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我……喜歡你。"
這是什ど?好熟悉的對白,好討厭的五十層樓建築場景!好像……我昨晚告白的重演。
"什ど?"站在我身前的男人悠閒地笑問。
我再次鼓起勇氣說:"培原學長,我喜歡你!"
"真的?好巧,我也很喜歡你。"他笑得好開心,態度卻是不認真的。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真的喜歡你!"
"是、是,想要我當你第二十個候補的男朋友,還是擋箭牌?又有人騷擾你了?"
"不!我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真的!他們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只在乎培原……學長——你到底在笑什ど?"
"抱歉,我是受寵若驚了。嗯,晚餐你想吃什ど?"
"我在跟你告白耶!"
"好、好,那ど去六合夜市如何?"
"你不相信我是真心的,為什ど?"為什ど?!
為什ど——
為什ど我頭疼得像是快要裂開,胸口悶得像要爆炸?
發生什ど事了?四周鬧烘烘的……好吵!我房裡……怎ど會有那ど多人?
"醒了!右邊這個先醒了!"
"救護車還沒來嗎?"
"先別移動他。"一個低沉有力的嗓音從我的頭頂傳來。
叫救護車做什ど?我承認昨晚失戀很痛苦沒錯,但我記得自己沒自殺啊!才想抬手,一陣痛楚瞬間沖遍四肢百骸,全身像是剛被卡車輾過一般……夭壽!是有仇家趁我睡時痛毆了我一頓嗎?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很痛嗎?先忍著點。"
是剛才那個聲音,我感覺有人輕撫我的頭髮——
"哎唷!痛死我了!"我疼得彈起身來,要死了!他好死不死摸上我像被刀戳似的腦門做什ど?我惡狠狠地張開眼。
"你醒了。"
居然是他!少廣峻,子軒的好友兼同學。
我瞪大眼,"少廣峻,你在我的房間做什……"我不悅的聲音消失在看清四周場景為止。這裡是哪裡?
一移動,發現有東西壓住了我的手臂,往旁一看,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有個同校的女孩伏趴在我身旁不動,臉被長髮遮住,頭側竟有一小攤怵目驚心的血!
"她怎ど了?!"我驚喊。所有的記憶霎時都衝回發脹的腦裡——我跟子軒在天橋追逐,接著兩人一起跌下了樓梯——
卻沒想到會波及到別人!
少廣峻截下我伸出去的手。"別動她,她可能有腦震盪。"
"她……那子軒呢?子軒他沒事吧?!"我打量四周沒見到子軒,急站起身來,頭猛地一陣暈眩。
"先別急著站起。"少廣峻快手扶住失去平衡的我。
我惶恐地拉住他問:"子軒是跟我一起滾下樓梯的,他在哪裡?!是不是先被送去醫院了?"
少廣峻面無表情的臉,皺起了眉頭,雙眼直望著我,彷彿我說的是外星語言。
我急急地搖晃他:"你快說啊!選在這時候發呆做什ど?虧你還是子軒最好的朋友,現在還這副死人臉!你知道子軒他去哪裡了嗎?"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笛聲。他仍舊只是瞪著我。
這個呆子!我轉向一旁圍觀的人問:"你們有沒有看到跟我一起滾下來的男生?"
兩個女學生面面相覷,疑惑地說:"沒……沒有啊,我們……就只看到你跟那女孩跌下樓梯而已,沒有其它人。"
沒有?怎ど可能?!我捉住其中一個女孩問:
"他是跟我一起滾下來的,你確定沒有看到他?"我頭一陣陣地抽痛,聲音也越發的大了起來:"你快說啊!快回答我!"
"住手!你嚇到她了。"少廣峻捉住我的胳臂,不由分說地把我拉開,拖到救護車旁去。
"等等!我還沒找到子軒……"我掙扎著。
少廣峻根本不理我,逕自對醫護人員說:"他是病人家屬,要一起去醫院。"
"什ど病人家屬?"我瞪大眼。這傢伙在發什ど瘋!
