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醫生……叫……」孔爺揪著卓宇衡的衣袂,氣若游絲。
「孔爺!」卓宇衡看得出孔爺心臟病發了,才想起身出去喚基地的專屬醫師來,扭了一下門把,又將手收了回來——
我要是退休,那五個人是不是「五色門」首領的最佳人選?
但只要我一提這件事,沒一個人理我!
卓宇衡回過頭看著痛苦掙扎的孔爺。五位門主沒有一個願意坐上「五色門」首領的位子,這幾人的性格向來我行我素,首領的位子對他們而言,太沉重了……但自己,統領上萬子弟兵是多麼讓人驕傲的事,他相信自己有這能力,五位門主若拒絕這職位,他的機會最大!
亞洲三大黑色組織之一「五色門」的首領是何等威風?
他等這一刻等多久了?這應該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宇、宇衡……」所剩的那一口氣,讓孔爺的雙眼都發紅。
這一聲叫喚,動搖了他心中剛產生的邪念。
卓宇衡緊握著雙手,孔爺求助的神情教他不敢正視。他低下頭來,心裡覺得莫名難受。
宇衡是總護衛,誰使我信任,誰就有資格坐在這裡。
腦子突然迴盪著孔爺義氣橫飛的話,聲音愈來愈大——
誰使我信任,誰就有資格坐在這裡……
乍然回神,卻見孔爺躺在地上,不再掙扎,一動也不動。
「孔……孔爺?」卓宇衡胸口猛地挨了一記痛楚,抱起氣絕的孔爺拚命搖晃,「孔爺!振作……醒醒……」
他不要他死!
卓宇衡快速打開門,放聲大喊:「來人!去叫醫生……首領出事了!來人哪!」
站在長廊上,久久不見人來。卓宇衡更慌了,乾脆拿起會議桌上的電話,撥打醫師室的號碼,「接電話……快接電話啊……」
彼端仍舊無人接聽,卓宇衡慍然地摔著手中的話筒。
回到孔爺身邊,俯首傾聽孔爺的心跳、手指放在其唇鼻間。
卓宇衡臉色慘白,無措地坐在孔爺身邊,銳利的眸子,逐漸濕濡。突然間,孔爺的離去,令他突然像是失去什麼。
在遇上孔爺之前,他所認識的人,包括自己的弟弟,為了家產、為了名利,都無視他的情深義重,因此,他相信每個人都是這樣,成功也都是靠爾虞我詐得來的,逼得他不得不與這些人一樣,為了保護自己,手段比任何人凶殘,甚至犧牲心愛的妻子……
直到遇上孔爺,一個真性情的人、一個仰賴「道義」二字成功的男人,孔爺的一切,全然不同於他的料想……如今,在他正朝改過的方向走時,孔爺的生命遽然宣佈終結。
是他害了他,若不是他那一絲絲邪念,或許孔爺還有得救啊……
不行!孔爺不能死!
卓宇衡神情一堅決,抱起瘦削的孔爺往門口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熟悉的聲音突然由懷中傳出。
「去找醫……」卓宇衡語一停頓,驚愕地看著孔爺。
「先放我下來。」孔爺拍拍他的肩頭。
卓宇衡兀自錯愕,舉動僵硬地放下孔爺,「孔爺你……」
「我根本沒事。」孔爺歎道,授著笑笑,由西裝暗袋裡取出帕子,「把眼淚擦擦,我還沒死呢!」孔爺低聲罵道,心中卻覺得窩心,他沒看錯人。
「可是孔爺剛剛——」
「那是為了試探你!」展夏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會議室裡。
卓宇衡轉身,瞧見四位門主全都站在門口,面色得意愉悅,完全沒有之前離去的森冷淡漠。
「孔爺,你剛剛明明沒心跳,也沒呼吸……這是怎麼一回事?」
孔爺大笑,從胸口拿出墊子,「我有法子憋氣一分鐘。」
韓岳提起酒壺喝了一口才道:「航空偷運毒品的事件,我早派人調查的清清楚楚。你有心機,我們早就發現了。」
李賓摸摸鼻子,「就這樣把你除掉也不太好,你是個有才能的人。」
閻恭接著說:「你的心機也不算太重,否則,以孔爺對你的信任,你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孔爺。」「我……」卓宇衡欲言又止,像是瘡疤被人掀了開來,無言以對,也好生羞愧。
展夏玉咧了嘴,笑道:「但你什麼都沒做,就剛才的事,孔爺沒看錯人。不然,你大可眼睜睜看著孔爺斷氣,坐在這裡等著跟所有人說,孔爺因為我們心臟病發氣絕而死,到時,你就會是『五色門』的首領,但看來……孔爺的性命,你看得比首領之位還重要。」
