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蘿從來不曾違背過組織的命令,一直是個服從的手下,而現在,她盯著新的傳真,開始考慮是否要開創先例。 平納還真是陰魂不散!而且她已經告訴過紫蘿,她拒絕執行這個任務,為什麼還要發這張傳真給她? 才不過四天而已,她竟然開始想念他那可惡的笑容和嘲諷的眼神!她絕對有被虐待狂,因為,她必須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才能打心裡拒絕這個任務。 她決定不去理會它,她需要休息和放鬆,可不想再跟平納有糾葛,會出事的。 看來,她還是出門一趟好了,誰知道他還會出什麼花招,她得趕快離開,免得組織強迫她再去保護他。 簡單的收拾著行李,此時門鈴竟然響了。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她住在這棟高級公寓將近四年,門鈴從來沒響過,這會她卻聽到門鈴響了? 她決定不去理會,繼續做自己的事,但一連串的門鈴聲仍舊不死心的迴盪在屋內,她有點火大的打開門口隱藏式攝影機的開關,沒想到竟看見她最不想見到的臉孔。 他怎麼找到她的?下意識她開始尋找逃跑路徑,她可以從窗戶出去,四樓的高度還難不倒她。 所以,她決定不予理會,但沒多久她驚訝的發現,管理員拿著鑰匙來開門,她連忙往窗口衝去。 才進門的平納大吃一驚,連忙衝上前抱住她的腰,「你幹麼想不開?」 她竟然會驚慌到想跳樓,他有那麼可怕嗎? 「放手!誰想要跳樓了?」江青蘿又好氣又好笑,她像是會想不開的人嗎? 「就是你!」他扳過她的身子,眼神認真而固執,「你為什麼一聲不響的離開?我記得我並沒有解雇你。」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同時我也要提醒你,我是自動辭職,我不幹了,你懂不懂?」她無法不去注意他臉上的憔悴神情,因此有點心虛的說。 「就算辭職我也沒批准!」平納強硬的說。 他不明白,他是哪裡做錯了,她為什麼要用離開來處罰他?為什麼要讓他因為失望而痛苦? 難道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逃離他,把他們之間的一切都一筆勾消? 當他發現她悄悄的離去,帶走了她的畫像,而留下新娘之戒時,他並不憤怒,只是失望,深深的失望,他那麼愛她,為什麼她要這樣對他?她並不是不明白新娘之戒的意義。 「王子殿下,希望你弄清楚,我不是你的手下,不管你高不高興,反正我不再接受你的聘請。」 「青蘿小姐,你也搞清楚,不管你高不高興,只要我沒答應,你就不許離開我一步,要負責我的安危。」 「你的安危自然會有人負責,跟我沒關係。」 他盯著她,有點不高興的皺著眉頭,「怎麼會跟你沒關係?我花了多少代價,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原來他是捨不得他的錢,她倒是高估了自己,江青蘿滿不是滋味的想,她真是想得太多了,可笑!她還以為他對她……唉,算了,人家是王子之尊,怎麼會對一個血腥殘忍的殺手有興趣? 況且,他素來花名在外,逗弄她意欲取樂,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都怪她的反應太大驚小怪了。 平納拉著她往外走,一群侍衛們臉上掛著看好戲的笑容,大家都看得出來她的神色不善,一臉怒火,只有平納沒有察覺。 「放開你的臭手,我自己會走。」她冷冷的說,一搞清楚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她真的不知道是氣自己多一點,還是氣他多一點。 最後,她還是決定多氣他一點,若不是他那些曖昧的態度和輕俘的舉動,她又怎麼會誤會? 平納搖搖頭,一臉的不以為然,「我要是不拉著你,你不見得會跟我走。」 「我幹麼不跟你走?你花了那麼多錢,不就是為了要聘請我,我幹麼跟錢過不去?」 他當然聽得出她話語中的諷刺,不過他不會跟她計較的,她的牙尖嘴利他早就領教過了。 「你怎麼找到這來的?」她得問清楚,下次她要搬家了,那麼容易被找到,還真有點危險。 「用我唯一的優點——錢多。」金錢萬能! 江青蘿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別客氣了,你的優點絕對不只這一點。」 「喔?」