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從來沒受過這麼重的外傷,臉色蠟黃,冷汗直流,昏迷中呻吟不絕,不住叫著痛,拚命掙扎,白帝不得不壓住他,才能替他輸入真氣。
大量的真氣輸進去,黑帝漸漸安靜下來。
星河自然明白白帝如此救助黑帝,全是看在展昭份上,料想他不會加害黑帝,也不打擾,悄悄退出。
白帝疲憊地坐在床邊,「青銅,去看看昭兒,玄冰昏迷,昭兒一定也不舒服,他身子還沒恢復,再經不得折騰了。」
青銅領命而出,銀葉便問:「主人,東西還收拾嗎?」
「玄冰傷不好,我也走不了……你和鐵心去廚房,問問青銅,該熬什麼藥,吃什麼補身……」
銀葉一怔,轉頭瞧向站在門口的鐵心。
這一路上,因為三人同行,他和鐵心很少說話。每次閒暇時,鐵心總是獨自一人,不是對著風景發呆,就是長吁短歎,一天比一天憂鬱,瞎子也知道他思念的是誰。銀葉心中自是黯然神傷,也許,他和鐵心的情份就這樣不著痕跡地付諸流水了……
強打精神,「我去廚房,鐵心你去找青銅吧……」匆匆奔出。
鐵心無聲地歎息,原想不去見展昭為好,可是腳下不由自主,已進了展昭的房間。
白帝搖了搖頭,情字傷人,自古皆然,人人不免……
「疼啊……疼死我了……媽,我疼死了……」床上的黑帝忽然不停地叫疼,手用力抓著胸口,當然越抓越疼。
白帝罵道:「笨蛋,你抓自己的傷口,怎麼不疼?」伸掌握住黑帝的手,制止他再抓。
黑帝一下子死死抓住白帝的手不放,「疼,好疼……媽,你不要不理我……」叫著叫著,竟嗚咽起來。
母親溫柔美麗的容顏浮現在腦海,望著黑帝那張酷似母親的臉,白帝不覺苦笑,母親把對玄冰的愛都傾注在自己身上,這才是玄冰痛恨自己的真正原因吧?
是自己奪走了玄冰的母親呢……
白帝輕輕拍著黑帝的手背,心底湧起一陣憐憫,黑帝只不過是一個任性的孩子,為了千方百計引起別人的注目,一再做錯事。說到底,自己也有過失,如果不賭這口氣,也許事情就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更不會連累展昭……
黑帝,可恨亦復可憐……
昭兒有白玉堂守著,應該會平安渡過的……
可是這種強烈的不安又從何而來?無論多少不捨和關懷,以大哥的身份也不能過問了……
心力交瘁,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青銅診完脈,「展昭沒事,只是身體虛弱,黑帝的情況影響了他,你看他的命珠顏色都變淡了。我開了藥,一會兒熬好了,你和了這茯苓丸一起餵他服下,可以安神養身。」
白玉堂手指慢慢撫過展昭手臂上淡紅色的命珠,貓兒,你好狠啊,那一劍如此絕情,竟要斬斷你在世間的一切牽絆,連我的情義你都要捨棄嗎?
那一刻,我就在你身邊,你想到過我嗎?
這一道創傷如此深刻,怎樣才能使你忘記痛苦,重新快樂?
白虎習慣地溜進來,扒在床邊,探頭拱著展昭。畢竟它只是一隻虎,雖然通靈,也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一時間,白玉堂真有點羨慕無憂無慮的白虎,它不能體會人世間的情愛傷痛,卻能給展昭以情義和安慰。世人不如虎,果真不假。
展昭服了藥,仍然昏睡,白玉堂寸步不離地守著,青銅幾次勸他吃點東西休息一下都沒有反應,只得作罷。
夜色又深沈,白玉堂累了一天,十分疲累,伏在床邊,不覺睡了一會兒。夢裡心揪著,好不難受,一驚醒來,突然發現,床上的展昭已經蹤影全無。
白玉堂狂衝出屋,「貓兒……」黑暗無邊,四顧無人,心神大亂。
數不清的念頭紛至沓來,貓兒這樣反常的舉止,意味著什麼?
一生一世的情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貓兒,你竟如此不珍惜嗎?
