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一季冬 第五章
    鄭威奇將自己關在書房裡,佇足在窗前,視而未見的凝視著富外美麗的景致。  

    他的心情從來不曾如最近這般複雜過,即使是張娜娜離開他之際。當時他是異常氣憤,或許還有些許傷心,但至少他相當清楚自己的感受,不像現在,連自己的心緒都理不清,不知道自己想追求什麼?又想拒絕什麼?  

    他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改變這——切的是唐若可。她的倩影就像他自己的影子般,如影隨形的緊跟著他不放,分分秒秒困擾著他。  

    「該死!」他詛咒的著自己,難道地永遠學不乖?他已「有幸」看清女人善變的真面目,難道還能傻得重蹈覆轍?  

    使得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境?  

    但,即使他正如此告誡自己之時,心中卻還是惦念著唐若可。  

    鄭威奇煩躁的端起桌上變冷的咖啡,卻又原封不動的放回去。經守張娜娜後,他一直心有餘悸,再美的女人也無法吸引他的眼光。他一概將女人視為毒蛇猛獸,招惹不得。  

    但,唯獨唐若可可能例外的突破他的心底防線,將他如止水般的心湖擾得大亂,激起陣陣漣漪,寧靜而刻板的日子不再有。  

    為什麼?他忍不住自問,唐若可究竟有什麼不同於其他女孩的特殊之處?能讓他如此牽腸掛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這其中的道理相當明顯,只不過他並不準備對自己坦白。  

    他再次端起咖啡,這次連喝了好幾大口才又放了回去,懊惱的想起方才湘奇臨出門前,對他提起將舉辦舞會的事,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找藉口下山幾天,以躲避這種難堪的場面。  

    他討厭舞會,他這條令女人離棄的跛腳還能跳舞嗎?提起舞會,不可避免的令他想起與張娜娜訂婚時的盛況,美好的儀式卻留下不堪回首的記憶,他實在不想沉漫在歡樂的舞會中觸景傷情。  

    但唐若可曾經諷刺他只會逃避的話又在他心中閃現,確實,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心中卻相當明白,每當躲不開她的媚力之網時,他便以逃避來加強自己的防備。  

    然而,逃避並無法令他的心靈獲得真正干靜,他已經厭倦再次逃避。  

    果如湘奇所料,鄭家沉寂三年的大宅固今晚而熱鬧起來。  

    原本寬敞的客廳已滿是賓客,歡笑聲不絕於耳;廳左側擺置了一方形長桌,桌上各種各樣令人垂-欲滴的精緻食物、燒烤、點心、糕餅、情涼的飲料、雞尾酒……一應俱全,廳右側有—小組身著同式禮服的樂團,此刻正奏出輕柔的樂聲。  

    唐若可今晚穿著一襲粉藍色的緊身套裝,強調出她那玲瓏有致的窈窕身段;薄施脂粉藉以烘托漂亮的五官;始終掛在膠上的笑容及自然、優雅的氣質更使她輕易搏得在場賓客的友誼。她自在的周旋於這群友善、純樸而熱情的鄰居朋友間,熱絡的跟每一個人寒暄、談笑,唯獨鄭威奇例外。  

    —整個晚上,鄭威奇總是站在屋子的最角落,視而不見的望著一屋子歡樂的人群,當他們只是看不見、聞不到的空氣。但唐若可卻沒有忽略掉,他常常拿一雙灼人的眸子追隨著她;當她迎向那令自己不安的眼神時,他卻又立刻的移開視線。  

    「若可。」鄭湘奇打斷她的冥思,她勉強將眼光自威奇身上收回,轉向手挽著手,一臉幸福、甜蜜的湘奇和程馨怡。  

    「玩得愉快嗎?截至目前為止,舞會相當成功。」唐若可笑著評論。  

    「可不是,我想大家都應該酒足飯飽了,接下來是重頭戲,我們這山谷的人絕大多數酷愛跳舞。」鄭湘奇興致勃勃,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主人開舞吧。」若可同樣期待。  

