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瞄了謝子覺一眼,明顯的心情極差、一觸即炸的樣子……看來他事後真的因為和人打架而被他爸修理了。
雖然長那麼大了還打架不是好事,但他又不是故意惹是生非的。自己的母親被人用髒話問候而起的衝突,難道謝子覺的爸爸無法理解嗎?還要教訓他?江喻捷真的很不解。
先前私底下問過謝子誠那晚之後的事,被他「啊哈哈……啊就這樣咩——」地帶過了,什麼都沒回答到。本來還想再去問謝家老么的,年紀小的小孩子應該什麼都會說出來吧?但是想了想,還是別了。
謝子誠既然不想明講,可見謝子覺不喜歡讓人知道,或許是自尊不允許吧。要是真的問了謝家老么、讓他輾轉得知自己在探問的話,說不定他會很生氣。
江喻捷不想做會讓他生氣的事。
決定目前還是不要輕易招惹他比較好。還是先來段不含任何刺激性的閒聊當開頭安全一點。
「小覺,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台北?」
謝子覺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開口:「要回來前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們繫上的課有調了,不用趕著回去。大概下禮拜二的火車吧。」
他忘了。冷汗滑下。
隨即想到某件事,苦了臉。
「我這禮拜天以前就要回去耶,星期一有課不能蹺……」他得先回去自己面對空蕩蕩、沒有他的屋子嗎?
「那就回去啊。」
這句回話實在太冰冷了。江喻捷馬上垂下了眼,想揮去對方這句回話給他的傷害。一種好像毫不在意、「隨便你怎樣都跟我無關」的感覺。心有點剌痛。
話脫口後,謝子覺其實也覺得自己回話似乎太冷淡了,有點後悔。他只是認為「該上的課就去上啊,有課不上蹺什麼課!」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但江喻捷的眼皮低垂看不出表情,莫名地更讓他感到愧疚。
「你要怎麼回去?火車?」馬上提問,想把氣氛轉開。
江喻捷遲疑了。不能蹺的課當然得回去上,更何況謝子覺也不喜歡他逃課。但要搭火車……
火車?自己孤獨的在車廂裡呆坐上好幾個小時?
光想就無法忍受。
「我要搭飛機。」毫不猶豫的回答。
「什麼?」聽到飛機,傻住了。謝子覺瞪了他一眼,有點吃驚又覺得他浪費錢。飛機?果然是有錢人才會想到的東西!
「飛機比較快到啊。」
「我也知道飛機比較快。」沒好氣地再瞪一眼。浪費錢!
「火車要坐五個小時左右耶,我自己一個人好無聊……」
應該是「覺得很寂寞」。江喻捷忍著沒說出口。
其實這種情形他應該常常在面對。家裡不也常常放空城嗎?兄姐的年紀都比自己大的多,父母就更不用說了,成天在外頭忙他們自己的事業鮮少回家。從小就沒玩伴,都是在空蕩蕩的家裡讓書本啊、錄像帶之類的科技產品陪著自己長大的。
他應該很習慣了,但不知為何的,怎麼也無法忍受沒有謝子覺的陪伴這件事……
看了江喻捷一眼,謝子覺看來有點受不了的說:「無聊就帶書去看啊!」連時間怎麼打發都不知道?
無言了。江喻捷低頭沉默。
才不是這個問題——心裡有個聲音泫然欲泣地說。
才不是無聊。沒有你,在一堆擠滿人的車廂裡獨自「回家」感覺有多寂寞你知道嗎?光想就無法忍受啊……
察覺自己的心情又將因為謝子覺而低落,江喻捷強迫自己開口說話轉換心情。
「我還是搭飛機吧,我等等就去問機票的事。」
感覺到江喻捷的怪異,謝子覺看了他一眼。
但始終沒問出口。
沒問他怎麼看來心情不好,沒問他臉上的傷口有沒有好點?或許是自己情緒正不爽,無心去關心別人。也或許因為是江喻捷,所以開不了口問他是怎麼了。總覺得好曖昧,怎麼也開不了口……
於是江喻捷也沒等到禮拜天,當晚打包好行李就自己買了機票搭飛機回台北租屋處了。謝子覺忍不住為此感到錯愕。
幾天後也回台北的謝子覺,面對一整天空無一人的租屋處,煩躁感愈積愈高。
無止盡的焦躁。
除了焦躁,還是更多的焦躁。莫名的覺得某種東西快被撕裂開來,自己得小心翼翼地面對,或許還得做決定。
他知道對方怪怪的。
從在高雄討論要回台北的事時就很怪。隔幾天他也要回台北了,打電話跟他說一聲時,他的響應也很奇怪。
「我後天回台北。」
「喔……」頓了一下,「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嗯,那……沒事了?」
「——嗯。」謝子覺回答的有點遲疑。好像還有什麼話想對他說……但終究什麼也說不出口。
莫名疑似不安的感覺在心頭滋生。平常的江喻捷不會這樣。是哪裡不對勁?總覺得他冷冷的,說話有氣無力的感覺。
他在氣離開高雄前,自己對他的冷言冷語?