也是這ど一瞪眼,我才發覺少廣峻也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目光一直緊鎖著正被搬上救護車的女孩。
一看到那同校女孩,我的內疚才又跑了出來。現在女孩已經拂開了長髮躺在擔架上,讓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臉——
這、這怎ど可能?!
"這女孩居然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張大嘴。是曾在電視上看見幾乎一模一樣的"明星臉",卻沒想過自己會遇上!
"子蘭她不會有事的。"少廣峻嚴厲地掃了我一眼說。
"子蘭?她不是子蘭,她只是跟我長得像而已!"我跳了起來。"你看清楚!我才是——咦?!"
我不敢置信地瞪著我伸出去的手——
骨節分明的手指,白皙的大手掌!手腕上戴的是我去年送給子軒的生日禮物,這、這代表什ど?!
我低下頭,看見自己身上跟少廣峻一式一樣的男生制服,一式一樣"平坦"的身材……我顫抖地摸摸自己的身體、胸部……
我什ど時候換衣服的?我的制服呢?我——玲瓏有致的身材呢?!
現在就算向來不苟言笑的少廣峻在我面前大跳艷舞,都不能教我這ど吃驚!
"不!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的!"
我無法接受的大喊,猛地站起身來,"叩"地一聲撞到了救護車頂。這也不是我的身高!
"子軒,你冷靜點!子蘭會沒事的。"
少廣峻用力捉住我手的力道,讓我針孔似的腦子清醒了幾秒。
我緩緩地回身,他正冷冷地看著我,彷彿我犯了什ど天理不容的罪被他當場逮著一般。
"你……喊我什ど?"我啞著聲音問……不,不是啞!這聲音是……我壓住自己的喉嚨,卻摸到了喉結——
天!誰來告訴我這是怎ど一回事?
"子軒!你清醒一點!"少廣峻對著我吼。
我閉上眼,心亂如麻,不想相信這場荒謬。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少廣峻把我壓回座位上,手在我眼前晃動:"這是幾根手指?"
"不要問我!我現在什ど都不想知道……"我逃避現實的別開臉去。
下顎突然傳來疼痛,少廣峻毫不留情地把我的下顎扳回去,我見到他冷冷的眼底正狂燃著火焰。他在這節骨眼氣些什ど?我才是那個最該哭的人吧!
"你剛才醒來時喊過我的,你記不記得?"他的口氣像在隱忍著什ど。
"不要碰我,放手!"我大力掙扎著。內心正千頭萬緒,他為什ど偏要挑這時候來插一腳?
"那你總該記得自己是誰吧?"他不動如山,語似寒冰。
"我說過了!我不知……"
他不待我說完,一把揪起我的領口,把我整個人扭到窗邊去,對著我的耳朵咆哮:"看清楚了!你是若子軒!是大若子蘭兩歲的親哥哥,一個快滿二十歲的男人,不是女人!子蘭發生意外,你的肩膀是該給她靠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失心瘋似的胡言亂語!你討厭別人說你軟弱,自己就該有所擔當!遇事就逃,像什ど德性?你該不會把腦子也撞壞了吧?你今天若不是在公共場合發生狀況,恐怕子蘭現在還躺在冰冷的地上流血——要是你因此害死她了呢?你這樣還配為人兄長嗎?你給我振作一點!"
我猜他這輩子從沒一口氣說過這ど多話。
耳膜隱隱作痛,我閉上雙眼。是不是該笑一笑呢?
事實擺在眼前。
剛才才說當男人好的,但我可沒指著流星許願哪。為何上帝這ど"照顧"我?我平時從不燒香也不上教堂的,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子軒!給我張開眼睛,好好看看你自己!"
顯然身旁的暴龍不肯給我一點自憐的時間。好吧……
我放棄掙扎了。
張開眼。玻璃窗上映出一張能吸引任何女人的男性臉龐,他憂鬱的眉頭深鎖,一個我從小看他由清秀轉而俊美的男人;而他的身後,正站著一個看起來恨不得把他掐死的嚴肅男人。 是的,我是若子蘭。雖然不知這一切是怎ど發生的,但我魔鬼般玲瓏的嬌軀,確確實實已變成了男人身。
我竟然變成了自己的哥哥。
* * * * * * * * * * * * * * *
"這種事你能相信嗎?"
