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米蘭嗎?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幾天她不在自己的身邊,那種若有所失的想念卻不曾間斷,那種希望她現在就在自己身邊分享所有一切的想法,那種想馬上回家看見她的衝動……就是愛嗎?自己愛米蘭嗎?他想起那個晚上,她對他說出我愛你三個字,他卻將她無情的推開,還說了那些殘忍的話……他到底在怕什麼?他怕的是米蘭,還是因為她所引起的改變?他怕承認這些改變是因為對她的愛,便會改變自己的生活,讓她用愛來控制他的軟弱,所以他不願去理清這個問題,甚至一再的告訴自己,她愛的只是附屬在他身上的物質條件,好迴避愛上她的可能性。
從他在外雙溪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她被忽然下起的一陣大雨淋成落湯雞的模樣,一直深印在自己的腦海。
他想,怎麼會有這種缺乏常識的女人,在下雨的晚上,在不熟悉的郊外,一個女人自以為雙腳萬能的走向目的地,卻忽略了各種可能出現的危險性;包括像他這樣一個陌生男人,上了他的汽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他清楚的記得她當時的狼狽、氣憤、不耐煩,和悄悄拭去的眼角淚水。而後她進入自己的生活,從初期的互不相讓、互找麻煩,到曾經有過的愉快時月……米蘭的確吸引了自己的目光,即使他曾經想抗拒她的追隨,卻又總是引來更多的關心與注意。
是的,她讓自己不能不關心她正在做什麼,是不是又需要自己伸出援手,解救她大小不停的狀況;他想起自己在第一次送上巧克力的時候,她臉上表現出的那種感動與興奮,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還有他們的第一次,證明了他之前對她的看法並不正確,沒有其他男人曾經介入她的過去,再加上亞柏說的卓尚倫的情形,也許他誤解的其實是一顆單純善解人意的心,他想起她在辦公室內總是努力的想幫上忙,也許那次酒會中的林先生,以及郝大衛的事件,都不過是米蘭想盡力將公事處理好,卻因缺乏社會經驗而不知如何保護自己的立常當時,郝大衛的事她不就是這樣對自己解釋的嗎?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她?他不肯相信的原因是因為她的話不可信,還是自己因為害怕相信之後所帶來的意義,因而先入為主的做出抵制?他害怕的不是她的接近,而是她接近後自己的改變吧!他害怕將自己對她的需要赤裸裸的表現出來,而讓事情發展失去他能掌控的能力,他怕自己的生活一旦改變,可能會將他帶至無法預料的境界。
也許米蘭也曾經在內心有過同樣的掙扎,但她還是選擇鼓起勇氣告訴他,她愛他;而他卻成為情場逃兵。
米蘭現在在做什麼,睡著了嗎?是不是還是習慣側睡,用枕頭來代替他的胸膛?賀令想起她曼妙的身形,性感又嬌羞的表情,取悅她時所發出低低的喘息聲……這些無盡的思念,只想和思念中的人分享一切的這些感覺就是愛嗎?賀令一個人在房間內,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他想著方展華現在的生活,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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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方展華將他送回飯店,兩人今天都得回到工作場合中。
「夥伴,保重了,下次到美國來時不要忘了再到我家坐坐,我想強尼不會介意你老是搶他的冰淇淋的。」
「謝謝你,有機會回到台灣我一定會以德報怨的,開玩笑的,真的謝謝你們夫妻這麼盡心的招待。還有,展華,你說的事我已經明白了,真的很感謝你寶貴的意見。」賀令真誠的說。
「是嗎?那我就先恭喜你了,看來回台灣喝這頓喜酒是免不了的了。唉,又得開始縮衣節食存機票錢了。
別忘了,記得回去之後告訴我們的米蘭小姐,我可是這次的大功臣,功不可沒呢!」彼此再一次交換了擁抱之後,不捨的分開。
賀令今天還有一些簽約完成的後續動作需要處理,不過,那是下午的事,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等他完成。
他叫了部計程車,「到第凡內珠寶店。」他簡單的告訴司機。
第凡內向來以簡單又精緻的珠寶首飾聞名,那讓他想起米蘭給他的感覺。在經過訓練有素的女店員推薦下,他拿起一枚有著流暢白金戒身的一點五克拉鑽戒,放到藍色的盒子裡,「麻煩你,我想刻上這幾個字。」他將寫好的紙條遞給女店員。