強烈的痛苦轉化為恨意,俊美的臉肌肉扭曲,拳頭捏得格格響。
白帝聞聲出來,皺起眉頭,目光一掃,「先別急,白虎好像跟著他,看腳印,是朝南。」
不等白帝說完,白玉堂已展開輕功,向南方疾馳。
雪地上的腳印淡若無痕,只有白虎交錯的爪印指引著方向。
山峰漸漸在黑暗中顯露,爪印一直向上延伸。
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憑直覺,兩人幾乎同時發覺了正在翻越山頂的人。
展昭是想回開封府!
白玉堂心中一酸,貓兒,只有開封府,才能撫慰你受了傷害的心嗎?
白帝高大的身影擋在白玉堂的面前。
兩人對視著,堅定頑強,毫不退縮,火花在眼中跳躍。
白帝突然一拳擊來,白玉堂躲閃不及,肩頭硬是承受下了剛猛的勁力,一陣劇痛,身子一晃,挺立不倒。
「好,真是一條好漢!」白帝讚賞地一笑,「昭兒在開封,面對的都是狂濤巨浪,受傷疲累的時候,也需要支持和力量。白玉堂,你要為他撐起一方晴朗的天空,待昭兒歸來時,無風無雨,可以放鬆,休憩……」
白玉堂笑了笑,猛力一拳,回敬在白帝的胸口。
「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既然愛上了心懷家國天下的貓兒,自當做他的後盾,用我的雙手,給他平安和幸福……」
「有你這句話,我這個當大哥的也放心了。找到昭兒,就陪他回開封吧,別再讓他見到黑帝。」
揮了揮手,白帝瀟灑地回身向來路走去。
昭兒,他年相逢時,但願三春煙雨沈醉夢,青旗沽酒趁梨花,把酒一笑,對月言歡……
忽然想起白虎,不覺失笑,這家夥早甩了自己這個主人,長隨展昭,拽也拽不回頭了。
就算它是替自己守護展昭吧……
身後掠空的風聲令展昭一驚,想加快速度,可是腿凍得已僵硬,在雪中跋涉,原比平時費力得多。
白虎回頭看看,抿了抿耳朵,「呼」一縱身,將展昭撲倒在雪地上。
「白虎你……」展昭掙了兩下,白虎壓住他不放,人躺在雪地上,也不覺寒冷,一陣倦意襲來,已昏昏欲睡。
白玉堂旋風般從後追來,抱起了展昭冰冷如鐵的身體,「白虎,謝了。」
白虎抽抽鼻子,咬著白玉堂的衣角一拖,便輕巧地向旁邊跑去。
知道白虎通靈,白玉堂忙跟著它,轉了一個彎,一個黑乎乎的山洞便現出。
白虎一聲吼,洞中躥出一隻黃虎,趴在白虎腳前嗚嗚直叫,白虎走上前聞聞它,那黃虎似領了命一般,一溜跑遠了。
折了十幾根枯枝,升起篝火,運起真氣輸給展昭,直到他鐵青的臉上漸漸浮起血色。
幽黑的眼眸睜開了,迷茫地望著白玉堂,傳到身上的溫熱如此熟悉,這懷抱眷戀而安心……
「不離不棄的誓言在你心中竟不屑一顧嗎?」
聽出了暗啞的聲音中隱含的怒火。
心脈痙攣地跳痛,深知白玉堂的痛苦並不比他少,可是,那不堪回首的一切竟以這種方式暴露在白玉堂的面前……
無法面對白玉堂那深情的眼神……
玉堂曾說過,他心目中的貓兒永遠是完美的……
強忍住悸痛,清淡的笑容如風似幻,「倘若,可以忘記的話,這世間就不會有無窮的煩惱……我想,學會忘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肩頭被死死地抓住了。
白玉堂倏地逼到眼前,忽明忽暗的篝火閃動,展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直覺地向後讓。
毫無預警地,白玉堂突然便吻住了展昭蒼白的嘴唇。
不同於從前的溫柔,白玉堂粗暴地蹂躪著展昭濕潤細膩的唇,滿懷焦灼的痛楚與狂熱的渴求,挑起那生澀無措的唇舌激烈吮咬,直欲將懷中人吞噬。
展昭怔了怔,立刻拚命地掙扎,白玉堂一隻鐵臂箍死他的腰,另一隻手臂勒緊他的肩背,越吻越深,絲毫不肯放鬆。
想要掙脫,除非運內功擊退他。
萬般痛苦,狠狠地嚙咬著心……
展昭閉上眼,放棄了掙扎,玉堂,倘若你希望如此,那就如你所願……
察覺到懷中人的安靜,狂暴的吻漸漸變得柔和,輕憐蜜愛,似春風低拂,春水微瀾,一層層,一波波蕩漾開來,化去了一天的冰凍,包圍住傷痕纍纍的心,柔柔地慰藉……
不知不覺,胸中一片安寧,心口的疼痛竟奇跡般地消失了。身子一點點熱了起來,只感到白玉堂傳遞過來的萬種憐惜……
這一刻,兩顆心貼得如此之近,再無任何距離……
