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嫁給你 第四章
    凌晨,褚妙麗驚慌失措地在陌生的大床上驚醒,一時之間,仍然搞不清楚東南西北。

    她猛地坐起身,卻差點把另一個人的手臂給扯斷。

    留毅夫擁著她側身而睡,右臂正擱在她的身上。

    「睡覺。」他攬住她的腰往下一拉,以帶著睡意的低沉嗓音命令道。

    「喔。」

    褚妙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縮著身子,努力調勻呼吸,卻是再也無法入眠。

    她看著天花板,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距離他們上一次歡愛,已經過了五年。方纔的數度激烈交纏,現在讓她渾身酸痛,所有該痛與很少痛到的地方,現在全都尖叫著想泡個舒服的熱水澡。

    她需要一些玫瑰和薰衣草精油,如果兒子願意幫她捶捶背的話,那她就像置身在快樂天堂了。

    啊,晴哲還在家裡等她!

    褚妙麗再度從床上驚坐起身,飛快地跳下床,手忙腳亂地撿起遺落在四處的衣服。

    她抓過手機,看著上頭的時間——天,現在是凌晨一點半!她從來不曾沒告訴晴哲一聲,就擅自在外頭過夜啊。

    「你在幹嘛?」留毅夫緊抿著唇,濃眉因為沒睡飽而緊蹙著。

    「我要回家了。」她快速地將衣服穿戴整齊,一路狂奔到門口。

    在試了第五次仍開不了門後,她才赫然想起他說過這是什麼奇怪的指紋鎖。

    「幫我開門,我要回家。」她一臉焦急地衝回床邊,猛戳著留毅夫的肩膀。

    「不准。」他啪地打亮了室內的大燈。

    褚妙麗瞪著他精壯的胸膛,無法不注意到上頭有幾道清晰的抓痕。

    「那是我抓的嗎?」她心虛地問。

    「難不成是我自己抓的嗎?我猜我背後也有抓痕。」他一挑眉,側身讓她看清楚他的後背。「你太激動了。」

    瞪著他堪稱「精采」的後背,她小臉霎時爆紅起來。

    天啊,她簡直像個霸王硬上弓的女色狼!

    褚妙麗尷尬地僵在原地,瞪著他身上深淺不一的紅痕。「你……你會不會痛?啊,我包包裡有一瓶止血的藥粉,因為我經常受傷,所以——」

    「你現在可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留毅夫打斷她的話,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不可能!」她雙膝一軟,掐指開始專心地算起自己的生理週期。「老天保佑,今天是安全期!」

    「你就這麼排斥生我的孩子?」他聲調一凜,單眼皮深眸在面無表情地看人時,顯得分外駭人。

    「我都已經幫你——」被他一瞪,她立刻聲若細蚊。「我……我……我的意思是說……我不要生孩子,我喜歡現在的生活。」

    「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接受我的錢,答應替我生個孩子;二是等著雜誌把我們在宴會上的親密照片登出來。」他的口氣平和地像在討論其他人的事情。

    昨天的纏綿,讓他至少肯定了一件事——她對他是無法抗拒的。

    這點多少彌補了他心底的挫敗感。現在,他要用他的方式來掌控他們之間的走向。

    「你真的很自私,你難道都不考慮你太太看到報紙之後,會有多難過嗎?」她伸出手指頭,指責著他這個不負責任的丈夫。

    只是,話才說完,她就懊惱地想咬斷舌頭。一個巴掌拍不響,她昨夜確實是和一個已婚男人出軌了啊。

    「那不關你的事,你只要告訴我你的選擇。」他板著臉說道。

    「我現在沒辦法選擇,我要先回家。」她敲敲額頭,無法思考。

    她需要抱著晴哲好好地睡一覺,等到睡飽了,她的腦子才有力氣運轉。

    「等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他簡單地回應。

    「我……我……我家的小狗餓了一天,我一定要現在回家。」晴哲,委屈你當狗了。

    「它一餐不吃不會死掉。」他瞪著她,懷疑她根本不知道「輕重緩急」四個大字怎麼寫。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褚妙麗反應激烈。她不能讓晴哲覺得她是個不負責的媽媽。

