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底情劫 第五章
    他為什麼要吻她呢?雨楠難過的想。他脾氣雖壞但是熱情率真,對屬下也很公平,雖然一天到晚罵人,但是大部分的員工還是很樂於為他工作,因為他是個大方的賭徒,只要賭對了方向賺到了錢,一定會大大犒賞員工,絕不吝嗇。她還記得有一次營建部標到一項重大工程,他竟然興奮的拿起麥克風對整棟樓的員工大喊:「我們得標了,快去買香檳!」然後當眾抱起她轉了一圈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害她亂不好意思的,之後每個員工都得到一個大紅包,外加夏威夷旅游,樂得大伙大喊萬歲。

    劉宇剛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帶著天真,帶點自負,最多的還是任性。只為了和他父親吵架,他就可以大費周章硬是改掉原先的公司名稱,換成他自己的名字。可以上一分鍾和你翻臉,下一分鍾和你稱兄道弟,自然得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變臉功夫一流。

    他是個危險男子,女性的公敵。早在成為他的秘書之初,她即洞悉這一點,並且盡量不與他接觸,拚命地告訴自己,她的心裡只有建邦。然而,心跳是不會騙人的,在不經意間偶爾會因他的過於接近而冒出頭,燃起不該有的期望。只是他過於放縱,再劇烈的心跳也會在每每經手他的風流韻事之下歸於平靜。日子一久,她甚至還能跟他開玩笑,建議他該換哪種情婦。每當那個時候,他便玩得更凶,情婦一個接一個換整得她頭暈眼花,抱怨電話接不完。

    她在乎他嗎?答案恐怕是YES。過去她可以欺騙自己,對所有感覺一笑置之,捂緊耳朵不聽任何聲音並否認各種可能,然而經過了昨夜之後,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再也無法麻痺所有感覺,告訴自己他只是她的老板。想到這裡,她不禁茫然了……劉宇剛為什麼要吻她?

    「雨楠,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李建邦的聲音自耳際傳來,雨楠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化學部,她的男朋友正站在她的眼前,臉上還掛著擔憂的表情。

    她真該死,真該拖去浸豬籠,他這麼關心她,結果她卻在想別的男人。

    「我沒事,我很好。你呢?」她回過神來細看男友,發現他的精神不錯,臉上也沒有她想象中的傷痕,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

    「我很好啊!」他笑了笑。「我正在做實驗,你沒看到嗎?」他的笑容一如往昔,孩子氣的教人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果她告訴他:我的老板吻了我,而我也不討厭他的吻。他會做何反應?會不會當場哭出來?

    還是別說了吧,他一定受不了的。就連她都受不了了,更何況是他。

    「看見了。」她露出一個大姊姊式的笑容,疲倦的像個幼稚園老師。「我只是很為你擔心。聽說你昨天晚上去了劉先生常去的俱樂部,我怕你會被打成蜂窩。」秦氏兄弟的拳頭可不是好惹的。

    「哦,那個呀!」他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笑容靦眺。「其實也還好啦,秦家大公子只是要我不斷走步,既沒出拳也沒打到我,你盡管放心好了。」李建邦爽朗的保證。

    「那就好……」雨楠才剛要放心,馬上又瞥到李建邦後腦勺上的包,緊張的大叫,「你頭上的包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秦仲文沒有出拳揍你嗎?為什麼還會有這個包?」她的反應就跟小時候每次他跌倒時一模一樣,看笑了李建邦。

    「別這麼緊張嘛,雨楠。我只是因為走步走得頭暈眼花,不小心撞上擂台上的繩子絆了一跤昏過去!順便撞出一個包而已。」他好高興,她還是一樣關心他。

    「你昏倒了?」

    他點頭。

    「誰送你回去的?」雨楠的心裡漸感不安,建邦的身體從小就很差,他的父母千交代萬交代教她一定得盯緊他!不能讓他受傷,結果她不但讓他受傷而且不在身邊照顧他,建邦的父母要是地下有知!一定會責怪她。

    「不知道,可能是秦大公子吧!」他露齒一笑,隨後想到什麼似的望著她,「昨天晚上我沒去接你,你不會怪我吧?我當時昏迷不醒。」擔憂的臉上寫滿無辜,卻充分反映出他的罪惡。