    在湘奇的示意下,樂團繼而奏出一曲優美的華爾茲,客人—不需要主人的催促,紛紛投入舞池盡情的漫舞。  

    「馨怡,我有幸請你跳舞嗎?」鄭湘奇故意正經八百的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程馨怡綻開甜蜜的笑靨。「非常願意。」  

    唐若可羨慕的看著他們滑入舞池,笑容逐漸失去,兩情相悅的感覺真美好……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依然枯坐在屋子角落的鄭威奇,他正刻意「專心」的喝著啤酒。  

    她突然有種渴望,一種強烈到無法克制的渴望,她想跳舞,想和鄭威奇井舞,極端想體驗被他那雙強壯臂膀擁進懷裡的感覺.她想打破他努力建立起來的藩篙,想將他帶回人群,帶回歡笑中。  

    「唐小姐,我能請你跳舞嗎?」一個年輕男人正含笑的看著她,這不但未能打消她的念頭,反而更促使她下決心.  

    她歉然的一笑。「抱歉,現在不行,或許待會我回請你?」  

    「我期待。」他相當有風度的回以一笑,尋找下一個目標。  

    唐若可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趁著勇氣未失疾步走向鄭威奇,當她還不確知自己做了什麼時,已衝口而出:「我想跟你跳舞。」  

    許多客人將注意力轉向他們,連正在舞池中相擁而舞的也不例外;鄭湘奇令人發噱的忘記閉上嘴巴,程馨怡則擔擾的看著唐若可。  

    鄭威奇冷冷的覷著她,嗓音輕柔的似在迴避排拒:「我的腳跛了,不能再跳舞。」  

    「我們可以慢慢來,我相信絕不成問題。」她不接受他固執的拒絕。他如木雕石塑般,—動不動。  

    她將手遞向他,固執不下於他.「好嗎?」  

    「走開。」他的語氣更輕、更危險。  

    唐若可晶亮的雙眸直勾勾的凝視著他,雙手緩緩貼上他的胸膛,耳語道:「我好想擁抱你,難道你不想?」  

    她表面上裝得異常鎮定,其實心中早巳翻騰不已。勾引男人?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竟會如此大膽!  

    她知道自己已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如果鄭威奇最後決定離開她,她恐怕會尷尬得活不下去,但她必須如此,否則永遠也別想融化他心中那堵堅固的冰牆。  

    「不!」他轉身,若可立即跟著他轉,擋住他的去路。  

    話聲、笑聲,連竊竊私語聲也不復可聞,只剩下已無法吸引人的輕柔樂聲。無疑的,她已使自己和鄭威奇成為所有目光的焦點。  

    她可以看到他臉上青筋暴脹,臉色陰沉得怕人,眼裡有兩簇憤怒的火花,他那副模樣可以輕易的嚇退任何人,但她不,一旦下定決心、鎖定目標,她可以變得比誰都來得固執和頑強,包括他在內;更何況,她已經做到這個地步,根本無法再退縮。  

    現在放棄甚至比最後被他拒絕還來得丟腔!  

    終於,鄭威奇粗魯的低咒,將她擁入懷裡,慢慢的舞動起來。唐若可興奮得想大聲歡呼,慶幸自己贏得這場意志之爭,這是她跨越「雷池」的第一步。  

    她熠熠生輝的眸子越過他的肩,迎上大家帶著佩服的讚賞眼神;鄭湘奇笑咧著嘴,朝她豎起大拇指,而程馨怡則俏皮的跟她眨眼睛。唐若可不知該如何形容心底的那股興奮,酡紅著雙頰,享受著被他擁在懷裡的醉人滋味,只覺得整個身子輕飄飄的,宛如置身於雲端上。  

