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
熟悉的聲音像根針,刺得專心工作中的邵絮抖了下。
他明明在辦公,怎麼會有這種聲音?
按捺不住滿腔的疑惑和不安,她離開座位,輕敲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然而,敲了再敲,卻久久得不到回應,她不安地將門開了道小縫,探頭入內查看。
「噢!怎麼——」伴隨氣惱的低呼,她推開門,大步走向辦公桌。
文件雜亂堆放的桌面擱著一顆頭顱,後腦勺正對著天花板,均勻而深沉的呼吸聲顯示這人正睡得香甜,連旁人走到自己身邊三步都沒發覺。
這是在辦公嗎?他是怎麼跟她說的?!她會被他氣死!
邵絮吸口氣,敲敲眉心,壓下怒焰後,才伸手搭住他的肩頭輕輕搖晃,「總經理。」
晉尚闕一驚,身體一彈,正襟危坐,裝出最正經的表情,隨手抓個東西,在紙上胡亂畫著,「什麼事?」嗓音乾澀粗啞,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流鼻血了。」邵絮忍著笑抽張衛生紙給他。
他這樣硬撐是在做給誰看?瞧著他費力撐起的眼皮、強裝清醒的臉龐,不知怎的,一抹突如其來的憐惜悄悄地爬過她的心坎。
「答!答答——」
血珠墜落,在文件上擊出幾個豆大紅點。
很顯然,爭口氣計畫——失敗!
晉尚闕頹喪地接過衛生紙,搗住鼻子,不敢看她,「幾點開會?」
「十點半。」笑意混著憐惜,使她的聲音略顯不穩,不若平時的一板一眼。
可惜困窘至極的晉尚闕低著頭,異常認真地研讀濺上鼻血的文件,右手還抓著東西亂畫個沒完,壓根沒發覺「工作機器」多了點人味。
「那是釘書機。」不行!她快笑出來了,他要到何時才會發現?
今天是他正常上班的第一天,然而看樣子,跟之前差不多嘛!
上星期五的傷口還沒結痂,剛剛又撞傷了鼻子,她真好奇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晉尚闕一愣,幾乎快被困窘淹沒,他悶悶地放下釘書機,頭垂得更低了,「你——」聲音陡地消失在喉間,他滑了滑喉結,艱難地說道:「可以出去了。」
該死!他從沒這麼糗過,怎麼一碰上她,他就特別容易出狀況?更該死的是,他該死的在乎她對自己的觀感,該死的不想讓她看輕!
自小,他就是大人們眼中的佼佼者,習慣了旁人對自己的讚譽眼神,長大後,更是成為女人投射仰慕目光的標的物,然而面對她像在照顧孩子般的舉動,不僅重挫他的自尊,更讓他恨起自己現在所扮演的角色!
