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就開學了,映裡暑假時在家裡累積的鬱悶也因開學的忙碌而一掃而空。他現在正忙著整理辦公桌,因為上學期結束時辦公室裡一位老師辦了退休,學校這學期補上了一個新輔導老師,映裡要把他在暑假時弄的亂七八糟、堆了一堆雜物的桌子清理乾淨給新同事使用。
開學,要說什麼最讓郭映裡覺得不耐煩的,大概就是幾乎每個人見面時都會問:「你暑假裡做了什麼啊?」
映裡只是傻傻的笑著回答說:「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別人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但這的確算是事實沒錯。
每天一睜開眼起床,就準備去學校上半天的班。然後下午就去「角落」、泡圖書館或是坐公車半日游高雄,然後回家吃晚飯、睡覺,一覺醒來又是一天的開始。
難怪郭映裡的媽媽看他在家愈看愈不順眼了。二十九歲了沒有女朋友,又沒有進修計劃,別的老師暑假至少還會去念個暑期進修班,郭映裡完全不想去。
問他為什麼不去進修?郭映裡會回答:輔導是從心做起的!要那堆書幹什麼?真是氣爆映裡的媽了。進修個碩士學位回來,至少薪水會多幾千塊吧?「郭老師,你暑假都在做什麼啊?」
看吧!一轉眼就來一個,這是今天不知道第幾個這麼問的了。
「吃飽睡、睡飽吃。」映裡微笑的回答,心裡在想:拜託來點有創意的問題好嗎?「真的嗎?你都沒有出國去玩?」
「沒有啊,不過我很孝順的贊助我爸媽出國去連我的份一起玩。」
不行了!映裡心想他掛在臉上的笑容快塌了。
「哈哈!老師你真幽默!再見!」學生因為上課鈴而結束話題向他道再見。
微笑著說再見,映裡心想這幾天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的見面開頭話一定都是問:「你暑假有做什麼嗎?」
…………他真想躲到天涯海角去等這波流行過了以後再出現。
真是無聊。人為什麼見面就要說些無聊的話呢?不說這些充充場面就不行嗎?只有這些能說麼?說這種無意義的話自己難道都不覺得無趣嗎?在整理辦公桌時又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郭映裡非常會胡思亂想。
「角落」,依舊是映裡最愛的地方。
每次心煩氣躁時他就會來,然後帶著一身清爽走出這裡。這就是他為什麼喜歡「角落」的原因。
映裡知道陸榕深是同性戀者,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對陸榕深這個人的感覺以及自己的心情。
他認為每個人的個性和喜好都不同,尊重及包容是必須的。
已經習慣挑個客人非常少的時間來,這樣他才能在櫃檯邊和陸榕深好好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郭映裡非常喜歡這種感覺。相處聊天時不一定要有來有往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沒有想說的話時就安靜做自己的事、自己的茶,也沒有人會因對話突然中斷了而感覺奇怪…………非常輕鬆的相處,他喜歡。
「伯爵紅茶,謝謝!」映裡對陸榕深說。
「馬上來。」
總覺得一看到悠閒的陸榕深,煩躁的心情就消了一大半了。映裡覺得陸榕深真的是一個氣質非常特別的人。也許,與其說是喜歡「角落」,不如說是喜歡有陸榕深這個人在的「角落」來的更恰當吧!突然不知道為什麼,映裡覺得旁邊傳來的氣氛頗奇怪,說不上來的怪異。
不好意思把整個頭部轉過去好奇的看個仔細,映裡只斜眼瞄到右邊坐著的是兩個男人,輪廓長相不清楚。
明明就靜靜的喝著他們的咖啡,但是就是覺得他們和一般的客人不一樣。這種氣氛讓映裡有一種他好像誤闖了什麼怪店的錯覺。
「你們可以先住我這裡。」
陸榕深一邊煮茶一邊微偏著頭跟映裡身旁的那兩個客人說。因為一旁只有映裡這個客人,陸榕深就很放心的對他們說話,不怕有人對他做什麼不必要、一廂情願的猜想。