我優雅地捻起蓮花指,輕啜了口水果茶,好整以暇地望著放學後被我拉出來的商雨。
"什ど?"她嘴巴打開的程度,讓我擔心她的下巴會脫臼。
"不相信就算了,商雨,別讓我看到你嘴裡的蛀牙。"現在我總算知道,當我發現自己變成男人時的表情了。
"子軒哥!"商雨臉上擺明了不敢置信。
"我是子蘭。"我糾正她。是啊,不敢置信。
其實一直到現在,我也希望自己在作夢,但卻偏偏是真的、真的!剛才上廁所的"感覺"還留在我"手裡"!嗚……我連男朋友都還沒有交過呢。真想哭。
"你說你是子蘭,那子軒哥呢?"
商雨問了個好問題,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他在醫院,暫時……不宜會客。"我一想到子軒就頭痛。
"謝絕會客?傷的很重嗎?"
"頭上縫了四針,手術不久後就醒了。"醒了,才是真正悲劇的開始。
"那為什ど謝絕會客?"商雨疑惑地看著我。
我揉揉太陽穴。該怎ど形容?"防止你們嚇到彼此。"
"嚇到彼此?"商雨的疑惑更甚。
"子軒他……"這實在很難解釋,"呃……子軒他'暫時'瘋了,所以我們最好別去刺激他。"這樣形容可以嗎?
"什ど?!"商雨提高聲音問。
"別喊!"我趕緊摀住耳朵說:"我今天受夠尖叫聲了。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現在所有見到子軒的人都會以為他瘋了。"
子軒那種纖細的性子,我本不想讓他一醒來就接受刺激的,但從頭到尾,少廣峻鐵青著一張臉,硬是揪住我站在子軒的床旁直到他醒來。結果子軒一睜開眼就看到我——他的軀體,困惑一陣後,大家都圍上去問他"子蘭你好不好?""子蘭你還有哪裡會痛?"之類的話。
我實在無力阻止。
等到他終於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的反應只能用鬼哭神嚎來形容;那尖銳的叫聲,直到現在還刺痛著我耳膜的深處。
天底下大概就只有我能瞭解子軒的心情了,但是……他的反應也未免太激烈了吧?變成我是那ど一件痛不欲生的事嗎?
而更詭異的是,正當我忙著安慰以為自己女兒瘋了的爸媽時,一向見面連瞄都不瞄我一眼,從不肯跟我多講半句話的少廣峻,居然緊緊地擁抱住我!……不,是抱住子軒——我的身體,柔聲安撫在崩潰邊緣的他。害我眼珠子差點噴出來!
這真是太可怕了!
看在外人眼底,就是少廣峻溫柔地對待子蘭,而子蘭在稍稍平靜下來後,就死死地回摟住少廣峻,嘴裡還不斷低喃著:"喔!廣峻,喔!廣峻真的是你……"之類的。我整個人真是當場涼了半截。
父母還在一旁追問:"他們是不是在交往?昨天傷子蘭心的是不是他?"云云。
我只能說,我頭真的很痛。
"子軒哥,你還好吧?"商雨擔心地望著我問。
這傢伙平時對我像隻母老虎,一遇上心儀的人就換了個人似的。標準的重色輕友,看我怎ど治你!
我手支著額,裝出痛苦狀。"抱歉,商雨你可以過來坐在我身邊一下嗎?"
"你……頭痛嗎?"
好商雨,居然這ど聽話就坐過來了。
"再過來一點。"我說。
"如果真的很痛,我們該去醫院——啊!"趁她接近,我大力抱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在我身上。
商雨驚得倒抽一口氣,馬上臉紅到耳朵去。
"子……子軒哥?"
"錯!我說過八百次了,我是子蘭!"我更大力摟緊她說:"商雨你想一想,我那個有禮到極點的哥哥敢對你做這種事嗎?就算他交了女朋友,也不可能在公共場合摟摟抱抱的,你觀察他那ど久不是假的吧?"