白玉堂放開了幾乎無法呼吸的展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撩衣襟,挺身跪在地上,「蒼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白玉堂今日對天立誓,終我一生,只愛展昭一人,無論艱難險阻,不離不棄。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玉堂……」展昭身子一晃,又氣又急,「你……你亂發什麼誓?」
白玉堂回過頭,目光直逼入展昭眼眸深處,「貓兒,你再不聲不響離開我,我就不得善終,你捨得嗎?」
「你……」展昭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怕我為了這件事離開你……」
白玉堂再次抱住了展昭,「傻貓,你的性子我最清楚,寧肯自己躲起來獨自傷痛,也不願讓我傷心。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怎麼能放你跑?如果是天要你我分離,我就和天斗;如果誰敢阻攔,我就殺無赦;如果是你要離開我,我已發下了誓,你忍心看著我橫死……」
「玉堂……」展昭驚呼,手已不自主地掩住了白玉堂的口。
世間知己,唯有白玉堂……
心中陣陣激盪,情義相許,生死相隨,還有什麼可以阻擋?
慢慢地,展昭回抱住了白玉堂,低聲道:「蒼天在上,后土在下,展昭此生願與白玉堂相伴終老,永不分離。如違此誓,不得……」
「善終」兩字尚未出口,便被溫熱的嘴唇堵在喉嚨中。
白虎無聊地趴在洞口,可憐它溜進去三次都被轟了出來,好心沒好報啊。
洞中的火光明滅不定,藍白身影合成一體,靜靜相擁,溫馨和幸福充溢了心頭。
經過了多少風風雨雨,一路走來,只有這一刻,沒有任何人打擾。
白玉堂興致勃勃地道:「過年我們回陷空島好不好?大哥趕回去陪大嫂生孩子,算日子,這孩子應該已經三個月啦,我還沒見過呢。」
「那你還要準備賀禮,總不能空手見小侄兒吧?」
「我想過了,大哥肯定給家傳的長命鎖,不用我給。我藏有一塊美玉,雕一個玉珮送小侄兒,也好驅邪避凶。」
「是從龐太師府中捎回來的那塊吧?就藏在鏡湖的竹屋裡。」
白玉堂撓頭,「沒人想到開封府的展護衛會私藏贓物呢,放你家裡安全。」
「那是西域高僧從和田帶來獻給聖上的,龐太師暗中截留了,誰知便宜了你,別得意,
小心我告訴包大人。」
「當時你就處處護著我,現在?更護啦,嘿嘿嘿。」
白虎忽然站起,警惕地盯著外面。
白玉堂和展昭立刻明白來的不是自己人,各自按住腰間的長劍,並肩走出洞外。
自南方飛快地趕來一批人,前面一個見到那一抹藍色身影便大叫起來,「展大哥,展大哥……」
「張龍?」展昭驚喜地迎上前,才走幾步,就被飛奔來的張龍一把抱住。
「展大哥,你平安無事,太好了,嗚嗚……」激動之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號啕大哭。
展昭哭笑不得,「張龍,你……」
白玉堂使勁兒將展昭從張龍懷里拉開,一把抱著張龍,「張大哥,我也想你啊……」
嚇得張龍忙不迭跳開,「白少俠你可別開我玩笑。」
白玉堂瞪眼道:「你可不也在開貓兒的玩笑。」
展昭只注視著張龍身後十來個精壯的漢子,「這幾位是……」
其中一人拱手道:「在下樂之舟,大內禁衛,奉聖上之命前來尋找展大人。」
「這位是……」發覺旁邊有幾個巧妙地與樂之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便知他們不是一路的人。
「在下是燕王府的侍衛秋無痕,奉王爺之命前來尋找展大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怔住了。
一個開封府的護衛失蹤,居然驚動了皇帝和燕王?這裡面似乎陰謀的氣息太濃了。
白玉堂捏了展昭一把,「貓兒受了很重的傷,現在還沒愈全,不能趕路,各位能不能回去稟報一下,我們隨後慢慢回開封。」
展昭心中暗笑,只好裝得虛弱一點的模樣,好在他本來身體就沒好,清瘦憔悴,倒也並非假裝。
白玉堂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再掐,痛得展昭「嗯」的一聲,白玉堂忙抱住展昭,「貓兒,你怎麼又眩暈了?」
眾人自然看得出白玉堂裝腔作勢,不過展昭配合,也不好揭穿,樂之舟便道:「展大人身體不適,我看大家還是跟著照顧比較穩妥。」
白玉堂心下惱怒,這些討厭的人跟在身後,還怎麼和貓兒柔情繾綣?
