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很暗,只有兩、三盞路燈透出灰白色的光,使得四周更顯得冷冷清清。藍藍臉上一片寒霜,三步並作兩步,行色匆匆地走人巷內。
「藍小姐!藍小姐!」湯子凱尾隨在她身後,追著她走。
「藍……」
「叫我藍藍!」她驀地回道,依舊怒氣沖沖,根本不想跟他講話。
湯子凱根本不知道她在氣什麼,連追了好幾步,總算追上她。「我知道你被抓到警察局心裡不好受,但你為什麼要跟我生氣?」還從頭到尾臭著一張臉給他看。他欠她什麼了?「一開始衝動離開社區的人是你,不是嗎?」
「對,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這樣行了吧?」她原來冷靜的情緒已瀕臨崩潰。
「但你的口氣聽起來像在怪我。」湯子凱有些不悅地說,壓抑不了委屈的情緒。
她陰沉地瞥了他一眼。「我怎麼敢怪你呢?就算我再怎麼受氣,我也不敢怪你沒告訴我那裡是搖頭PUB,有警察臨檢,只要頭搖得大力一點,就會被當成搖頭族抓回警局,我怎麼敢怪你呢!」
她喘著氣一股腦兒地把話講完,雖然表面上說不怪他,但講出來的話卻全帶著刺,毫不客氣地射向他,恨不得將他萬箭穿心。
「你根本沒給我把話講完的機會!」記得嗎?「我只說了句他們在PUB,下一秒你就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人了,我怎麼告訴你那個PUB很亂?」
「所以我說都是我的錯嘛!」
但怎麼聽都像她在罵人,湯子凱挫折地歎息,在心中發出無奈的呻吟。女人的情結果然是出了名的晴時多雲偶陣雨,活該他現在跟她在一起,就得自認倒霉哄她、安慰她。
罷了,他認了!
「反正現在人沒事就好了,你就別再想了。」怎麼樣,夠仁至義盡了吧?
「誰說沒事了?」他肯了事,她還不肯哩!「我這輩子坐過公車、計程車、摩托車、飛機,就是沒坐過警車!想不到今天不但第一次坐了警車,還必須從頭到尾低著頭!」「因為沒臉抬起來。「哪裡沒事?」
湯子凱極力保持紳士風度及耐心,聽她把一肚子的苦水吐完。
「還有呀,我真受夠了那幾個自以為是的警察,我已經告訴他們我不是什麼搖頭族,他們居然還搬出『我這麼做,怎麼對得起父母』的長篇大論教訓我,我是去跳舞,關我父母什麼事?什麼意思嘛!」藍藍惡狠狠地朝他大吼。她受了這麼多委屈,難道她不該生氣嗎?
湯子凱認命的歎了口氣,轉而體貼外加溫柔倍至地安慰她。「好了,別再氣了。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一個重新的開始,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可以了吧?他已經夠溫柔、夠低聲下氣了。
她回視他時,瞥見他那副委曲求全的中肯模樣,一下子冒上來的火滅了。吸了一口氣調勻氣息,說了句:「我知道!」就繼續往前疾走。
人家都已經這樣體貼她,再發火豈不是太不識好歹?
湯子凱抬眼望向她走開的身影,搖頭晃腦了良久,才收回視線跟上她。
他意外的發現她率直、單純的個性,明白她對丁忠偉之所以表現出強大的企圖心,完全是在困擾的情緒下,出於本能的自然反應。
物極必反,千古定律!
他道:「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潑你冷水,不過我覺得有件事情,我應該讓你知道。」
她問:「什麼事?」
「我想你是誤會我先前的意思了,忠偉比較偏好的,是跳標準舞的女孩,不是比誰頭搖得比較大力的流行熱舞,你搞錯了。」
他非常不想在這種時候刺激她,不過有些事情……講開來會比較好!
背對他的身影碎然全身一僵,停下腳步,嗓音低沉的問道:「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在陷害我?」
「我當然是在幫你……哇——」
他誠懇的嗓音突然因空中突襲而來的異物而走調,那是一隻女用鞋,平底,但尖頭!