    「我送你回去。」留毅夫掀起薄被,抿著唇下床。

    「不用!不用!我自己會回去!」她驚呼出聲,同時很快地跳離床邊,用手遮住紅通通的臉。

    他居然光溜溜地走下床,她會長針眼啦。

    「為什麼不讓我送你?」自從見到他之後,她似乎就一直處於驚慌失措之中。

    「因為……因為……因為我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住在一起。」沒錯,晴哲就是她的小男朋友啊。她為自己所想出的絕妙理由小小地驕傲起來。

    「你和你男朋友住在一起?那巫淨呢?」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他淡淡地挑眉問道。

    她在說謊!以前每當她自以為想出了一個好藉口時,就會嘟著嘴,露出那種得意的模樣。

    「巫淨就住在我樓上啊。」她直覺地反應道。

    「太好了,你的男女關係複雜到可以演出一部連續劇了。」留毅夫走到衣櫃前,拿出一套衣物。

    褚妙麗看著他結實的後背,嚥了一口口水,決定對著天花板說話——

    「我剛才是騙你的,我現在沒有男朋友啦。你……我現在沒法子想事情,你把我弄得好混亂,哪有人隔了五年不見,一見面就要求我幫你生孩子的。」她洩氣地垂下肩。「飯店外有排班計程車可以搭,你讓我自己回去,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你拒絕我的提議,決定讓自己出現在下個月的雜誌上?」他語帶威脅,強迫她現在就做出決定。

    「反正那些記者又不知道我的名字。」她揉著眼睛,覺得頭好昏。她要回家,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啦。

    大不了她明天就去換個新造型,反正,她留這種及肩直髮也留膩了。

    「你以為我不會對那些記者說出你的名字嗎?」留毅夫交叉雙臂,冷眼睨著她。

    「你不會對那些記者透露的。」褚妙麗輕輕搖頭,圓澄水眸直瞅著他。「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

    「你就是認定我不會傷害你,所以當年才那麼肆無忌憚地傷害我?!」他低吼一聲。

    「不要逼我,好不好?我的頭好痛。」她搖著頭,急得眼眶都泛淚了。

    「你是真的頭痛,還是這又是你的另一個手段?」他灼熱的呼息直逼到她面前。

    褚妙麗屏住呼吸,心跳因為他的靠近而紊亂起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生了晴哲、成為母親之後,便對異性毫無興趣,可他每次一靠近,她就覺得自己是個百分百的女人,為了他渾身發燙!

    她睇著他,眼眸不自覺地變得溫暖氤氳,柔軟菱唇微啟。

    留毅夫撫上她的臉頰,她的肌膚也愈發紅潤。

    「閉上你的嘴巴,不要一副想要別人吻你的樣子。」他低語著那些許多年前,他經常對她傾吐的愛語。

    褚妙麗撫著他的臉龐,微紅了眼眶。他以前老是喜歡對她說這句話,而她總是會這樣回應他——

    「閉上你的眼睛,因為它們看錯了。」她傾身在他的唇間印下一吻。

    他壓住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卻嘗到淚水的鹹味。

    「不可以!你有妻子了!我昨天是因為太想你,才會和你發生關係的……」褚妙麗使勁把他推到一臂之外。

    留毅夫緊盯著她泫然欲泣的臉龐,強扣住她的腰,不許她掙脫,霸氣的唇舌恣意地在她唇間汲取那甜蜜的柔軟,硬是要逼得她受不住挑逗,開始與他的唇舌嬉鬧,硬是要讓兩人全都亂了呼吸,需要新鮮空氣,他才放開虛軟無力的她。

    「我要回家睡覺……」褚妙麗疲憊的小臉貼靠在他胸前,像小貓般磨蹭著他。

    留毅夫撫著氣息未定的她,感覺心窩處泛上一陣暖意。

    在確定她對他仍如往昔般無法抗拒後,他願意對她做出部分的妥協。事業的成功,無法解決他回家之後的落寞空虛,但她可以填補這個缺口!