「不會太打擾嗎?」
「不會。不要說客套話,住下就是了。」
映裡猜想著他們到底和陸榕深是什麼交情呢?一定不會是很普通的那種,不然依陸榕深這種外溫內冷的個性是不會輕易讓別人住進他家裡來的吧!「鑰匙,拿著。」等著紅茶悶好的空擋,陸榕深轉頭拿了鑰匙給他們。「從這裡上去,二樓。有一間房間是空的,你們先住那裡。廚房的冰箱裡有菜,想吃什麼可以自己煮。」陸榕深手指了指櫃檯裡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樓梯,讓兩人進去上了二樓。從頭到尾映裡都沒看到兩人的臉。不過也不會感到好奇就是了,反正是別人的事。
「他們是我以前的同學。」陸榕深回過頭來對映裡說。
「啊?」映裡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解釋這個。「噢……很好啊!以前的同學現在還有在聯絡的很少呢。」
「您的格雷伯爵紅茶。」沒加送水梨,因為味道不太搭。「謝謝!」
「他們是同志。」陸榕深突然這麼說,但是話一脫口就後悔了。
他實在不應該告訴映裡這件事,這事關朋友的隱私。雖然如果當他們知道映裡是陸榕深的朋友後並不會介意讓映裡知道他們的性向;而映裡的交友圈和他們也沒有重迭,更何況他不會隨便說別人的私事、口風挺緊的,知道這事對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陸榕深他就是錯了,不應該在朋友不知情時說出他們的私事。
覺得好懊悔,搞不清楚自己剛剛為什麼不經思考就讓話脫口而出……
映裡聽了陸榕深的話,抬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不太瞭解的點點頭而已沒說什麼。
陸榕深的朋友是什麼人都與他無關,他們喜歡的是男是女,他們自己高興就好了。
看映裡沒有反應,陸榕深忍不住問他:「沒有什麼感覺嗎?」
陸榕深突然明白了,自己剛才其實是很想看見映裡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才會告訴他朋友的事。想看映裡驚訝的表情,想看他……比較像普通人應該會有的反應。
「感覺?沒有啊。我剛剛進來時只是覺得右邊的氣氛有點奇怪,這樣而已。」映裡疑惑的看著陸榕深,指了指右邊,剛剛他們坐的地方。
「是嗎?有的時候,看到你就會覺得很生氣。」陸榕深喃喃地說。
聲音不大但映裡還是聽到了,馬上抬起頭來非常無法理解的樣子看著陸榕深。
「想說要是像你這種人多一點就好了吧……有點幼稚的遷怒,對不起。」
「我不懂……」映裡不能理解陸榕深到底在說什麼。
「說要是像你這樣的人多一點,那我們受到的排斥就會少一點。」
看著陸榕深,郭映裡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
陸榕深以前也被排斥過嗎?一定覺得很難過吧?但是他的安慰對陸榕深來說一定太膚淺,畢竟他沒走過這條路所以什麼都不懂,所以還是什麼都別說吧……
「餅乾,加值附送。請慢用。」陸榕深送上一碟手工餅乾,是有點道歉的意思的。
「謝謝!」陸榕深既然都送上了,映裡自然沒有不收的道理。只是很想告訴陸榕深他其實不介意他剛剛說的話。
兩人安靜了一下後,映裡想了想,又說…………「並不是我人特別好或是那些人特別愚蠢,那是因為我已經看過也遇過一些這樣的人了啊!我在大學讀的是心輔系,常常會接觸一些受輔者,因為他們的關係,我看事情的角度會和一般人比較不一樣一點的。我想……如果一般人也和我一樣接觸過這方面的學識和人群的話,他們應該就不會……不會……恩,反正就是這樣。」
不知該怎麼措詞,映裡只好傻笑著以「反正就是這樣」帶過了。
陸榕深聽了只是扯扯嘴角,不語。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哪一天長大了,會覺得自己很幼稚、很後悔?」映裡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這麼的安慰陸榕深。
