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妙麗離開宴會後,用最快的速度沖入一間離飯店最近的7-11。
直到超商裡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時,她這才發現自己此時的華服和這個地方其實並不搭軋。
她狼狽地抓起一個綠色提籃,鑽到零食架旁,蹲在蝦味先和波卡洋芋片前,一邊把零食往提籃裡放,一邊拿起手機撥號。
「巫淨,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再待在那裡……」她低聲說道,眼眶紅紅的。「……消息傳得真快,你也聽到他說的那些話了,幸好晴哲還——」
「我可以讓雜志封鎖那些報導。」一道男聲從她的頭頂上方落下。
「真的嗎?」褚妙麗手裡抓著一包科學面,喜出望外地大叫出聲。「你真的有辦法讓雜志封鎖那些報導嗎?」
不對,剛才對她說話的人不是巫淨。
是留毅夫!
褚妙麗抓著手機,圓嫩粉臉霎時變成慘白一片。
「我……沒事……待會兒回家再說……」她聲調不穩地掛斷電話。
要命,他還站在她身後嗎?
她僵直著身子,頭頸卻彎得更低了一點,購物提籃抵在她的胸腹間,讓她像只正在偷學鴕鳥姿態的母袋鼠。
留毅夫交叉雙臂,看著她一個勁兒地埋頭猛拿洋芋片塞滿提籃。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7-11?」他再不說點話,她怕自己會窒息。
「如果你每次情緒一不對勁,就跑到7-11買東西的習慣還是沒變,那麼你就應該在這裡。」他淡淡地說道。
「嘿,你還記得我生氣的習慣啊。」褚妙麗抬頭對他咧唇一笑。
不過,她的笑容只持續了兩秒鍾,因為她記起自己「應該」正在生氣!他五分鍾前才在記者前撂下那麼多難聽的話,她干嘛還主動和他說話啊。
「你不會以為在你剛才那樣對待我之後,我還會原諒你吧。」她努力板著臉,拿著提籃就要走人。
留毅夫倏地扯住購物籃的另一端,不讓她離開。他實在沒辦法不對這個少根筋的女人印象深刻,她總是隨時隨地處於搞不清狀況的情形下。
「我不認為我剛才對記者的言論有哪裡說錯了,你當時拿了我一千萬,難道不能稱之為被我包養過嗎?」她曾經當著他的面,大言不慚地說她願意為了錢和自由而和他分手,現在卻又想全盤撤清開系?
「我……我是拿了錢,可那不是包養……那是……那是……」那是為了讓他相信她真的很愛錢的計謀啊。
呃……他媽媽當年是怎麼教她說的?褚妙麗皺著眉,對著購物籃裡的卷心酥絞盡腦汁。
「我拿的不是包養費,那是分手費。」她驀地抬頭,眉飛色舞地看著他。耶,她總算想起一句了。
「在我看來,女人用自己的本錢來換取男人的金錢,那就是包養。」她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那是分手費!
留毅夫握住她的下顎,表情狠厲地看著她。今天除非她當著他的面道歉認錯,否則他不會善罷干休。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們已經沒有在一起了。」褚妙麗把臉往右邊一撇,用盡全力拖著被他牽制住的提籃,走到結帳櫃台前,「小姐,我要結帳,謝謝。」
「抱歉,這些東西全都不要。」留毅夫把提籃往櫃台邊一推,沒讓店員有刷條碼的機會。
「呃……現在是要買還是不買?」店員左看右看,頓時傻眼。
「我要買!你別理他……」褚妙麗連忙從錢包裡掏出錢來付帳。
「你如果不想在下個月的雜志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最好是放下那堆垃圾,立刻跟上來。」留毅夫撂下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想和他爭?再修練個幾年吧!