    她發現自己一輩子也不想離開他溫暖的懷抱,輕閉上眼簾,盡情享受此刻的無邊甜蜜。  

    鄭威奇異常生氣,氣唐若可使他成為眾所矚目的對象,但他更氣自己,氣自己無法堅持對她的怒氣。  

    剛開始舞動之際,他有點僵硬,不過還算順利,至少並沒有出醜。漸漸的,他尋回了對舞蹈的感覺和節奏,尤其當其他人逐漸將注意力轉回到自己舞伴的身上時,他更覺得自在許多。  

    擁著若可,他無法不注意到懷中的人兒是如此柔軟,抱起來的感覺是如此舒服,一陣陣來自她身上的幽香刺激著他,教他不由自主的將她摟緊了些。  

    「我真想扭斷你的脖子。」他心口不一。  

    她稍稍離開他溫暖的懷抱,燦若星辰的雙眸仰視著他。  

    「我就知道你能跳舞,你現在不是跳得很好嗎?」  

    「我的一隻腳跛了!」他惡聲惡氣的低嚷。  

    她微笑著反駁;「它只是略為不靈活,並不是真的動不了,否則,你現在早就掉在地板上了。」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不慍不火,但話裡十分明顯地帶著威脅:「你很勇敢,你難道完全不考慮後果的嗎?」  

    若可不理會他的挑釁,笑靨如花。「你在出事前就很喜歡跳舞吧?即使現在你還是跳得相當優雅,像你這麼高大的人,通常跳起舞來會顯得笨拙。」  

    鄭威奇對她的讚美毫不領情。「如果我在做第一個旋轉時摔倒,你會怎麼做?」  

    「跟你一起摔,讓大家以為是我絆倒你的。」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顯然一點也不因他的要脅而困擾。  

    他一時為之語塞,不得不承認,唐若可確實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  

    她總會做出一些教他驚訝不已的舉動,使他身不由己的深深被她吸引。  

    他們沒有再交談,只是靜靜依偎著彼此,慢慢的舞動,陶醉在舞曲中……  

    音樂停得太快,他們都不想離開彼此懷抱,但鄭湘奇已等在旁邊。  

    他朝唐若可伸出手:「下支舞是我的吧?」  

    鄭威奇眉鋒微蹙,仔細審視著湘奇愉悅的笑臉,胡亂的臆測著,難道湘奇一點也不介意他與唐若可相擁面舞?否則,他為何笑得像中了第一頭采?或者,他自信十足,認為憑他絕無法搶走唐若可?而湘奇到底將程馨怡置於何種境地?會不會真如唐若可所言,她和湘奇之間只有單純的友誼?隨即,他又立刻暗暗斥責自己,不再愚蠢的被女人虛偽的本質所蒙蔽,否則,他又將減少一分對唐若可的抵抗力。他突然發同湘奇正帶著要笑不笑,該死的滑稽表情向他挑眉,立刻像被電觸到般,突兀的放開仍環在唐若可腰上的手,胡亂的點個頭,轉身回到屋角,繼續喝著悶酒。樂聲再起,鄭湘奇輕擁著唐若可,以不敢置信的口吻在她耳邊低語:「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法力無邊的仙女,竟然有本事讓威奇再次跳舞。」  

    「如果我真是什麼仙女,一定毫不猶豫的拿著仙女棒狠狠敲他一記,敲醒他那顆頑固的腦袋。「怕只怕,他頑固得讓任何魔法也無法在他身上起絲毫作用。」  

    鄭湘奇笑著搖頭,誇張的轉著眼珠子。「你知道嗎?當你向他邀舞時,我心跳快得差點撞出胸膛,卻又屏住氣息,幾乎忘了呼吸。」  

    他的模樣把若可逗笑了,她眼中閃著促狹的光芒。「真有這麼不可思議?你是替他擔心?或是替我?」  

    「替你。」他毫不遲疑的回答:「有那麼一剎那,我真的以為他會當眾親手掐死你。」  

    唐若可似真似假的玩笑道:「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過去請他跳舞.結果我沒死,反而享受了一支醉人的舞曲。他跳得很好,不是嗎?」  