還是氣自己對他表達的感情漠不作聲、視若無睹?
是。他知道,他並不是毫無知覺。他知道江喻捷對自己的喜歡和努力想表達的情感。對於他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所夾帶的感情都能感受得到。對於他努力想傳達給自己的情意也都收到了。
但是那又怎樣?謝子覺認為自己沒有辦法響應。至少目前沒辦法。除了假裝若無其事外還能怎樣?
連去理清自己的想法都不敢。
不管是Yes或No,後果應該都不是自己能承受的。於是決定裝作什麼感覺都沒有。
維持現狀更少比面對來得沒有壓力。
隱約的對他感到愧疚。那些沒辦法響應他的,還有應該表達但卻因說不出口而沒表達的關懷……他因勸架被波及的傷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嗎?
好想問,但不知怎麼地問不出口。
焦躁和不安感愈來愈濃重。因為回台北後還沒見到江喻捷關係嗎……
前天下午在火車快進台北站時打電話告訴他快到了,江喻捷回說他現在在學長家,果真很乖的照著謝子覺之前說的話沒有去接他。要是以前他會不請自來吧?那一瞬間的心情有點失落。
察覺到自己居然會有失落感,謝子覺逼自己立刻停止想這件事。
那天江喻捷整夜沒回家,只說是在學長家看什麼研究報告,因為弄到很晚了所以借宿在那裡。然後因為兩人的課、謝子覺的打工以至於這兩天來都碰不上面。
錯身而過碰不上面,思緒一直停留在幾天前江喻捷面無表情地跟他說再見、隨即火速的搭飛機回了台北的那個時間點——莫名的讓他
煩躁萬分。但謝子覺沒發現自己的煩躁,只覺得胸口有一口氣哽著順不了。
抬起左手看看腕表。快晚上七點了。
沒有察覺自己的動作帶著焦躁的意味,重複看表,盯電視,看表,呆呆的盯電視,看表……
終於受不了的起身倒水喝。
到底為什麼心神不寧,他搞不清楚,其實也不願意搞清楚。
卡啦卡啦地,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響起。
他扭過頭專注的盯著門板。專注到沒發現自己心跳突然有點快。
江喻捷一進門就被這麼認真盯著自己看的人嚇到。發生了什麼事?門口有什麼東西嗎?
「呃……我回來了。」
「啊?嗯,噢。」回過神,意識到剛才自己盯著門口看的眼神應該滿嚇人的,而且很怪異,移開看著對方的目光,謝子覺發出無意義的聲音當回答。
眼角餘光看到江喻捷走向自己坐的小沙發。突然不知自己的眼睛該看電視還是看他。
「這個,」江喻捷走到他身邊說:「給你。你吃飯了沒?沒有的話我煮麵一起吃?」
江喻捷在茶几上放了一個看起來黑抹抹的、應該是甜點的東西。
「那是什麼?」謝子覺很自然的開口發問,忍住想拿到鼻子前聞的衝動。有夠黑的,龜苓膏?