「對不起,我待會兒再來拿東西。」褚妙麗臉色慘白看著他的背影,腳步踉蹌地往店外沖。
她是呆子、笨蛋、傻瓜!為什麼老是搞不懂事情的輕重緩急啊。現在的八卦媒體那麼發達,萬一記者追查到晴哲身上,那他在幼稚園怎麼做人啊。
「你等等我啊……」褚妙麗焦急不安地跟上他的腳步,在轉角處扯住他的衣袖。「你千萬不可以讓雜志刊登那些報導。」
一想到兒子會受傷,她緊張到連嘴唇都在發抖。
「封鎖報導可以,但是我有條件。」他要她為當年的背叛付出代價。
留毅夫打量著她激動的神色。她從不是那麼在乎別人眼光的人,除非她心裡有某個想保護的人。
是巫淨嗎?瞪著她身上精致的刺繡,他的臉色愈發鐵青。
「你有什麼條件?」褚妙麗被他瞪得打了個冷顫,覺得他真是愈來愈難相處了。
「你結婚了嗎?啊……我忘了同性在台灣還不能合法結婚。」他語氣冷漠到近乎憤怒。
「我還沒結婚。」她瞥他一眼,心想他一定是被她傳染了,說起話來才會沒頭沒腦的。「而且,同性在台灣本來就還不能結婚啊。」
「你不問我結婚了嗎?」聽到她間接承認了與巫淨的關系,他冷眸一瞇,極度不悅地繃緊臉部線條。
「我知道你結婚了……報紙有登……」她收緊拳頭,手臂輕顫著。
一想到他擁抱著其他女人,說著那些或者不夠好聽,但對他而言已經是極限的甜言蜜語,她心裡就很不舒服。她還記得每次當他唱歌給她聽時,她總要紅了眼眶……
他怎麼會再次出現?她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這個男人了。
褚妙麗不自覺地伸手覆住他的臉龐,卻不敢像以前一樣放肆地用手指去戳他的眉間,更不敢用手指在他的高鼻子做出爬山姿態……
她眼眸氤氳,哽咽了一聲,驀然抽回小手。
「你現在是在誘惑一個已婚男子嗎?」留毅夫鎖住她的視線。
「我才沒有,我只是在想……想以前的事。我想你老婆一定很幸福。」所有的話不經考慮便脫口而出了。
「我對我妻子的好,不及我當年對你的十分之一。」他語調冷得像冰。
褚妙麗驀地紅了眼眶,乍然別開頭。
她當然知道他對她的好,否則她當年怎麼會被他媽媽說服,願意犧牲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別人結婚呢?
只是,這些話現在都不能再說了。她再不濟,也不能說他死去母親的壞話啊。
「你怎麼會跑來高雄?」她怕自己大哭出聲,只好胡亂找了個安全話題。
「我們公司在台灣成立了亞太區營運中心,我是來視察的。今晚到高雄,是為了慶祝我朋友的建設公司在高雄推出第一波案子。」他原本預計搭乘明天下午的飛機到香港開會,然後便直接飛回美國,不過在遇見她之後,計畫有了改變。
「亞太區營運中心?聽起來很有錢。」褚妙麗點頭說道,因為回憶在心中揪扯著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應該要對錢表現得更興致勃勃一點?」留毅夫一把扯過她差點走到機車道上的身子,灼熱氣息陡然逼到她的面前。
「為什麼要對錢興致勃勃?錢夠用就好了。」她皺著眉頭,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已經不拜金了。」留毅夫瞇眼看著她眼中的茫然,雙臂不善地交握在胸前。
「我現在一樣很拜金啊,我要賺很多錢,然後……」讓晴哲去學最好的一切。正當褚妙麗抬頭挺胸,擺出像個母親的姿態時,突然察覺到他眼神不對勁,她馬上改口說道:「然後……然後……我要去釣金龜婿……然後去……整型,你不覺得我的鼻子變挺了嗎?」
老天,原來她說謊也可以不打草稿啊。褚妙麗心虛地捂住鼻子,眼神不安地左右飄移著。
留毅夫瞪著她像蟲子般扭來扭去的姿態,不對勁的感覺再度升起。
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所以她說起話來才會忘了偽裝,如此百無禁忌嗎?
「你是真笨,還是假笨?你這樣大肆宣揚要釣金龜婿,難道不怕嚇走對你有興趣的人嗎?」他忍不住開口教訓人。
「好,我以後會收斂一點的,免得嚇走金龜婿。」她很受教地點點頭。
「難道巫淨沒辦法滿足你的物質欲望?」他不客氣地問。
「巫淨是幫了我很多忙,但是她的錢是她的,我的錢是我的啊。」她認真地解釋。
留毅夫抿緊唇角,感覺一股怒火正焚燒上他的胸口。該死的褚妙麗,居然願意為巫淨犧牲這麼多!那他當年對她的付出算什麼?!
「你對巫淨的感情,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他臉色一沉,鐵臂握住她的手腕,大跨步地穿越人行道。
「你要干嘛?」以她的力氣,根本無法阻止他的暴行啊。
留毅夫冷笑一聲,繼續拖著她快步走向飯店。
他要強迫自己看清她的真面目!他要自己真的對她徹底死心!他要自己不許再為她的猶豫與矛盾感到懷疑!