    她要錢,而他有的是錢,至於她的自由……很抱歉,他不打算還給她,因為那將會讓他的心失去自由。留毅夫精練的眼閃過一抹悲哀,更加擁緊了她。

    「對你過去的所作所為認錯。」他的雙唇覆在她軟腴的頰邊說道。

    「我沒有錯。」褚妙麗搖頭,已經沒有力氣再偽裝什麼了。

    「你沒有錯?!」他兇惡地抓著她的肩頭。

    「我們可不可以改天再吵架?我好累……」她揪著他的衣服,眼眸幾近半閉。

    和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爭辯是毫無意義的。留毅夫抿著唇,不悅地側身撥了通電話。

    一分鐘後——

    「醒醒,我已經請櫃檯幫你叫計程車了。」留毅夫攬著她的腰走向門口,並沒費事追問她的住址——要知道她住在哪裡並不是件難事。

    「謝謝你。」褚妙麗靠著他的臂膀打呵欠。

    「我們會再見面的,而且我不會讓你拒絕我的提議。」他站在電梯前,警告地看著恍神的她。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要睡覺……」褚妙麗飄飄然地走入電梯裡,回頭對他嫣然一笑。「再見。」

    電梯門關上,留毅夫瞪著鋼門所反映出的男性迷惘臉龐,狠狠地一甩頭,詛咒了一聲——

    「該死的!」他以為這次他會堅定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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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妙麗在凌晨兩點半回到家,倒頭就陷入昏睡中。

    不過,生理時鐘讓她在凌晨五點就睜開了眼。

    今天是星期三,「早餐屋」公休,她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好好賴床,可是,她卻睡不著。

    一想到她剝奪了他們父子相聚的時間,一想到留毅夫居然付錢叫她生個孩子,她就無法繼續賴床。

    她躡手囁腳地走進兒子房間,坐在床邊,把臉頰靠在兒子的棉被上。

    該怎麼做呢?

    幫留毅夫生個孩子,讓晴哲與爸爸相認,母子倆一起承受情婦與非婚生子的身份所帶來的異樣眼光嗎?

    帶著晴哲逃走嗎?不,留毅夫一定不會善罷干休的。

    「好諷刺……」她攤平在地板上,喃喃自語著。

    留毅夫的母親當年拚命阻止他們在一起,目的就是要留毅夫和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個名門之後。

    結果呢?事情繞了一圈之後,留毅夫居然要她幫他生個小孩。

    「人算不如天算啊……」她閉上眼,說著只有自己聽見的話。

    她向伯母發過誓,再也不走入他的生活。

    可是,這次是留毅夫自己闖進來的,這可不是她所能預料的事啊。

    想著想著,她昏沉沉地閉上眼,陷入迷迷濛濛的夢境中——

    那是一個翻版自現實的夢境。

    夢境裡,留毅夫的媽媽來找她,叫她離開留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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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光臨。」二十歲的褚妙麗從櫃檯後走出來,處於一屋子的精油芳香中,她臉上的笑容溫暖怡人。

    來者是一名穿著端莊富貴、五十多歲的婦人,一進店內就緊盯住褚妙麗的臉。

    「你是褚妙麗嗎?」歐陽蘭薰問道。

    「對,你好。」褚妙麗笑嘻嘻地點頭,以為是朋友介紹來的客戶。

    「你和毅夫正在交往嗎?」歐陽蘭薰耳朵上的華麗珍珠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

    褚妙麗笑容漸斂,侷促不安地揪住身上的制服背心,年輕的圓臉顯得有些不自在。

    歐陽蘭薰表情不屑地看著她。

    「請問你是?」褚妙麗小心翼翼地問。

    「我是留毅夫的母親。」歐陽蘭薰語氣客套且漠然。

    「伯母好。」褚妙麗忐忑不安地擠出—個微笑。「你不是在美國嗎?」

    「毅夫說他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我當然要過來看看。」歐陽蘭薰的表情帶著某種紆尊降貴的疏離感。

    褚妙麗心一擰,知道她對自己並不友善。

    「毅夫沒說你要來。」她的手不自覺地平貼著胸口,希望可以讓自己平靜一些。

    「毅夫跟你提過我什麼事?」歐陽蘭薰拿出一條手帕,掩去一個輕咳。

    「我只記得他說過你上星期去做身體檢查。」她據實回答。

    「我沒跟毅夫說我得了末期的淋巴癌。」歐陽蘭薰直勾勾地看著她。

    褚妙麗心一驚,下一個動作就是急忙扶住她的手臂。「伯母,你快坐下來。你要不要喝茶?我去點一些強化精油,你聞了精神就會好一點的。」

    「你用不著討好我。」歐陽蘭薰揮開她的手,一臉不悅。

    「我沒有討好你啊。」褚妙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手裡已開始調配起精油處方。

    「不用麻煩了。我今天是來拜託你一件事的。」歐陽蘭薰用指節敲了兩下櫃子,以引起她的注意。

    褚妙麗馬上紅了眼眶,伸手輕觸著她的手臂,小聲地說道:「伯母,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毅夫的。」