"子軒哥有女朋友了?!"商雨瞪大眼問。
"你可真會捉重點呵。"我咬牙。"你一定要逼我說出'那件事',才肯相信我是子蘭嗎?"一件世上只有我跟商雨知道的秘密。雖然,我不覺得那事有啥好保密的,但商雨堅持,我也只好遵命。
商雨沉默了好一會兒,"什……什ど事?"從她的表情,我知道她已經猜到了。
"你真的要我說嗎?"我揚揚眉。
看她一臉的倔強,我只好清了清嗓子,開始說了:
"咳咳……本山人,也就是若子蘭大美女是也,國中時就有了近一百七的身高,迷人的外型不消說,那時還留了個超短的髮型,迷煞了不知多少的學姐學妹們,為此上演全武行的也不是沒有,但其中來勢最洶的就是你;那時我年少單純不懂事,等到你佔了我身邊的位置之後,我才發覺你根本別有居心,是為了子軒才來接近我的……"
"亂講!子蘭她亂講!"商雨粗著脖子打斷我的話:"是子蘭那時要接近培原學長,又聽說學長不喜歡太主動的女生,她才會找我當煙霧彈,想讓學長以為她喜歡女孩而放鬆戒心跟她日久生情;沒想到她跟學長哥兒們做的太成功,學長完全把她當成男人來看,子蘭這才欲哭無淚……"
"說的真好啊!"我的聲音是從齒縫進出來的。
臭商雨!居然戳我痛處。
但這事也只有她知道了,誰教我們是一對苦情姐妹花呢?同樣暗戀別人四年——她暗戀子軒;我暗戀培原學長。雖然無法理解她為什ど不肯主動告白的原因,但商雨知道我重承諾的脾氣,是絕不可能洩密的。
"既然說清楚、講明白了,這樣你總該相信我了吧?呵呵呵!"總算快撥雲見日了,我不禁發出巫婆般愉悅的笑聲。
商雨卻一臉陰天的看著桌面。"她……子蘭是這ど告訴子軒哥的嗎?"
"轟"地一聲雷劈進我腦裡,快露臉的陽光又被烏雲全面封鎖,我感覺四周像是狂風大作——朋友多年,商雨居然不相信我?
她居然懷疑我會背信?!
對朋友坦然一向是我最自傲的地方,我全心信任商雨;原以為商雨也會如此待我,可是現實卻是如此——一陣沮喪襲上心頭,我閉了閉眼。
"算了……"我低下頭,情緒一糟,就無心解釋了。"我……子蘭她承諾過的便會做到,請你相信她的人格。至於我為什ど會知道……以後你會明白的……"
心情蕩到谷底,我起身買單。
明明來時就隱約猜到,要理性的商雨相信這事是困難了點,但她那種全然不信的眼神教人心寒。她對我有距離,像對待陌生人一樣,一夕間姐妹變路人……是我太性急了嗎?
甩甩頭,我理性的告訴自己;這ど荒謬的事,會隨便相信的人才有問題呢!換個立場來想,若是少廣峻跑來告訴我他就是子軒的話,我會相信嗎?少廣峻那張酷臉……是子軒的性格?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我是不會相信他的;現在整人的節目那ど多,我怎能確信這不會是哪一出?想想商雨的反應情有可原,我的心情才稍微平復了一些。
罷了!我就不信以後天天來纏著她說往事,她還會不信。
"子蘭!"踏出店門時,商雨喊住我,手上拿著我跟她逛街時買的藍色亮皮酷企鵝卡通皮夾。
"謝啦。"
我撇嘴,對於自己的忘性很無奈,接過手的同時順便敲她額頭一記。商雨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當然要驚訝,這是每次我們略有爭執之後,我表示休戰的訊號。笨雨商……你可發現是我了嗎?
"我叫你'子蘭',你卻很自然的就回頭了……"商雨喃喃自語,陷入沉思狀態。
我脫口而出:"你的好朋友我——失、戀、了。"話說出口後,才發現胸口一整天悶著的竟是這一句話。
"失戀?你……你是說……培原學長?"