「你們一大群人跟著,目標太大,萬一貓兒暴露目標,你們擔當得起嗎?自是應該假裝護送貓兒回去,轉移別人的視線,貓兒才能平安回去。」
張龍「咕」的一聲,強憋的笑聲極難聽。
當著眾人的面,展昭實在忍不住,掙著要脫身,白玉堂死抱不放,回頭道:「白虎,送客!」
白虎鼻子一哼,跳上前,大吼一聲,眾人雖是武功高強,對著這麼只大老虎,也不禁嚇一跳,料不到展昭竟有這樣的老虎隨身,未免慄然。看來展昭的失蹤能驚動皇帝和燕王,果然有其過人之處。
秋無痕一笑,「王爺有令,我等一切以展大人之命是從,無痕先行告退。」帶人翩然而去。
樂之舟是大內禁衛,官職在展昭之上,原可發號施令。不過展昭如今聖眷正隆,也不想得罪,「在下奉旨,隨後護送展大人,這邊境多有糾亂,在下想去探個究竟。」便即告辭,向北方走去。
展昭明白他們這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夾送而已。不過只要不在眼前,便只當不知。回望白玉堂,卻見他仍是一臉不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張龍正自笑得打跌。
多年同伴面前,展昭不禁郝然,甩開那只白老鼠,握住張龍的手,「張龍,大人怎麼樣?開封府安好吧?」
「你出了事,大人急得要命,又不知你的去向,派我們四個率人分向四面尋找。我向北方找來時,遇到秋無痕,說你在邊境,就馬上追來了,途中碰到樂大人,三路並一處找。我看人手夠多,開封府的人全不在,就讓衙役們先回去了……」
張龍嘮嘮叨叨,展昭卻心中一震,燕王府消息如此準確,在邊關定有大量的眼線,勢力之張大,令人心驚。
朝廷上風詭雲譎,江湖中暗流洶湧,展昭原本幸福的心境蒙上了一層憂慮。
「不要靠近我,走開,你這隻大貓……」張龍啊啊大叫,嚇得僵立不動,任憑白虎在他身上亂嗅,腳都軟了。
白玉堂哈哈大笑,拉了展昭便走。
回開封的路並不長,十來天裡,白玉堂和展昭柔情蜜意,張龍和白虎雞飛狗跳,返回開封時,已近年關。
「砰」,「!當」,「嘩啦」。
「滾……」隨著一聲怒叫,玄武宮的幾個人跌跌爬爬摔出了屋。
白帝大步走來,皺眉道:「怎麼回事?」
星河捧著藥站在門口,無可奈何地搖頭,「宮主怕疼,不肯上藥……」
白帝怒氣勃發,黑帝平日任性可以不管,現在他的傷勢關係著展昭的身體,豈能容他胡來?