「呃!」正中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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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調的柔和燈光灑滿室內,豐富了屋裡的生命力,襯托出這一刻華麗的開場,高格調的圓舞曲響起,音樂流瀉整個空間。
藍藍往前看,湯子凱就站在不遠處的前方。
他們的眼神交會,他正經八百的凝視著她,她的注意力也專注地放在他身上。
突然之間,她竟覺得他是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陌生。
熟悉的是,關於他鼻樑上OK繃的由來;陌生的是,在他平易近人的氣質下,有一股魅力在蠢蠢欲動,讓他看起來居然……這麼的……英俊瀟灑、氣質不凡。
奇怪,為什麼今天她老覺得他在勾引她?單看著他那對靈亮眸子,就半天無法呼吸,還有他唇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未免太有魅力了……
害地莫名其妙彆扭起來,瞪著他,心跳飛快,雙頰更是熱烘烘的。
湯子凱實在不想被她渾身散發的可人氣質震倒,但剛洗過澡。髮絲猶帶著濛濛水氣的她,竟然如此溫潤美麗;換下奇裝異服的她,整個人煥然一新,圓圓的眼睛看來清純可愛,神容間甚至令人有種想和她戀愛的綺想。
不會吧,這麼快就被她電到了?他只是想幫人幫到底,才教她跳舞的耶!
隨著樂曲一個段落的起揚,湯子凱伸出手臂從容地邀請她。
她毫不猶豫地握住他的手,才輕輕地握住,他掌心裡的溫度立刻像觸電般地貫進她心裡,她趕緊屏住氣息。
都是他的錯!害她跟著神經兮兮。
他擁著她翩然起舞,目光不自覺地離不開她,她那雙靈魂之窗已深深吸引了他,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呼喚他細細搜索。
他不記得她眼神如此清澈,不記得她的睫毛如此濃長,不記得她的雙眉如此婀娜,這張純真的小臉竟有挑起別人心底熱火的本能。
是音樂令人意亂情迷,還是他真的就要被她吞噬了?
深吸一口氣,他極力自制,故作沒事樣地道:「華爾滋是一種動作優雅的舞蹈,與舞伴搭配得好,可以跳得非常優美。不過一定要記得,你在跳的時候,必須柔軟地使用腳踝和膝蓋,掌握節奏跳出有型的舞步。」
他執著她的手,隨著旋律流暢的旋轉起來。看著她在自己的牽引下翩然起舞,他不覺柔和地揚起嘴角,流露出一絲寵意。
藍藍驚喜地大嚷:「這叫什麼舞步?」
湯子凱說:「華爾滋裡的自然旋轉舞步。」他的左腳後退,藍藍的右腳便前進,隨即旋轉身體。「這種舞步最能表現華爾滋的特性。」
「總而言之,就是很華爾滋!」太神奇了。
「差不多了!」湯子凱堆起笑容說。
這一回,他們是在湯子凱家裡的空房間練習華爾滋。
就像湯子凱說的,他當然是在幫她,竭盡所能的幫她成為了忠偉心中完美的女性。
她在他熟練的帶領下,輕盈一個旋身、再旋身……
他的眼神是那麼溫柔、那麼有感情,令藍藍不禁愧疚的問道:「你的傷沒事吧?」
「剛好被你巫婆鞋的鞋尖撞到而已,沒什麼。」他聳肩說道,一副沒什麼的表情。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舞步交換,繼續旋轉。「什麼問題?」
「你腳上穿的是哪門子的舞鞋?」
笑容掩去,這一刻,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埋怨。
藍藍一個轉身,倏然從他身邊退開,轉了一個極其美麗的圈子,滑行了一定的距離後,她回頭定定地道——
「溜冰鞋!」她腳下的的確確穿了一雙紅黑相間的直排輪鞋,而且還是五輪的。「我是溜冰高手中的高手!」
「那也不能老是輾過我的腳,很痛耶!」
湯於凱的聲音傳來,臉上佈滿了痛苦的紅潮,眼角猶然泛著淚光,這一刻他再也顧不得形象了,把兩隻皮鞋脫下之後,只見他的腳丫子到處是瘀青,黑的黑、青的青、紅的紅。
他拚命地搓,希望能減輕一些痛楚。
至於那兩隻昂貴的阿瘦皮鞋,慘不忍睹自不在話下,嚴重變形不說,其中一隻皮鞋的鞋面更有輪子清楚滑過的痕跡。