「是。」邵絮輕應一聲,轉身往門邊走,一脫離他的視線範圍,滿腔的笑意便大剌剌地飄上臉蛋,形成一張大大的笑臉。
晉尚闕見她出了辦公室,才敢抬起頭,忍不住一臉的懊惱,嘴裡叨叨唸唸,「該死!說要爭口氣,頭一天就出了糗,不行不行!」
他揉揉隱隱作痛的鼻子,動動肩頸,努力驅走睡意,振作精神,「撐一撐就過去了,振作!」惺忪的睡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眸銳利。
他快速掃過文件,一頁接著一頁,不到五分鐘就看完了十幾頁。
「呼!看完了。」他喘了口氣,灼亮的厲眼瞬間半闔成睡眼,瞟向牆上的鐘,喃喃自語,「還有時間,再睡一下。」大手掃開文件,身子一趴,又呼呼大睡去了。
「叩叩。」短促的敲門聲,兩秒後,急促的敲門聲,「叩叩叩叩!」
似是早有覺悟,敲門的人不再等待,逕自推門而入,走向又和桌面玩親親的人,手一伸,「叩叩!」纖指用力叩擊桌面。
「喝!要上台了?」睡臉猛然抬起,神情緊張、眸光犀利,一股狂野的氣息自他身上輻射而出。
邵絮沒料到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眼睛直直對上他眸光凌厲的眼,心頭猛地一揪,似被什麼東西抓住。
她下意識地回應,「是的。」上台?好像哪裡怪怪的。
晉尚闕見是她,慢慢放鬆緊繃的情緒,眼一眨,又是精神不濟的睡仙模樣。
睡迷糊了,這裡是公司,不是PUB。
「好。」他推開椅子,抓來文件,準備去開會。
邵絮看著他的轉變,霎時陷入迷惘。
剛才的人是他嗎?既不是昏昏欲睡,也不是懶散無力,而是渾身都散發出驚人的壓迫感與氣勢。
見他走遠了,她才回過神,拿起他漏拿的文件跟上他,「還有這個。」
晉尚闕望向陌生的文件,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也要看?」
「是的。今天要討論跟宋華企業合作的企畫案,這是他們歷年來的合作對象,以及合作成果。」
越看越眼熟,這好像是她之前一併拿給他的文件……被他亂丟到忘記了,「嗯。」他接過文件,心虛地瞄著她,「你看過了?」
他為何心虛,邵絮心知肚明,「是的。我陪你去開會?」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公司內部的會議,她可不希望他出糗,讓滿天亂飛的謠言更加猖獗。
「好。」求之不得,她是多麼的善解人意啊!不愧是老爹指派的好秘書。
晉尚闕接過文件,隨手翻了幾頁。宋華?不就是那傢伙的公司?那好辦!
邵絮準備好開會所需的東西,立在他身邊,等他先行。
晉尚闕舉步欲走,卻顯得游移不定。
「十三樓,會議室。」她適時的提醒解救了他的困境。
他氣短地踏上征途,而邵絮則是跟在他身後,想著要做一份樓層分配圖給他。
兩人一路無語,卻有不少人對他倆投以好奇和打量的目光,壓低聲音地咬起耳朵,瞧那古怪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絕不是什麼好話,然而晉尚闕卻不受影響似的,彎腰駝背,一副風吹便會倒地的虛軟樣,看得邵絮直想上前一掌打醒他,命令他拿出點樣子來。
隨後金明松那張皮笑肉不笑的乾癟臉出現了,身後還跟了企畫經理和人事經理,他遠遠地便喊出話來,彷彿怕有人沒聽到他「真誠」的關懷,「尚闕,好久沒看到你了,你在忙什麼?怎麼老關在辦公室裡?」
他半轉過身,揚起客氣的笑容,「金伯伯。」老狐狸!
「上星期聽邵小姐說你身體不舒服,好點了沒?」音量之大,經過的各公司主管全聽到了,一道道擔憂和好奇的視線紛紛投向晉尚闕。
晉尚闕故作氣虛體弱的樣子,垂下眼,咳了幾聲,「好多了,多謝金伯伯的關心。時間到了,您老先進去吧。」
金明松對他的謙遜無用滿意地點點頭,領著兩條跟屁蟲進了會議室,心裡兜轉的念頭是:毛頭小子很沒用,他可以放手去做了。
晉尚闕轉向邵絮,發現她在敲眉心,便關心地問道:「不舒服?」
她火速放下手,神情冷淡地瞥他一眼,「我很好。」才怪!