「既然你對錢如此在意,那我現在就有一筆錢給你賺。我就住在飯店樓上,和我回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要錢,那他就用錢來侮辱她!
「我不要和你回飯店房間!」她大叫一聲,整個人卻只能被他拖著向前。
留毅夫完全沒理會她的叫喊,自顧自地將她拉進飯店大廳。
眾目睽睽之下,褚妙麗不敢和他拉拉扯扯,於是他的大掌更肆無忌憚地攬上她的肩,將她帶進電梯中。
「我不是應召女。」一進電梯,褚妙麗立刻將自己縮到角落。
「你不是嗎?你剛才不是親口承認自己拜金嗎?你如果真的拜金,我的提議應該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圍內。」他看著電梯的數字鈕,瞧也不瞧她一眼。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只想得出這句成語。天啊,他能不能不要這麼咄咄逼人?她快無力招架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似乎不該是一個拿了我一千萬的女人所說的話!」留毅夫陰惻惻地瞪著她,頸間青筋隱隱暴跳著。
褚妙麗看著他陰寒的表情,不由得想起她要求和他分手的那一天——那時,她真的相信,如果他有利齒的話,肯定會咬碎她這個沒心肝的女人……
「對不起……」一聲受傷的低語逸出她的口中,她紅了眼眶。
當。
電梯門打開,留毅夫佯裝沒聽見她的道歉,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沒讓她看到他緊繃的下顎。
一句「對不起」有什麼屁用!她玩弄過他,現在換他玩弄她了!
他忿然推開飯店的房間大門,重重地跨步而入。
若不是因為她只要他的錢,對他完全不屑一顧,當年當上留太大的人肯定是她。而他會擁有他理想中的家庭生活,甚至可能會擁有一個像「劉」晴哲一樣聰明、懂事的小孩。
慢著!
他驀然停住腳步,回頭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他有個想法,而她應該要配合,她欠他太多……太多了!
褚妙麗被他看得手足無措,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不會為了報復,而直截了當地叫她脫光衣服到床上躺好吧?
「坐。」留毅夫用下巴指著沙發。
「好。」她松了一口氣,連忙在沙發上乖乖坐好。
留毅夫沒說話,只是用一雙厲眼把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一分鍾過後,她忍不住開口問——
「你……你要不要喝咖啡?」她需要找點事做。
「好。」他簡短地應聲,仍然盯著她看。
褚妙麗跳起身,二話不說就沖到小吧台的咖啡機前。在連開了三個櫃門後,她終於找到咖啡粉。「耶!」
看著她揚起圓潤紅唇微笑的模樣,留毅夫愈發覺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可行的。她從來就稱不上絕色美女,可是卻有一種讓人喜愛的特質。
「這裡連咖啡粉都准備好了,真是高級。」她贊歎地道。深吸了一口咖啡的香氣後,她舀了一匙咖啡粉到咖啡機裡,放了一杯半的水。
「這飯店最大的特色是采用安全的指紋鎖。」他說。
「嗯。」褚妙麗彎身從櫃子裡拿出杯盤,漫應一聲,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她還是這樣,一次只能專心做一件事。留毅夫脫下外套,解開襯衫扣子,視線卻仍然停在她身上。
褚妙麗聽著滾水在咖啡機裡流動的聲音,滿意地微笑。
她喜歡做家事,做家事總能讓她的心情平靜愉快,尤其是在環境優美的地方,做起事情來更是讓人心曠神怡。嗯,如果再來個小蛋糕,那就更好了。她習慣性地伸手往右要開冰箱,卻差點撞倒熱水瓶。
不是自己的家真不方便,東西老是拿不順手。
哦喔——這裡不是她的家!
褚妙麗瞪著身旁的法式緹花椅,驀然想起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
萬一他真的對她霸王硬上弓,而她不但沒有嚇到哭出來,反倒對他很有反應的話,那豈不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嗎?