「咖啡凍。」脫下外套順手掛在沙發上。春假結束後的台北還是有點冷意,讓怕冷的江喻捷出門外套不離身。
「學長家附近有賣現做的,我記得你好像滿喜歡吃的,就買了。有奶油球哦,要記得淋上去再吃。」
江喻捷一邊說一邊往廚房找水喝,「你要現在吃嗎?我拿湯匙給你?」
看著咖啡凍,瞬間有太多感覺襲上心頭,謝子覺忍不住呆了起來,沒聽到後面的問句。
他的確喜歡這種略帶苦味、不太甜的甜點,但哪裡來的根據讓江喻捷說出「記得你好像滿喜歡吃的」這句話?他不是個會明說自己喜好的人,為什麼對方卻知道?
心頭莫名的騷動……
再想到江喻捷買東西,不管是吃的用的,一定不會忘了他。就算後來比較瞭解謝子覺了,知道想買回家的是他不喜歡的,也會再另外買別的回來。江喻捷帶回家的東西永遠都有他的那一份。
得知對方在做決定時會想到自己,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比起他前幾天還在高雄家裡,因為零食是三個一份裝、一共只有六個,家裡卻有七個小孩,最大的他理所當然的被排擠在吃零食的範圍外……那種感覺猶如天壤之別。
他並非想吃零食,只是獨獨自己被理所當然、毫無發聲餘地的排除在外,那種感覺真差。
謝子覺盯著放在小茶几上的咖啡凍,莫名的覺得好感動。胸口溢滿了難以言喻的感覺,漲得滿滿的情緒讓呼吸失去規律性……
喝完一杯水後,因為沒聽到回應於是走回小客廳的江喻捷,看到的就是對著咖啡凍發呆的謝子覺。
靜靜的坐下,也不叫他,江喻捷看著謝子覺。呆滯中兩眼無神的小覺也很可愛啊。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人,也覺得很幸福。
原來那首歌是真的啊。江喻捷的腦袋裡莫名地冒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記憶中,很久很久前在路上聽過一首歌,誰唱的忘了,反正大概是那時唱片公司力捧的長相甜美、能謀殺很多清純少男荷包的美少女吧。
歌詞片段裡,有句大意是「就算靜靜看著喜歡的人也是一種幸福」之類的。那時的自己一定想不到將來會這麼的喜歡一個人。如果能預料到,那他一定不會在聽到那首歌時,心裡冒出「那是在唱什麼啊?」的想法。
那些在尚未陷入時、還很冷靜時看到會覺得「怎麼可能這麼蠢?」的情歌,現在的自己居然都能隨之感歎……
不知道將來的自己在回想時,會不會大笑?
隨便,想笑就笑吧。但希望將來他在大笑時,小覺還在他身邊……
電視裡廣告突然爆出的音效讓江喻捷回了神,看著還在發呆的謝子覺,他感到有點困惑。為什麼小覺可以對著一個咖啡凍呆這麼久?不喜歡咖啡凍嗎?還是裡面有怪東西?
伸長了脖子也跟著看咖啡凍,但黑抹抹的實在很難看出裡面是不是有異物。
「小覺?」
叫了幾聲還是得不到響應,用手輕推他後,謝子覺才回神。反射性地看向輕推他的人,江喻捷的臉出現在視線內。
這個他似乎一直在逃避的對象,這樣毫無心理準備地正視上了,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
「什麼?」馬上移開視線,伸手去拿遙控器把電視音量轉小一點。
這舉動其實是在逃避。江喻捷看得出來,心像是被抽了一下似的,又酸又痛,假裝若無其事地開口:「咖啡凍怎麼了?」
聽到咖啡凍,謝子覺又呆了。呆呆看著擺在他面前那杯黑抹抹的東西,過好幾秒俊才慢慢開口,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你……怎麼會想到……要買我的份?」其實更想問的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喜好?
江喻捷也傻了。這問題不知該說是無厘頭還是怎樣,總之,讓他有一種不知該怎麼回答、連大致上答題的方向都找不到的感覺。
為什麼會想買?因為……就想買給你啊!買東西時自然就會想到你的那一份啊。
困惑看著謝子覺,江喻捷完全搞不清楚他怎麼會問了這樣的問題。
「因為……就想買給你啊。你不喜歡?」還是選擇回答心裡直覺的那個答案,即使有答跟沒答好像差不多。就不知道他對這個答案滿不滿意了。
謝子覺因為這答案表情更空白了。
太危險了。
——心裡有個警訊發聲了。
只是個咖啡凍而已!