    他附和:「他的確跳得很好.因為他有個最好的舞伴。」  

    她越過湘奇的肩頭,看向屋角的他.「我很貪心,不僅僅希望勾起威奇對跳舞的興趣,更強望能重燃起他對生命的熱愛,我想打破他心中築起的冰牆,將他帶回人群,帶回歡笑中。」  

    「你的勇氣令人佩服。」他眼中藏有對她真摯的關切,警告道:「希望你早日達成目標,你像你成功的讓他再度跳舞。但是若可,我不得不提醒你,這過程絕不可能無風無浪,威奇的頑固你見識過的。」  

    「該是讓他見識我頑固一面的時候了。」唐若可語帶保證:「相信我,當我鎖定目標時.我的頑固絕不下於他!」  

    鄭湘奇收起所有玩笑的心情,變得一本正經。「若可,現在  

    我相信你是唯一能使他重新站起來的人,我全力支持你,加油!」  

    唐若可輕柔卻充滿信心的綻開笑容,她知道她會的,只因她無法教自己遠離鄭威奇,只因……她希望能贏得他的愛。  

    接下來的時間,若可不斷被人邀舞,沒有人不好奇的想探知她和鄭威奇的事,但她干篇一律的以禮貌的凝笑敷衍而過,  

    這便得她沒有機會再接近鄭威奇,他也沒有試圖接近她,只是始終拿那雙深不可測的幽黑瞳眸追蹤著她、而她亦然,即使在別人懷中,她全部的注意力仍牽繫在他身上。  

    程馨怡和鄭湘奇並肩坐在專供客人休息的軟椅裡,痛快的暢飲著冰涼爽口的柳橙汁,兩雙眼睛隔著翩翩起舞的人群,來回注視著若可和威奇。  

    「湘奇,若可好有勇氣,這種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做。」程馨怡對唐若可充滿佩服。  

    「我方纔已經大肆褒獎過若可一番了。」鄭湘奇的話中帶有濃濃的笑意,在若可那溫柔婉約的外面下,有著堅定不移的心。  

    「你想戚奇會軟化嗎?」  

    「我不知道。」他聳肩,兩個意志同樣頑固的人撞在—起,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是在所難免之事。  

    「若可這種好女孩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威奇為什麼看不出來?」程馨怡惋惜的輕歎。  

    「這就是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鄭湘奇安慰她:「給威奇一點時間,我相信他不是傻瓜,總會有醒悟的一天。」  

    「我真怕威奇冥頑不靈,若可就是有再大的耐性也總有被磨光的時候。」  

    「我對若可倒是有十足的信心,她是個相當有智慧、有毅力的女孩。」他輕攬著她纖細的肩。「想想看,我們的事若非她從中幫忙,恐怕到現在還卡在關頭上,絕不可能有這麼順利的進展。」  

    「我知道若可確實與眾不同,但再怎麼說,她是個女人,是個感情豐富、敏銳的女人.沒有任何人能一而再的忍受別人的拒絕。」她忍不住為好友感到心疼及不平。  

    鄭湘奇無言以對,只希望威奇別頑固得毀了自己可能重新得到真情。  

    「無所阻礙、兩情相悅的愛情是如此美好,真不知道威奇究竟在抗拒些什麼。若能娶到若可,可是他的福氣。」程馨怡客觀的評論,她喜歡若可,也喜歡威奇。希望能見到他們有好的結局。  

    鄭湘奇心有同感的附和。「這就要看他有沒有這分幸運,明明垂手可得的幸福,他若硬要往外推可就太傻了。」  

    「如果,他們也能像我們這樣多好。」程馨怡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微笑。  

    他愛戀的凝視著馨怡,愛極了她的善良、溫柔和熱心。「你才嘗到甜蜜的愛情滋味.就迫不及待的扮起月老,只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取笑我!」她佯怒的嬌斥。  