「展門主?」卓宇衡看一看四位門主,再看看笑容滿面的孔爺,「既然你們都知道毒品的事是我一手策劃的,為什麼還要把我留在組織?」
「那都過去了!我知道,你不過是想得到我的重視。」孔爺握起卓宇衡的手,「什麼事都可以重新開始,包括一個人。」
「為什麼?」卓宇衡還是不明白,他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還肯不計較他所做的事?「因為你女兒,卓靜。」展夏玉說道。
「靜?」卓宇衡一臉詫然。
「我們見過面,上回我跟閻恭他們去見你時,就已經見過面,而你在台灣的期間,她都住在我那裡。她沒瘋,並且把她所知道的事都告訴我們,一個對你恨之入骨的女兒都願意去相信你、原諒你、給你一個機會,更何況是待你如親兄弟的孔爺?」
「靜……」卓宇衡眉頭深鎖,想起與女兒在墳場的情景。
韓岳喝光壺中殘酒,隨即將酒壺不珍惜地一扔,「我很好奇,能告訴我尚季榮跟吳中平是怎樣死在你手裡的嗎?」
卓宇衡沉默一下,心想,是到如今,他有什麼好隱瞞的,就算他不說,總有一天也會被調查出來。
「尚季榮會溺死,是因為我潛入水底,抓住魚線,纏在水裡的石頭上。那天天色很暗,他以為自己釣到大魚,不肯鬆手,加上他那時右腳骨折,我扯住魚線,輕易地拉他下水。」
「吳中平呢?」閻恭搶著問。
卓宇衡搖搖頭,「他出車禍,真的是意外。」
眾人頻頻點頭。
卓宇衡見狀,感激地紅了眼眶,「孔爺我——」
展夏玉打斷卓宇衡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如果是要補償的話,能讓我接收嗎?」
除了卓宇衡之外,其他人幾乎都明白展夏玉的話。
「回去之後,收拾靜的行李,讓她回到我身邊。」
「展門主,你跟靜——」
展夏玉無奈地笑一笑,「你栽在我們手上,但我卻栽在你女兒手中。」
「靜她……」愈看展夏玉幸福洋溢的臉,卓宇衡愈是退後,此刻他不敢面對展夏玉,如果能夠的話,他甚至不想回答有關卓靜的事。
展夏玉看著卓宇衡忙著躲避他目光的舉止,心下大怔,頓時失去笑容。「怎麼回事?你把她怎麼了?」
卓宇衡的沉默,教展夏玉發出冷汗,他不願去想像卓靜有什麼意外,只因現在這種莫大的恐懼他都快要承受不住,倘若失去她……
「說!」
「那天我帶靜去祭拜她母親……」展夏玉一步步逼近,他一步步退後。「她將她沒有失常的事告訴了我……」
展夏玉身子一顫,心口劇烈抽痛。
會議室沉寂一片,驀地,傳出男人瘋狂懾人的咆哮。
「卓——宇——衡!」展夏玉一勁地抓起卓宇衡的領口,「你把她怎麼了!」
☆☆☆www.b111.net.net☆☆☆www.b111.net.net☆☆☆
「我好餓……」年輕女孩依偎在親密男友懷裡,指著對面的餐廳,道:
「去那裡吃東西好不好?我以前去過,味道不錯喔!」
「跟誰去?」男友捏捏女友的鼻子。
「你管太多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往餐廳走去。
進入餐廳後,裡頭輕慢優雅的樂曲,完全隔絕了城市的喧鬧,陳設更是獨樹一幟。
在競爭不斷的城市裡,這家餐廳卻絲毫不受威脅,一天比一天興隆。
「請問有訂位嗎?」女服務生揚著商業笑容走過來。
挽著女友的男人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服務生,像失了神似的。
「沒有。」女友暗地裡捏了男友一把,不悅地睨女服務生一眼。
「那這邊請。」女服務生揚一揚手,帶領他們。
女友趁女服務生走在前頭,低聲對男友謾罵:「看別人漂亮,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又胡亂吃醋。」男友白她一眼。
「請坐。」女服務生嫣然一笑。
「謝謝。」男友再度凝視著她,活像要將人家吞了似的。
「你還來!」女友硬是把男友的臉拔了過來。
「請問要點些什麼?」女服務生持著點單,語氣溫柔問道。
「氣都氣飽了!」
女友別過頭去,往窗口一看,不經意地瞧見三輛豪華轎車在馬路上行駛,並且往餐廳的方向停靠。
