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底情劫 第四章
    只不過他的馬丁尼還來不及在他的胃中發酵,隔天上午他的秘書就先給他一杯苦酒淺嘗,氣壞了他。

    「這是什麼?」劉宇剛表情陰沉的看著桌上的紙張,臉色黑得跟上頭的文字沒兩樣。

    「辭呈。」雨楠平靜的回答。

    她要辭職?她要辭職?!在昨夜之後?

    劉宇剛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他還以為她終於開竅,沒想到卻是相反的結果。

    「不准。」他拿起辭呈用力一撕,A4大小的紙張立刻劃為兩半,飛揚在空中。

    「我可以再打一份。」她仍舊不為所動。劉宇剛也是。

    「你再打一千份也一樣,不准就是不准。」他可沒打算換秘書。

    「請容我提醒你,劉先生!我有我的人身自由。」她又不是賣給他了。

    「你的人身自由在我眼裡根本不值一文。」他乾脆把腳也蹺起來,打算和她槓到底。

    是啊,她怎麼會笨到忘記他的身份--宇剛集團的典獄長!

    「反正我就是要辭職,你答應或不答應都影響不了我。」雨楠堅定的回答。

    「別想得太天真了,雨楠。」他猛然放下腳,十指交握。「也許你以為我絕對拿你沒辦法,但是你錯了,我有得是辦法。」

    他突然轉為陰狠的表情雨楠見過無數次,但是其中沒有一次是針對她。

    「我不靠你的薪水一樣能過活。」她的存款足夠讓她支撐到找到新工作為止,餓不死的。

    「或許。但你的小朋友就不一定了。」他拿出壓箱寶,瞬間壓死雨楠。

    雨楠有三分鐘開不了口,只能用灼熱的眼光瞪他。

    「建邦不是小朋友,他是我的未婚夫。」儘管只是長輩們自己在一廂情願,但承諾就是承諾,她不能毀約。

    「未婚夫?!」

    這句話像是炸彈一樣有用,立即在劉宇剛的身上發揮效力。他跳了起來,大步一跨捉住雨楠的右手手指一根一根扳開檢查,弄得她好痛。

    「你幹什麼!」她痛得倒吸一口氣。

    「我沒看見任何戒指。」他掐住她的手,深入她的掌心。「再讓我聽見一句『未婚夫』,我會殺了你,也會殺了李建邦。夠清楚了吧?」猛然放大的瞳孔說明他不是開玩笑。

    「很清楚,但我才不會向暴力妥協,再過幾個星期我們就要訂婚。」微怒的表情和他同樣堅決。

    「如果你不怕死的話儘管試試看,我向你保證我說到做到。你這輩子休想和任何一個男人扯上關係!」除了他。

    「我一定會試。」雨楠回視的眼神無畏無懼,擺明了不怕死。

    兩雙眼睛就這麼在空中打起架來,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劉宇剛終於發現,他無法傷害他珍視的蓓蕾,他必須和她講道理。

    「為什麼突然想辭職?我們不是一向相處愉快嗎?」他試著從頭分析,一步步抽絲剝繭。

    這倒也是;如果把那些被他拖去出差和強迫加班的時間扣掉,他們確實是相處愉快。

    「是因為昨晚的關係嗎?」他再刺探,並由她眼中找到答案。

    「你是我的老闆,本來就不該吻我。」她說得理所當然,心底卻漸漸不安。

    「Shit!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理由?」他無法接受。「我是你的老闆,但我也是個男人,你不能要求一個男人在面對一個漂亮女人的時候還能保持理智,尤其你又這麼迷人。」只有死人才能不對美女動心,他可不是死人。

    又提迷人這兩個字,她真恨透這個字眼了。

    「是啊是啊,你真迷人。」她特別加重最後那四個字的發音。「我不是傻瓜,更不想等你送的玫瑰花,還有你那些該死的錢!」

    雨楠的話才剛落下,兩人同時頓了頓,一起變成啞巴。

    糟了!她居然說出這種話,難道她真的在乎劉宇剛?