他抬高了眉毛,很有興趣的道:「我不知道你對我的評價這麼高。」 「那當然,你不但無恥、下流又低級,最重要的就是厚臉皮,連子彈都射不穿。」 他看著她因憤怒而發亮的雙眼和酡紅的雙頰,忍不住在她頰上印上一吻。 「混蛋!」她罵得太愉快了,一時不察,又被他佔了便宜,「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在印證你的話呀,如果不這樣的話,又怎麼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平納的眉眼間都是笑意,「嗯……我果然是無恥、下流又低級,我現在總算知道了。」 江青蘿氣得直跺腳,為什麼每次他們針鋒相對,吃虧倒霉的永遠是她!她似乎永遠也爭不過他,他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每次都弄得她迷迷糊糊的,下次她一定要避免跟他爭辯,反正她肯定說不過他。 真是氣人!她看著侍衛們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不禁更加怒火高漲。 「想笑就笑吧,最好笑掉你們的大牙!」 她氣呼呼的走開,不去理會身後的大笑,他們一定想笑她想很久了,她乾脆大方的給他們一個機會,免得他們憋出病來。 ??? 江青蘿壓抑著怒氣,臉上寫著不耐。她穿著一件湖水綠的禮服,微低的領口露出她雪白的肩膀和半裸的胸部,裝飾用的蕾絲遮蓋住部分的肌膚,寬寬的袖子在上臂輕輕的繫住,腰部以下是一片垂向地板的優美線條,她的長髮梳攏在腦後,以嬌美的小綠菊綴飾著。 「我為什麼得穿成這樣跟你共進晚餐?」她的聲音有著明顯壓抑的怒氣。 簡直荒謬透頂!她像個洋娃娃似的被人家擺弄了一下午,接著又被拉到這豪華的宴客廳裡展示,這一切只因為他該死的想吃個飯? 「別生氣。你不能否認這件禮服非常適合你。」他眼裡帶著讚歎,她若不是離他遠遠的話,他一定毫不吝嗇的給她一個熱吻。 「我以為你永遠都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她嘲諷的說,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踏入這個圈套的。 貝琪端著大銀盤進來,上面放著酒杯和一瓶酒。 「親愛的青蘿,你想來杯酒嗎?不,我想你應該不喝吧,畢竟誰都不知道酒醉後會做出什麼事來,對吧?」他客氣而禮貌的問。 真是蹩腳的激將法! 「你說得對!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所以你請便吧,我完全不介意。」她絲毫不受影響。 「你不會以為我想灌醉你吧?」平納用驚訝的口吻說道:「我可不是那種人!」 她的眼光明白的告訴他,她堅信他就是那種人。 「那好吧。」他輕輕的一笑,露出令女人無法抗拒的無邪笑容,「你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幹麼給你機會?青蘿瞪了他一眼,「給你機會戲弄我嗎?我沒那種心情。」 她拿起刀叉,決定不讓他的笑容影響自己,專心對付起眼前的佳餚美食。 他優雅的輕啜著白蘭地,臉上和眼神裡都帶著明顯和刻意流露出的笑意。 江青蘿氣憤的放下刀叉,無法對他那種輕浮又曖昧的笑容視而不見。他看她的眼光害她食不知味,甚至沒胃口。 「好了,你到底在笑什麼?」她得問清楚,不然她一定會不斷的胡思亂想,她可不想失眠一晚,只為了他那古怪的笑容。 「有嗎?」他假裝驚訝道:「我像在笑的樣子嗎?」 「你自己說呢?」 「噢,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覺得奇怪,什麼樣的女人會認為男人一定對她不懷好意?」他臉上有著裝出來的疑惑,頓了頓,又道:「我猜答案是自視甚高的女人,你說呢?」 江青蘿再不聰明也知道他的意思,她生氣的說:「什麼樣的男人,會讓女人以為他一定是不懷好意?」她瞪著他,「絕對是輕浮的男人!」 「親愛的,這是你的答案嗎」我很驚訝你會認為我是個輕浮的男人。」他有點哀傷的說。 那她是自視太高的女人嘍?他在暗示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她還沒笨到聽不出來。 