老狐狸又來這招!逮著機會就中傷他!現在不只一般員工,就連公司主管都對他產生了疑慮,偏偏他大少爺好像是故意的,委靡的模樣更勝在辦公室時,真不懂他是怎麼想的。
「那就進去吧。」晉尚闕仍是彎腰駝背地進了各部會主管齊聚一堂的會議室。
和宋華企業的合作案由企畫部提出、策畫,一旦敲定合約,接下來的五年,每年都可接到上億的訂單,算是今年度幾個重要的合作案之一。
站在主持台上的企畫經理曹純良示意助手關燈,等全室陷入黑暗後,自己再按下投影機開關。
螢幕上出現企畫部策畫了半年的企畫案,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解說,台下眾人莫不聚精會神地聆聽……除了被黑暗喚醒睡意的晉尚闕。
燈一關,他勉力維持的清醒就被拖到深不見底的沼澤裡,脖子一軟,打起瞌睡來了。
半個多小時過去,曹純良終於停下不停開闔的嘴,示意助手開燈。
邵絮湊近他耳邊,「總經理。」一手準備搗住他的嘴,以免他又像剛才那樣亂叫。
女子的馨香氣息飄進鼻間,晉尚闕心神一蕩,「好——嗚!」嘴巴突然被搗住,香字發不出,他轉動眼珠子,發現滿室光明,而他又睡著了。
確定他清醒了,邵絮移開手,若無其事地整理文件,壓低聲音,「接下來要開始討論了。」
曹純良拿著麥克風,「以上便是我們策畫的案子,還望同仁提出指教。」
人事經理王哲發率先提出問題,「關於人員的分配……」
你來我往的討論就此展開,各部會主管一一提出所管轄部門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一同思考應對、解決的辦法,務求讓公司獲得最大的利益,並讓雙方合作愉快。
「咿——」刺耳的怪聲來得突然,結束得也突然。
眾人停下討論,不約而同地轉向怪聲發出處。
邵絮兩手抓住晉尚闕握筆的大手,著急地輕聲叫喚,「總經理!」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眾人都看到晉尚闕的腦袋垂到桌面,手中的鋼筆劃破了文件,還發出輕輕的打呼聲。
眾人再次不約而同地轉開視線,繼續未完的討論,心中想著同一件事——傳言果然不假,總經理不務正業,讓他接掌公司的確很危險,也很不智。
「總經理!」邵絮急得冒出薄汗,小手抽掉鋼筆,輕拍他的臉頰。
晉尚闕悠悠轉醒,一睜眼便看見她著急的小臉,又是困窘又是不好意思,古銅色的臉頰泛出兩抹暗紅,「對不起。」
「不會。」是她不好!明知他可能會睡著的,卻沒能阻止慘事發生!總裁明明說了要她「多幫幫他」,她卻同時誤了兩個上司的事,這是身為一個秘書不該有的失誤!
這下子,與會的人全知道他動不動就睡著的事,金明松可要撫掌稱快了……她得盡快找出他惡意中傷晉尚闕的證據。
「各位同仁提到的問題,我們會盡快解決,等修改好了再向各位同仁報告。」曹純良一顫,面色凝重地說下去,「還有一個問題,有另一家公司在跟我們爭宋華的案子,想要順利爭取到這案子恐怕沒那麼容易。」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開會、修正企畫案。
金明松陰沉的眼轉向晉尚闕,裝出和藹的笑臉,「尚闕,你身為總經理,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眾人順著他的話,一致看向晉尚闕。
晉尚闕撓撓耳朵,歉然一笑,「我剛剛沒聽清楚,照大家的決定去做就好了。」
啐!他這總經理當假的啊?開會睡覺、毫無見地,一點用處也沒有!
