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鍛」的出現,段修眉現在應該還是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花店老闆娘。按理說,她都離開那個地方、潛伏這麼多年了,似乎可以對這塊黑不啦嘰的令牌——「鍛」,來個視而不見,或者裝失憶症患者。
可惜,看一眼靜靜地被放在床上的「鍛」,段修眉自我厭惡地歎了口氣,她真的是不敢惹段家那群狂熱的熱血分子。
「『鍛』令一出,凡段氏子孫皆須惟令是從!」勉強背出段氏家訓的第一條,段修眉再次有去做個基因檢查的衝動。如果能證明自己和這個思想和行為皆定格在千年前的家族毫無血緣關係的話,生活該有多麼美好,好讓她期待自己是被已作古的老爸老媽隨手撿來的路邊小孩。
不過,基於自己容貌肖似老媽這點,除非老媽紅杏出牆,否則,基因檢查毫無意義。
「老媽為什麼不紅杏出牆呢?」歪倒在沙發上,段修眉失望地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麼?」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耳邊。
段修眉淡淡地看他一眼,對他的憑空出現毫不意外。是段訓耶,三十歲即已是段氏家族的「執法者」,他的存在就代表真理和正義,還有哪裡是他不能夠出現的呢?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散漫?」段訓皺起嚴肅的臉,不滿地斥責。
他不明白,堂堂上任當家的女兒竟會如此不思進取,隱匿多年也就罷了,竟妄想推脫「鍛」令。
「你確定你們這麼做真的有意義?」段修眉對他的指責置若罔聞,只是拎著「鍛」閒閒地問。
「不能再這麼對凜氏放任下去了,特別是凜季秋!再繼續容忍他這麼任意擴張凜氏,我們段氏如何生存?!」段訓仍是一臉嚴肅。
那麼不如大家各自謀生,何必呆呆抱成一團?段修眉不敢把話說出口。
「你身為段氏的一員,難道不該為家族做點貢獻?何況『擊潰凜氏,重振段氏』也是你父親臨終的遺言啊。如今大家同心協力走到這一步,你忍心大家的心血付之東流……」
段修眉低眉順眼地盯著茶杯,任耳旁的一江春水「滔滔不絕」向東流。
其實段訓大可不必這麼折磨她的耳朵的,她哪敢與段氏一族為敵,自是乖乖地接受「鍛」令的。
「我去。」終於逮到一個段訓歇下來喝口水的空隙,段修眉立即簡短地「表白心聲」。
段訓一怔,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我去,明天就去凜氏報到,勾引那個凜季秋。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不上鉤,我就不負責任了。」段修眉冷靜地先將責任撇清,畢竟她要執行的「任務」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搞定的,就她這方面而言,祈禱失敗的成分居多。
「放心,只要你不成心搞砸,肯定沒問題。」看著段修眉的臉,段訓的神情有些複雜。
段修眉無謂地聳聳肩,就當作是在舞台上跑一次龍套吧。她不在乎結果,反正,結果也不會由她承擔。
※※※
凜園
穿過層層竹林,一白衣黑褲的男傭停在了走廊深處的一個房間前,靜靜地,沒發出一絲腳步聲。
「有事?」房內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冷冷的。
不意外主子的先知先覺,男傭恭順地彎腰作答:「老爺,十個家族送來的千金都已安排妥了,您今晚都見嗎?」
「不見。」聲音從房內傳來,仍是清清冷冷的。
男傭恭順地行了個禮,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
凜氏的人果然會辦事,十個「入宮等候君王幸臨」的女人都被隔得遠遠的。如果不主動出擊,只窩在自己的院子裡的話,還真見不著面的。
還多虧凜氏財大勢大,建個園子也大。不過,在任何財富排行榜上卻怎麼都看不到凜氏的名字。若非段氏也是與凜氏並列的十一大古老家族之一,她也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大財主。而且財勢顯赫得讓其餘十大家族心甘情願地進貢美女,只圖有幸和凜氏結個姻親,好借此扶搖直上。
基本上,十一個家族的人都喜歡彼此通婚,凜氏當家人的聯姻對象也是在其他家族中挑的。但是,從這一方面看,段氏就有些倒霉了。一百多年來,還沒有一位段氏女性讓凜氏給看中,家族自身又年年衰敗,新仇舊恨(都是段家人自己的說法)自然讓段氏對凜氏是又嫉又恨了。
她的出世,令段氏很是狂喜了一陣子,因為據說她是段氏「才貌兼備的第一美女」。不過八年前被進貢過一次後,大家就對她失去了信心。那是因為凜季秋看不上她嘛,她也沒辦法。
「很閒?」
「是啊,很閒。」無聊地嗑一粒瓜子,段修眉躺在花叢中的長椅上,頭也不抬地順口答道。不對,她住的院子裡怎麼會有其他人?