她緊握著手心,緊張了起來。
「咖啡好了。」留毅夫的聲音響起。
「好!」褚妙麗的注意力馬上被分散,手忙腳亂地倒出咖啡,並且從櫃子裡拆了一包餅干,放在一只紫花小碟上。
她的干練俐落,通常只在做家事時才有辦法發揮。
「你的胃不好,不要空腹喝咖啡,先吃點小餅干,這樣比較不傷胃。」褚妙麗先端來了小餅干,接著又轉身端來他的咖啡。
「你為什麼對每個人都這麼雞婆?」留毅夫不客氣地問。
「我哪有雞婆?我才沒有呢。」她搖頭否認。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眉頭突然一緊。
「你的意思是我是特別的,所以你才會記得我晚上只喝淡咖啡,所以才會記得我胃不好?」他的眼像獵鷹般緊盯著她。
「你當然是特別的。」他是她唯一愛過的男人啊。
話一出口,褚妙麗猛地咬住自己的唇,後悔自己的冒失。她現在只求他討厭她,只求能全身而退啊。
「是啊,在你眼中,只要有錢就是特別的。」留毅夫瞇起眼。
「沒錯……所以你最特別了……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有錢的一個……」她邊說話,還雙臂大張地比畫出很有錢的姿態,表情則因為過分誇張而有些不真實。
「對你來說,凡事有錢都好談?」他唇邊揚起一個詭異的笑,開始吐出捕捉獵物的絲網。
「當然、當然。」褚妙麗心裡有些不安,卻只能這麼回答。
「很好,我給你一千萬。」留毅夫雙臂交叉在胸前,表情漠然。
「一千……」她大叫一聲,被自己的口水噎到,猛咳了起來。「咳……咳……」
「看起來你很滿意這個數字。」他淡淡地瞥她一眼。
「你嫌錢太多,可以捐給慈善機構。」她睜大眼,奇怪地看著他。
「慈善機構不會給我我所需要的東西。」他緩緩地站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
褚妙麗大驚失色,身子筆直地往後直退,他的長臂卻疾伸而出,扣住她的腰。
不過短短一秒之間,他們之間的阻隔只剩下彼此的衣物。
「我的一夜不值一千萬元吧?」她干笑兩聲,感覺他的體溫正透過衣服一點一滴地侵入她的毛細孔中。
「你的一夜當然不值一千萬。」留毅夫握住她的下顎,冷靜地說道:「但是,我的孩子卻值一千萬。」
他的孩子!褚妙麗臉色慘白地瞪著他,手心一陣冰涼。
「你怎麼……」她口干舌燥,心髒提到了喉頭。
「你何必一臉見鬼的表情?我是要你幫我生一個孩子,又不是要你付給我一千萬。」留毅夫皺著眉,握住她顫抖的肩膀。
他要她幫他生一個孩子?褚妙麗睜著圓眼,仰望著他審視的銳利目光。
老天爺,她差點以為他知道了晴哲的存在!她松了一口氣,太陽穴卻開始抽痛起來,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壓住胸口,猛然彎下身從他的手臂下溜走,直接竄向門口。
留毅夫沒追上去,冷眼旁觀地看著她徒勞無功地站在大門前,對著門鎖又扯又拉的。
「為什麼打不開……」她開始陷入歇斯底裡。
「那是指紋鎖——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沒有我的指印,你是出不去的。」他好整以暇地走到沙發旁坐下,長腿優雅地交叉。
「我討厭太高科技的東西,」褚妙麗喃喃抱怨道,洩氣地踢了門板—腳。
「是啊,不是每個人都會以為,傳真機就是把手邊那張紙直接傳送到對方的傳真機裡。」想起多年前她發生過的趣事,他嚴肅的唇揚起一道和緩的笑意。
這女人當初真的以為傳真機比郵差還神奇,一副完全把「物質不滅」當成天方夜譚的憨樣。
「你干嘛還記得這件事?」褚妙麗嘟起唇,不好意思地瞥他一眼。
「因為很蠢。」他毫不留情地說。
他居然還罵她!褚妙麗鼓起腮幫子,柔潤的圓臉看起來就像一顆熟透的番茄。
「那你干嘛還找我幫你生孩子?」她才不相信他真的覺得她很蠢呢。
「因為我夠聰明。」留毅夫扣住她的腰,眼瞳邃亮得像要迸出火光來。「也因為我居然還記得你那些見鬼的糗事!」
褚妙麗的腦子霎時亂烘烘地。分開五年了,可她記得他的一切,他也記得她的點點滴滴,這代表了什麼?