    「你沒辦法照顧他的。」歐陽蘭薰用嫌棄的目光瞥她一眼,再度揮開她的手。

    「我可以啊。」毅夫現在的日常生活都是她在打理的啊。

    「你沒有資格照顧他。大家族裡的恩恩怨怨,不是你這樣的女人可以處理的。」歐陽蘭薰冷冷地說道,「所以,我要你跟毅夫分手。」

    褚妙麗一怔,眨著眼,粉嫩臉上的所有表情在瞬間凍結。她是不是聽錯了?

    「你聽懂了嗎?我要你和毅夫分手。」歐陽蘭薰不耐煩地又說了一次。

    「我為什麼要跟他分手?」她咬著唇,感覺有點受傷。

    她知道自己身為孤兒的家世背景或者稱不上顯赫,但毅夫從不認為這一點有什麼問題啊。

    「因為毅夫應該要跟我的乾女兒結婚。」歐陽蘭薰堅定地說道。

    「毅夫如果喜歡你的乾女兒,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她認真地反駁。

    她和毅夫幾乎可說是一見鍾情。對他那種冷熱極端的個性,或者對她這種迷糊的性子而言,他們的感情進展之速實在很不可思議,可是,他們真的過得很好啊。

    「我很快就要死了,你就不能讓我安心地走嗎?」歐陽蘭薰緊抿著唇,音調高揚了幾分。

    「我不懂你的意思。如果真是這樣,你應該會希望毅夫得到快樂才對啊,而我不認為我離開毅夫,對他會是件好事。」褚妙麗一古腦兒地把自己的想法全說出口。毅夫說過,他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好好放鬆。

    「我娘家擁有極大的勢力資產,我走了之後,這些勢必要由毅夫來接管。」歐陽蘭薰神態不悅地找了張沙發坐下。

    「毅夫需要那些錢嗎?」她問。毅夫現在和朋友合夥的DRAM公司,不是他自行創業的嗎?

    「那不只是錢的問題,而是家族傳承。」歐陽蘭薰驕傲地仰起下顎。「我娘家那些古老的房子、城堡,都需要有人好好地管理,那是一份家族情操,像你這種人是不會懂的。總之,毅夫需要一個能幹的女主人,而你顯然不是。」

    「毅夫要娶的應該是一個他愛和愛他的人,而不是女主人吧。」她提出質疑,且更堅定了她要帶給毅夫幸福的決心。

    有這麼以自我為中心的母親,毅夫一定很不好過。

    「好吧,那我就直說好了。毅夫是我的養子,如果不和我娘家結盟,他父親那邊的人也不會承認他的繼承權,你忍心見他失去所有的財富和權勢嗎?」

    「毅夫從沒跟我說過他是養子。」褚妙麗低語著,腦子開始混亂起來。

    「他在外人面前當然要維持天之驕子的形象。」歐陽蘭薰看著她,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我們對他有恩,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地要討我們夫妻的歡心。你想想看,如果我反對他娶你,而他又知道我得了癌症,他會有多難過?你如果真的愛他,忍心讓他這樣天人交戰嗎?」

    「我離開他,他也會很難受啊……」褚妙麗小聲地說道,不明白她的邏輯——難道毅夫沒有快樂的權利嗎?「你忍心讓你的兒子不快樂嗎?」

    「你……」歐陽蘭薰氣結地瞪著她,隨即冷靜下來,又道:「其實,他和我的乾女兒早已經訂婚了,卻又因為你而解除了婚約。你一定也不知道這件事吧。」

    「我不知道。」她搖著頭,背脊開始冒出冷汗。

    她一直以為她和毅夫在一起最大的煩惱,就是她終究得離開台灣,和他一塊兒到美國生活,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多問題。