米蘭一定會很高興的!想像她可能會有的驚喜表情,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樂趣。等今天下午的事情處理好,他就搭明早第一班飛機回到台北。賀令心想,他簡直迫不及待要看米蘭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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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連續飛行,飛機好不容易抵達台灣,賀令管不得令人頭昏腦脹的時差,一出機場便招來了計程車往家裡直奔。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提前兩天回來的消息,他想保持驚喜,直到他看見米蘭的那一刻為止。
好像還少了什麼……是花嗎?還是香檳?拉小提琴的樂師,燭光晚餐?這些統稱為浪漫的經典代表,他卻一樣也沒有準備,也許,等明天到法式餐廳再作表示也不遲。
但要到哪一家餐廳呢?萊茵河?不,那裡太多人太吵了些,羅浮宮?那裡的氣氛一流,典雅又高貴,但是那裡沒有小提琴師,不行,那莫泊桑肯定是最好的選擇了,那裡什麼都有,魚子醬、珍藏級的香檳、演奏得出動人悱惻音樂的小提琴樂師,還有氣氛絕佳的燭光晚餐……明天一早一定要先記得交代珍妮訂位子。紛亂的念頭不止息的在賀令的腦海中翻騰,他想著種種可能的不足,與米蘭會有的反應,一個人在車上傻傻的笑著。
好不容易車子到家門,「不用找了。」他匆促的遞出幾張鈔票,興奮的直奔大樓。「米蘭!」他高聲的叫喊,他甚至不能確定米蘭在不在家,「米蘭?」在連續幾聲都沒有回應之後,他打開她房間的門,見她不在房內,他覺得有些失望,只好先將行李放到房間,待會到樓下去看看是不是在那裡。
他還為她買了幾本原文書,都是她曾經提過想看的內容,他想將它偷偷的放進書房,這樣當她進到書房找書看時,便會發現這個意外的驚喜。
整個房子和他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改變,包括書房在內。他試著在空氣中嗅出米蘭身上淡淡的香氣,那是檀香沐浴乳和她身體結合後,所發出的淡淡吸引力,但他什麼都沒聞到,可能是她這幾天都沒有進來書房過。
他試圖將買來的書塞進幾個角落,他最後還是決定先放到書桌上,因為書太多了,他怕米蘭不容易注意到。然他瞥見在整齊的書桌上放著一個信封,信封上頭娟秀的筆跡寫著自己的名字。賀令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甚至猶豫著要不要拿起它。他拆開信,讀著它的內容……
米蘭竟然離開了?!
賀令瘋狂的衝到米蘭的房間,翻開衣櫃好像要證實這一切不是真的,她沒有真的離開他,在他還來不及承認自己的愛的時候。但,結果卻令他非常的失望,他送給她的那件白色長禮服就掛在衣櫃的角落,顯得那麼刺眼和孤單。沒有了屬於它的女主人,它也只是那麼普通的一件衣服,沒有生命缺乏氣力。
他想著她信上所寫的——愛是讓對方快樂,如果見你因為我的愛而不快樂,那對我來說,我的愛便失去了意義……
◆◆◆
賀令拿著米蘭的信,用最快的速度衝下了樓,他要先質問賀忱。
「這是怎麼回事?你沒有勸阻米蘭離開嗎?」賀令莫名其妙的對著賀忱就是一陣大吼。
賀忱對於他的突然出現還有點進入不了狀況,但見他提到了米蘭還有手中握著的信,大概就知道了他所指為何,「你提前回來了?米蘭……我們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到哪裡去了,她離開的時候沒有人知道。」
「怎麼可能好好一個人會突然從家裡消失,卻沒有人知道,你們到底在幹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用這種語調說話,明明不是賀忱的錯,而是自己該死,但他內心裡的恐慌與害怕,讓他不由得用提高聲量來保護自己,「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和誰有聯絡?」
「你先冷靜下來,讓我們大家好好想出一個辦法來,衝動不能解決事情的。找賀然一起來好了,也許他和米蘭聊天的內容可以給我們一點線索……」
「大哥,你已經回來了嗎?」賀然的聲音突然由他們背後出現,原來他在樓下已經聽見樓上發生的軒然大波。
「拜託,你別跟個鬼魂似的沒有聲音就出現好不好,」賀忱被他嚇了一跳,「不過剛好我們有事找你,麻煩你先下樓將陳太太找來好不好?我們現在想知道,米蘭可能會去的地方。」
「何必下樓,用內線電話就可以了。」只有賀然還保持冷靜,他撥通二樓陳太太房內的內線電話,陳太太答應馬上上來,「她馬上就上來,不過,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他對著賀令平鋪直述的說,連抑揚頓挫都沒有。
賀令當然也知道弟弟說得對,他沒有資格對任何人發脾氣,「我知道,我提早回來,原本是……」他拿出準備好了的戒指,「想向米蘭求婚的,不過現在,可能少了女主角。」他做了一個苦笑的表情。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來,你們是多麼合適的一對,除了你自己之外。我想你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改變,其實旁觀者也可以看出米蘭對你的重要性,但她值得更好的對待。」賀忱也適時的加入意見,不過見到他哥哥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也不忍心再多做指責。「我知道你們說得都對……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人,接下來我知道該怎麼做,我會盡一切努力來挽回她的心。」賀令讓弟弟們知道,自己所做的打算。「我知道她是從台南上來的,也許她會回到台南。」