    雨楠剛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劉宇剛倒是先打破沉默,笑得跟什麼一樣。

    「原來你是在意這個啊!」他恍然大悟,笑容滿面。「我不是說過,這根本不成問題嗎?」雖然他暫時還不想娶她,但也絕對不會這樣對她。

    他是這麼說過,然而在他心裡沒有任何問題值得研究,特別是有關於女人的事。

    「不,我一點也不在意這個問題,我只想辭職。」雨楠疲倦的歎道,再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被搞亂了,已經不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麼了。她羞愧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才做出辭職這個決定,結果卻杵在這兒說些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話,乾脆拖去刑場行刑算了。

    「想都別想,我絕不可能答應。」他還是一樣無恥。「你可以告我性騷擾,但休想我會批准你的辭呈。」

    這可惡的混帳真的以為她不敢告嗎?她就告給他看!

    「我會告你性騷擾,也會嫁給建邦,兩樣你都攔不住。」她立刻還以顏色,將自大甩回劉宇剛的臉上。

    聽見她大膽的宣言,劉宇剛笑了笑,猛然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過來,為她狠狠地上一課。

    「既然你都要告我了,那我不如一次騷擾個夠,省得你一天到晚上法院按令申告,累壞了法官。」語畢,他的唇立刻印上去,毫不留情的撬開她的口腔,讓侵略的舌浪流入,席捲她所有的感情,壟斷她一切掙扎。

    混……蛋……雨楠在心裡輕罵,罵劉宇剛也罵自己。她是個壞女人,一定是。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她會對她的上司起反應?她幾乎算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啊!

    她多麼想給他一巴掌,可是她的手卻抓住他的襯衫領口攀得牢牢的,雙唇為他開啟,舌尖與他共舞,傾倒所有的熱情和他的血液交接,將彼此的氣息深深吸入心肺,跟著血管流入全身的細胞。

    「這才對,雨楠。」他貼著她的唇說話。「這才是我想要的反應。」他輕輕的推開她的身體,凝視著她腫脹的雙唇,被這誘人的景象所惑,看到入迷。

    「我從不知道我的秘書竟是如此熱情的女人,看來我真的引發出你體內的天分了。」他的手背跟著他的低喃一起畫過雨楠細嫩的臉頰,編織出一張迷魅的魔網。

    「我猜,李建邦從沒像我這樣吻過你,對不對?」他又說,半是滿足的調侃隨著指尖滑向雨楠的唇際;網,卻破了。

    她在做什麼?她是來遞辭呈的,不是來聽他胡言亂語外加性騷擾。

    她推開他的擁抱,整理好服裝儀容,試著盡量克制自己,用最冷靜的態度面對他。「我和建邦怎麼接吻不干你的事,請你不要隨便臆測。」

    「是嗎?」他不容許她逃避。「你以為隨便塞句話就可以將我打發過去?瞎子都看得出來你根本沒被人好好的吻過。」

    「我有沒有被人好好吻過也不干你的事,這不在你的權力範圍之內。」她氣得面紅耳赤,極想宰了劉宇剛這只自大的沙豬。

    「錯了。」他的意見和她大不相同。「從現在開始,我接管你的一切,包括你那誘人的雙唇。」他早該這麼做了,這還算晚的哩。

    「誰賦予你這項權力?」雨楠瞪大眼睛,第一次看見這麼不講理的人。

    「你的反應。」劉宇剛直截了當的回答。

    「胡說,我才沒有--」

    再一次地,她的反駁又陷入劉宇剛霸道的親吻中,一樣吻得她不能呼吸。

    「說謊。」他的呼吸跟她一樣急促。「如果你真的對我沒有感覺,就不會回應我的吻。」

    他說得對,如果她對他沒有感覺的話,就不會回吻他。可是……該死的!他怎麼知道被罪惡感糾纏的痛苦?他是一個沒有心、沒有牽掛的男人,玩過的女人比吊在聖誕樹上的飾品還多,如何能瞭解她渴望專一的心?更何況……她還有個未婚夫。

    「這不代表什麼。」她痛苦的搖頭。「就算我和建邦之間不夠熱情,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們勤加練習,就能把感覺練出來。」

    天哪,這種事還能靠練習?!她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豆腐渣嗎?