「那是他們的事,我覺得對我來說沒有意義。」陸榕深挑了一下眉說。
果然是陸榕深的風格,別人的事都與他無關。但是既然這樣又為什麼會在意著別人的言語和排斥呢?或許是,痛過很多次以後才明白的吧!別人怎麼說,他都不需理會什麼……
「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他們後來怎麼樣了;最重要的應該是我自己因此而學到了什麼。」
陸榕深撇撇嘴冷冷的笑了一下…………「沛廉跟我說的。」
映裡知道了沛廉是陸榕深以前的男朋友。陸榕深在那天無意中脫口告訴他自己的性向,兩人因此深談了一點、對彼此認識瞭解又更加深了一點。因此,陸榕深之後曾跟映裡稍稍的提過一點沛廉的事,還有他的名字怎麼寫。
他直覺映裡是個很難得的朋友,他想跟映裡說這些事……
映裡輕輕的點頭附和陸榕深的話:「是啊!是這樣沒錯。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明白呢,你懂了,所以很好啊!」
「但是還是滿想看看那些人得到一點報應的樣子。」陸榕深面無表情的說。
映裡只能笑著安慰他:「沒關係的,反正打出去的力量一定會彈回來的。」
陸榕深只是輕輕的扯了一下嘴角說了聲謝謝,就轉過頭去做自己的事了。
然後兩人沒有再說話了。映裡靜靜的喝著自己的茶,陸榕深拿著乾淨的抹布把所有沒客人坐的桌椅都擦了一遍。
店裡好安靜,靜得彷彿連空氣都不流動了。
不是沒有話題聊,也不是不想和對方說話,只是即使不說話,感覺還是一樣好,所以對談就不是必要的模式了。
映裡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他覺得陸榕深真是難得的朋友。
黎梅裙在暑假那天找過郭映里長談後,就常常去找他、有時也會打手機和他閒聊一下。
開學後,黎梅裙沒去找她原來固定約談的何美琳老師,反而來找映裡。
何美琳也沒介意什麼,反正學生就是學生,哪還有分誰的誰的呢!她交代了映裡以前和梅裙談話時說的一些狀況、和要注意的事,就拍拍映裡的肩膀說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
映裡花了好大心力,才讓黎梅裙沒那麼陰鬱壓抑,稍稍活潑外放了點。
他告訴梅裙,去想想、去體會她***處境,去瞭解她***個性,這樣她就能明白、就能包容她媽媽平常這些會嚇到旁人、旁人認為是瘋狂的舉止行為了。
「其實,不過就是因為無法承受了而爆發失控、或者只是想引起別人關心所以誇張的行為這樣而已了啊! 」…………映裡這樣告訴梅裙。
「我要怎麼樣才能讓她變得正常?」梅裙問映裡。
看著梅裙,映裡勉強壓下自己想問她「什麼是正常的定義?」的衝動。
他知道黎梅裙所謂的正常是什麼樣子、他知道別人所謂的正常是什麼樣子,只是他無法接受而已…………
只是他、郭映裡自己能理解、但是無法接受的問題而已。
映裡高一時的那位同學,對他的影響太大了。
「多跟她說話,說些輕鬆的話題。逗她笑、可以的話常陪她上街、明白的讓她知道,你能理解她的負擔、難過在哪裡、明白的讓她知道,你愛她。」
黎梅裙只是默默的點點頭,但是映裡知道她確實是記住了。
過了一段時間,梅裙很靦腆的告訴映裡說,她和媽媽之間比以前親近了,媽媽也像別人的媽媽那樣,溫柔且理智多了。雖然用淡淡的口氣說著但能感覺到她很高興。
映裡也為黎梅裙高興,但是他不知道風暴即將來了。
幾天後,梅裙的媽媽居然找上學校,投訴映裡對她的女兒性騷擾,鬧得幾乎全校盡知。
梅裙在媽媽面前支支吾吾的樣子,更讓映裡百口莫辯。
後來輔導主任出面和梅裙及她的媽媽個談,梅裙對輔導主任很明確的說,映裡並沒有對她做出任何不軌的舉動,梅裙的媽媽聽見時反應很激動。
輔導主任和訓導主任都認為不管郭映裡是不是清白的,都應該把他和梅裙隔離起來,因為不管怎麼樣,不知情的旁人都還是會說閒話的。於是這學期新來的輔導老師梁芳蓉自告奮勇要輔導黎梅裙,梅裙不再到有映裡在的輔導室去了。