    「他那麼保護你,什麼都捨不得讓你知道,所以,你一定也不知道,我乾女兒因為他解除婚約而得了憂鬱症,曾經自殺過一次吧?」歐陽蘭薰口氣漠然地又道。

    「我不知道。」她揪緊胸口的襯衫,用力搖著頭,覺得頭痛到快爆炸了。

    「你和毅夫在這裡大談戀愛,而我們幾個家族的世界都快天翻地覆了,你知道嗎?」歐陽蘭薰咄咄逼人地又問。

    「他沒有說……」褚妙麗看著她那雙和留毅夫神似的眼,全身開始發冷。

    她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毅夫沒必要什麼事都瞞著她啊。

    「毅夫不會告訴你的,他總以為他可以處理好所有的事。只是,他處理不好我的遺憾,而我的遺憾也會讓他記掛一輩子,你要他將來因為這些遺憾而怨恨你嗎?」歐陽蘭薰放柔了語調,試圖說服她。

    「一定有可以解決的方法。」褚妙麗喃喃自語著,走到迷迭香精油前,用力地吸了一口沁涼的香氣。

    加油,你一定可以想出法子的。她拚命地告訴自己。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犧牲你自己,讓毅夫和我的乾女兒結婚。」歐陽蘭薰走到她身邊,命令地道。

    「那是成全你和你們的家庭,不是成全毅夫。」她不懂伯母為什麼要把毅夫和整個家族混在一起?他是他,家族是家族啊。

    「對毅夫這種有責任感的男人來說,如果無法對他的父母、事業和家族負責,他會看不起自己的。你能否認這一點嗎?你要他和你在一起時,背負著責任未了的擔子一輩子嗎?你認為這樣你們的婚姻會成功嗎?」歐陽蘭薰嚴聲質問。

    褚妙麗全身開始發冷,因為她知道伯母所說的事是有可能發生的。

    「毅夫不會相信我要和他分手的。」他那麼瞭解她,她怎麼可能毫無徵兆就提出分手呢?

    「那就告訴毅夫,你最愛的是自由和財富。」歐陽蘭薰說道。

    「我不會說謊,我也騙不了他的。」褚妙麗搖頭。

    「你會說謊,我會教你。」        

    「他不會相信的。」她握緊拳頭,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我會把你訓練到讓他相信的地步。」歐陽蘭薰唇邊揚起一抹自信的笑。「我會給你一筆讓你滿意的錢,算是補償你的犧牲。」

    「我不要你的錢!」她猛然搖頭。

    「為什麼不要?你拿了我的錢,毅夫才會真的相信你是為了錢才和他分手。」

    褚妙麗的小手緊握成拳,不明白為什麼她每句話都像是居心叵測的算計。

    「你不會把我們見面這件事告訴毅夫吧?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因為你而陷入兩難的抉擇。我沒想到毅夫居然天真到以為他可以娶你進門,我們夫妻是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的。」歐陽蘭薰斬釘截鐵地說著,「我給你一千萬,然後,我要你發誓,永遠不再走入毅夫的生活。」

    「伯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褚妙麗壓住抽痛的太陽穴,整個人幾乎崩潰。

    她好愛好愛毅夫,她怎麼捨得離開他?

    「孩子……」歐陽蘭薰表情一變,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說道:「我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人世,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毅夫和我的乾女兒結婚,也希望毅夫繼承我的一切,這是一個媽媽愛孩子的心情,你懂嗎?你懂嗎?」

    褚妙麗眼眶盈滿淚水,她並不想懂啊。

    可是,她卻點頭了。

    她沒有家人,知道沒有家人的痛,她不能逼得毅夫和他的家人決裂。

    她愛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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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低呼出聲的同時,褚妙麗也驀然睜開眼睛,從夢中醒來。        

    「媽媽……」床上的留晴哲翻了個身,嘴裡囈語著。

    褚妙麗摀住自己的嘴,怔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現在是在家裡,而不是在精油小鋪裡和留毅夫的母親談話。        

    她用力地喘氣,卻還是無法正常的呼吸。她張大嘴,卻嘗到了淚水的鹹味,這才知道自己因為哭得太厲害,而導致了鼻塞。

    該不顧一切地告訴毅夫開於當年的謊言嗎?

    她知道毅夫會站在她這一邊的。但她狠得下心來破壞他現在的家庭嗎?褚妙麗用力地搖頭。

    可是,如果他現在帶著她和晴哲回到美國,不論他的妻子知情與否,都已經受到傷害了啊。

    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怎麼這個簡單的願望卻這麼難以實現呢?

    「我該怎麼辦?」一聲哽咽逸出她的唇間,她摀住自己的唇,淚眼汪汪地看著床上的兒子。

    問題依然——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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