孽緣!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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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台北市等於是台灣的精神指標,它的硬體設施理所當然也是最好的,例如台北捷運站,除了進出的月台外,四周更佈滿購物街,宛如一座超大型的地下購物中心。也因為如此,彙集於此的人潮,隨時都多得嚇人。
平常都是以車代步的藍藍,今天第一次搭捷運。她和湯子凱約好要去買雙像樣的舞鞋,但百貨公司附近車位不好找,兩人最後決定改搭公共設施。
到站後,出了月台,藍藍突然轉身望了一眼前一刻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廣告看板,那是一張單純只有兩雙皮鞋和文案的廣告。
「你看那張廣告!」她一邊講話,一邊嚼著口香糖示意湯子凱回頭看那張貼在牆上的廣告。
湯子凱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她說的廣告。「怎麼樣……等等!你在幹什麼?」
她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我?講話呀。」
「不是,我問你嘴巴裡在吃什麼?」
「口香糖。」有什麼不對嗎?
「你是嫌錢太多了是吧?」湯子凱微蹙俊眉地問道。「在捷運站裡吃東西,擺明了是歡迎警察開罰單。錢太多的話就給我,我幫你花好了。吐出來!」
湯子凱從口袋裡找出面紙,抽了一張攤在她面前。
「現在?!」吐在他手裡?哎喲,嗯不嗯啊?藍藍的眼神斥滿了詫異與恐怖。
「不然等明天啊?」
藍藍的目光飄向他,一臉小心翼翼又猶豫的表情。湯子凱則定定看著她,冷靜而鎮定地等她動作。
她又停頓了一會兒,才突然呸的一聲,把口香糖吐在他掌心裡。
「哇!你幹什麼?」他像拿了燙手山芋般地睜大眼睛,激動地哇哇叫。
「是你要我吐在你手裡,我才吐的耶!」她很勉強耶1
「我是叫你拿面紙去吐!不是叫你……哎呀!」
他氣到連話都講不出來了,看到那塊粘在他手心的口香糖,不反胃才怪。
「反應這麼大?」她嗤道。「拿掉不就好了!」
她抓起面紙和口香糖隨手就往後扔。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她則逕自興奮地勾住他的手臂,笑嘻嘻的說:「好了,走吧!」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那麼做!」他驚駭地叫道。
「什麼怎麼做?」
「捷運站是有嚴格管理的地方,做什麼事都要特別小心,拜託你以後進來千萬要做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湯子凱講個不停,藍藍卻逕自拖著他的手臂繼續往出口走去。
「知道啦!」她瞭解地應道。「你到底有沒有看那張海報?」
「看了。」他道。
「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有沒有勾起你想買鞋的慾望?」
「我不缺鞋子,沒特別留意。」
「所以我說男人的錢難賺!」她有感而發地道。「如果是我,廣告的內容我會以都會女性為訴求的對象。不久的將來,我的作品會取代它掛在那裡,讓所有看見廣告的媽媽、阿姨、小姐、太太們都想買鞋子……」
他笑,想不到她的腦袋裡還裝得下有建設性的東西。「是嗎?」
跟著人群,他們和大家一樣,讓電子車票回收,排隊通過閘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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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隻鞋,一隻黑色絨布質的高跟鞋,一隻被藍藍立在五指之間的高級女用鞋。
藍藍出神看著,眼神徘徊在它優雅的線條和細長的鞋跟之間。
幾秒鐘之後,她終於打破沉默,抗議的說:「我不想買鞋呀,你幹嘛帶我來這裡?」
她坐在試穿鞋的椅子上倏地旋身,瞥給湯子凱一個不苟同的眼神,然後又看向穿著百貨公司制服的櫃檯小姐,櫃檯小姐一臉尷尬的笑靨。
不僅藍藍個人覺得這鞋不適合她,就連專櫃小姐也找不出認同的理由,畢竟她的奇裝異服是如此的……前衛,也許去西門叮或夜市找,還能找到適合她格凋的……怪鞋!
