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又不想來,洪淳就是在這樣的矛盾心情下到沙龍報到。
不可否認地,她想念烈焰,所以心裡懷著一絲期待來到沙龍,他或許會來找她;然而,她又氣他的花心不忠,更惱自己不夠瞭解他,不希望見了他後,會讓自己保持距離的決心動搖。
甫踏入沙龍時,沒見到烈焰的身影,她感到鬆了口氣,卻有更多的失望在心頭爭相竄出。
她不禁暗暗埋怨起他不夠重視她,才會在她失去聯絡三天後的現在,沒有一早就在這兒等著見她。
助理替她按摩完頭皮,示意她移到另一處沖水,落落寡歡的洪淳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助理身後,來到獨立的沖水區躺下,閉起眼睛等候。
溫度適中的水流衝下,洗去滿頭的泡沫,卻沖不去她滿心的煩悶。
由於沙龍裡播放著音樂,水流聲就在耳際,且洪淳兀自沉浸在毛線般糾結的思緒裡,因此沒注意到貴賓室有人到訪,而來人已站在她身邊。
烈焰板著臉、擺擺手,示意助理靜靜退出去。
呵,洪淳現在整個頭都濕淋淋的,甚至還有泡沫殘留,想閃避也無處可躲,是絕佳時機。
遣退所有人之後,貴賓室內只剩烈焰與洪淳兩人,他靜默地佇立在她身旁,待她自己發覺。
須臾,洪淳果然對助理遲遲未再有動作而感到奇怪。
咦?助理沒繼續沖水,外頭的談話聲也都停了,突然變得好安靜哦!
慢慢掀開眼皮,赫然映入瞳孔中的那張臉讓她杏眸圓睜,胸口一窒,有一瞬忘了呼吸。
他、他、他還真的來了!惶恐在下一秒填滿她的眼,洪淳握在扶把上的手緊緊揪住。
「看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用雙臂將她困在躺椅和他的身體之間,烈焰危險地瞇起眼,傾身與她面對面,冷聲質問著,渾身散發著倔傲霸氣。
好恐怖!洪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盡可能地貼緊躺椅,好躲避他迫人的壓力。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躲我?」烈焰不悅的熱氣噴拂在她的臉頰上,要從她口中聽到正確的答案。
「我……」洪淳側過臉想起身,可滿頭部是水,才一個移動,水就沿著頸項滴進背裡,她反射地趕緊再躺下。「我、我是覺得我們……進展得太快了,對彼此還不夠瞭解……」吞吞吐吐地說著藉口。
「我一點都不覺得快,難道我還不夠尊重你嗎?你想要瞭解什麼,提出來,我有問必答。」他黑眸一斂,這話聽似很民主,但卻隱含了不容置疑的專制。
「先叫人把我的頭髮沖乾淨好嗎?」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該怎麼和他說比較委婉,洪淳顧左右而言他。
撤開箝制,烈焰脫去西裝外套,隨意找了乾淨的地方擱下,俐落地捲起袖子,打開水龍頭,替她沖洗。
「你!」洪淳嚇了一跳,欲彈坐而起的動作讓他壓制下來,全身的所有毛孔都敏感豎立。
「放心,這點小事難不倒我。」他平順的嗓音帶著安撫,動作也同樣的溫柔。
兩個眼睛瞪得老大,自然平視眼前的天花板,洪淳心跳百分百,明顯地感受著他在她發間的動作與力道。
「說吧,你希望我怎麼做,才能讓你安心?」他的口吻一如他手中動作般的輕柔呵護。
洪淳咬著唇,貪戀著他的溫柔和多情。
蘊涵情意的冷靜眸子看出她的躊躇猶豫,烈焰決定將話攤開來說。
「看了雜誌?」
突如其來的詢問令洪淳心頭一怔。
他知道她是因為那報導而鬧彆扭?那張圖片登時浮現腦海,她鼻間一酸。
「你相信?」醇厚的語調,平淡得彷彿閒聊般。
她不想相信,但又沒有理由不相信啊!洪淳眼眶熱了起來,咬唇保持沉默。
烈焰依然動作輕柔且細心地為她覆住耳朵,沖淨髮鬢可能殘留的洗髮精,那樣的溫柔挑動她的心弦。
「我說和那個連思藩從來就沒有瓜葛,你願意相信嗎?」五指伸入她發間,托起她的後腦,烈焰雖然對沖水的工作很生疏,然而小心翼翼的謹慎卻在表現出他對洪淳的與眾不同。
「你說真的嗎?」淚眼濛濛地仰首望向他,洪淳心中燃起希望。
經過三日來的難熬相思,她的決心根本不堪一擊,聽著他低醇的嗓音,感受他流露的溫柔,她沒三兩下就要棄械投降。
「照片上的地點就是你演奏的PUB,我那時候全副注意力都在你身上,隔日也才會叫秘書打電話要你來報到,遇到連思藩是湊巧,至於會同桌,我想你很清楚那間PUB的生意好不好!」他解釋著,關起了水籠頭,拭掉她頭髮上大量的水分,再取來一旁的毛巾,輕輕地壓在上頭吸收多餘水分。
不小心一眨眼,成串的淚花滾了下來,心頭重重的感覺霍然松卸,彷彿有滿腹的委屈待傾洩,這一落淚便不可收拾。
她相信,她願意相信,她願意賭上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心,因為——她真的愛上他了!