    他也跟著搖頭,抓住雨楠的肩膀輕搖,試著點醒她。「別傻了,雨楠!你以為感情光靠練習就行了嗎?」這是他聽過最蠢的說詞。

    「愛情不能反覆排練,它不是戲劇,就算是戲劇也要抓對感覺才行。何況熱情是維持感情的基本要素,沒有熱情的愛情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你又何必死心眼呢?」他幾乎為她的遲鈍飲泣。難怪他暗示了三年她都沒反應,原來不是因為他太蹩腳的緣故,太好了。

    她居然被一個花花公子教訓她不懂得愛情?!他又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什麼了?

    「我看過熱情的下場,所以謝謝你的建議,我敬謝不敏。」雨楠笑笑的提醒他,表情哀傷。「你很熱情,我知道。但是你的熱情維持不到幾個星期,甚至不到幾天。」石喬茜即是一例。「建邦或許不如你的條件,也不夠熱情,但是至少我瞭解他。這不單單只是承諾那麼簡單而已,還有忠實。你知道忠實是什麼嗎?劉先生。」而她懷疑他懂得這兩個字的意義。

    「當然知道。」劉宇剛為之氣結。「我對我家的狗就很忠實,天天餵它飯吃,一天也沒間斷過。」幹嘛把他說成禽獸不如,他真有那麼壞嗎?

    「你看吧,我們連溝通都有問題。」雨楠苦笑,將他原本放在她肩頭的手臂放下來,冷靜的看著他。「所以我們還是保持上司與部屬的關係會好一點,至少比較沒有負擔。」

    又來了!他好不容易才跨出一步,她又要將他推回原地。他是白癡才會讓她得逞。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別把我算進去。」他堅決反對;忍了三年已經夠了。

    「那真遺憾。」她聳聳肩,表情堅定。「我會重打一份辭呈,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上班。」她不認為自己有辦法抵擋他的魅力,那太難了,最好趁早離開。

    「你要是敢不來上班的話,請連你的小朋友也一起帶走。」劉宇剛不悅的放話。「別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在我的壓力之下,沒有任何一家公司,甚至任何一所大學敢用李建邦,他的前途也會跟著你一起走掉,你最好考慮清楚。」宇剛集團是國內最大的企業,也是好幾所大學的贊助者,誰敢得罪他?

    雨楠十分清楚得罪他的後果。劉宇剛以其瀟灑幽默聞名社交圈,但其冷酷陰狠亦相當有名。他最擅長的本事卻是合法拿走別人的財產,也就是併吞中小型企業再行轉賣,其中的利潤可觀,相對的危險性也高,但他從來不怕危險,他是個天生的賭徒,永遠的嬴家。

    他贏了,她無法否認。她不能這麼自私奪走建邦出頭的機會,他好不容易才到他理想中的公司上班,如果現在告訴他這一切只是騙局,只是為了引他入甕而設的詭計,他會怎麼想?恐怕連僅有的自信也將蕩然無存吧!

    「你的回答呢?雨楠。」劉宇剛一副勝券在握的-樣,看得人想多踹他幾腳。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笨到真的提出辭呈,害死你的小朋友吧!」她不可能棄李建邦於不顧,所以他穩贏了。

    他確實是贏定了,不過她也不會讓他得意太久,最低限度也要氣掉他幾顆門牙。

    「我不會再提辭職的事。」她甜甜的回答。「但是我要請假,就在此時,就在今天。」

    什麼?!

    在他不信的目光下,雨楠轉身就走,過了一會兒劉宇剛才想到要追出來。

    「你這是蹺班!」他不敢置信的大吼。除了放長假之外,她幾乎沒請過假,更別提蹺班。

    「答對了,劉先生。」她頭也不抬的收拾皮包,懶得理會她的上司。

    「你要去哪裡?」他氣急敗壞的問。

    「不一定。」她拉上皮包的拉煉,背起它。「阿拉斯加或是埃及都是不錯的選擇,等我找到一間好的旅行社再通知你。」

    「再見了,劉先生。」她拉上秘書室的大門,因此錯過劉宇剛發呆的樣子。

    「對了,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請自行翻閱行事歷,我都安排好了,就這樣。」

    咱的一聲,沉重的大門緊接著關上,有如劉宇剛腦中的一片混沌。

    我都安排好了……才怪!他的心情她還沒安排好,他的熱情她也沒理會,這算哪門子秘書!

