒的剎那,他只想再見極雷奔一面,然後告訴他,他其實是喜歡他的。
十五個人。
倒了九個,還剩六個,這表示南齋的能力其實還不錯。
南齋苦笑,躲在一棵需要五、六個人才圍得起來的樹後,重重喘著氣。
他閉目仔細聆聽樹海中的聲音,葉片與葉片之間的□□聲不斷,卻沒影響到他的聽力判斷,因為自幼就活在這種環境下的他,對這種聲音再習慣不過了,他的家鄉有一片更大的樹海呢!
第十個人就在他附近,如果他真能撐到打倒最後一個,他非好好贊美自己一番不可。
腳步聲音愈來愈近,他的氣息趨緩,屏息以待。
八步、五步、三步、兩步,氣一提,他手中的劍也揮了過去,但,不如他預期的,他落了空。
糟了!他心底一喊,本想以自身最後的靈力攻向對方時,才發現對方的身份。
“怎麼是你?”南齋的殺氣在見到來人後,消失無蹤。
“怎麼不會是我?我真不明白,靈雲殿有人你不用,偏偏要一個人獨闖,你以為你很厲害嗎?”那人雙手環胸,樣子好不輕松。
“為了取信他們,我才演了這出戲,知情的人愈少愈好,靈雲殿裡有不少人對你忠心不二呢!如果讓他們以為我真的殺了你,我肯定會走不出靈雲殿的。”他自嘲的一笑,相較於對方的輕松,他倒顯得疲憊不堪。
“是嗎我怎麼都不知道。”他笑著說。
“有些事情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的,不過不曉得也好,不曉得有不曉得的幸福。蓮兒呢?她可平安?”安心後,他只擔心齊雲蓮曉。
“不先問我?”
“呵,你會站在這裡,就表示你平安無事。她沒事吧?”
“放心,你的未婚妻完好如初,一點事都沒有,也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都對她保護過度了。”
未婚妻。他用“未婚妻”這個詞了,那表示他接受他將迎娶齊雲蓮曉的事實了嗎?
“她是個女孩子,本來就該受人保護。”
“那你呢,誰來保護你?”他的眼底盈滿溫柔。
南齋視而不見,莞爾道:“我是男人,不需要別人保護,多謝你的好心,極雷奔大人。”
事情已結束,該告個段落了。
“不客氣。”
“今日多謝大人救出蓮兒,等我們大喜之日,定會請你當座上賓。”他平靜地道,順便劃清兩人的界線。
極雷奔冷哼一聲,怒瞪著他,“自己起得來吧!”
“嗯,可以。”南齋倚著樹干,緩緩起身。
“假若今天真要你在我倆之中取捨一個的話,你會捨誰呢?”他突然問道。
南齋眨著眼,沒有回答。
“哈!算了。”極雷奔苦笑著轉身離去。
好久好久後,南齋才答:“如果真是如此,我願意捨棄自己的命來換取你們兩個的平安。”
但極雷奔已聽不見,陪在他身邊的唯有樹海的淒涼,和偶爾呼嘯而過的冷風。
平安送走齊雲蓮曉後,靈雲殿暫時又歸於平靜,直到邊疆再度捎來緊急信件。
南齋手一松,薄薄的紙張隨即掉落在地。
“大人,怎麼了?”
“右武士遭到暗殺受了重傷。”他語重心長地道。
“這表示……”
“他們反叛了。”南齋面色凝重。
“那我們要派兵鎮壓了。”
“嗯,左賢士,把這消息通知極雷奔大人。”
“是,大人。”左賢士匆匆離去。
南齋落座,眉心一皺,“極雷奔,你會怎麼處理呢?”
沒多久,左賢士回來稟明:“他要大人親自去找他。”
哈!果然如他所預料的一般。
“那我就去一趟靈雲殿好了。”為了公事,他不去不行。
“大人,極雷奔大人希望你看完信後再決定要不要去見他。”
南齋看著左賢士拿在手裡的信,曉得極雷奔定是出了難題給他。
看完信後再決定見與不見,看來是條件式的交換。
“聽到右武士受重傷,他什麼話也沒說?”右武士畢竟是他的輔佐官,他真能不聞不問?
“是的,極雷奔大人僅交代微臣這些話。”
南齋忖度一會兒後接過信,拆開一看,內容果然如他所預料。
要找我,就要有所覺悟。你曉得我在哪兒!