「你當然要買鞋,你看你穿的,不是懶人鞋,就是怪模怪樣的二手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怎麼跟人家大美女秋雲比啊?」
「我沒說我要跟秋雲比。」她嘟噥地道,眼神不屑又不平。「她有她的品味,我有我的風格,我覺得我這樣很好呀!一件別了大朵黑玫瑰肩花的無袖針織衫,一條深綠色及膝泡泡裙,再套上一雙二手大黃色犀皮尖頭長靴,手腕上戴個皮革手環,脖子上再戴一條狗鏈式的項鏈,一眼就看得出,我是個有主見、有個人品味的時尚女性!」
「嚇人一大跳!」湯子凱坐到她身邊,一針見血地刺破她的自以為是。「首先,男人最愛看女孩子穿高跟鞋,只要穿上高跟鞋,整個人的氣質就改變了,它不但可以讓女人的身段看起來較修長,而且氣質也會變得較柔和。何況,忠偉熱愛的標準舞女孩,可都是穿著高跟鞋在跳。」
話到最後,他的目光細細地梭巡上她的臉。
不說沒人知道,他竟然對她將來的徹底改造感到期待不已。
他不得不承認,與他共舞的她特別令人心動;他才不過和她相處幾天而已,他已經悄悄留戀起共舞的那一夜。
他發現自己現在滿腦子都是她,幾乎根本記不起來言秋雲的模樣了。
他的品味……應該沒這麼大眾化吧?他們心自問,不禁覺得奇怪。
「別人有處女情節,原來你有高跟鞋情節。」她一臉鄙夷的表情,但下一秒翻臉比翻書還快。「二十三號半,謝謝!」
她對櫃檯小姐熱切的說,果然一提到丁忠偉,什麼都可以屈服了。
女人!湯子凱輕佻眉尾,冷冷地想。
從櫃檯小姐手中接過鞋子,她立刻將它們穿上。的確是很美的鞋,完全強調了女性足踝的性感。
不過有個問題——
「我一定會摔倒。」她看著湯子凱說。
「不會,你放心……」揮開疑雲,湯子凱馬上又露出柔和的眸光,輕聲細語地安撫著,講得跟真的一樣。「穿平底鞋跟穿高跟鞋的道理,就像騎腳踏車跟騎摩托車的道理是一樣的,只要會騎腳踏車就一定會騎摩托車。你既然會穿平底鞋,那就一定能穿高跟鞋,沒問題的!」
「我不會騎腳踏車。」她道。
他頓住。不會吧?呵呵兩聲,他接著搖頭笑道:「相信我,你可以走得很好,直排輪鞋你都有辦法滑得那麼好了,不是嗎?」
他展現懾人魅力,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問。藍藍沒看得心臟躁動,反倒櫃檯小姐看得雙頰如火燒,對他驚為天人。
藍藍內心掙扎了一秒。「那好吧,我試試!」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強迫自己站起來,先在原地踏了踏,她突然發現還好嘛,不像想像中的困難,至少她覺得還挺穩的。
「走看看。」湯子凱鼓勵地說。
她往前走了幾步,挑挑眉,笑咧嘴角,看得出來她還滿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的。隨後她又試著再走,已經是一臉手到擒來的表情。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以為已經上手之際,她兩條腿突然互相絆到了,砰的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鞋子也飛了起來。
「嘖嘖……」
湯子凱看到她的慘狀,無奈地輕扶自己的額頭,斂眉、垂目,不忍心地撇開臉,心想……
一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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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拍什麼?」
「服裝目錄。」
「又是一整天的工作。」
「你只負責接電話,有差嗎?」
「精神上有差唆!」
「啥!」
到一樓搬道具的攝影助理,對坐在辦公桌前甩筆的小妹發了一聲調侃的氣聲,隨後忙著把一整箱的東西往樓上搬。