她憤怒的仰起頭,灌下半杯白蘭地,當那灼熱辛辣的液體迅速的流過她的喉嚨,嗆得她眼睛充滿淚水,她不禁咳得滿臉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平納哈哈大笑,體貼的遞過一杯水,一面還不忘嘲笑她,「如果你要嘗試像白蘭地這麼烈的酒,最好記得要小口的淺啜,但相信經過這一次之後,你一定會印象深刻。」 「我會記得很清楚的!」她咬著牙,沙啞的說。 她實在太天真了,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他激怒,她的情緒太容易被他左右,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很好。」他滿意的點點頭,又替她的杯子注滿那琥珀色的液體。 她氣憤的瞪著他,恨他這樣撩撥她的情緒,和自己心緒的不受控制;討厭他溫和的笑容,和一雙自以為瞭解她的藍眸。 還有,她也恨他輕浮的態度和曖昧的言語,及那一臉狂妄與自信;她多想給那張笑臉一巴掌,好打去他礙眼的一切,也打去自己憎恨自己的感覺。 她知道她已經喝醉了,混亂和憤怒在她心裡掙扎著要冒出頭,他在助長她的怒火,因為他不斷的幫她注滿酒杯,而她也以一種壯烈的精神,酒到杯乾。 可是,如果他以為這有助於他上她的床,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她從來沒有喝醉過,也許她可以借酒裝瘋,一槍轟掉他的腦袋,省得她每天煩惱。 平納很有耐心的看著她,停止了倒酒的動作,滿意的發現她已經醉得差不多。 「你喝酎了。」 江青蘿瞪著他,有點不滿的說:「希望這就是你不斷激怒我所要達到的目的,我醉了。」 「我沒有嘗試激怒你,只是希望你能放鬆,說實在的你太壓抑了,過度的壓抑對你不好。」 她過度壓抑?真是笑話了,他以為她過的是什麼生活? 「尊貴的王子,我想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壓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太壓抑?」 他握著她的手,冷靜而認真,「或許你可以試著告訴我。」 她咬牙怒視著他,「我不明白我要向你說什麼,你根本不會瞭解,你認識我多深?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生活嗎?」她搖搖頭,直視著他的眼眸,「你不會懂的。」 「告訴我,讓我懂。」平納誠懇的說,雖然她已醉眼過穎但是防備之心卻仍是那麼的嚴密。 他知道她內心的痛苦和掙扎,若她不說出來,遲早會崩潰,而他愛她的方式之一,就是分擔她的痛苦。 她的眼光越過他,停留在某一個角落,失神的蠕動著自己的嘴。 「你不知道我在成長的過程中,承受了多少壓力。每天,我都會問我自己,我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我很單純的只想活下去而已,但活下去卻是辛苦而絕望的,我認為地獄就是那樣了。」 她歎了口氣,眼裡淚光晶瑩,「一開始我們有十個人,隨著年紀愈來愈大,身邊的同伴愈來愈少,我們絕口不提那些消失的人,每天我們都在彼此的眼神裡尋找死亡的陰影,恐懼自己是接下來消失的那個人。我不知道自己活著通過那些嚴苛的考驗,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平納伸臂擁住她,她倚在他懷裡,同時感到溫暖和安心,再也沒有一點壓力和痛苦。 她流著眼淚說著五色蘿的日漸消失,說到她親手殺了黃蘿時,更是不能克制的大哭起來,為她血腥的雙手,也為她黑暗的生活,痛苦而絕望的不斷掉淚。 所有的自責和悔恨,在不斷落下的眼淚裡,在低低的訴說聲中,彷彿得到了某種程度的解放。 他輕輕的擁著她,靜坐良久,直到她停止哭泣,平穩的呼吸傳來,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他抱起她,為她曾受過的傷害感到憤怒不已,並決心幫助她脫離所謂的地獄。 她不該過這種生活的,她該有人疼惜她、呵護她,並且發現她的美好,而毫無疑問的,他會是那個最佳人選,從他誤打誤撞被她綁架開始,他們就已經注定要在一起了。 他將她放在床上,深深的凝視著她,即使她已經爛醉如呢,即使她哭泣了大半個夜晚,都無損她的美好。 他挑開她散落在臉廢的髮絲,她真是個純潔的女孩,現在他總算知道,她是怎麼樣的天使了,她是陷落在地獄的天使,而他將會不擇手段的將她救出。 