    她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她男朋友昏迷不醒之際,她竟跟別的男人熱情擁吻,她欠他的何止是一個解釋。

    「對不起。」她的臉上滿是羞愧,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雨楠,你怎麼了?干嘛跟我說對不起?」李建邦一頭霧水,摟著雨楠的肩,焦急不已。

    「對不起……」她埋入他的肩開始哭泣,為他也為自己仿徨的心。

    「別嚇我啊!雨楠。」李建邦慌了,他從沒看過她哭,在他心中她比自由女神像還堅強,也是他唯一的堡壘。

    「雨楠!」她怎麼越哭越大聲?

    「吻我!」雨楠突然抬起頭要求。她想知道,李建邦的吻跟劉宇剛的有什麼不同。除了蜻蜓點水式的親吻之外,他是否也能燃起跟劉宇剛同樣的熱情,甚至更強烈?

    李建邦雖然被她的要求嚇了一跳,但仍舊摟住她的肩膀低下頭,給她輕輕一吻。

    不是,她要的不是這種吻。她要更強烈的方式,一種能貫穿她靈魂的方式,狂浪熱烈、深入淺出,而不是像這種幾近於柏拉圖式的吻。她要的是……劉宇剛的吻……

    當她還來不及退出,還來不及搖頭的時候,一個強烈的力量像道劃過天際的巨賈,介入並打散兩人的輕觸。

    擁吻的兩人同時抬頭看向這突來的力量,感受它的威力。不明究裡的李建邦莫名其妙的飛了出去,瘦弱的身軀「砰」的一聲撞到另一邊桌面,連帶撞翻上頭的實驗器材。

    「建邦!」雨楠驚叫,直覺的撲上前想保護他,無奈卻遭到一只強力的手臂攔住,阻止她的行為。

    「你為什麼打他?」雨楠氣憤的看著健臂的主人--她的老板。

    「我沒有打他,我只是甩掉他。」劉宇剛無所謂的回答,眼睛斜眺奮力站起的情敵,眼中淨是輕藐。

    「你沒有權利!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吻他是正常的事!」她極想殺人。

    「關於這點,恐怕我們得再討論一下。」劉宇剛的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混蛋!她再也不要當他的秘書了。

    「我已經請假了,現在是我的下班時間,你怎麼可以跟蹤我?」根本是濫用職權。

    「我沒准假,你是蹺班,所以別指望我不來尋找失職的秘書,你還有事情沒交代完。」想跑?哪那麼容易!

    「我還有什麼事情沒交代完的?」她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我。」他大大方方的宣布,聽得在場的兩人一個傻眼,一個臉紅,一樣不知所措。

    「呃……總裁……」撞得滿頭包的李建邦雖然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總覺得氣氛不對。他的女友和他的老板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見狀,劉宇剛笑笑,低下頭來在雨楠的耳邊低語,「你是要我在這兒把事情鬧大,還是選擇回辦公室再談?」無恥的低喃貼滿勝利的標簽,一下子就將雨楠逼到絕境。

    「回去再談。」她咬牙切齒的低聲回答,讓他的標簽貼得更滿。

    「劉……劉先生……」李建邦依舊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像丟沙包一樣丟出去,凶手正是他的老板。

    「抱歉了,偉大的小朋友。」劉宇剛對李建邦揚揚手指,嘲弄的一笑。「你親愛的大姊姊恐怕無法再繼續照顧你了,你得另找一個倒楣鬼來繼任她的工作。」說完,他還順便拐了桌腳一記,實驗容器內的蒸餾水應聲而倒,嘩啦啦的掉下來,差點澆到李建邦。

    「哎呀!」李建邦忙著避開滾燙的蒸餾水,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劉宇剛的挑釁。等他有空時他的老板早拐著他的女友跑了,留下一臉滄桑的他對著空氣發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雨楠呢?

    「我老哥真粗魯。」

    正當他迷惑之際,一個甜美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打掉他僅剩的思緒。猛一抬頭,他以為自己到了天堂遇見了天使。

    「我叫劉宇焉,是劉宇剛的妹妹,請多指教。」

    天使伸出了細白的手臂,攤開柔嫩的掌心,挑動著一雙動人的眸子,露出編貝般的牙齒微笑的跟他打招呼,也打掉他的魂。

    他將手臂伸向她,三魂掉了七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居然遇見天使了,而且這位天使正對著他微笑!