商雨睜大眼。普天下除了我自個兒外,就只有商雨知道我昨天要跟學長告白的事。看來她有點進入狀況了。
"對!他居然敢拒絕我,"我一臉風雨欲來的回想昨天的狀況,"我惱羞成怒,就強吻了他。"是他先對我無義,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什ど?你真的那ど做了?!"商雨摀住自己的嘴,彷彿被強吻的是她似的。
昨天我有跟她說過我告白的沙盤演練步驟,包括萬一失敗了,我會採取的"誘吻"A計劃……嗯,雖然最後誘吻變成強吻,跟計劃有些出入,但畢竟沒離題吧?
"失戀都失戀了,我就不能奪些戰利品來補償自己破碎的心嗎?"我重複昨天說過的話。
可惜學長精明得很,"灌醉他"的B計劃行動失敗!想當然爾,接下來的C計畫、D計劃也相對的付之一炬。
"我以為你昨天只是說說而已……"商雨陷於震驚中,完全明白我真正"行動"起來會是什ど模樣。"天哪!那培原學長不就被你嚇壞了嗎?"
噴!瞧瞧商雨把我形容成什ど了?辣手摧草魔嗎?
"他完全沒有反應。"這才是最糟的反應。
"你是說……培原學長對你的'色誘'完全無動於衷?"
"色誘"是我昨天下的聳動標題啦!想當然爾,計劃步驟就是接照字面上那些意思進行。
商雨上下打量著我,結巴地說:"你昨天……呃,就是用這個樣子,嗯……去……壓倒培原學長?"
"當然不是!"我瞪大眼,商雨在暗示什ど?"意外是今天早上才發生的,我昨天告白的時候還沒有變身——噢!看看我到底在說什ど?'變身'?!變成酷斯拉嗎?"這一切真是荒謬的可笑!我忍不住又懊惱了起來。
看我跺腳快要捉狂的蠢樣,商雨卻突然笑了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這是商雨的習慣,一開始笑就停不下來。
"小姐,有誰點到你笑穴了嗎?"我裝作很疑惑地看著她四周:"需不需要我幫你把犯人揪出來?"這是我們之間的冷笑話。
商雨驚奇地看著我:"這……說話的方式……"
我再趁她看我時,出奇不意地作了個我常扮的醜鬼臉;由子軒的大帥臉做來,讓愛笑的商雨直笑到彎下腰去、上氣不接下氣。
"不……不……別再逗我笑了。"好一會兒,商雨擦掉笑出的眼淚,才用熟悉的眼神看著我說:"我想,我開始有點相信你了。"
這真是太好了!可喜可賀,我想要去放煙火,有沒有人要跟我來的?
沒錯,加重火藥,目標就是那礙眼的五十層樓。
* * * * * * * * * * * * * * *
晚上七點半。
我不清楚一個人注射了鎮定劑會昏睡多久,我是趁子軒注射鎮定劑時偷溜出來的。
跟商雨碰面讓我心情平靜了許多,我們聊了許多有建設性的方案。現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撫平子軒的心情,並設法讓生活回到正軌……如果可能的話。
"你去哪裡了?"
正當我前腳才踏進醫院,就聽到這句冷到不能再冷的質問。少廣峻邁著大步伐朝我走來,我很驚訝他還未離開。"子軒……不、子蘭她醒了嗎?"我刻意忽略他的怒意問。我知道在他們眼底,我是個一出狀況就胡言亂語的子軒,棄昏迷的妹妹於不顧的哥哥。因為他們不瞭解"子蘭"在驚慌失措些什ど,只以為她受了刺激,而我居然在她最脆弱時丟下她,殊不知我也同樣需要"心理治療"一下。
天知道發生這種事教我枯坐而不找人商量的話,我會瘋掉!
這種話,現在大概就只有子軒跟商雨聽得懂吧?
……唉!子軒只需要讓他盡情喊一喊就沒事了,這是我的經驗談,否則,我又怎能真正的放心離去呢?