南齋撇唇一笑,要他有所覺悟,他大致猜得出來是什麼事。
“大人,極雷奔大人此刻人在哪兒?”
“左賢士,我有要事必須離開靈雲殿,有事你先幫我擔著。”南齋不答,反而交代左賢士事情。
“是,大人。”
罷了,該來的還是會來,他再躲也躲不過。
幽谷谷外。
遠遠的,南齋就看見了極雷奔。他一個人坐在那兒,仰頭不知在看什麼,孤立的身影格外引人同情,但引他入網的行徑就不值得他贊揚。
“你來了。”
“你逼我的,我能不來嗎?”南齋落寞的一笑,反問道。
“不逼你,只怕你會就此避著我。”極雷奔也顯得悶悶不樂。
“把我逼上絕境,不怕我從此不回?”
“你不會的,因為這裡有你捨不下的東西,南齋,你太善良了。”極雷奔一語道破。
“哈!看准我的弱點下手,不愧是極雷奔大人。右武士你當真不理?”
極雷奔徐緩地抬眼,直視南齋,“她的生死就要看你的決定了,南齋。”這次,他鐵了心決定要逼南齋走向自己。
南齋沉默了一會兒後道:“你要我怎麼做?”
極雷奔沉聲道:“陪我一夜,我就為你平定邊疆的亂事,一勞永逸。”
“你還不死心?”
“沒得到你之前,我怎能死心?”
“大人……”
極雷奔手微舉高,“夠了,我不想聽你的長篇大論,我開出了條件,決定權在你手裡;肯或不肯,我不會從中干擾。要的話就走進來,不要的話你可以立刻掉頭回去。”
語畢,他轉身走入幽谷,留下南齋擰眉、淺歎,舉棋不定。
進與退?著實難下決定。
直至夜色籠罩幽谷,他仍在考慮,其實他是恨著極雷奔的獨斷獨行,但思及他過去對他的好,心又不由得軟了下來。
認真說來,極雷奔對他真的很好,只是在想霸占他的念頭上有些固執。
唉!他怎會愛上他的?他實在不明白。
他坐在過去躺過千年的石床上,頭枕高,便能透過一個裂口看見天上的月光。
對他來說,那是過去伴著他入眠的唯一溫暖;如今他想要的不只是月光,而是一個有體溫的人。
他想要南齋,真真切切地想要得到手,但無奈,南齋要的不是他。而他的霸氣、狂傲和不馴全教他磨盡了;對他,他僅剩心底殘存的溫柔。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由期待漸漸轉為失望,一顆心也沉入幽暗深處。
南齋……不會來了。
就在他失望之際,穩健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那規律的聲音又燃起他的希望,望著天上的月,他笑了。
待聲音停了,他看向他,“我以為你不會進來了。”
“為了右武士,我能不進來嗎?”他的身體屈服,並不代表他的心不反抗。
“不要用話傷我,今晚至少對我溫柔點……”不是命令,是他的殷殷期盼。
到底是誰在傷害誰?南齋反倒教極雷奔的話給傷了心。極雷奔的神情令他心痛,他也不想這麼傷他的。
極雷奔拉開南齋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緩道:“碰我。南齋,這次我希望你主動來碰我。”
南齋原本蒼白的臉色因他的話而轉為紅潤,南齋有點羞澀、不知所措。
兩人凝望將近有一刻之久,南齋才大膽地靠近他,低頭親吻那個曾經侵犯他不少次的唇。學著極雷奔以前的動作,南齋伸出舌頭與他親熱,然後意猶未盡地分開;極雷奔的眼底有著情欲與不解,慢慢地,南齋再度低下頭,這次卻由眼、頰、唇,一路滑至頸子、耳垂到鎖骨,最後在鎖骨的位置上留下一個紅色的印子。
他溫柔的舉止使得極雷奔愉悅地呻吟。
“南齋……”
極雷奔頭後仰,享受南齋帶給他的歡愉和感官上的刺激。
南齋解開極雷奔的衣物,露出他精壯的胸膛他的手指頭游走其中,直到小腹,他停了下來,臉色有點尷尬,不知該停還是繼續。
美……美得讓我甘願為你做任何事。”
南齋笑得邪魅,“那你曉不曉得,這會兒我要取你性命十分容易。”
極雷奔顯得十分開心,“那也請你等到明早再下手,我想帶著與你的纏綿記憶到地獄去。”
南齋眼神一黯,哽咽地道:“你真傻!”