——那個聲音像在掩飾什麼的這麼說。
只是個咖啡凍而已,那個本人毫無自覺的行為,到底哪裡讓他這麼感動?
反射性地,謝子覺馬上就能回答自己:因為他在乎我。做任何事都會想到我。
於是為什麼江喻捷會清楚他的喜好這點也可想而知了。有關他的任何事,江喻捷都很注意。只要稍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的事,他卻一直不願意去面對。
莫名的,覺得心頭很甜。
想到他被江喻捷放在心裡某個角落,如果有分區的話,那個角落想必是被貼上「重要!」的標籤吧……
心頭甜得發軟了。
或許也是剛好因為之前在家裡零食少了一份、於是身為老大的他理所當然的沒份這件事,對照到現在放在茶几上的咖啡凍,太過鮮明的對比讓江喻捷這其實沒什麼的小動作被放大了、顯得令人感動,但——
江喻捷一直表現得夠清楚了。從以前到現在坦率的言語和行動,即使笨拙,即使有時令他生氣、或是極難為情……但真的夠了。他不是瞎子,不是沒有心,他一直都知道的。接收到了,只是視若無睹、只是沒有響應罷了。
再這樣下去不得了。
心頭那個莫名的聲音提醒自己。
「江喻捷……」思緒已經因突如其來的感動、還有那莫名的聲音被打亂,謝子覺的腦袋似乎成了一片空白。要開口說什麼?其實根本不知道,只是直覺自己似乎必須開口說些話。
「什麼?」
對方響應了。似乎,向來他對自己都很溫順的,有叫必回,鮮少發脾氣,鮮少頂撞……
太危險了。
非煞車不可。再往前就要摔下去了。
那個理智的聲音很盡責地在警告他。
「呃……謝謝。」不知該說什麼,胡亂說了一句。咬字有點含糊不清,其實連腦袋都不甚清楚了。思緒太紛亂。
江喻捷傻了一秒後才意識到這句「謝謝」指的大概是咖啡凍的事。微微歪了歪頭、扯開嘴角——
「不客氣。」只要你喜歡的,我都願意雙手奉上。
該煞車的。
可是江喻捷該死地居然在這時對他笑了。他向來對這個人的笑臉沒什麼抵抗力的。
所以他跳下去了。
感覺自己好像是站在高處什麼都沒細想、咬牙閉起眼、心一橫就往下跳了的笨蛋。江喻捷的笑臉真是……他怎麼也克服不了的弱點啊。
但是跳了就是跳了,那一瞬間心情轉折了。謝子覺決定要面對現實。
不論好或不好,自己能不能接受、有沒有能力接受、接受了以後又該怎麼辦……他都決定要好好思考,不再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戲劇化的改變都是在心裡的。即使墜落了,表面上仍然一派平靜,和江喻捷在一起時依然假裝若無其事。
原來,要面對自己的心情得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真實的自己有時候連自己都不一定承受得了。
謝子覺偷瞄了一眼正埋頭吞飯的江喻捷。
他當初有多掙扎,最後才對自己承認喜歡上同性這個事實?接著還需要經過多少和自己的內心交戰,才有勇氣能對喜歡的人說出「我喜歡你」這樣的話?而且即使後悔自己說了、即使自己喜歡的人無視於他極力想表達的情意,仍然這麼傻氣的堅持……
他喜歡的人就是我。
意識到這樣的事實,心狂跳了幾拍,差點噎到。
在吃飯的時候想這種事,一定對身體不好。大口喝下幾口湯,謝子覺沒好氣的這麼想,有點遷怒地瞪了眼前的人一眼。
江喻捷沒察覺到對方的異樣,只專注地看著眼前的苦瓜炒鹹蛋。
嗯……苦瓜,他討厭。
但是如果一口都不吃,一定會被謝子覺罵。他不想惹他生氣。
「好苦……」勇敢的吃了一口,還是皺了臉。
謝子覺的思緒被這句話拉回,有點受不了的說:「明明就被鹹蛋的鹹味蓋過去了,哪裡苦?」
「明明就很苦……」很委屈。
「給我吃下去!我炒了你敢不吃!」一貫的大哥作風。
江喻捷悶哼了一聲,很認命地乖乖埋頭猛吃。用很多的白飯試圖蓋過自己害怕的那種苦味。
「吞下去就甜了啦。」
謝子覺說這句話的用意好像是想安慰他。但似乎沒什麼效果。
騙人,吞下去苦味還在舌頭上啊……
——江喻捷忍住不敢說,繼續埋頭猛吃。
莫名的,這樣傻氣的舉動看在謝子覺眼裡,心頭甜甜的。
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認對看待的江喻捷……
感覺一旦被觸發了就無法抑止。即使內心某處知道最好該冷靜的思考,即使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得了,但仍然還是陷入了,抽不開身。
這個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這麼認真看待的江喻捷,讓他心頭甜到發軟。想到就會微笑……
思緒在短時間內就百轉千回,越過了那個門坎,終於肯正視自己對他也抱著特別的情愫。
但也只有思緒而已。
曖昧與焦躁依然膠著。而有人依然遲疑。
看著低頭綁鞋帶的江喻捷,心裡還在掙扎到底該怎麼開口和他對話。
「我出去了。」起身抓起背包,江喻捷對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但又好像在發呆的謝子覺報備。
奇怪,怎麼小覺最近這麼會發呆?