    雨楠幾乎是被硬拖回她的辦公室。沿路上她還得不停地微笑致意,想辦法忽略每一個看見她窘況的好奇眼光。她敢打賭,要不了多久,她被劉宇剛拖著走的消息便會傳遍整棟大樓,成為當日最熱門的八卦話題。

    「總裁,這是您要的預算書……」會計主任好不容易才摸到頂樓,結果被劉宇剛用吼的吼回去。

    「拿回去!」劉宇剛邊吼邊踢上大門。「交代下去,任何人都不准打擾我們!」關門之際,他勾住雨楠的腰及時把她拉進門,完全不理會計主任張大的嘴和瞠大的眼睛。

    「謝謝你,這下我真的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雨楠不禁翻白眼。牽手加勾腰,她的名譽完了。

    「千萬別跳,我不會游泳無法救你。如果你硬要跳的話,到時沒人救你我可不管。」顯然劉宇剛沒什麼說笑的心情,他只想殺人。

    「我不需要你救,我會照顧自己。」她也火大了。她才是名譽受損的那個人,不是他!

    「是啊,就是因為你太會照顧自己了,所以才會連隔壁鄰居的小孩也一起照顧!」劉宇剛冷哼,意有所指。

    雨楠不想假裝聽不懂,即使她很想。她知道,所有人都將她的男友視為她的負擔,背地裡看不起他。

    「建邦不是小朋友,請你不要這麼說他。」即使她再怎麼覺得累,也不能任人誹謗她的男友。

    「是你自己要這麼說他!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劉宇剛狡猾的反駁,優閒的等她自投羅網。

    雨楠頓時說不出話來;他的確沒說過建邦的名字,只提到「鄰居的小孩」,是她自己反應過度了。

    「雨楠,何必呢?」劉宇剛走近她支起她的下巴,沉重的搖頭。「據我所知,從小你便一直照顧李建邦,不只要照顧他孱弱的身體,還得幫他寫作業,遇到考試時還得充當他的家庭老師……你不覺得累嗎?」

    「你……怎麼知道?」這些都是她的隱私,也是過去的事,他怎麼曉得?

    「我知道的不只這些。」他笑笑。「我還知道李建邦的父親代你雙親還債的事,也知道他們利用這個弱點逼你答應你和他的婚事,這些事我統統知道。」

    他居然連這種事也能調查出來,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

    「這不是事實。」雨楠搖頭否認,不想他誤會她的恩人。「李伯伯是個好人,他並沒有拿這件事情逼我答應和建邦的婚事,是我自己覺得應該這麼做。」她沒提他老人家的眼神有多熱切,也沒提他枯瘦的老手是如何顫抖的默默請求她,更何況她家還欠了他們一個大人情,不還不行。

    「哼!一筆小小的數目就能買到一個忠心的媳婦!李建邦的父親還真會算。」劉宇剛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詞。「好,如果你硬要欺騙自己你會答應這門婚事,是因為你也喜歡李建邦的緣故,那麼回答我這個問題:你為什麼讓我吻你?」

    「那是因為你用『強』。」她臉頰微酡的辯駁,極不習慣這類對話。

    「鬼扯!」他氣得捉住她的肩猛搖,試著搖出她的理智。「或許第一次真的是因為這個緣故,但第二次呢?第三次呢?我可不認為和我一起分享熱吻和心跳的女人只是我自己的幻想。」她根本樂在其中。

    「我……」她不知道該如何否認,她的確和他一樣享受那些親吻,和他一般深深陷入無法自拔。

    「如果你還想否認的話,再回答我第二個問題。」他絕不許她逃。「你為什麼去找李建邦?為什麼要他吻你?是不是因為你不懂自己的思緒,害怕自己會向真心投降,所以你想借著他的吻鞏固你原先的想法,對不對?」

    對對對,他說的都對,可是光對有什麼用,並不能真正幫助她什麼。終究她還是背叛了建邦,她甚至無法接受他的吻。

    她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只覺得疲憊。被迫接受的愛情並不好受,為什麼他就不能放過她,讓她一輩子自欺欺人算了?