眾人訕訕地轉過頭,當沒他這個人似的,逕自討論爭取這個案子的可行方案。
邵絮冒火的美眸飛快地睇他一眼,而後又是一副冷靜理智的好秘書模樣。
在人前裝裝樣子的本事,她練了五年,已臻至爐火純青的境界,碰上他,雖是受到巨大的考驗,倒也能撐上一撐,只是,在冷靜的外表下,怒濤如何洶湧,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時針緩緩移向十二,會議就在眾人不將總經理當一回事的狀態下結束了。
最開心的莫過於金明松,最生氣的首推邵絮,而從頭到尾都在狀況外的當然非晉尚闕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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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人的心肝又狠又急。
一出會議室,金明松馬上示意兩條跟屁蟲跟他到辦公室。
「金老,放手去做吧,總裁不在國內,那小子又沒用,對我們的計畫一點影響也沒有。」王哲發涎著笑臉,討好地說道。
曹純良不甘落於人後,緊接著說了,「您老原有的股票,加上最近暗地收購的散股,已經占分司股份的23%,說不定再過幾天就會遙遙領先晉家的30%,到時候,要掌控整個揚升是易如反掌,只要我們再加把勁,相信計畫成功是指日可待的了。」
金明松聽得飄飄然,頗有勝券在握的自得愉悅,干皺的臉皮扯開陰沉的笑,「掌控?太累人了。」
王哲發和曹純良面面相覷,心裡七上八下的。
這不是早說好的?趁著兩代交接的時候,他們幫金老攏絡小股東、收購股票,並散佈晉尚闕昏昧無能的謠言、拉低晉家的聲望,以便金老入主揚升,屆時他倆也可雞犬升天,攀上夢寐以求的高位。
如今他卻說掌控太累人?怎麼回事?
兩人惴惴不安地瞄瞄金明松,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金明松笑了笑,森白的牙齒折射刺眼的冷芒,「我老了,當然是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去沖,我好安享晚年啊!」
兩人一聽,高興得簡直要飛上天,連忙拉開奉承的涎笑,同聲說道:「當然、當然,我倆必不負金老的期望。」哇!要發了、要發了!
將兩人欣喜若狂的神情收入眼底,金明松發皺的嘴角勾出一抹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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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撐著上陣果然不是好辦法,晉尚闕對著精緻的餐點若有所思。
不過,從金明松小人得志的嘴臉看來,他已成功地解除了他的戒心。
接下來,他會開始行動了吧?
不期然的,邵絮著急的小臉躍入腦海。
她很希望他稱職一點吧?至少不要給她添麻煩……能幹的秘書,老爹是這麼稱呼她的,然而遇上他這樣的上司,她一定覺得很無力。
煩死了!鐵拳敲上桌面,華美的餐盤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想在她面前爭口氣,所以縮短了練團時間,卻得更努力把歌練好,搞得自己更累;他想逮住那隻老狐狸,卻又必須表現出昏庸無用的樣子。
在她眼中,他是不是個很沒用的男人?連保持清醒都沒辦法。
唔……依她的表現,絕對是。他很無奈的認知到這一點。
尤其桌上那瓶「蠻牛」,刺眼得讓他想不承認都不行。
了無食慾地推開餐盤,他煩躁地起身在桌邊踱步,絞盡腦汁思考重拾男子漢尊嚴的方法。
樂團的事跟人說好了,不能臨時變卦,不然也對不起陪他回台灣的團員……還是只能從公司方面下手,先把宋華的事搞定,然後再——
「叩叩。」
「請——進。」晉尚闕停下虐待地毯的步伐,想拿出迷人的嗓音,卻破了聲。
邵絮端著一大杯深棕色的飲料,快速而平穩地走到桌前,穩穩放下,「彭大海。」
晉尚闕驚訝地看看她,再看看冒出陣陣熱氣和香氣的彭大海,「謝謝。」
她清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真要說的話,只有面對上司時的嚴謹恭敬,這也是他最常見到的表情,看久了倒也很習慣,但她連這種小細節都注意到的體貼與溫柔,卻令他吃驚。她一定會是個好妻子,不僅心細如髮,又善解人意,當秘書太可惜了,不如——不如什麼?請她當保母?樂團經理?妻子?