「不要哭,沒有什麼好哭的。」心因她的淚而揪緊,眉頭也跟著緊皺,烈焰不捨地抹去她的眼淚。
「我看到那報導,還以為……你根本是個花心蘿蔔,腳踏兩條船,不是真心對待我,尤其,知道那個連思藩也一樣是代言公司產品的明星後,就猜想你是不是專門追求代言人,所以我也沒例外!」她搗起了眼睛不讓他看見她哭泣的模樣,話說得抽抽噎噎,帶著濃濃的撒嬌意味。
「我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接受的!別忘記,我姓烈名焰,可不是宇文煜!」意味他不愛當風流情聖,不愛流連花叢。
這妮子未免把他想得太隨便,也對自己太沒自信了吧!
洪淳忍不住破涕而笑,沉重氣氛頓時如撥雲見日般,清朗許多。
「耳濡目染之下,難保哪天不會像他那樣!」她嬌啐了句。
「我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制力,你大可放心。」拍拍她的額頭,烈焰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羞赧地抿抿唇,她半撐起身,捉過毛巾攏住尚在滴水的長髮。
「我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會讓我傷心。」她側首擦拭著髮絲,垂眸噘唇說著。
凝睇她紅通通的鼻頭和唇瓣,黝黑眸子底閃過疼寵與不捨,烈焰走近她,伸出長臂摟住她,讓她貼在他胸膛,用深情的行動對她的話作出回應。
經過這一次的小小波折與坦然,他們之間的信任迅速衍生,感情也愈見茁壯。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洪淳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象愈來愈近郊區,不禁納悶地疑問出聲。
今天的烈焰一直神秘兮兮,說要帶她到一個特別的地方吃晚餐,又偏偏不告訴她一個確實的地點,害她一路猜測著。
「噓,快到了,馬上就讓你知道。」薄唇上噙著的淺淺笑容洩露了他的好心情。
「就不知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嘟嘴咕噥,但見到他心情這麼好,不免也跟著感到愉悅。
不消一會兒,車子在一處雕花大門前停下,烈焰從容地取出一個遙控器朝前方一按,大門就向一旁滑開。
「這是哪裡?」洪淳更疑惑了,一雙晶亮的美眸不斷地環顧四周。
還以為烈焰今天心血來潮要上山吃野味,可現在還在山腳下,而且這棟氣派的別墅橫看豎看也不像是餐廳,他說要吃晚餐,怎麼帶她到這個地方來呢?
「放心,總之我捨不得把你賣了的。」他疼寵地輕捏她的俏鼻,隨即俐落地轉動方向盤,將車駛進庭院裡,與另一輛加長轎車並停,看來對這地方十分熟稔。
嗔睞他一眼,洪淳感覺到自從三天前的坦然之後,烈焰就有點不同,至於到底哪裡不同,她又說不上來。
「下車吧。」語落,他逕自下了車,繞到洪淳的門邊等她下來,並牽住她的手,讓她不至過於惶惑。
跟在他身後朝主屋邁進,厚實的大掌的確有安定人心的功用,洪淳對未知的情況純粹是納悶不解,但從沒有感到害怕無措,因為她直覺地明白,有烈焰在,她不必擔心任何事,他會替她抵擋所有風雨。
「你要介紹誰讓我認識嗎?」明亮的燈火說明了屋裡還有其他人在,洪淳漾開甜甜的笑容推測道。
「聰明。」回一抹讚賞的笑,烈焰還是沒提前解答。
還未踏上主屋門前的階梯,大門就忽然敞開,一對笑容可掬的中年夫婦迎了上來,衝著洪淳就是一陣熱情招呼。
「你們可來了,等得你媽坐也坐不住啦!」烈嘉謨宏亮的嗓音劃破這僻靜的氛圍。
媽?洪淳只捕捉到這個字眼,腦袋瓜一陣轟然。
眼前這對夫婦就是烈焰的父母?!