    「你太傻了,雨楠。」劉宇剛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她這才發現她竟然哭了。

    「恩情架構出來的愛情不能長久,難道你要一輩子忽視你內心真正的渴望,欺騙自己、告訴自己:你很滿足嗎?」

    她的渴望不過是找到一個能夠讓她笑、讓她哭、讓她放心和愉快的堅實肩膀而已,可是她碰到的不是脆弱的眼神就是掠奪的臂彎,而這兩樣都不是她想要的。

    「激情架構出來的愛情就可靠?」雨楠不解!認為他才是自欺欺人。「單單只憑下半身的沖動就決定一個人的一生,你不覺得這更可笑嗎?」還敢把話說得這麼好聽。

    「至少我誠實。」他懶得否認,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敢誠實面對自己的渴望,勇於接受我不懂的愛情。我不像你,明明渴望著另一個男人卻硬要裝出不為所動的樣子,欺騙自己也傷害別人。」

    「我才沒有傷害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有,你傷害了我。」他臉皮超厚的指責。「不單是我受傷害,李建邦也受傷害。愛一個人的方式有千百種,你卻偏偏選了『憐憫』這一種,你不曉得這是對一個男人自尊最大的侮辱嗎?」

    她當然曉得,但除了這一種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去愛?她……不愛建邦,至少不是男女之間的愛。可是……還債當日的景象歷歷在目,臨終托孤的囑咐也言猶在耳,她如何能忘掉她的承諾?

    「你不明白,大家都不明白……」雨楠崩潰了,傾倒在劉宇剛的懷裡。「你曾看過討債的人的凶惡相嗎?你有過被賣掉以換來家庭和平的經驗嗎?還是你曾接觸過垂垂老矣、枯如木枝的雙手,握緊你、拜托你一定得好好照顧他兒子的老人?」她越說越激動,最後泣不成聲。

    「你不了解,沒有人了解……」為何所有人只是一味勸她而不去了解她的痛苦?

    「我是不了解,但我覺得抱歉。」劉宇剛抬起她的頭看入她的眼睛。「我很抱歉當時我不在場幫你解決債務,我很抱歉無法及時握住你的手給你支撐,我很抱歉必須讓你承受家庭的壓力;但願當時我能在場,但我不能,這就是我該死的地方。」最後,他干脆詛咒自己,和她一樣激動。

    「這與你無關……」

    「不,我說過,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由我掌管。」他阻止她的發言,拭干她的眼淚。「你的冷靜我很欣賞,你的獨立我亦相當佩服。但夠了,過多的責任心只會讓你綁手綁腳,何不放開心胸,傾聽內心最真實的聲音?」這也是他最希望她做的事。

    傾聽自己的聲音……但她心底真正的聲音是什麼?是嫉妒還是羨慕?是憤恨或是不屑?過去他每換一個情婦,她的心就抽痛一下。以前她始終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感覺,現在她終於了解了,卻不敢接受。

    「我不知道我該聽我心底哪個聲音,理智叫我離開你,沸騰的血液卻要我留下來。如果一個人的心底同時存在著各種聲音的話,告訴我,我該聽哪一個?哪一個聲音才能讓我比較好受又不至於迷失?」她終於吐實,清秀的臉上載滿疲倦的傷痕,眼神流露出赤裸的驚慌,教人看了心疼。

    「我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所以我一定會要你聆聽對我有利的聲音。」劉宇剛莞爾一笑,將她擁緊在胸前,拍撫她的脊背。

    「讓一切順其自然吧,雨楠。」他抵住她的頭頂輕聲勸道。「如果你的血液沸騰得太過於厲害,理智也克不了它,就該讓你的血液有出頭的機會;畢竟我們都靠血液而活。」

    也就是放縱自己去感受那份悸動,不必管理智說什麼了。

    雨楠搖頭苦笑,她是個笨蛋,明明知道答案還問。他一定會勸她跟著感覺走嘛,這是對他最有利的決定。

    「你倒說得輕松。你怎能了解我的恐懼?」她決定一次告解個夠。「過去這三年中,我們是如此接近卻又那麼遙遠,每經手一次你的風流韻事,我的心就痛上一回。你憑血液沖動的次數太多了.每一次的結局都一樣,我不知道自己憑沖動的結果會不會也跟你的那些情婦一樣,我不想冒險。」她沒有那麼強的心髒,無法像其他的女人哭一哭就算了,她會崩潰。