他疑惑地蹙起劍眉,總覺得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把某種東西弄擰了。
望向引發疑惑的人,那人早無聲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他呆呆地拿起杯子,以杯就口,溫熱的彭大海混著鼻間的香氣流進肚子裡。
甘潤的液體舒緩了原先的不適,胸腹間連帶的升起一股暖意,突然間,他很想看看那張冷靜自持的臉蛋、那個為他帶來這份暖意的人兒。
拿著殘留餘溫的空杯子走向門邊,他緩慢而慎重地拉開一小條縫隙,這才發覺心跳快得離譜。
他摸摸心口,立在門邊等待失序的心跳恢復正常,一邊想著該以何種名目找她,耳邊卻先傳來她清亮的嗓音,他好奇地探頭偷窺,卻被她的清麗笑顏勾去大半心神。
習慣了她正經八百的表情,突然間見到這般溫柔的笑臉,他不由得心頭一窒,盯著她柔和的笑臉,不知不覺地跟著她笑起來,心口在這一瞬間顯得甜蜜而眷戀。
「允濰,我拜託你的……嗯,這麼快……太好了!好,晚上見。」
允維?誰?男朋友?說得那麼高興,笑得那麼滿意!
莫名的嫉妒來得凶狠,毫不客氣地蠶食心底那份初生的悸動,令他緊握玻璃杯的大手用力得青筋畢露,才要跨出門檻的大腳僵硬地縮回。
發現門沒關緊的邵絮捕捉到他的身影,「總經理?」硬生生地拉住了他欲離去的腳步。
他一頓,僵硬地轉過身,僵硬地遞出杯子,「這個還你。」才好一點的喉嚨好像又開始發痛了。
邵絮不解地望著他。還個杯子用得著這麼痛苦、這麼辛酸嗎?他的表情就像被迫和心愛的玩具分離的小孩,可憐兮兮的。
「好點了嗎?」早上他的聲音就沙啞得嚇人,記得曾聽人說過彭大海對喉嚨不適、開音清肺特別有效,她才去煮了一大壺,但看起來,似乎不怎麼有效嘛!他的聲音難聽死了,好像喉嚨裡卡了塊石頭。
「好多了,謝謝。」嗓音不再分岔,卻有些遲疑。
邵絮拿著杯子走向茶水間,「我煮了一大壺,要不要多喝一點?」
她親自煮的?他還想是從外面賣的,想到滿肚子都是她的心意,方纔的不快稍稍減退了些。
發現她快如閃電的俐落身影已至門邊,他連忙說道:「不用麻煩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想他永遠也適應不了她的速度。
邵絮一眨眼又走回原位,靜靜地等他發話。
他躊躇片刻,然後故作輕鬆地問:「允維是誰?」
沒料到他會問這個,邵絮愣了下,淡淡地說:「朋友。」說到自己的事,她顯然冷淡不少,短短的兩個音節便傳遞了不願多說的訊息。
「是嗎?」朋友而已,會笑得那麼開心?那她怎麼不對他笑一笑?
她笑起來的模樣像顆散發清美光暈的珍珠,雖不是最耀眼的光芒,卻深深打動了他,可是,瞧她此刻疏離的神情,不過是問了點私事,有必要擺臉色給他看嗎?
該死!事情不對勁,他太過在意她了,這絕對、絕對不是好現象!
晉尚闕狠瞪她好一會兒,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凝聚勇氣,最後,一聲不知所措的歎息逸出喉間,他跨出堅毅的步伐消失在門後。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頓的邵絮,也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他那雙眼睛太具壓迫力、太過攝人心魂,恍若一頭出巡的猛獸,虎視眺眺地盯著獵物,教人心驚膽跳之餘,不得不為那野性的魄力折服。
盤據他心口的刺青——優雅、危險而吸引人的獵豹,驀然竄入腦海。
會在心口刺上獵豹的男人,不該是軟弱的,更不該是沒主見的。
而剛才的眼神,她早上見識過,夾帶深不可測的力量與不容忽視的魄力,就像他胸上的那頭豹,雖是披著華麗的皮毛、閃爍著黃金般耀眼的光芒,猶若一頭美麗而無害的生物,然而——螫伏,等待獵物,一待時機成熟,便撲躍而上,將目標狠狠撕裂,吞吃入腹,才是那種生物的本性。
他,會不會是在等待時機,所以才隱斂了利爪與尖牙,只因時機尚未成熟?
她瞇起眼睛,低聲喃道:「可疑,太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