他緩緩的躺在她的身邊,將她擁進懷裡,低聲在她耳邊道:「跟過去告別吧!我一定會贏得你的芳心,並給你所有的珍惜和呵護,我會成為你的驕傲……」 他閉上眼睛,為自己許下了一個承諾,並且打算用一生的時間將它完成。 ??? 江青蘿頭痛欲裂的醒來,並發誓她以後不碰的東西,除了鎮靜劑之外還得加上酒這一項。 她拉起棉被,將頭藏入被窩裡,避開那刺眼的陽光,並且詛咒自己衝動的個性。 她幹麼要因為平納的挑釁,而讓毫無酒量的自己喝得爛醉?現在可好了,她得承擔宿醉的苦果,而這一切就叫自作自受。 等等!她猛然坐起身來,對自己昨晚在爛醉如泥之後說了什麼有點印象,也依稀記得有一個溫暖而強壯的臂彎從頭至尾環繞著她。 她忍不住懊悔的呻吟起來,她果然是白癡,她該學著控制她的大嘴巴。現在平納可有足夠的理由來嘲笑她了,而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提供給他的。 但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輕鬆多了,那股心頭上的沉重感似乎減輕了不少。也許,這是個好任務,這總比要她扣下扳機,奪去一條生命的任務好得多。 只要她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和過多的胡思亂想及曖昧的猜臆,其實這個工作並沒有想像中令人苦惱。 一陣謹慎的敲門聲響起,江青蘿很驚訝自己竟然還有力氣開口說話,「進來吧。」 「青蘿小姐,你好點了嗎?」貝琪將一個大托盤放在她面前,有點擔心的看著她。 她忍著頭痛,低聲道:「我沒事……你把東西拿走,我快吐了。」她看到那豐富的食物,馬上感覺到胃在向她抗議了。 貝琪依言拿開托盤,單純的臉因為羨慕而發亮,「青蘿小姐,殿下待你真好,以前我沒見過他對誰像對你一樣。」 「別說了!拜託,我真的想吐了。」江青蘿忍不住皺起眉頭,轉念一想,有點不甘心的問道:「他常常帶女人到麗宛宮來嗎?」 「是呀。」貝琪微有不滿的道:「都是些美麗而任性的小姐,看了真令人生氣。」 是滿令人生氣的,不過,跟她有什麼關係呢?她又想太多了。江青蘿搖搖頭,決定不讓這件事影響自己,她的感覺已經夠糟、夠可怕了。」 「貝琪,如果你能讓我再睡一下,直到我的頭痛消失,那麼我會很感激的。」 貝琪有點猶豫的看著她,「青蘿小姐,你確定你不出門嗎?雖然殿下交代過不要叫你,但是力克還是要我來說一聲,他希望你別忘了職責所在。」 職責?對了,她是他的保鏢,不該賴在床上的,不管她的宿醉有多糟糕,都不應該影響她的表現。 她連忙爬起身來,以很快的速度梳洗,換上一套深藍色的西裝,將如雲的秀髮盤在頭上。 她不該忘了,今天是南格斯底公國戲劇節的第一天,皇室們要以演出一出舞台劇參加開幕典禮,在那麼公開且人多的地方,她應該肩負起平納的安危,並跟在他身旁。 在開幕典禮的會場,她驚訝的打量將登台的他一身華貴的裝扮,他穿著綴金穗的黑色天鵝絨外套,雪白的襯衫和黑色的領結形成強烈的對比,長褲包裹他結實的長腿,深棕帶金的頭髮和俊挺的外表,為他的完美畫下一個驚歎號。 他湛藍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驚訝,「你怎麼會在這?」 「我認為這要問你,是你花了極大的代價請我來的不是嗎?」她掩飾住自己狂亂的心跳,假裝平靜的說。 平納笑了笑,而這個笑容令江青蘿懊惱得要命,怎麼他笑起來這麼該死的好看? 「你應該明白,在經過昨晚的爛醉如泥之後,你現在需要的應該是休息。」 「我現在需要的是做好我的工作,請你閉上嘴,別妨礙我。」 他在她認真而固執的眼神下讓步了。 「看樣子我拒絕不了你。」他燦爛的一笑,伸手去拉她。 她避開他熱情的招呼,加入力克他們的行列,並且認真的跟在他的身後。 「容我問一句。」力克忍不住低聲道,「你們是怎麼了,吵架嗎?」他很敏感的察覺到他們兩個之間不尋常的應對。 吵架?他怎麼會以為他們吵架了?他們只是僱主跟保鏢,又沒有特別的關係,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在說什麼?我以為侍衛不該那麼多話的。」她心情不好,倒霉的力克成了可憐的受氣包。 力克馬上識相的不再多問,她絕對是在生氣,只是為什麼呢?難道是殿下對她還不夠好?女人哪,還真是複雜的動物,他很慶幸自己沒這種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