    「不敢,不敢。」他故作害怕的直低頭道歉。  

    程馨怡被逗笑了,他們靜靜享受著被此的陪伴。  

    隔了半響,鄭湘奇又將眼光投注在屋角的威奇身上。「馨怡,你知道嗎?從小,我就非常崇拜我哥哥,在印象中,他一是個有主見,勇氣十足,敢做敢為的英雄。」  

    她靜靜的聆聽中。  

    他輕歎了口氣,接口道:「現在,我發觀他只是個凡人,而且是相當愚笨的一個,如果他真傻得放棄若可,他就真的將一輩子生活在悔恨中。」  

    她也看向威奇,眼中升起一抹擔擾.「湘奇,他一個人坐那裡猛灌著酒,你要不要去陪陪他,勸他少喝點。」  

    鄭湘奇立即搖頭,「我可不想自討沒趣,你沒看見他那臉色?」「他氣若可?」  

    「或許,但我想他絕大部分氣的是自己,反正我現在不想想招惹他。」  

    鄭湘奇確實相當瞭解他老哥。  

    此刻的鄭威奇滿腹鬱悶的僵坐著,注視唐若可一個接著一個,在不同男人懷中曼妙的舞動,開心的談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怒氣。他必須極力按捺住自已,才不至於粗魯的推開擁著她的男人,即使他們的舉止並無逾越跳舞的禮儀分寸。  

    除了他,他不想讓任何入接近唐若可。  

    如果他肯對自己坦白,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的心被嫉妒所佔滿。  

    他氣她對每個男人談笑風生,氣她接受每個男入的邀舞,但他更氣自已為什麼要在乎?為什麼不能將眼光自她身上移開?為什麼沒有勇氣推開人群,再擁她入懷……  

    這該死的舞會為什麼還不結束?終於就在他即將爆發之際,曲終人散,除了程馨怡以外的客人陸續告辭離去,他簡單的道了聲晚安便逕自上樓,躲回最安全的臥房。  

    唐若可經歷了一個頗具震撼性的夜晚,一時無法平復既欣喜又無措的心緒,更不想一個人胡思亂想,便要求和湘奇一起送馨怡回家。  

    到了程家,陳又梅已經熟睡,李嫂正在觀看—出文藝愛情劇,他們陪著李嫂看到劇終,才和程馨怡道別,三人踏著月色,曖緩朝牧場走。  

    「這齣戲有個最圓滿的結局,只是過程中那一對男女主角實在讓人生氣;明明心裡深愛著彼此,嘴上卻又逞強。」李嫂發表現後感。  

    「這些好像都是戀愛的必然過程,最重要的是,有沒有皆大歡喜的完美結局。」唐若可別有所指,她和威奇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  

    「今晚的舞會成功嗎?」李嫂好奇的問。  

    「非常成功。」鄭湘奇搶著回答,接著像是宣佈世界頭條新聞般的:「你知道嗎?威奇和若可跳舞.」  

    李嫂像是聽見天方夜譚般的大叫:「太少爺跳舞?」  

    「沒錯,整整跳完一首。」鄭湘奇直點頭。  

    車嫂驚訝的瞪大眼睛,嘴巴張得開開的,足可塞進一隻大蘋果.她那副滑稽的模樣把若可逗笑了。「威奇跳得相當好。」  

    李嫂仍不敢相信的連搖了好幾個頭。「我知道他以前跳得很好,但自從出事後,他連音樂都不肯聽,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他不能主動請你跳舞吧?」「是我強迫來的,我黏在他身上,擋住他的去路,死也不肯放。」她語帶自嘲。  