順著樓梯而上,進駐五樓攝影棚的人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造型師以非常人的速度為模特兒變換各種造型,服裝師也以迅捷的動作為模特兒更換服裝及配件。
藍藍今天穿著一條六O年代喇叭褲、搭配印地安式項鏈,上身一件孔雀開屏式的花襯衫,正拿著一台專業相機,拚命對模特兒發出指示並按下快門。
「Dennis,合作那麼久了,放開點,別那麼拘束。」藍藍透過鏡頭對男模特兒說。「好!就是這個樣子!」按快門的聲音接踵而至,她連拍數張,按得毫不遲疑。
「梅,跳到Dennis背上,放開心情聊天,不用看鏡頭沒關係,盡量自然一點。
「非常好。」她忙著按下快門。「另外三個模特兒可以加進去了,想像你們現在就在大自然的懷抱裡……好,很好……」
拍攝工作一直忙到下午兩點,眾人才總算有短暫的休息時間。
模特兒們聚在長沙發上一邊閒聊、一邊吃著公司為他們準備的餐點,其他工作人員則正忙著換佈景,爬上小梯子依拍攝需要吊上深藍色布幔,營造穩重高貴的氣氛。
造型師和服裝師相邀一起到樓下泡咖啡。
至於藍藍——
她此時此刻正關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彎著身子蹲在辦公桌下,從桌子底下慢慢拿出一隻墨綠色的鞋盒。
打開鞋盒,裡頭正是那雙和湯子凱在百貨公司試穿的黑色高跟鞋。
她坐回椅子,雙肘撐在腿上,低頭若有所思地盯了它良久,然後終於決定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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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一步一步穩穩踏在地板上,發出了高雅的腳步聲。
上午才把一整箱道具往樓上搬的攝影助理,現在又準備把那一整箱東西往樓下搬,下午的拍攝工作用不到了,必須馬上物歸原位。
「要開始工作了嗎,藍姐?」
在走廊上,他正好與藍藍擦身而過。
「等一下。」藍藍道,繼續緩步走向攝影棚。
「哦……」助理瞭解的點頭,正準備下樓時,突然頓住。「咦——高跟鞋?!」
他這才猛然意識到她的異狀,由於太過震驚,一出神腳底一滑,整個人連滾帶翻的摔下樓梯,癱在轉角處哀叫。
「哎哎……哎哎……」
「喂,那邊的布幔調整一下。」
「這裡嗎?」
「對,多拉一點布過去……」
藍藍走進攝影棚,忙著跟佈景搏鬥的工頭忽然瞥見她的改變,一時間瞪大眼睛,話全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哇——」他猝地慘叫一聲,整個人從梯子上掉進地下的抱枕堆裡;另一個被藍藍嚇壞的工作人員,則走著走著就撞上了他的梯子,兩個人摔成一團。
「造型師、服裝師,你們幫模特兒補個妝,馬上就要開始了。」
造型師、服裝師邊喝咖啡邊走進棚內,突然噗的一聲,嘴裡的咖啡當場噴了出來。
「模特兒們,擦擦嘴,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咦——」
模特兒話應了一半,不經意地瞥見她腳上的鞋,每個人的眼睛忽地瞪大,露出「嚴重」難以置信的表情,瞠目結舌,停住呼吸。
「模特兒!模特兒!笑一笑,每個人都沒表情,很不專業哦!」
直到拍攝工作正式開始之際,模特兒們依然是那種驚惶失措的見鬼表情。
上帝啊,到底出了什麼錯?這個愛搞怪的妖女究竟是哪條神經打結了,竟拋棄她熱愛的蛇紋豹皮;再也看不見桃色、杏色、綠色。紅色……種種亂七八糟的顏色,故作活潑、實則雜亂無章地出現在她身上;不但如此,蝴蝶結、大玫瑰花別針等奢華的金銀配件也一概不見蹤跡,而且還穿起屬於成熟女人、柔媚性十足的細跟高跟鞋?!
狗都改得掉吃屎,這天地——
豈不是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