沒一會兒,三輛車裡走出八、九名高大,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接著女友瞪大眼看著惟一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不是這男人的裝束與其他人不同,而是他英俊的外表猶如雕刻師最完美的作品。
這群男子一出現,幾乎讓街上所有人駐足側目,氣勢傲然迷人,連餐廳的女性也都將美食擱在一邊,杏眼圓睜的盯著他們。
另一名餐廳員工走過來,朝正等著客人點菜的女服務生道:「卓靜姐,樓上客人說你點錯菜了。」
「是這樣的嗎?」卓靜狐疑,記得她是再三確認,才把點菜單送往廚房的啊!照這樣的方式,自己是不可能出錯的。「客人的菜都更換了嗎?」
「嗯。他們要你過去道歉。」
「好。」卓靜將手上的點菜單交給同事,快步往樓上走去。
「卓靜姐,今天發薪水,我們去唱歌好不好?」樓梯間的同事突然攔住她,欣然說著。
「好……還是等一下再說。」
每到發薪水這一日,這位同事都會問她相同的話,自己也都是這樣回答她,卻沒有一次參加過公司聚會,就算得了空餘的時間與同事閒聊,她也沒自在過。
算起來,在這裡三個月了,週遭的人都是她期望中的親切,短時間內,就相處不錯,以為可以因為這些人帶給她快樂,不再回想過去的日子,而他們,也的確幫她做到了。
可就因為生活無虞,讓她聯想到與展夏玉甜蜜的回憶,她從來沒想過要忘記他,要是能夠的話,她想偷偷去看他,躲在角落也沒關係,只不過,她答應父親,不再回去。
當初父親那三槍,她以為會往自己身上開,怎料,槍口卻朝天指去。
這樣的舉止足以證明父親真的改變了,但自己對父親而言,還是不值得信任,所以她選擇離開。
那時她想,她這一走,也許會因為不能再見到展夏玉而重新開始,無奈,她好不爭氣,好想他,她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他的床上可能已經躺過無數的女人,但她還是好惦記著他,每日這樣的想像,如針扎般痛。
「你怎麼點菜的?」
卓靜才一到客人的座位,立即挨了一記責罵。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身為餐廳的員工,她也只能彎下腰賠不是。
「坐過來。」三位客人一同對她說類似的話。
「唉?」
「我們談談。」
卓靜退後一步。這些人昨天來過,他們是某大企業的高級幹部,如果這些人還是要談昨天提過的事,她會掉頭就走。
「你考慮清楚了沒有?只要陪我們客戶睡一夜,你會得到很高的酬勞。」
「我不是交際花。」卓靜很想對他們吼叫,但還是忍下來了,她現在全靠在這裡做事,三餐才能溫飽,她可不想就此失業。
「在這裡能賺多少錢?你只要『應酬』一次,賺都賺不完。」男人不客氣地將她扯到身邊。
「放手!」卓靜甩開男人的手。
「我們不會對你做什麼,只是希望你能夠想通,有許多女人都是因為這方式而隊入豪門的,我們是在幫你找機會。」男人一面說,手一面搭上來。
「我不需要!」
三個男人聞言皆笑。
「如果你不想做交際的工作,那就來做我的女人好了,生活一定會過得舒舒服服。」
男人話方落,後腦突然被一支槍抵著,隨即傳來駭人的回應:「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命可以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另外兩人循聲看去,原想斥責,卻發現周圍站了九個高大的男人,其中八人都持著槍,指向他們。
卓靜不敢回頭。
只因這聲音令她震驚,只因這聲音讓她熟悉;只因這聲音的主人是——
展夏玉。
他來了……怎麼會……
護衛們才一亮出手槍,便嚇壞餐廳所有客人,眾人張大嘴,想離開這裡,但沒人有任何動作,目光全集中在閣樓那群讓人心驚膽顫的男人身上,尤其是身穿灰色西裝、發號施令的英俊男子。
展夏玉不發一語地看著背對他的卓靜。
三個月了,他找她三個月了。他沒有一天不擔心她在外頭過的好不好,沒有一天不想找回一聲不吭就離開他的女人。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消息,到了這裡,竟看到她對其他人低聲下氣……
該死的!