奪過藥,踢開房門,闖到黑帝床前,一把扯開錦被,黑帝剛叫一聲「你幹什麼」,「嗤」的胸口衣裳已然撕開,三下五除二拽下紗布,露出了深紅色的傷口。
黑帝痛得大叫,欲待掙扎,白帝懶得開口,一手攥住黑帝的兩隻手,另一隻手挖了凝玉膏便塗上去。他氣頭上,下手重,無視黑帝冷汗滾滾慘叫不絕,刷牆似的抹了厚厚一層,取過紗布狠狠地裹,好似裹粽子一樣。等包紮完畢,黑帝早就臉色發青動彈不得了。
「你……你混蛋……他媽的……」黑帝忍痛,一連串惡罵出口。
白帝正拿了白布替他拭汗,免得鹹澀的汗水醃了傷口,不料黑帝如此惡劣,冷冷一笑,用力地擦,險些不曾擦去了油皮,皮膚紅通通地泛起來,再加上白帝不時在關節處一搓一擰,又痛又麻,黑帝差點沒抽筋。
看到黑帝痛得死去活來,白帝鬱悶的心情轉好,扔了白布,大笑而出,對身後的叫罵聲充耳不聞。
這樣的戲碼天天上演,玄武宮和白帝宮的人極有默契,決不過問。白帝多年惡氣得出,每日以整黑帝為樂。黑帝有傷在身,反抗不得,只情氣得要死。
「你又在搞什麼鬼?」白帝踢門而入,最近他踢門的次數可用百餘次來計。
屋中蒸汽瀰漫,大木桶中的黑帝探出頭,笑吟吟地道:「洗澡啊,你沒長眼?」
「水進了傷口,感染起來很好玩嗎?」白帝暴吼。
黑帝怒道:「我洗澡你也要管?半個月不洗已經給你面子了……不就是為了展昭嗎?好,不讓洗,我再劃幾道口子。」
白帝掐著黑帝的脖子拎起來,「你敢自殘,我有辦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樣昭兒才真正的安全!」手指疾點,黑帝立時僵住。
「你……」黑帝見識過白帝的手段,此時穴道被點,身無寸縷,不覺發了慌。
白帝撈起濕巾,擰乾了,先把傷口上的水吸乾淨,雖然結了痂,一不小心弄破了,仍然有惡化的危險。
「你不是要洗澡嗎?我就讓你洗個夠!」濕巾重重刷著肌膚,從脊背一直擦到腿,黑帝知道,越叫痛,白帝下手越重,只好忍著不作聲,好漢不吃眼前虧。
哼,要不是自己命系展昭,白帝怕是一眼也不會多看他。假如洗澡的是那隻貓,白帝決計不會如此粗魯,自是體貼入微,溫存備至……
閉上眼睛,心中竟然一陣酸楚,從小到大,有誰關心過他?縱使白帝的父親對自己疼愛有加,那也多半是因為這張臉酷似母親,不是真心喜歡他這個人……
白帝一怔,黑帝絕美的臉竟然露出脆弱無助的神情,臉頰上流下的,是水,是淚?
暗中歎息,不覺放緩了手勁,少年時代種種遺忘了的往事漸漸憶起,儘管不愉快的事居多,可總也有少數和睦的時候。青梅竹馬,何時變成生死對頭的?
輕柔地洗著黑帝的肌膚,脊背上鞭痕棍傷縱橫交錯,時間長了已變淡,但終生不會消退了。一個長到十五歲的孩子一直經歷這樣的慘痛生活,不憤世偏激,很難。
察覺白帝手法輕了許多,黑帝愣住了,受傷後僵硬的身體慢慢被搓洗得鬆軟,一種久違了的舒適感在全身漫延。
好似母親的手溫柔地呵護,親切溫馨……
為何心中的情緒有些混亂?不明不白地週身不自在……
白帝替他洗完澡,擦淨身子,包入大衣中,抱上床,奇怪地看看黑帝。難得他異常安靜,一聲不吭,倒落了耳根清淨。
寒冬風急,黑帝卻是多年來第一次心中安逸,什麼也不想,舒適地疲倦襲來,人微笑著沈入睡夢。
陽高照,黑帝心情也非常好,不知怎的,他居然很盼望看到白帝。
吵架?生氣?還是和好?黑帝拿不定主意,至少不想再和白帝對立了。
可是一等再等,就是不見白帝進屋,黑帝不耐煩了,「星河,皓錚人呢?」
星河小心翼翼地道:「白帝已經走了。」
黑帝一呆, 「他走了?不可能……」
「白帝說,宮主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不需要他再管……」
「他……怎麼會不告別就走?」
「白帝臨走時交待了,不必鬧那些繁文縟節的虛禮。」
茫然若失,年關快到了,第一次想和白帝過一個年,權當家人團聚。可是,白帝卻不告而別了……
哼,不屑嗎?我堂堂黑帝還瞧不上你白帝呢。
還是去找展昭,這次雖然氣壞了他,不過那隻貓一向心軟善良,好好賠個不是,再慢慢磨,不怕那隻貓不動心。
黑帝計劃打定,心裡又快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