“誰教我這個傻子要愛上你呢!”極雷奔掬起他的發梢親吻。
南齋解去腰間的帶子,露出白皙無瑕的肌膚,跨坐上極雷奔的腹部,像怕失去他似的,狠狠地抱緊他。
“南齋,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撫著他的秀發,極雷奔如是道。
頓了頓,南齋笑著說:“我不會說的。既然你愛我,就用你愛人的方式來愛我吧!
今晚,我是你一個人的。”
他不答,極雷奔也不逼他。
“任我處置?嗯……真的?”南齋臉色一紅,“是啊……任你處置……”
“那就別浪費時間了,我的南齋……今晚,我不會讓你睡了。”
因為情欲,極雷奔的聲音變得又低又沉,勾引著南齋的心。
月色見證,他倆今日同心了。
清晨,空氣微涼。
南齋背對著極雷奔,腰上有他的手臂環著,讓他覺得安心,可不久後,溫暖突然抽走,接著他聽見他穿衣服的聲音。
也是時候了。
穿好衣物後,極雷奔回到床邊,吻上南齋光潔的背部,低喃:“我愛你。”
南齋情緒激動得想轉身,但身體卻不聽指揮,動也不動。
“聽我說就好,你不必逼自己回應的。南齋,還記得嗎?我曾說過我可以為你犧牲自己的性命,那是因為我愛著你;不要問我理由,我答不出來,只能說對你著魔了。過去,我一直是一個人的,沒有家族的負擔,不曾考慮過你的心情,這點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愛著你,你不愛我也無所謂。
翠玉戒我還給你,因為我不清楚這一趟我有無性命回來,所以不願絆住你。忘記前次的賭約,我想再和你另賭一場,倘若我就此不回,你便能去尋你的幸福;假使閻王不收我的話,我定會回來擄走你的,我說到就一定做到。”
南雷奔起身,不捨地望著南齋。
“這‘金凌環’是長生不老人給我的,也是要我贈妻的,而我的妻便是你,所以一只在你耳上。我只求……即便是我死了,也請別丟下它,因為那是我愛你的證明;別捨棄它,牢牢記住曾經有個人是這般深愛著你。從現在起,你能為我祈禱,也能詛咒我不要歸來,我的命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語歇,他跨步離開幽谷。
出了幽谷,天空湛藍無雲,極雷奔歎了口氣,連上天都不了解他此刻的心境。
舉起手,他吻上曾經帶著翠玉戒的小指,低語:“我愛你……”
“極雷奔——”忽地,谷內傳來呼喚他的聲音。
極雷奔猛然回首,一臉不敢置信。
他——竟然會追了出來!
南齋只著一件外衣,連鞋也不穿便沖了出來,然後撲進他懷裡,四目交接的剎那,他的心意再也無法隱藏。
“南齋……”
“不要再有那個表情了,我不想看到。你要聽實話,我就給你實話,極雷奔,我愛你,我南齋的的確確愛上了你,我的心早就是你的。別再露出那個令我看了會心疼的表情……”南齋一古腦地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來。
極雷奔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翠玉戒是你的,我要你戴上,然後平安的回來。我會等你,無論花幾百年的時間,我都會等著你……我不會娶妻,也不會愛上別人。”
“南齋……”極雷奔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抱緊他。
他心愛的人兒終於回應了他。
“為我平安回來,不要讓我擔心。”
“為了你,我會平安的,一定要等我。”
“我會的。”
幾日後,右武士被人送了回來。
“大人,微臣辜負大人的托付了。”右武士慚愧地說。
“平安就好,你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盡早養好傷。”
“多謝大人,對了,這是極雷奔大人托微臣帶給大人的信。”
南齋接過信,便遣人送右武士回靈雲殿療傷,然後拆信閱讀。
惦著、念著,就為見君一面,君可知否?
他會心一笑,隨即提筆回道:盼著、望著,就為思君朝暮,勸君早回。
將信裝入信封,南齋即刻派人送去邊疆。
“大人,你……”
“左賢士,我曉得你想說什麼,你會輕視我嗎?”
“當然不會,只是你置公主於何地?”
南齋歎道:“是我負了公主。”
“大人,你真的愛極雷奔大人?”
南齋淺笑,“嗯,我愛他。”
有了極雷奔,他總覺得往後就算遇上再大的困難,他也能克服。
他期盼他們能一直在一起,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