陳太太此時已上了樓,提供她的猜測。
「但是米蘭也可能回到對她來說值得紀念的地方,像是你們去過的,有特殊回憶的地方;你們應該知道,電視劇都是這樣演的,像海邊或餐廳之類的地方……」賀然愈說愈小聲,好像自己也不是那麼確定。
「以米蘭那麼『務實』的個性,畢竟她沒有交通工具,不可能在這些地方待上太久的,」賀忱鼓勵似的對賀然笑了笑,表示重視他的意見,「我想,她回到台南的機會比較大,畢竟她在那裡出生,又在那裡長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還有間母親遺留下來的房子,只是詳細地址我就不清楚了,對了,她曾在你的公司上班,人事資料上應該會有戶籍地址之類的吧!」
全場的人都為這個線索的出現,精神為之一振。
賀令懊惱的搖了搖頭,「當初,因為以為她不會待在公司太久,所以她並不算編制內的人,薪資都是珍妮直接幫她轉賬,並沒有留下人事資料……」唉,怎麼會這麼巧,「那,『古德俱樂部』總該有吧!那是她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只是卓尚倫那小子已經離職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我記得,米蘭曾經提過一個同學是台南地方的望族,她和她同學的交情好像也還不錯,可能會知道米蘭的下落。但是那個同學叫什麼來著?姓……完了,年紀大了真是不行了,好像是一個很特別的姓氏,但是我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來……」陳太太很焦急。
「沒關係的,陳太大你慢慢想。你看,是不是找徵信社比較快?」賀然直接提出意見。
「找徵信社可能是最快的方式,但是可能引起的後遺症也是我們要考慮在內的……況且,米蘭一個單身女子,你不怕嚇到她或為她惹上什麼麻煩嗎?」賀忱分析說。賀令也認同,他現在沒辦法認真思考,只能從別人的意見中去篩選較合適的方案,「對,找徵信社可能會對米蘭造成困擾,這個辦法不行。」
大家陷入一陣苦思,卻沒能產生共識的結論。
這樣坐以待斃的等待,對賀令來說是相當痛苦的折磨,他想到米蘭一個單純又無依的女孩子,可能會經歷到的任何危險……他恐懼的想揮開心中的想像,「我現在立刻下去台南,也許在途中會想到什麼辦法,就麻煩你們在這裡繼續想一想有沒有什麼可能的線索,再打電話和我說。」他起身。
「但是,台南這麼大,要找一個人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你要怎麼找起?」賀忱問他。賀令堅決的說:「總是會有辦法的。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她,帶她回來的!」
◆◆◆
賀忱說得沒錯,要在一個城市裡找一個人,真的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尤其他一點線索都沒有,更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他連夜下台南後,每天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市區內亂晃亂走,或是打電話回家和公司想知道任何有關的進一步線索,但卻沒有什麼讓他值得高興的消息。
好不容易,陳太太想起來米蘭曾經提過的那個同學姓易,「我是看電視才想起來的,她那位同學有個叔叔現在是民意代表呢!」
但是當賀令千辛萬苦的找到了易家,他們的回答卻是,「易芳華到澳洲留學會了,沒有人來找過她。」
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他完全不知道米蘭現在在何處,或是正在做什麼。
焦急和恐慌的心情不時的侵襲著他,他甚至不能確定米蘭在台南這個城市,也許他應該到台中,或高雄等其他地方試試看,也許他應該登報尋人,雖然他懷疑米蘭看到之後是否會主動和他聯絡,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把她弄得好像是一個通緝犯一樣。
他想到米蘭可能在這些日子裡,有了新的追求者,有人在她難過痛苦的時候,提供了一個安全可靠的臂膀……為什麼自己當初不好好的把握她呢?在她還愛他的時候。他現在甚至無法確定米蘭是不是還愛著他,是不是還願意回到自己的身邊,是不是願意接受這只戒指……也許她根本不願意再相信他一次。他為這些念頭時時感到不安。
這樣的尋找已經將近一個星期。他在大街小巷裡穿梭,只要一看到類似的身影,便不顧危險的將車子一停,跑過去攔住她,但每一次都讓他失望,甚至還引來了對方的白眼。