展夏玉眼一瞇,轉向那三人冷笑。
八名護衛立即意會門主的意思,神情一厲,「喀啦」一聲,八把黑槍的子彈都上了膛。
「不可以!」卓靜緊張地轉過身來。
「可以。」展夏玉一伸手,就將她帶入懷裡。「你瘦了……」
「殺人是不對的!」卓靜側頭朝她惟一認識的護衛道:「辛護衛,請他們把槍放下!」
辛護衛猛搖頭,偷偷瞥展夏玉一眼,暗示他們只聽門主的命令。
「夏玉你——」
「再叫一次。」展夏玉微微一笑,還是這樣迷人。
「什麼?」卓靜這才發現自己被地摟在懷裡。
「我的名字。」
「夏玉……」
瞬間,他封住了她的唇,在眾人驚愕之下,深深吻著他的女人,讓他過分思念的女人!
「唔……」卓靜想推開他,卻忘了自己根本敵不過他強勁的力道。他吻得狂野,吻得令她昏眩。直到她快站不住腳,熾熱的唇才離開了她,但結實的雙臂怎樣也不肯鬆開她。
「為什麼離開我?」展夏玉口吻溫和,看她的神情卻有濃厚的責備意味。
卓靜不語,低下頭來,心還在快速跳動,臉頰仍是羞赧彤紅。
「我的耐性有限。」
「沒有為什麼……」卓靜推推他的胸膛,得到的不是自己的逃開,而是更讓她呼吸困難的擁抱。「辛,你們手都酸了嗎?」展夏玉莫名轉向辛護衛道。
「有一點。」辛護衛誠然回答。
「斃了他們!」
「夏玉!」卓靜驚慌大叫。「你會把這裡的人都嚇壞的!」
「他們三個該死。」簡單一句,就將那三人的三魂七魄奪去了一半。
「為什麼?」
「他們說了讓你不高興的話。」
「我沒有不高興。」就算有,也不能承認,槍口現在可是指在這三人頭上。
「我有!」展夏玉低吼。他要這些人知道,惹他的女人都不能有好下場,
「放了他們。」
「理由。」
「什麼理由?」
「離開我的理由。」
「我……」
「你要是說謊,我就斃了他們。」
卓靜不服氣地瞪著那張揚著笑容,卻像個橫行霸道的男人。
「我答應爸爸不再回去……」
「但你卻答應過我,會回到我身邊,你不守承諾!」
卓靜低下頭,「沒有我,你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混賬!」展夏玉一聲怒吼,把樓下其中一位客人嚇得從椅子上跌下來。
卓靜顫抖著,他的吼叫震懾了她。
「我哪裡過得好了!」
「你有麗娜、有其他女人,有沒有我都無所謂……」
「這就是你離開我的真正理由?」他快抓狂了,三個月的孤枕難眠,她居然還說有沒有她都無所謂?!找死!
她不該提麗娜的,這一提,眼淚就不能抑止地淌下。「我……」
「她上個月結婚了。」
「結婚?」
「嫁給美國人,聽說是懷孕了。」
「為什麼?」淚水停住了,大眼投射出茫然不解。
「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是跟麗娜在一起?」
「你聽誰說的?」展夏玉沒好氣地反問她。
「你自己……」卓靜無辜地說,眼淚又快掉出來了。
「那是以前的事。除了你,我沒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她沒去找過你嗎?」
「有。」
還說沒有……卓靜咬著下唇,臉色哀傷。
「被我扔出去了!」
卓靜瞠大眼。「為什麼?」
展夏玉咬一咬牙,劍眉一擰,「把那三個人給我斃了。」
「你不守信用!」卓靜大聲抗議。
「因為你一直問為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你還想知道什麼?」他快沒耐性了。
「爸爸……爸爸他好嗎?」
「很好!還沒死!」他失去慣有的風度說,天知道他多想趕快把她帶回家去,這樣的貼近,對他而言真是可怕的折磨,如果她的問題還是不斷的話,他會崩潰的!
「你怎麼這樣!」卓靜音量倍增。
「我就是這樣!回家!」
「我答應爸爸不回去的。」
「回我們家!」
「啊?」
「我的山莊!」
「那裡什麼時候變成『我們的家』?」卓靜快被他弄傻了。
「以後就是!」只要這個笨女人嫁給他,還說不是他們的家?
「為什麼?」
又問了!
展夏玉星眸幾乎噴火,倏地將她扛了起來,「懶得跟你說。」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門主,這三個人怎麼辦?」辛護衛瞧展夏玉就快要離開餐廳,趕忙朗聲問道。
展夏玉什麼話都聽不進去,腦裡不斷地想著該如何去教訓他這未來的妻子。
膽敢害他找了三個月?嗯,就把她綁在床上三個月來做懲罰吧!
「喂。」辛護衛放下槍,頂頂這三人,「你、你,還有你,脫光衣服去遊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