    於是他打開大門追了出去,他的秘書一定沒想到他也會跟著蹺班,一路追隨她到埃及。

    結果雨楠沒去阿拉斯加或是埃及,而是直奔位於十樓的化學部門。搭電梯的過程中,她不斷唾棄自己、厭惡自己,恨自己為什麼無法抵擋劉宇剛的索吻,甚至還陶醉其中。

    沒有熱情的愛情根本是在浪費時間。

    她想起劉宇剛的評論,想起他給她的感覺,不知不覺伸手撫上雙唇,品嚐熱情後的餘香。

    她乾脆去跳樓算了!雨楠懊惱的放下手臂。她的男朋友不知道被整得多慘,結果她卻在回味別的男人留下來的味道。她到底在幹什麼?

    是啊!她到底在幹什麼?雨楠苦笑。她從沒想到,幾年下來培養出來的冷靜與自制,全在劉宇剛的挑逗下喪失殆盡,更沒想到她的上司會對她有意思,她還以為自己只是總裁秘書室裡的道具,專門負責幫他處理疑難雜症而已。

    劉宇剛可能對你有意思哦!

    過去織敏就時常提醒劉宇剛對她有意思,但是她一句話也沒聽進耳朵,老是笑說不可能,如今看來最遲鈍的人反倒是自己。

    「你就是何雨楠?」

    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應徵當天的情景。當初接到人事經理打來的電話時,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那時她只有一年秘書經驗,和徵人啟事上要求的三年經驗相差太多,她還以為自己一定沒希望了呢。

    「我是何雨楠。」

    她還記得劉宇剛當時的表情,躲在她背後的代理秘書哭得跟水龍頭似的,一點也不考慮她只是個來應徵的新人,只管哭。

    「把她弄走。」劉宇剛當她是老手般下令,一雙鷹眼閃閃發光,彷彿等著吃人。

    她不知道他要吃的對象是自己還是代理秘書,總之她把它看做是一項測試,先通過了再說。

    「你可以下去了。呃……」她不知道代理秘書姓什麼。

    「我姓吳。」躲在她背後的小綿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也想趕快下台。

    「吳小姐。」她微笑。「你先離開會比較好一點,這裡交給我來應付就行。」

    小綿羊猛點頭,二話不說一溜煙的不見人,只留下硬吞口水的她,獨自面對凶殘的典獄長。

    親眼目睹她能力的劉宇剛瞪了她好一會兒,一句話都沒講,最後才冷冷的丟下一句--

    「進來。」劉宇剛轉身走進總裁辦公室,她只得跟過去。

    接著,他打開電腦,在鍵盤上敲了幾下,一堆數字跟著跑出來。

    「你有多少把握整理這一團亂?」他將電腦螢幕轉向她的位置,她定神一看,不禁也被其中的混亂嚇到。

    「十成把握。」她盡可能的冷靜。「只要給我半天的時間,我就有把握能將它們整理好。」也只有擋著頭皮硬試了。

    「很好,這工作是你的了。」劉宇剛挑眉!似乎等著觀看她的表現。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秘書。我先跟你說明,我的原則是絕不碰自己的員工,所以你別以為能藉著為我工作的機會爬上我的床,我不賣帳。」無視於雨楠霎時放大的瞳孔,劉宇剛自顧自地說下去,她根本插不了口。

    「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她總算能開口;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自大。

    「還有,別想籍著和我出差的機會大搞脫衣舞遊戲,我對自己的員工沒興趣--」

    「這點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不會亂來。」雨楠打斷他冗長的獨白,很用力的保證。

    沉默。

    突如其來的沉默搞得雨楠一頭露水,根本弄不清楚劉宇剛為什麼會突然瞪著她。

    「你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惡狠狠的質詢。

    「我說我有男朋友了,不會纏著你,你儘管放心。」她很快的回答。

    「你的履歷表上沒寫!」他拿起擺在桌上的履歷表翻了翻,照片上頭的雨楠模樣清純可人,笑得好美。

    「履歷表上沒有這一欄。」她又不是故意隱瞞。

    很好,非常好:他花了大半生才碰上的一次「一見鍾情」,竟然挑上一個有男朋友的女孩,而且還一副非常正經的樣子,讓他就算是想硬吞也吞不下喉!