一邊確認該帶出門的東西都帶了,一邊心裡冒出這個疑問。
「噢……」謝子覺有點遲疑的開口:「你晚上……」
又要很晚才回來了?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晚上怎樣?江喻捷歪歪頭,對謝子覺說到一半沒下文的話感到有點困惑。
「呃……有沒有要回來吃飯?我今天沒打工,會煮。」察覺那句「又要很晚才回來」好像很曖昧,硬生生改問別的,其實都是同樣的意思。
「嗯……」遲疑了一下。在學長那邊看論文好像還會被抓去幫忙整理他的paper,這樣的話會弄到很晚……
「應該不會吧,我可能還要幫學長做一些事耶。」一言難盡的事,學長奴役學弟啊——
謝子覺心情馬上惡劣了起來。又要很晚才回來了?
突然意識到,他不喜歡和江喻捷擦身而過見不到面的那種感覺,瞬間覺得焦躁。
「算了,沒什麼,我問問而已。」
絲毫沒察覺這樣是在耍脾氣,他面無表情地準備轉身離去。
「小覺——」江喻捷被對方無意間露出的不滿情緒給震驚到,下意識地開口叫他。
你在生氣什麼?如果你很不滿,拜託你說出來,我一定改的。我一點都不想惹你生氣、讓你感到不滿意啊。
「幹嘛?」心情不好,口氣極沖。
「對不起啦,我會盡量早一點回來的。」沒有膽問他在氣什麼,因為按照以前的經驗這麼問了以後,他就會真的炸開。還是直接道歉安撫他的好。
傻了一下,謝子覺終於意識到剛剛自己的言行根本就是在鬧脾氣,而江喻捷還能好聲好氣的對自己說話……感到有點羞愧。
「沒有啦……」實在說不出「抱歉」這個詞,「你……早點回來,別弄太晚。」
江喻捷聽了,扯開嘴角笑了。原來小覺是在擔心自己嗎?好高興啊!
「小覺希望我早點回來,我就早點回來。」
說者無心,這句話其實只是在撒嬌,就像他之前說過無數的曖昧話語一樣。但聽者卻感覺有別的意思在……
感覺好像被看穿自己其實很不喜歡他不在家時那種屋裡只剩自己一人的空虛感。
被發現了嗎?
謝子覺心虛了。本能地,一貫地虛張聲勢要裝凶,瞪了他一眼,張開嘴卻偏偏無法開口說任何話,心跳得好快。
完全沒意識到這樣的舉動在對方眼裡看來有多可愛。
害羞了,卻裝兇惡想掩飾,但仍然遮掩不住。江喻捷瞬間傻眼了,他想不到謝子覺會做出這樣可愛的反應。
好像察覺到了那極細微的,幽暗不明的情愫……
江喻捷歪歪頭,扯開嘴角笑了。一貫的會令謝子覺目眩的笑容,安撫了心虛於自己的情緒是否已被對方發現的謝子覺。
曖昧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