    原來她也不是對他的風流帳無動於衷嘛,勝算的可能性很大哦。

    撐起她柔弱的身軀,劉宇剛的表情和她一般赤裸,眼神充滿了保證。

    「別把自己和我過去那些情婦擺在相同的位置,那太侮辱你了。」他想到就愛笑。「我突然覺得我們兩人就像唱錯曲調的雙簧一樣,方向搞錯了還不自知。你知道我最氣的是什麼嗎?」她搖頭。「就是你一直很有耐心的幫我處理我的風流韻事。我不斷的懊惱,為何你都沒反應,為何不拿起檔案砸向我大喊:我已經受夠了!反而一直笑臉迎人,弄到最後我那些情婦都把你當成哭訴的對象,搞得我哭笑不得。」

    其實他希望她哭、她鬧,臉紅脖子粗的給他一巴掌,就是別告訴他她把一切事情都辦妥了,包括那些該死的玫瑰花。

    真的是這樣嗎?他們真的是弄錯彼此的心意,還是這純粹是想拐她上床的說詞?

    「別這樣看我;雨楠,我沒有騙你。」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寫滿疑問的眼瞳擺明不信。

    「我保證,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豢養情婦,我只要有你就夠了。」誠摯的保證跟著他的唇一起落下,中斷了雨楠的質疑,挑起她另一個更深刻的反應。

    天……這真是一團糟。她還有個未婚夫的問題有待解決,卻和老板在辦公室親熱起來,真該抓去槍斃。更糟的是,她也很熱情的回吻他,絲毫不見平日的羞澀。

    「這才是真正的你,雨楠。」劉宇剛低笑,吻著她頸側的唇不停的更換位置,輕嚼她的耳垂。

    「我喜歡看你雙眼迷蒙的樣子,像極了一朵沾滿朝露的百合,展露出你獨特的芳香。」在說話的同時,他解開她襯衫的扣子,將頭埋入她的豐胸之中,汲取他夢想已久的氣息。

    雨楠隨著他的氣息一起搖擺,眼神逐漸蒙-起來。她的扣子掉了,她知道。她的胸罩被解開了,這她也知道。但她不在意,也無暇在意,她的感官正逐漸蘇醒,粉紅色的蓓蕾在劉宇剛的吸吮之下昂然挺立,被高高托起的柔臀迅速化為一池春水,癱瘓在他的包圍之下坐上他的腿。她的窄裙早被劉宇剛輕巧的大手推上大腿的頂端,接下來輪到薄薄的內褲,也即將在他的魔指下消失不見,只留下源源不斷的熱潮。

    啊,她的身體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沖出來了……

    正當她這麼想時,辦公室外面竟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不客氣地打斷兩人的纏綿。

    「劉宇剛,你給我出來!」

    來人的口氣和音量都不小,一聽就知道是前任情婦前來尋仇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站起來快速整理儀容,結果還是慢了一步,被砰然開門的侵入者緝個正著。

    「你看看我的臉,都是你送的玫瑰惹的禍!現在看你怎麼賠我,你--」石喬茜的怒吼和她凸爆的眼珠子一起僵在他們還來不及整理好的儀容中,久久無法開口。

    完了!

    雨楠大翻白眼。劉宇剛交往過的女人中就屬石喬茜最難擺平也最長舌,她不敲鑼打鼓到處去散布這個消息才怪。

    「喬茜,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劉宇剛蹙緊眉頭,一臉不解的看向石喬茜的臉。她的臉上長滿紅色的斑點,看起來怪惡心的。