    現在可好了,他處心積慮的安排竟成了最大的笑話,現在他該怎麼收拾,真的錄用她嗎?

    「請問,我的辦公室……」

    用就用吧,大不了暗戀就是!

    「你的辦公室在外面,現在給我滾出去。」一陣掙扎之後,他咬牙切齒的下令,拿起雨楠的履歷表大打自個兒的額頭,嚇壞了故做鎮定的雨楠。

    「我出去工作了。」她不明究裡的微笑,冷靜的態度教劉宇剛更為火大。

    「滾,」他氣死了,猛敲額頭的履歷表砸得更用力,似乎想敲出血來。

    這就是他們第一天見面的情形。

    雨楠無力的靠在電梯內的牆壁上,不知道教她心慌意亂的劉宇剛也在回想相同情景,而且還一層一層樓的找人。

    「媽的,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他找到抓狂,靠在樓梯間的牆壁不停的喘息。雨楠究竟上哪兒了?他記得她一向不搭電梯的,為何一出辦公室門口就不見人影,害他還得一個接一個樓梯間的找,累得半死。

    不過,追求她本來就是一個很累的決定,他作夢也沒想到要將一個年輕女孩玩上手,是這麼困難的事。首先,他即在「應徵」這件事上敗北,莫名其妙的被擺了一道。他還記得--

    「馮經理,給我上來!」意氣風發的劉宇剛仍是老毛病不改對著麥克風大吼,沒幾分鐘後,但見緊張兮兮的人事經理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氣喘如牛。

    「這些是什麼?」他對堆成一座小山的履歷表皺眉,也對著人事經理皺眉,口氣陰森。

    「報告總裁,是您要的履歷表。」人事經理揮汗如雨,不明白皇帝老爺又在氣什麼。

    「是履歷表沒錯,但不是『我要的』。」他隨手拿起一份翻了翻,丟在人事經理的面前,要他看個仔細。

    「我說過絕對不用年齡低於五十歲的女秘書,為什麼我的桌子上會出現這些東西?」鷹眼一掃,劉宇剛的目光所到之處,淨是笑容可掬的妙齡少女,甚至還有人把清涼照片寄來,比選美還熱鬧。