天哪!原來烈焰今天賣了半天關子,就是要帶她來見他的父母?!
洪淳全身神經倏地繃緊,頭皮發麻,開始冒汗。
「這就是洪淳了吧?來來來,歡迎吶!」親切地拉住洪淳的手,把另兩個礙手礙腳的男人擠到一邊去,湯舜如此刻只看得見未來的媳婦,壓根沒將兒子擱在眼裡了。
洪淳靦腆地點頭微笑,有些慌亂地回眸看向烈焰,他只投以欣然微笑,示意她放心,逕自跟在他們身後進屋。
「快給伯母瞧瞧,你可是咱們烈焰第一次主動帶回家裡的女孩子唷!」才剛落坐在沙發上,湯舜如就刻不容緩地端詳起洪淳來,連烈嘉謨也不例外。
洪淳一陣錯愕,瞬間變成石像,正襟危坐大氣不敢喘,像個乖巧小學生似地任兩老細細打量。
「爸、媽,你們別把淳淳嚇壞了。」烈焰失笑,開口替她解危。
他這三天想了個好方法,就是要以實質的行動證明自己對她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一來,可以讓洪淳經由父母親自然的表現,而對他更具信心;二來,也順道讓父母對他的感情事放心。
「哦,對對,太激動了、太激動了!」湯舜如是個很開朗的母親,一點架子都沒有,被烈焰這麼一說,趕忙斂超過於誇張的端詳方式。
沒辦法,他們這幾年盼烈焰成家盼得快成了長頸鹿,這下八字有了一撇,難免開心得無以復加。
「不介意我們也跟烈焰一起喊你淳淳吧?」烈嘉謨顯然對洪淳的柔順乖巧十分滿意,眼中淨是讚賞。
比起那不請自來,又花枝招展、矯揉造作的連思藩,洪淳真是好得太多了!
「當然,伯父、伯母真不好意思,烈焰沒有告訴我今天是要來見你們,我雙手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準備就來了!」洪淳嗔怪地睇了烈焰一暇。
這麼重要的事也不預先告知,好歹讓她穿得像樣些,現在這樣T恤、牛仔褲配球鞋實在太過隨性了!
「不用準備,你來我們就很高興了,此什麼禮物都還珍貴!」湯舜如由衷地說,樂得眉開眼笑。
「焰,你的眼光很不錯,爸爸媽媽一看淳淳就知道她是個好女孩。」烈嘉謨毫不吝嗇地稱讚,說得一旁的洪淳羞赧得兩頰燒紅。
烈焰但笑不語,隨即想到地說:「她前些天差點就不理我了。」
「嗄?為什麼?」湯舜如緊張地趕緊看向洪淳。這怎麼行,好不容易有希望,她可不容許有任何人來破壞兒子的姻緣。
洪淳怨怪地偷覷烈焰一眼。怎麼把她鬧彆扭的事也說了出來,不是要教她難為情死了!