他胡碴滿面,無心整理自己的儀容,頭髮凌亂,穿著記不得幾天沒換的襯衫……現在已完全不見他在公司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只能用「頹喪」來形容他。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賀令心想,漫無目標的尋找是沒有結果的,還是交給徵信社來查比較快吧!他們有他們的專業,如果找公司的法律顧問李律師代為介紹可靠的業者,相信比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自己這樣找下去,不但耗時間而且沒有效果,如果他能早一天見到米蘭,他也可以早一天放心。
今天若是再沒有消息,明天就先回台北去吧!賀令想到這,看看自己邋遢的模樣。如果這副德性讓賀忱他們看見了,一定又會擔心的……但是自己現在實在沒心情去理會這些,只要在上台北之前整理好就可以了吧。
今天剛好是假日,許多家庭攜家帶眷,攜老扶幼,穿著輕鬆的打扮出門,使街頭塞滿了車潮與人潮。
賀令無意識的跟著前面的車,這幾天來他已經習慣這樣做,跟著前面黑色的甲車一個小時,再換輛白色的乙車一個小時……反正,他靠著地圖和路標,總是可以回到飯店的。
今天前面這輛紅色的商務九人座車,裡面擠滿了大人與小孩,看起來像是兩個家庭的聚會,就跟著他們吧!
一直將車開到了民族路附近,他們開始找停車位。
通常在這種情況之下,賀令會再選擇另外一部車作為導航的目標,但今天他也跟著他們找好停車位下了車,他也說不上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做。
看來這群人的目標是前面那座看起來像個城樓的建築物,等到靠近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台南的名勝——赤嵌樓。
賀令看著他們帶著大包小包像是野餐盒的東西,於是他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隨意的坐了下來,點上一根煙,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又不知不覺的恢復了抽煙的習慣。陸陸續續的隨著幾輛遊覽車的到來,來這裡參觀的民眾愈聚愈多,讓這裡原本的寧靜起了波動,甚至有個觀光團的導遊小姐,正用著高分貝的擴音器講解著赤嵌樓的歷史價值。
有一個大概四、五十人左右的團體,開始朝他的方向接近,賀令準備起身,他可不想被口水淹沒在這個地方。
那團體的領隊小姐因為沒有用擴音器而使足了力氣,一副大聲疾呼的態勢,「各位,請你們注意一下這裡。這裡就是台南最知名的名勝赤嵌樓,你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便是原本荷蘭普羅民遮城的舊址,它曾經是火藥軍庫,具有歷史意義與文化價值,目前已被列為一級古跡,同時也是台南市歷史博物館的所在地……」她流利的講解,像對這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原本已經起身準備離去的賀令,聽見她的講解後卻像著了迷似的,呆呆的站立在當場一動也不動,「這個聲音好熟悉……」他慢慢的轉身,端詳了領隊的小姐一會兒……那竟是讓他在這一個星期以來魂縈夢繫,朝思暮想,食慾不振,寢食難安,頭痛胃疼的女人——米蘭!
「在區內保留了許多文物古跡,其中最特殊的,就是在城樓下九隻巨大的馱碑石龜,這是清朝乾隆皇帝為表彰功績所立下的御碑。在各位的右手邊你們可以看到……」也許是那樣灼熱而專注的眼神,讓米蘭發現在人群附近有人一直猛盯著自己看,她心想,一定又是什麼無聊男子。「這就是九隻馱碑石龜,我們再往前走,我將帶各位到……」還不死心!她只能給他一個惡毒的白眼,畢竟自己現在正在上班,做不了什麼大動作,況且看人也不犯法,「前面的歷史博物館……」為什麼這個男人看起來這麼眼熟?為什麼他會長得那麼像自己夢中經常出現的影像?「裡面有洗手間,想上廁所的……」米蘭突然終止住所有接下來該說的話,他讓她不記得接下來的介紹詞是些什麼內容。
她沒有看錯嗎?是賀令?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莫非是自己太過於想念,所以大白天的就出現幻影?
不可能的,她努力想繼續接下來的台詞,卻只記得洗手間的那一段,「想上洗手間,或是想照相的,前面,或者這附近都可以……」她已經語無倫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米蘭不是看到自己了嗎?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賀令疑惑的走向前。莫非她根本不想看見他,所以才裝作不認識?但無論如何,他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人群開始四散開來,有的忙著尋找合適的照相地點,有的則進去尋找洗手間。米蘭不敢走過去證實,她害怕存有期待,更害怕期待落空,況且賀令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她反而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幾乎想開始用跑的逃離現場。
她似乎愈走愈快,難道她真的不想再見到自己嗎?