這兩天裡,映裡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用奇異的眼神看著,讓他非常不舒服。真不知道自己是招誰惹誰了。
突然好想請陸榕深分一點功力給他,讓他可以眼神一掃就把那些人給凍到北極去。他現在好想念陸榕深,那個有種悠閒特質,讓浮躁的人也能被感染的平心靜氣的男人……
平常在輔導室裡和映裡談過話的學生會來安慰他,說班上有人有同學國小時和梅裙同班,知道梅裙的媽媽是個精神病患,告訴大家說她說的話根本就不能信。
映裡聽到這裡覺得好難過。
姑且不論所有的是是非非,「精神病患說的話都不能相信」…………這是為什麼?他們也是人好嗎?映裡又想到了他高一時期的同學,那張委屈又憤恨的臉。非常清楚,讓映裡非常難過。這種不愉快的事情太深刻,忘不掉。
不知道流言現在傳成什麼樣子了?…………映裡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說不定還沒幾個小時而已,已經傳成說他,郭映裡,染指了數十名清純無辜的學生呢!…………太可笑了。
三人成虎,這是個只要有人說、就會有笨蛋相信的世界。
「你看起來不太好。」
陸榕深對著一臉呆然的郭映裡說。
映裡坐在櫃檯邊看著他的茶發呆好久了,久到讓陸榕深以為他是張著眼睛睡著了。
又呆了好一會兒,映裡才緩緩抬起頭正視陸榕深……
「什麼?剛剛有人跟我說話嗎?」
「有,我啊。」陸榕深挑了一下眉說:「我剛剛說,你看起來不太好。」
映裡看著陸榕深,又呆了一下,然後慢慢點點頭…………「嗯,不太好……」
「喂,你別張著眼睛就睡著了。」
陸榕深替映裡把已經冷掉了的紅茶倒掉,再添了一杯熱的新茶。
「謝謝。」映裡慢慢的點點頭道謝,看起來非常像是很久沒上油的機器人,讓陸榕深忍不住扯開了嘴角。
「要不要吃?」陸榕深拿出了一顆水梨問他。
「好,謝謝!」映裡看著那顆黃澄澄的水梨,慢慢的呼出了長長一口氣,看起來稍稍開心了一點。
「別客氣。」
「今天過得不好?」陸榕深在削水梨時開始和映裡閒聊。
映裡看著陸榕深悠閒卻利落的動作,看著看著好像有點傻了,等陸榕深把水梨放在盤子上排好時才如夢初醒般眨眨眼。
「是啊!非常不好。」揉揉眼睛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啊,昨天莫名其妙被一個家長指說對她的女兒性騷擾,變成名人了,走到哪裡都被全校指指點點……」
陸榕深把裝著切得漂亮水梨的盤子推向映裡,算是給他的一點小小安慰。
「謝謝。」
「然後?」
「然後……然後我覺得最慘的應該還沒到……」映裡叉起一塊水梨,苦笑了一下。
陸榕深沒說話,只是在櫃檯那頭坐下來;在郭映裡的斜前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在映裡的瓷杯旁,繼續坐著。
映裡知道這是陸榕深無言的體貼…………他會聽自己喃喃抱怨。雖然無法說什麼安慰他,但是起碼陸榕深會坐著,聽他抱怨發洩。
「不知道流言傳成什麼樣子了?」映裡扯了扯嘴角,不算笑的笑了一下。「這是個有人亂說就會有笨蛋真的相信的世界。」
陸榕深無聲的笑了一下,非常同意映裡的說法。
「不知道她到底在緊張什麼?……」映裡陷入思考的喃喃自語。
黎梅裙的媽媽一定是受到什麼刺激,才會這麼激動焦慮,到學校裡來說這些莫須有的事。
那麼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呢?就因為梅裙和她聊天時,幾次在話裡提到他,就妄想他對她女兒……?或許是因為她的丈夫對她的傷害太大,讓她非常厭惡男性,聽到梅裙在話裡提到他,非常不高興吧?還是她無法接受她女兒找上輔導老師訴說心裡的難過?或是當她問起「郭老師」這個人時,梅裙回話支支吾吾的態度讓她心生疑慮?「到底是為什麼?」映裡完全忘了陸榕深坐在他面前,自顧自的喃喃自語。
「喂,你要不要吃飯?」
陸榕深揮揮手,打斷郭映裡完全忽視他存在的自言自語。
「啊?」映裡回過神看著他,一臉呆滯。