微瞇著眼避開陽光,段修眉看到一個身著白衫的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這人身材修長、眉目一般,不過氣質卻極其出眾……
回想三分鐘,段修眉放下手中的瓜子,成功地擠出了微笑,「凜先生您好。」凜氏的當家——凜季秋,他的模樣似乎和八年前沒什麼兩樣,還好她能努力回想出來。
「很閒?」重複的問話,凜季秋淡漠清冷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
段修眉低頭想一想,確信自己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答案。「是啊,很閒。」她老實地微笑回答。
凜季秋冷冷地盯著她柔和的笑顏。良久,他搖搖頭,神情竟帶著一絲失望,然後轉身離去。
「這是表示不中意吧。」段修眉滿意地再度微笑。
※※※
看著主子靜靜地走進書房,男傭盡力掩飾心中的好奇。今天十大家族的千金同時到齊,上午主子說誰都不見,但下午卻去了舒心園,而且只去了這一個園子。看來,今次段氏有望了。
「涼。」將參茶擱回原處,凜季秋冷冷地吐出一個單字。
男傭趕緊向外面候著的僕傭示意。他的主子有奇怪的嗜好,只喝透心涼的參茶。眼前這杯參茶雖然已很涼,但顯然主子不滿意。
見凜季秋坐在桌前,打開電腦,男傭趕緊退下,深知主子只喜歡獨處。打開了電腦,凜季秋卻無法像過往那樣立即投入。
不知為何,段修眉溫柔的淺笑仍佔據眼前,十分刺眼。八年前,段修眉十四歲的時候,曾在凜氏住過半年。那時是為他今後擇偶作鋪墊,所以十大家族將人選送來,讓他們共同生活半年。如果他對其中的某位有意向,便可早早訂婚。他那次誰也沒選,因為對誰他都無意。
段修眉算是惟一給他留下印象的了。他和十個女孩一起學習,段修眉是惟一一個可以跟上進度,而且成績與他在伯仲之間的人。而且,她的聰明是鋒芒畢露的那種,自負而又滿不在乎。
曾經以為,他會多了個對手,誰知她回去後便一直默默無聞。如今,老虎卻已變成了貓。
略帶惋惜地搖搖頭,凜季秋斂神專心處理事務。
※※※
「下棋?」或許太久沒遇見對手了吧,凜季秋還是想試一試段修眉究竟是貓還是虎,至少可以打發一下時間。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帶著圍棋又到了舒心園。
段修眉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看著他在亭子的石桌上把棋盤佈置好。
「黑或白?」凜季秋拈起一粒棋子,問她。
咦,沒有大男子主義地執白?段修眉不動聲色地在他面前從容坐下,拿起一粒黑子,微笑地看向凜季秋,「輪流執黑各一局。」
先試一下實力再說。凜季秋的眼裡浮上一抹興味。看來,至少還是只有利爪的貓。
結果,一盤棋從清晨至晌午,未見輸贏。下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如果這句話還適用的話,段修眉快、狠、準的棋風又說明了什麼?決定休息一小時、吃過午飯再繼續,凜季秋發現自己對她的興趣又濃了一分。
「你現在從事什麼職業?」夾一箸青菜,凜季秋直接開口問道。
如果凜氏的人見了必然驚駭於這句話的長度,凜氏人都知道凜季秋是「一字宗師」,說話的語句之精簡已非用「簡潔」二字可以形容。
「開了個小花店。」段修眉喝一口米酒,簡短答道。好久沒這麼暢快地下棋了,她分不清心中那股陌生的興奮是因為棋還是酒。
「花店?」凜季秋抬頭看向她,臉部仍看不出什麼表情。
「是啊。」段修眉淡淡地回答。
熱愛園藝?甘於淡泊?凜季秋不覺得她身上有前面那項特質。
「為什麼?」他疑惑地挑眉。
「賺錢過日子。」段修眉很坦白,她就是能很自然地明白他的話。
「就這樣?」凜季秋微微皺眉。
「嗯,人生嘛,不過如此。」段修眉溫和地笑道。
凜季秋聞言,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段修眉不知所以地咬一口青菜,不懂他臉部的陰晴變化。兩人靜靜地繼續進食,再無對論。
凜季秋最先擱下碗筷,起身向涼亭走去。
看了一眼他碗中還剩下一大半的米飯,段修眉猶豫了一下,低頭慢條斯理地繼續進食。十分鐘後,捧著杯清茶,她默默地坐在了石桌旁,繼續未完的棋局。
兩人仍是無言。
「錯了。」一刻鐘後,凜季秋突然出聲。
段修眉不意外地聳聳肩,「沒關係,繼續。」早在落子的一剎那,她就明白自己犯了個非技術性的錯誤——棋子放錯了位置,誰讓她視力不好呢。
「一招錯,全盤皆輸。」凜季秋的聲音仍是冷冷淡淡,言語中卻有不容忽視的堅持,他不喜歡贏得這麼沒成就感。
「無所謂。」段修眉的唇畔仍帶著無謂的淺笑,她並不在乎這盤棋的輸贏。或者說,她早已不在乎任何事的輸贏。
凜季秋冷冷地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起身離去。和一個毫無求勝慾望的人對奕有何意義!