    「真教人意外……」李嫂一路嘟嚷到家。  

    唐若可沖了個溫水澡、套上長睡衣上床,這是個漫長而令人興奮的一天,她應該感到疲倦,但情緒起伏、波動得無法成眠。  

    瞪著天花板足足一個小時,她終於決定放棄強迫自己入睡,摸黑下床,或許此刻她真正需要的是杯熱牛奶,熱飲一向能幫助她安然入睡。  

    她沒有費事套上睡袍就步出房間,一來因為今晚顯得有些燥熱,二來她的長睡衣並不暴露,再者,想必屋裡的人早巳熟睡,無需擔心自己的衣著不得體。  

    唐若可光著腳靜悄悄的下樓,穿過客廳,推開通往廚房的紗門——隨即,她當場楞住。  

    鄭威奇站在流理台旁,正在沖泡她想要的熱牛奶。他身上仍然穿著參加舞會時的那身服飾,只是衣服已微皺,而衣襟前面三個扣子並未扣上,敞露出他碩壯、結實的胸膛。  

    他不是幾個小時前就已回房?既沒上床睡覺,又是在做什麼呢?躲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看,心裡頭胡思亂想?最後,不得不和她一樣,想藉著熱飲幫助睡眠?  

    若可心中升起一抹希望,或許,他並不像自己表現出的無I動於衷;或許,他就如同她一般紊亂?  

    「你需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考慮是否要進來嗎?」他斜睇了她一眼,語帶嘲諷。  

    她仍站在半敞的門前,訥訥的解釋:「我睡不著,想下來泡杯熱牛奶。」  

    「我來弄,進來坐下,把門關上,別吵醒其他人.」他頭也不回的命令,專注於手上的事物。  

    「我去套件睡袍……」她囔嚅,一手不自在的扯著睡衣前襟的蕾絲花邊.  

    鄭威奇回頭掃了她一眼,輕描淡寫般的聳肩。「有必要嗎?那身睡衣已經把你包得夠密了,我相信自己還有點克制力,不至於會衝動得想非禮你。」  

    「你講話不能斯文些嗎?」若可微紅著臉,輕輕關上門,依言在餐桌旁落座,盯著他的背影。  

    「伺必那麼虛偽,你擔心的不就是這點嗎?」他理直氣壯的反駁。  

    唐若可強忍住頂嘴的衝動,厭煩繼續跟他拾扛。  

    鄭威奇很快的泡好牛奶,轉過身,一跛一跛走向她.將牛奶遞給她,隨後在她身旁坐下。  

    她驚訝的發現,他跛得比平時厲害,不禁急切的詢問:「你腳痛?」  

    他隨意聳個肩,顯然不想談他的腿,但唐若可卻無法釋懷。  

    「我害你的,我不該逼你跳舞。」其實,她並不是真的後悔,或有罪惡感,只是心疼他。  

    他喝口牛奶,不以為然的搖頭。「沒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如果當時我想走開,任誰也拉不住我,」  

    「你為什麼沒走開?」唐若可晶亮的雙眸疑視著他,渴切的想聽他的回答。  

    鄭威奇迴避她專注的眼神,幫作一臉淡漠。「我何必走開?跳舞是公然擁抱女人最好的藉口。」  

    這答案並不是她想要的,她哀怨的白了他—眼。她深信,這並不是他沒有斷然拂袖而去的真正原因,但要逼他說實話恐怕難如登天。或許,連他自己也還理不清;或許,他根本沒有正視真正原因的勇氣。  

    鄭威奇敏銳的感覺到她的存在,並且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著她,微亂的髮絲披在肩亡,素淨的五官突顯出她清純、自然的味道,加上一身像天使般的白睡衣,竟使她別有一股特殊的性感媚力。  

    他突然覺得極端燥熱和不安,心中有股騷動,他想親近她,想再將她擁入懷中,不是想跳舞,而是想緊緊的擁抱她,吻她……  

    「我要求回報。」他衝口而出。感情戰勝子理智。  

    唐若叮有點愕然。「回報?」  

    鄭威奇理直氣壯的要求:「今晚,我接受你的邀舞,使你免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我應該有權要求你的回報。」  