賀令加快了腳步,但是他不敢用跑的,免得嚇走了她。
米蘭發現他的跟隨,再也忍不住內心的這種拉鋸戰,她飛快的跑了起來。賀令見她一跑,慌張的也跟著拔腿直追,兩人之間的距離約莫在幾分鐘內便完全的拉進。他由後面一把抱住了她,引起她的尖叫與掙扎。
「米蘭,是我……」他將她反過身來,卻仍忍不住的喘著氣,畢竟在這幾天心力的摧殘後,面對突然的全速賽跑,賀令在體力上已經有點吃不消。
「是我,沒事,你別怕。」他安撫著受到驚嚇的米蘭。
「賀令……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還是不能輕易的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想見到的人,而且,他形容憔悴的出現。
「米蘭,我到這裡來找你……你聽我說,我愛你。
雖然可能晚了一點,但是,我是真的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我傷害了你的心,那不是我的原意。當我在美國的朋友方展華家,看到他有一個漂亮的老婆和兩個可愛的孩子,有一個溫馨的家……他讓我想通,那就是我最想和你建立的。
「米蘭,在美國那幾天,不管我到什麼地方,不管我正在做什麼事,我都發覺自己好想念你,好希望你就在那裡陪伴著我,我們能共享每天發現的一切……我根本無法想像如果沒有你存在的日子,那將會是多麼空洞與乏味……」賀令見米蘭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低著頭默默不語。
他繼續道:「你知道嗎?當我提前回到台北,想將我的想法告訴你的時候,卻只發現了你留下的信,於是,我每天開車在台南的大街小巷兜著圈,希望上帝會垂憐我懺悔的心,知道我真誠的情意,希望能夠讓我運氣好的找到你。我要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有多在乎你,願意盡一切力量來挽回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他因米蘭的沉默而慌張,不知道她的沉默代表著什麼意義,「米蘭……還是你根本不可能原諒我?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想,我願意尊重你的決定,雖然……可能不是我願意的……」賀令想到答案可能是拒絕,也許她根本不願意他做的任何挽回,不然,剛剛她不會看見自己還跑開。雖然心中為這樣的想法有如千刀萬剮,但,他不想為難她,他願意接受她的決定。
米蘭還是沒有回答,低著頭默默不語。
賀令大概知道她這樣做的意義,她不想說出傷害他的決定。雖然內心有太多的痛苦在拉扯,但賀令還是輕輕的在米蘭的額頭上,印上充滿留戀深情的一吻。「我瞭解……你多保重……」現在,即使千言萬語也已經失去了意義。
賀令鬆脫環抱著她的臂膀,身上還留有她淡談的香味和體溫,為了不讓自己做出綁架她的舉動,他必須要讓自己馬上離開。
她抬起頭,臉上充滿滿足與感動的神采,「你不是說要盡一切的力量挽回,我以為你已經決定放棄了呢!」
賀令被她的舉動弄糊塗了,先是想要讀出她的真心般呆立在現場,而後很快的露出了很大的笑容,將她用力的擁在懷中,不停的吻著她的臉頰,她的額頭、她的眉尖、她的鼻樑,她淚濕的眼,和需要他滋潤的唇。
米蘭依偎在他溫暖的懷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十足的傻氣。
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樣,賀令微微的將她推開,很快的由長褲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藍色小盒子,他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打開了那個小盒子,鑽石亮眼的光芒在陽光的反射下炫麗耀人。
「米蘭,雖然現在沒有冰涼的香檳,沒有象徵愛情的玫瑰花,沒有浪漫的小提琴伴秦,也沒有羅曼蒂克的燭月晚餐,但是,請問你是否願意和現在這個跪在你面前的男人,在富足的時候幫他花錢,在他的公司擔任老闆娘的職位,在健康的時候陪他遊覽全世界,在貧困的時候相扶持……請問你,願意嫁給他為妻,成為賀太太嗎?」他的舉動引來周圍所有遊客的圍觀,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容錯過的精彩畫面。米蘭故意頓了一下,像是在考慮他的建議,「如果貧困的那一條不包含在內的話……」她笑得好開心,「是的,我願意。」
周圍響起了一片熱情的掌聲,不少人發出了「幹得好!」等等之類鼓勵的話。「那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賀令站起身為她戴上戒指,四片唇很快的陷入了膠著,好像再也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