「你要我幫你生孩子……可是……可是……」她皺著眉頭,拚命眨著眼,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你結婚了不是嗎?你應該叫你的妻子幫你生啊!」
她手腳並用地想把他推開。
「我的孩子不關她的事。」
「你們感情不好嗎?」她凝肅著臉,一臉關心地看著他。
「那不關你的事。」留毅夫瞪著她,眼眸覆上一層冰霜。「你只要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幫我生個孩子?」
「你為什麼想要有一個孩子?」晴哲拿著他們父子合照時眉飛色舞的模樣,頓時躍上她的心頭。褚妙麗壓住自己的胸口,開始覺得心痛。
「我那天在幼稚園遇到一個小男孩,既懂事又聰明。我年紀不小了,想要有個孩子傳承我的經驗、繼承我的一切。」留毅夫淡然說道,卻不敢深究自己要她生孩子的真實動機。
褚妙麗聞言,一股熱淚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就已經滑下了她的臉龐——父子天性,原來是真實存在的啊。
「對不起……」她低著頭,哽咽地道。
「對不起?」留毅夫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情緒失控。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她只是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你又何必說對不起?何必哭成這樣?」他握住她的下顎,鎖住她的視線。
她扁著嘴,想擠出一個微笑。
「說,你在想什麼?」通常在她心情混亂時,最容易逼出她的真心話。
「我只是在想我們的孩子……」她脫口說道。
「我們的孩子?」留毅夫僵住了身子,只能怒瞪著她驚慌的小臉。
「我指的是……是……是……」她胡亂地搖著頭,腦袋一片混亂。
「你曾經懷過我們的孩子?」留毅夫的手指深陷入她的軟頰,咆哮中充滿了威脅之意。
「沒有!」她直覺地否認,因為他的神情恐怖得像是想撕裂她一樣。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你在想我們的孩子?」他咄咄逼人地追問。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褚妙麗眨著眼,拚了命地深呼吸。
她絕對不可以再出差錯——她什麼都可以失去,就是不可以失去晴哲!
「我……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還在一起的話,也許早就有孩子了……」她說得結結巴巴,全身顫抖。
「是這樣嗎?」他認為她的反應似乎太過度了些。
「是。你不要一直瞪我,我會怕。」褚妙麗干脆老實承認。
「怕什麼?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們依然可以有孩子。」他口氣漠然,拿過一張面紙拭淨她臉上的淚。
「你……為什麼不找其他女人幫你生孩子?」她凝睇著他,心頭卻不免有所期待。
「我怕麻煩。而你雖然愛慕虛榮,至少我不用再費事去了解你。」留毅夫凜著臉,他不會傻到再讓她的表裡不一傷害第二次。
望著他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褚妙麗瑟縮了下身子,咬住唇。
「你的答案呢?」他的表情顯然不接受拒絕。
「我們分手很久了,現在又要為了生孩子的事而在一起,這樣很怪。」她好想哭。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個應召女!
「現在的你和我,只是在進行一場交易。難道你以為我們之間還會有感情嗎?」
「沒有感情的話,我沒辦法做那件事,所以,我不能幫你生孩子。我可以回去了嗎?」她一口氣把話說完,只想快點離開。
一連串的謊言,讓她的壓力好大,她快受不了了。
「你以前可以為了錢而對我有反應,現在當然也可以。」看著她焦躁不安的模樣,他眼中閃過一抹怒意。她還想用她天真的外表欺騙他多久?
「我不是那種——」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雙唇就已經被他灼熱的氣息偷去呼吸。
他的吻太親暱,灼烈的舌尖占有她唇間的每一寸溫潤,像個饑渴已久的人,而她溫暖的唇舌則是他最渴望的美食。他扣住她的頸子,加重這個充滿熱情的深吻。
在她意亂情迷的喘息聲中,他微涼的大掌燃燒過她絲緞般的頭肌,在她敏感的胸線逗留,勾惹出她的低吟。
「你還敢說自己對我沒有感覺嗎?」他的齒嚼咬著她的頸側,一手按住她的臀部,讓他亢奮的男性曲線貼近她柔軟的肌膚。
褚妙麗迷迷蒙蒙地睜開眼,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變豐滿了……」他的低語吐在她因為欲望而嬌挺的蓓蕾上,旋即吮住了她的悸動。
褚妙麗揪著他的襯衫低泣出聲,直到他打橫抱起她,她才恍惚地抬起頭,赫然意識到——
她的上半身未著寸縷!
「你……不要臉!」她驚呼出聲,雙手飛快地掩住自己的前胸。
「我第一次愛撫你的胸部時,你也是這樣說的。」他嘴角上揚,漾著年輕時的笑容。
「你不要說出那麼尷尬的字眼!」褚妙麗捂住他的嘴,懷疑自己會因為腦充血而死亡。
「這時候確實不適合說話。」在她還來不及有任何機會開口前,他再度封住了她的唇。
她的意志在他的特意撩撥下逐漸遠離,一場久違了數年的情欲波浪,在飯店裡波濤洶湧著,終夜未休。
這一晚,除了彼此的低吟嬌喘之外,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他與她,都想暫時遺忘那些背叛與悲傷。
現實,讓它明天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