在不遠處隨侍的男傭趕緊跟上去,臨行前,忍不住投給段修眉一個惋惜的眼神。
惋惜?段修眉不禁啞然失笑。她正求之不得。
※※※
凜季秋明白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卻不明白自己為何不能一如既往地妥善控制情緒。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不相干的人持有這麼多的情緒。是期待值太高了?今早的棋局讓他有「棋逢對手」的興奮感。那睽離已久的感覺,令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又有溫度起來。但她卻令他失望了。近乎恥辱!
「可惡。」凜季秋突然頓住前行的腳步。
身後緊跟的男傭心中一驚,主子的聲音雖然仍是冷冰冰的,但隨待主子這麼多年來,他還是能聽出聲音中情緒的高低起伏的。
「準備飛機,去東京。」丟下一句話,凜季秋再度開步往前走。他要找個地方,讓腦子活躍一下,太久未遇對手,難怪他情緒會有些失控。
※※※
靜靜的和室裡,散發著淡淡的茶香。
「輸了。」放下手中的棋子,凜季秋如釋重負的表情,全然不似個輸家。
身著和服的短髮女子冷冷地一笑,並不奇怪他這種「獨孤求敗」的心理。
「葵,你說是什麼會讓一隻老虎變成一隻貓?」一邊慢條斯理地收拾棋子,凜季秋一邊疑惑地問。他不喜歡有問題一直困擾自己。
被稱作葵的女子有著和他同樣冷淡的神情,聞言,只是隨意地整一下短髮,再開口:「你確定本來就是隻虎?」她的中文說得很好,聽不出口音。
凜季秋閉眼回想一下段修眉八年前的模樣.確定地點一點頭。
「環境影響?基因突變?」葵漫不經心地提供答案。凜季秋略帶困惑的神情確屬鮮見,不過她沒興趣追究。
「基因?」凜季秋搖搖頭,段氏是這些家族中特別好勝的一族,可惜近百年來,從未出現過厲害的掌權者,只是逐漸衰敗下去。如果段修眉有祖先急功好利的遺傳的話,絕非是現在的模樣。
「那麼只有是環境影響了……」凜季秋瞇起眼,喃喃自語。
「你確定凜氏當家的夫人只能從這十大家族中選?」葵冷冷地開口,打斷了凜季秋的思緒。
「你還有興趣?」凜季秋冷冷地回應。
「你今年三十,我今年二十四,凜氏與安神一族聯姻,互不辱沒。」似乎是在勸婚,但女子的聲音裡沒有一絲熱衷,只是利害分析。
「這次再無滿意人選,明年此時我們便可議定婚期。」和安神一族聯姻,凜季秋並不排斥,凜氏是該混入一些外族的血統了。只是,如果十大家族中有與他相匹配的人選出現的話會更好,這樣對凜氏的助益會更大。安神雖是日本古老一族,但宗教的神秘氣氛太濃,與政治的關係過於密切,而他暫時不想讓凜氏捲入日本複雜的高層。
「那就這樣說定了。」葵示意下人端上酒菜,口頭說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說定了。」端起清酒,凜季秋一飲而盡。
※※※
其實,在這舒心園裡窩上半年,期限一到,便拎起小包包走人,是再「舒心」不過了。段修眉哀怨地看著一直站在講台上的法國男人,不明白放下書本多年的自己為何還要和一堆大家閨秀在一起學法語。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們這十個人該是情敵吧?段修眉不自在地挪動一下身子。
「相信諸位美麗的小姐都已有深厚的法語修養,那麼我們僅從藝術方面進行欣賞。」出於對名門家族的信心,法國教師用法語滔滔不絕地說著。
抱歉啊,我從十六歲以後就已不學無術了,那幾個法語單詞還是小時候學的。段修眉在心中翻白眼,外表恭順地看著講師的長臉,渾然不覺小時受的教育令她聽課毫不費力。可是,還是沒有必要在這兒裝淑女吧?太久沒鍛煉了,她的假笑有些累人。悄悄地,她溜出了書房。
陽光很暖,花很香,可是她在這大園子裡能做什麼?段修眉坐在舒心園的花園裡,逕自發呆起來。她喜歡發呆,自十六歲離開段氏後,發呆是她最喜歡的事。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放任腦子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濛地睜開眼,卻看見凜季秋又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她面前。
「十五分鐘。」凜季秋面無表情說了四個字。