    「這……這是排版上的錯誤,報社把五看成二,所以……」人事經理滿頭大汗的賠不是,劉宇剛早已氣昏。

    「叫那間報社把門關了!居然連五跟二都分不清楚,還做什麼生意?!」他氣得七竅生煙,大手一揮,成迭的履歷表應聲落地,像極了飛舞的蝴蝶,充滿一種詭異的美。

    「是,總裁。」人事經理的頭壓得更低了;他的老闆有得是錢,就算想自己開間報社也沒問題。

    「還有,你也一起滾蛋算了,居然連--」突然間,他的眼光被攤在地上的笑容吸引。劉宇剛彎腰拾起那張教他忘了罵人的容顏,久久不能言語。

    「你做得很好。」他喃喃自語,嚇壞了等著挨刮的人事經理。

    「是……總裁。」人事經理的頭簡直快磕到地面上去了,他從沒看過老闆這種表情,嚇得快休克。

    「我馬上將這堆履歷表抱走!」人事經理手忙腳亂的,兩手兩腳一起來,連拖帶爬硬是將幾百封應徵信函拖走,生怕又惹老闆不快。

    「等一下,把這拿去。」劉宇剛在人事經理開溜前攔住他說了一個日期。「通知這個女孩來公司報到,我要親自面試。」

    「是,我馬上進行。」人事經理接下讓劉宇剛脾氣急轉彎的履歷表,翻了翻。

    何雨楠,二十三歲,台大外文系畢。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體重四十

    五公斤,具備一年秘書經驗,未婚。

    他幾乎都快會背了……劉宇剛苦笑。想當初尚未見到她之前,他還曾有一大堆幻想,因為他從沒看過有誰的笑容像她那麼甜,卻不刻意;從沒看過哪個女人像她一樣,平靜又潛藏熱情,彷彿在等待某人前去發掘一樣。直到她說她已有男朋友之前,他都還一直保持著這份幻想。為了掩飾他的衝動,他開始胡言亂語亂說一通,結果卻看出她困惑的眼神,還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她有男朋友了,要他不必擔心,氣得他拿起她的履歷表猛砸額頭大罵自己笨蛋,從此開始他的暗戀生涯。

    他怎麼不擔心?過去三年間無論他用什麼方法,她都聽不懂他的暗示。他說:「如果我有一個像你一樣的老婆,我一定收心,從此不養情婦。」這個暗示夠明顯了吧?結果她居然回答:「以劉先生的條件,就算是不收心一樣找得到老婆。」也就是鼓勵他情婦照養,氣得他一連換了好幾個情婦,忙得她團團轉。

    好吧,那麼換以行動暗示好了。為了避開她的男友,從一開始他就設計她天天加班,甚至還經常拖她出國出差。有一次,他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正想表白,結果她的目光竟被某個走過他們眼前的金髮美女吸引,並無限感慨的建議他:「不妨換個金髮女郎試試,不要老局限在東方美女之中。」氣得他快吐血。

    他就偏愛東方美女,而且特別喜愛她這個東方美女,她居然搞不清楚狀況,老是張戴李冠,氣煞了他這個暗戀她三年的老闆。

    她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劉宇剛急得快發瘋;似乎從頭到尾都是這樣,他永遠是毛躁咆哮的那個人,雨楠一定是面帶微笑冷靜拆招,把他克得死死的,一步也逃不了。

    他一定是有被虐狂才會喜歡她!劉宇剛心裡罵著,邊繼續找。

    他和她朝夕相處,結果她居然對他沒感覺,並決定近日內完婚,這氣岔了他,也迫使他做出更急進的舉動,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有沒有看見何小姐?」他逢人就問,每個人都惶恐的搖頭。

    她就像這些人一樣,一直對他搖頭,直到他用更強硬的手段逼她點頭為止。

    她不是對他沒感覺,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只是一旦嘗到甜頭他就不允許她再縮回去,她需要被釋放,他也是。

    「何小姐呢?」他已經找到最底層了,再找下去就是地下室了。

    「我剛剛好像有看見她。」終於有人站出來說話。

    「在十樓。」

    這句話像爆炸威力最強大的炸藥,一下子將大樓炸出個洞來。

    劉宇剛的面色陰慘,口氣冰寒,捉起倒楣的報馬仔的領口,冷冷地問:「你說何小姐人在哪裡?」

    可憐的老實人根本不知道自已說錯了什麼,只知道他的老闆一臉想宰人的樣子。

    「十樓。」老實人嚥下口水。「我剛剛才從十樓化學部下來,和她在電梯門前擦身而過。」媽媽咪亞,可不要開除他呀!

    十樓?她居然去了十樓,還搭她最討厭的電梯?難怪他到處找不到她,原來是找她的心上人去。

    「Shit!」

    一聲巨吼,典獄長又開始發飆,撼動整棟辦工大樓。

    電梯門終於打開,結束雨楠的冥想。在步出電梯之後,雨楠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搭電梯,而不是走樓梯。這個發現讓她又苦笑了一下,劉宇剛的影響力真大,竟然連她的密室恐懼症也敗在他的威力之下,足見他是一個多可怕的人。

    他的可怕早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在進入「宇剛」之前,就曾聽人說過他是個瀟灑迷人但脾氣壞得要命的富家公子。當時她不在意,三年後的她仍然不在意,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冷靜,得以克服各種難題;而她也的確表現不俗,幾乎可稱得上完美。但是,也只是「幾乎」而已,如果劉宇剛不要吻她,不要接觸她的心靈的話,就臻至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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