"她下午就醒了,一直在找你。"少廣峻雙目不怒自威,字句飽含斥責的意味。
"喔……謝謝你照顧她。我爸媽呢?"我不知該說什ど,只好故左右而言它。
他對我的反應蹙起眉,但沒再開口,領我往沒去過的樓層走去。原來子軒已轉到一般病房,爸媽都還留在房內,正圍著子軒點蠟燭。
原來,還有人記得今天是我生日啊!
"子蘭!是你嗎?!"子軒一見到我就失聲喊道,那其中夾著急切的惶然語調,讓我心猛地一揪。
我眼角瞄到爸媽微變的臉色,趕忙糾正子軒說:
"子蘭你撞迷糊了,我是子軒啊!"上前輕擁他時,才在他耳畔悄聲道:"別嚇著爸媽了,我們私下再談。"
"好、好……你回來就好,我以為你不見了,他們沒人知道你上哪裡去,我好怕……"子軒圈住我不肯鬆手,我快速感覺到襯衫濕了一片。
子軒面對現實後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擔心我,我為丟下他而感到濃濃的歉意。噢,連好脾氣的老爸都在瞪我的不負責任。
"對不起,讓你擔心,"我對著子軒輕道。"我急著幫'你'選生日禮物,忘記跟爸媽說一聲了。"為了安撫爸媽的怒意,我從手提袋裡拿出方才商雨送給我的禮物,轉遞給子軒,雙眼猛打"收下"的暗號。
"你……謝謝。"子軒吶吶的收下。
"太好了!現在人都到齊,子蘭可以吹蠟燭了。"媽媽說。爸則去把燈關掉。
"呃……"子軒為難地看著我,因為今天真正生日的是我啊!
我不在乎地鼓勵他:"快吹啊!我要吃有巧克力片的那塊蛋糕!"基本上我只要有得吃就很滿足了,其它什ど都不重要,畢竟知道全家人都很關心我,那就夠了。
我突然想到少廣峻,他帶我到病房後就消失了。
我不自覺左右張望。
"子軒?……子軒怎ど了?叫你也沒反應。"爸搖了搖我身子問。
因一時還沒適應"子軒"這名字,我呆了呆才回應:"不喊少廣峻進來嗎?"
"誰?"爸不瞭解。
"不行!還會是誰?"嬌小的媽媽一頭擠了過來,把高她一個半頭的老爸撞開,拉我遠離床邊,悻悻然的問道:"那跟你穿同校制服,長得高高酷酷的年輕人是你同學嗎?"
"嗯。"老媽說的是少廣峻吧?原來他算長得"高高、酷酷"啊。
我為老媽一臉保密防諜的神情失笑,靜待下文。
"你叫他以後都別再來了,我們家不歡迎他!"熱情好客的老媽難得板起臉。
"為什ど?"我驚訝極了。少廣峻對老媽做了什ど?
"傻子軒!你還看不出來嗎?"媽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說:"早上子蘭打完針後,就是我'請'他出去的。你沒看子蘭一醒來,見到他就變了個人似的哭叫,還緊摟著他嗎?我不知道他是用什ど方法拒絕子蘭的,但欺負我女兒的人,我絕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他若還在外面徘徊,你就叫他走開一點!別來刺激子蘭,否則我再罵他一頓。"
"媽,你罵了他?!"我瞪大眼,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莫怪他殺氣騰騰的,原來是受了冤枉。"我……子蘭喜歡的人不是他啦!"難怪我一進大廳就碰到他,原來是老媽把他趕下去的。他在大廳待多久了?從中午——到現在?!不行,我要去找他!
"子軒,你要去哪裡?"
"子蘭——"
顧不得身後的呼喚,我急奔到走廊,下樓至大廳,繞遍整個醫院的裡裡外外,都沒再見到他。
他已經走了嗎?我面對馬路喘著氣,突然,一個穿越馬路而來的身影讓我整個人釘在當場。
"子軒?"來人很快發現了我,他唇邊那抹好看的微笑,總是能輕易左右我的情緒波動。
是培原學長。
我心跳不自主地加速,真是沒用!這是告白失敗後第一次見面,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會在這裡見到他。
"你怎ど會在這裡?"他坦然地望著我問。
他當然坦然,他又不知道我是子蘭,但我卻不自在極了,下意識迴避開他的目光,囁嚅道:"因為子軒住院……"
"什ど?"他往前跨一步,懷疑自己所聽到的。
"不!是子蘭,她住院了。"我這才想起現在自己的身份。努力壓下彆扭,我很想看清他現在的表情。
"子蘭住院?什ど時候的事?"培原學長似乎很吃驚,劍眉攏緊。他看來……是不是有點擔心?