「因為和連思藩的紼聞。」烈焰好整以暇地說。
兩老恍然大悟地點頭,連忙轉向洪淳要為兒子辯護。
「淳淳,你肯定是太單純了,這媒體報導的不一定是事實,他們就是靠著天花亂墜的聳動內容才能吸引消費者的注意、增加賣量,難免會捕風捉影—番。」烈嘉摸說著。
「是啊,我也差點被連思藩的那個緋聞騙了,誤以為真地把她當成烈焰的交往對象。我生日那天,她甚至以烈焰的女友自居跑來祝賀,但事實上烈焰跟她除了公事上的合作,是毫無瓜葛的。」湯舜如舉出實例。
洪淳只來得及點點頭,還未表示意見,烈嘉謨輪番上陣接著說——
「別看我們烈焰這樣,他可從來沒帶過女孩子回過家裡呢!」
「對啊,這點伯母可以跟你保證!可見你在烈焰心裡佔了多大的份量。」為了博取未來媳婦對兒子的信任,湯舜如差點沒拍胸脯保證了。
洪淳聽著兩位長輩的說明,要說沒有暗暗竊喜那是假的,她悄悄地瞥向一旁的烈焰,竟瞧見他同時拋來一記眼神,彷彿對她說著「這下你相信了口、她是相信了,在那天他來解釋之後就願意相信,只是經過了今天,那余留在內心深處的疙瘩更是消失無蹤了。美麗的臉龐漾開溫柔的笑容,她理解了烈焰特地帶她來的用意,也很高興認識了他的父母親,畢竟這是對她另種方式的認定。
「以後啊,若是烈焰敢欺負你,儘管來找伯父伯母,我們一定會為你作主。」烈嘉謨豪邁地說,此話一出,等於將洪淳視為自家人了。
人與人之間有種奇特的磁場牽引,洪淳與烈家兩老十分投緣,一見如故,這頓晚餐宛如尋常家庭般有說有笑地進展得和樂融融。
烈焰這樣的舉動對洪淳來說不只是種尊重,更給了她一劑最有效的強心針,讓她再無所保留地接受烈焰對她的心意。
擁有長輩的認同與祝福,他們倆的戀情將更趨穩定。
日子恢復無風無浪的平靜,烈焰與洪淳兩人不但如往常甜蜜,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依然天天在下班後膩在一起,養成了只要一天不見面就會渾身不對勁的習慣。
當然,在分離的時候,不免也難分難捨一番——
「每次送你回家,我都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烈焰靠向洪淳的頸子墒喃說道,深深嗅聞著她的馨香。
「我也是。」她嬌笑地縮起脖子,閃身避開他熱氣噴拂所帶來的刺癢。
「過來。」不滿她的閃躲,佯裝板起臉,他總是溫柔中帶著難掩的霸道。
「別癢我!」雖抗議著,她還是乖乖地聽話坐好。
他的吻不斷落在她的眉心、鼻尖、頰畔、唇瓣上,再深深覆住她的檀口,與她親密交纏,勾惹出更熾烈的火花。
她總是很快就燒得渾身火燙,腦袋變成一團漿糊,癱軟在他的臂彎之中,隨他的引領沉淪在兩相纏綿的浪漫激情裡。
烈焰愛戀地吸吮著她柔嫩的唇瓣,她嘗起來就像甘甜的蜂蜜,令他吻上—生—世也不厭倦。
大掌隨著情慾的高漲又開始不安分地游移,從她低腰褲與T恤之間的空隙探人,揉撫摩挲著,以稍稍慰藉難以滿足的想望。
烈焰貪戀那柔皙如玉般的膚觸,探索的行程逐漸上移,不自覺地撩高了洪淳的T恤。
「嗯……別這樣,會讓人家看見的。」好不容易側過頭獲得喘息空間,她趕緊拉下衣服,嬌嗔地說著。
「我差點忘了上次就是這樣被洪妍看見。」烈焰平撫著濃濁的呼吸和飄漲的情慾,黝黑眸子卻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嬌艷欲滴的容顏。
此刻的她,小臉染滿了紅暈,粉嫩的小嘴經過親吻的滋潤顯得紅腫濕濡,嬌怯的模樣我見猶憐,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是要為之迷醉的。
「洪妍今天不回家,不會像上次那樣撞見啦,我是怕讓左鄰右舍瞧見了多難為情。」洪淳單純地說著,知道他灼熱的視線正鎖住自己,所以粉頸低垂地玩著自己手指,羞赧地不敢看向他。
洪妍不在?!這消息像閃電,倏地劈進烈焰腦裡。
「洪妍為什麼不回家?」他的態度和表情都有著驚喜。
「她最近和人在組樂團,遇上假日都會把握時間練通宵。」沒發覺他的心思,洪淳坦白地說。
「那你不請我上去坐?」他挑眉斜睨向她,伸手輕刮她緋紅絲滑的臉蛋。
忘了這是第幾次要求踏人香閨,之前她總以還有洪妍在家為由不太方便婉拒,現在阻礙不在了,總可以了吧?
「哦,好啊!不過家裡亂得很,你可不能笑我唷!」躍上嘴角的靦腆笑意讓洪淳看來嬌憨可人。
心情愉悅地咧開嘴,他的可愛洪淳就是這麼單純,一旦相信就不存有任何防備,讓人忍不住打從心裡疼惜,直想將她狠狠納入胸懷中,呵護到永遠。
烈焰很快地在一條巷子外找到了停車位,兩人再手挽著手,在路燈的照射下,伴著閒適的氣氛、甜甜蜜蜜地漫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