自己有發這麼久的呆嗎?段修眉漸漸回過神來。
「不正常。」凜季秋的語氣中充滿了不贊同。
你在這靜站十五分鐘才是不正常好不好?段修眉在心中嘀咕。
「浪費時間。」凜季秋繼續冷冷批判。
「你回來啦?」段修眉漾起溫柔的笑來轉移話題,暗地裡唾棄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個日本主婦。
「你就沒事可做了?」凜季秋絲毫不肯放鬆。
「需要我做什麼嗎?」段修眉勉力自己配合著回答,仍是一臉「敬請吩咐」的笑。
「你自己就無事可做?」凜季秋的語氣多了絲嫌惡和不滿。
奇怪,他知道自己翹掉法語課的事?段修眉力持好脾氣的微笑。他再不滿也只是他家的事。
凜季秋不耐地深吸口氣,微啟薄唇,「朽木不可雕也。」轉身欲走。
「哎——」段修眉下意識地喚住了他。
「有事?」凜季秋冷冷地半側過身。
頓一下,段修眉洩氣地擺擺手。她只是覺得這男人對她的態度有些莫名其妙而已,哪會真的「有事」。
凜季秋忍耐地轉過身直視著她,他痛恨任何一個人浪費自己的天賦,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這女人同八年前比,其中的差異令他實在難以接受,「你一歲識字,三歲可吟詩章,八歲識八國語言,十三歲參與管理族中事務,十四歲即已在同輩中脫穎而出,意氣奮發,頗有睥睨天下之勢,為什麼現在……」凜季秋嫌惡地頓住,他不願再口出惡言。
段修眉怔怔地看著他的眼,臉上「永遠的微笑」已蕩然無存。這個男人在說什麼?
「你無話可說嗎?」凜季秋的臉多了分厲色。當年,他將她視為可與自己爭鋒的敵手,所以沒有選她作為聯姻對象,只願將來她能作為段氏當家與自己一分高下。八年過去,看她都成了什麼樣子?確定自己在這個人身上浪費的時間到此為止,凜季秋傲然離去。
「謝謝。」微不可聞的兩個字在他身後響起,他心中微微一震,還是未停下離去的腳步。
※※※
靜靜地看著凜季秋疾步遠去的背影,段修眉第一次將他看人了眼裡。一直以來,有太多人提醒她,提醒她是段家前任當家的女兒,是凜氏可能的媳婦人選……凜季秋是第一個,不看她的父親、不看她的性別,只將她當作堂堂一個「人」來對待的人!不管他看的結論如何、初衷如何,他都是第一個這樣看她的人。
這一刻,她明白了,凜季秋算是刻進她心裡了。她曾竭力忘記一切,不過,她不會忘了他這個特別的存在。
「心動了?」冷冷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是段訓!段訓眉一驚,她以為凜氏的保全系統足以阻擋任何外來人的腳步。但段訓畢竟是段訓啊。
「心動了為什麼沒有行動?」段訓毫不掩藏地站在花園裡向她質問。
為什麼自己身邊的男人都是冷面型的?段修眉無語問蒼天。
「沒有。」緩緩地坐下,她先誠實地回答段訓的第一個問題。
段訓鐵判官似的臉似乎有了一絲的變化,隨即恢復原樣。
「他對你有興趣。」他陳述自己的觀點。
段修眉不驚訝他會清楚自己的狀況。各個家族恐怕都在盯著這園子裡發生的一切,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凜氏才會允許他們這麼做。
「記住你的任務是什麼。」段訓毫不放鬆地叮囑她。
段修眉轉過頭,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段訓胸口一窒,努力地使自己不要別轉過頭。半晌,段修眉才慢吞吞地開口:「段訓啊,你有什麼自己想做的事嗎?」凜季秋,借用一下你的問題吧。
段訓一愣,似乎對她的發問始料不及,隨即似鬆了一口氣般地回答:「重振段氏,擊潰凜氏。」他抿緊了唇,很嚴肅。
段修眉覺得自己多此一問,還可以指望什麼呢?同她這「叛徒」不同,段訓的心中一直都有「生是段家人,死是段家鬼」的覺悟。她輕輕搖頭,微諷地一笑。
「你就不能認真點?」段訓覺得很刺眼。
為什麼他和凜季秋都嫌自己不夠認真?段修眉低頭自問。
「修眉。」第一次,段訓放軟了口氣。
「讓凜季秋為你心動吧。我、我們不一定要你嫁給他,只要你讓他為你心動,接下來我們會做好的。」
段修眉不看他。他們要做好什麼呢,用「美人計」瓦解君心,或「挾美女以令天子」?凜季秋和段訓還是不同的,凜季秋只希望她做自己。
「再見。」她起身走向臥房,聲音裡沒有一絲情緒。
段訓卻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