    「你現在想邀我跳舞?」她驚訝的問,語氣中帶點笑意,他該不是跳上癮了吧。  

    他搖頭。「我要別的。」  

    唐若可警覺的發現,他的神情異於平時,但卻抑不住一股想冒險的衝動,毫不遲疑的點頭同意。「很公平,你要什麼?」  

    鄭威奇以一雙灼人的瞳眸燃燒著她,他的嗓音低沉而性感:「我要吻你。」  

    她驚訝的無以復加,羞扛了臉,霍然起身,直覺得以怒火來掩飾心中的紊亂。「你怎麼敢?你方才保證不會心存邪念、非禮我的!」  

    「你知道我不會。」他一躍而起,輕柔卻堅定的抓住她纖細的手腕,不讓她逃避。  

    唐若可心情複雜得宛如一團糾纏、打結的毛線,教人理不出頭緒,她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著他,輕哺的要求,「放開我……」  

    她的語氣毫無說服力,鄭威奇一派鎮定。「我不可能非禮你,只是想得到該有的回報,一個吻。」  

    「我要上樓睡覺。」她夢幻般的輕輕吐出這幾個字,一點也沒想到要掙脫他的手。  

    他的大手改而攬住她的纖腰,英俊的臉孔逐漸逼向她。「可以,但是等我吻完……」  

    他的唇極其溫柔的輕觸她的唇瓣,若可嘗到他嘴中怡人的牛奶香,幾乎立刻便「棄械投降」,輕閉眼簾,放棄女孩的矜持,任由他去……  

    鄭威奇情難自禁的將她摟得更緊,她的味道刺激著他所有的細胞,吶喊著想要得到更多,他的唇不再只是輕觸,逐漸、逐漸的加深……  

    唐若可呼吸急促,心跳如雷,全身酥麻得幾乎站不住腳。這種感覺令她害怕,它就像賽車,瘋扛、刺激而危險,但她卻寧願冒險也不想臨陣脫逃。  

    這麼美好的一種感覺!她已深深陷入激情的漩渦中而無法自拔。  

    鄭威奇主動結束這個吻。  

    他深吸了幾口氣,離開她誘人的唇幾乎得耗盡全身的力氣。看著她那迷濛的雙眼,被她吻紅的小嘴,嗅著她身體迷人的體香……鄭威奇心中又起了一陣騷動。  

    唐若可酡紅著雙頰,氣息微喘,癡迷的凝視著他,尚無法自激情中回過神來。  

    她從來不知道接吻的滋味竟是如此奇妙的美好,她幾乎克制不了的想開口要求他再吻一次。  

    「快回房去。」他粗啞的命令,不捨的將眼光扯離她身上,不敢迎視她多情的眼神。  

    唐若可茫然的搖頭,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不想打破他們之間美妙的魔咒,如果可能,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求能永遠留住這一刻。  

    「回房去!」他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怒氣,難道她不明白,他是費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住自己強烈的慾望,難道,她還想考驗他耐力的極限?  

    她一時無法體會他的用心,只覺得因遭到拒絕而傷心,苦澀的自嘲:「我的吻真有這麼糟嗎?」  

    若可一臉深受傷害的委屈令他心軟,不覺放柔語氣:「你的吻一點也不糟,它令我熱血沸騰,令我差點把持不住自己,你應該知道失去控制的後果,」  

    委屈、憤怒轉瞬消失無蹤,她的雙頹染上兩朵害羞的紅暈,晶亮的眸子裡流轉著千種柔情。  

    「趁我還有點理智,趁你還逃得掉時,快上樓去。」一抹淡淡的笑意,似蜻蜒點水般的閃過他英俊的臉龐。  

    「晚安。」她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捨的離開他。  

    她「飄」回臥房,宛如踩在雲端上,此刻投有任何言辭能形容出她心底的興奮,掩不住的如花笑靨自嘴角、眉梢流露而出。  

    她終於證明了他們之間的情愫並非單向的,鄭威奇確實在乎她,所以不願他們之間如此輕事,所以他極力克制住自己.而不佔她的便宜。  

    她躺上床,知道自己今晚將一夜無眠——她根本興奮得無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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