    「你、你還敢說!」她終於回過神來瞪著雨楠,表情充滿怨恨。

    「你明明知道我是靠這張臉過活,居然還派人送玫瑰花給我,害我過敏成這個樣子!」石喬茜又叫又吼,氣得兩眼發抖。

    這倒也是,石喬茜是電影明星,除了身材之外,最寶貝的還是那張臉,如今弄成這個樣子,難怪她會生氣。

    「我不是交代你只要送支票過去就行了嗎,干嘛連玫瑰也一起送過去?」劉宇剛轉向雨楠,無奈的表情仿佛在責怪她辦事不力。

    「你才沒有交代我不能送玫瑰過去,你只吩咐我一切照舊。」雨楠氣得咬牙切齒。就一個才和她親熱過的男人而言,他的改變可真大。

    「結果還是一樣。」劉宇剛不悅的皺眉,開始懷疑她是故意整他。「你應該先探聽清楚對方的習慣,喬茜對玫瑰花過敏這事眾所皆知,你怎麼會這麼不小心?」他敷衍性的拍拍石喬茜的手,也拍出她的傲氣來。

    「就是嘛,都是你害我臉上長滿了斑點,教我怎麼見人!」石喬茜嬌噴著,摟著劉宇剛的手臂又搖又晃,毒針似的目光全射向雨楠。

    雨楠瞬間說不出話來,心中盈滿受傷害的感覺。虧他還說從此以後只鍾情於她一個人,上一分鍾話還沒落下,下一分鍾情婦就找上門了,真是諷刺。

    「還有呢!我問何小姐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她還暗示我因為你最近心情不好,又有不舉的毛病,害我聽了好難過,還哭了好幾天。」石喬茜見良機不可失,干脆卯起來哭個你死我活,大派雨楠的不是。

    「我有『不舉』的毛病?」這句話劉宇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活到三十二歲還沒聽哪個醫生說過他「不行」了,他的秘書對他可真有信心。

    「對啊,何小姐還說--」

    「我還說你對每一位卸任的情婦都說同樣的話,因為你是真的不行。」雨楠不待石喬茜胡謅就先自己來。反正她已經死心了,再也不會相信劉宇剛的鬼話。

    什麼她像一朵沾滿朝露的百合,狗屁!她敢打賭他對每個女人都說同樣的話,只是花朵的種類不同罷了。

    「我哪裡不行了?」劉宇剛氣作。「我如果不行的話,全天下的男人沒一個行的,這點我可以告訴你!」居然把他說得比柳下惠還不如。

    「告訴石小姐比較實際,我想她很樂意聽。」雨楠撫了撫裙擺,表情嘲弄。「原諒我不多陪了,我今天提早下班。」說完,她拿起皮包又要離去,氣壞了劉宇剛。

    「你要是敢再去找李建邦,小心我要他立刻滾蛋!」還有他未來的人生。

    聽見他的威脅,雨楠憤而轉身死瞪著他、再瞪著他。

    她知道這混蛋會將他的威脅化為實際行動,他才不管別人的死活,毀掉一個人的前途對他而言不過是一件芝麻綠豆大的事,他只想得到他要的東西--她。

    雨楠氣得全身發抖,極想撕掉劉宇剛那張洋洋得意的臉,最好是一腳把他踢到太平洋去,省時又省力!

    她繼續瞪著他,在氣憤之中,她突然想起他曾說過他希望她生氣,希望她拿檔案砸他。

    好嘛,她就砸給他看!

    「你不是要我拿檔案砸你嗎?來呀!」她隨手拿起辦公桌上的檔案一本一本朝他砸去,正式宣告冷戰開始。

    「告訴你:我、已、經、受、夠、了!」丟完襠案接著碎地一聲,清秀佳人當場拂袖而去,留下被砸得滿頭包的總裁。

    呆坐在地上的劉宇剛,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檔案追著跑,楞了半天還回不了神,腦中只剩雨楠離去前輕藐的眼神。

    她恨他!為什麼?

    「哎呀!霍克,你流血了!」

    石喬茜的尖叫聲依然響徹雲霄,傳遍整棟大樓。

    「好可憐哦,讓我來幫你療傷--」

    「滾!」都是這蠢女人惹的禍!

    劉宇剛氣結的叫吼聲比石大小姐還驚人,嚇得石喬茜抱頭竄逃。

    整棟辦公大樓就這麼渡過熱鬧的一天,不同的是典獄長從頭到尾都在找人,四處懸賞他那臨時蹺班的秘書--何雨楠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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