「我說,已經八點了,你從五點多就坐在這裡,要不要吃飯?」陸榕深用平靜的語調再說一次。
「噢……已經八點啦?」映裡看著牆上的掛鐘,傻傻的笑了一下,「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
陸榕深站起身來,「要不要吃咖喱飯?」
「咖喱飯?店長,你什麼時候也開始賣簡餐了?」映裡疑惑的翻翻放在他手邊的menu「不是賣,友情請客。」陸榕深淡淡的笑了一下。「要不要?」
「好啊,謝謝!」陸榕深要請他吃飯耶!他說是「友情」請客耶!好高興哪!「馬上來,我上樓去拿。」
陸榕深用手指了指上面,就走上櫃檯後面那不太顯眼的樓梯了。反正店裡最近因為不遠的大街上正在修馬路而沒什麼客人,現在這個時間更是只有郭映裡一人光顧,陸榕深也沒擔心什麼的丟著店就走上去了。
陸榕深不喜歡不熟裝熟、想強攀他什麼關係的人,也不喜歡他已經認為是「可以了」這樣關係的人還跟他非常客套。他既然問了,就表示他給得起,那郭映裡自然就不會婉拒,非常開心的說謝謝。
不知道上次那兩個他覺得氣氛怪異的人,是不是還住在樓上?…………看著那要仔細看才看得出來的樓梯,郭映裡趴在櫃檯上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他們是不是走投無路了才會來找陸榕深、陸榕深才會把房子借給他們暫住?還是因為他們有同樣的特質、同樣的辛酸,所以有事就會來找陸榕深傾訴?那麼,陸榕深難過的時候也會去找他們安慰嗎?店長啊……
你也可以來找我呀想到這,映裡就忍不住點點頭,下巴因此輕輕敲到櫃檯。
「來了,不用敲了。」陸榕深捧了一個托盤走下來。
映裡不好意思的傻傻笑了一下。
托盤上有兩個海碗,看起來裝著滿滿的咖喱,映裡想裡頭應該會有白飯吧。
「我認為飯一定要用碗裝才好吃。」陸榕深微笑著把一個海碗放到映裡面前。
「看到那種要用盤子盛著吃的飯,我也是很傷腦筋的。」映裡接過湯匙,很開心。咖喱耶!又香又好吃又大碗的咖喱飯!光看就讓他的心情好了一半了。
吃飯時沒有人說話,兩個人就隔著櫃檯,一起靜靜的把飯吃完了。
又聊了一會兒,映裡得走了,向陸榕深道謝;在這裡消磨、換來的悠閒心情,足以一掃上午在學校裡的不快。
「不客氣,下次我可以做鋦烤給你吃。」陸榕深淡淡的笑著送他離去。
郭映裡在陸榕深那裡得到的好心情很快的就因為梅裙而消散無蹤了。
他其實不擔心自己。
他已經很大了,能夠成熟且沉穩的面對一切的事情。他知道在面對壓力時怎麼去紓解、並且正向的看待施壓的人事物。
他夠堅強,所以無懼。
但是梅裙呢?還有她的媽媽呢?郭映裡十分擔心。
今天梅裙來輔導室找他,這是從梅裙的媽媽向校長投訴的那場鬧劇後的第三天,映裡第一次見到梅裙。
時間是午休,梁芳蓉陪她一起來。
梅裙一臉非常抱歉的樣子,說請他原諒她媽媽給他帶來的麻煩。
映裡告訴她,他不介意、要她別想太多。問她最近過得好嗎?她卻說要轉學了。
沒有辦法,她無力承受別人的眼光,她本來就是個很敏感的人,對於那些指指點點她受不了。
就算要她澄清,公開說「郭老師沒有對我怎樣,都是我媽媽胡鬧的。」事情因此告一段落了,她還是受不了別人余後的目光,猜測她***狀況、在事後把這件事當鬧劇、笑話一樣的話題閒聊……不管如何,她就是受不了。
所以她要轉學了。
梅裙有點艱難的笑著,要映裡別擔心她,因為現在這位負責輔導她的梁老師人非常好,和她媽媽也談得很來,梅裙一定會很努力過得很好的。
映裡其實猜得到最後可能會轉學了事,這也不是沒有前例的。但還是覺得難過、無法接受了點。他的腦袋有點空白,看著梅裙一張一合的嘴,事後卻回想不太起來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只依稀記得梅裙好像非常抑鬱的說,有這樣的媽媽她真的覺得好累……
就這樣很快的梅裙轉學了,隔天訓導主任在朝會中向全校澄清那天的鬧劇,還了映裡一個清白。
突然的一場鬧劇,好像就這麼結束、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