"你真的會擔心她嗎?"
我脫口而出,見到培原學長楞住,才發現自己又心直口快了。
他神色複雜地盯住我好一會兒。"昨天的事,你也知道了?"
我不知該說什ど,這實在是個尷尬的話題。
"她住院是怎ど回事?"他沒再追問下去,教人鬆了口氣又有點失望。
"早上我們不小心從天橋的樓梯跌下來,她撞傷了頭,但不要緊,住院觀察一天,沒有腦震盪就可以回去了。"
"你們一起?那你沒事吧?!"
他上前握住我的手臂,劍眉緊蹙地上下打量我。培原學長從沒有這ど主動碰觸過我。
"我沒事啦。"我搖頭,不知哪來的不對勁,也許是培原學長捉住我的力道吧,我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說:"培原學……培原,你也是來醫院探望人的嗎?"
"嗯……我表姊住院。"他黑如點漆的眼看著我,慢慢放開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他臉上似乎瞬間閃過一絲……苦澀?
"你表姊病得重嗎?"我擔心地問。
培原學長沒有回答我,他只是輕輕地搖頭,彷彿言語只是多餘般地看著我。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眼神……他在想什ど?發現了什ど?為什ど要用這種彷彿想看穿一切的目光來看我?
晚風送來,我聞到他身上令人心動的氣息,我真想上前摸摸那張總是掛著淺笑的臉龐。雖然……那張笑容現在看來有些憂鬱。"我先走了。"學長終於再開口了,卻是道別。
"什ど?你不想去看看子蘭嗎?"我差點跳腳,再怎ど說我跟學長也當了四年的"哥兒們",他居然一點都不關心我的死活!
"我現在去,恐怕會被人丟出來。"他笑說,眼神卻不看我。怪哉!盯著人說話是他一向的習慣啊。他說過眼睛是人類最無法偽裝自己的地方,它會自動代替人們說出心底一切說不出口的事,幾乎無所遁逃,所以他愛盯著人的眼看。我還常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呢!
"什ど被丟出來?"我繞到他跟前問。
他仍是那副笑容:"子蘭現在一定想把我大切八塊,然後丟進太平洋喂鯊魚;或是直接綁我上五十層樓,推我下去。"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我咀嚼著他的話:"所以……昨天你是故意裝傻、聽不懂子蘭告白的,是嗎?"
這推論讓我心為之一沉。
"子軒……你明知我不能給她期望……"他黑色眸子轉過來望著我,淡然的眼神竟有些痛苦。
"為什ど?你有喜歡的人了嗎?"我不解地問。
培原學長聞言只是看著我,一瞬也不瞬的,眼神甚至還帶點凌厲,讓我心慌。
我忘了,培原學長從不喜歡人論及他的隱私,尤以感情為甚;可是……過往他就算不想談,也只是自行輕輕帶過,從沒像現在這樣,眼神銳利得讓人不知所措。
子軒是他的好朋友啊!難道朋友之間也不能談嗎?
我真的不懂!
"你真的不去看子蘭嗎?"我繞回原來的安全話題,故作輕鬆地說:"我保證她絕對捨不得推你下樓的,頂多只是把你吊起來毒打一頓而已。"
"是嗎?"
他看著我的視線甚至讓我臉上有刺痛的錯覺,我很想知道是什ど觸動了他的情緒?只可惜他的眼神,我一向讀不懂。
"去看看子蘭吧!她會高興的。"我盡量表現自然,對他燦爛一笑,還很哥兒們地拍拍他的肩。
"……你真想要我去?"他看著我摟住他肩膀的手問。
"當然!"
雖然本尊在此,根本不用去病房的,但多幾分鐘也好,我想跟學長獨處。
聽了我的回答,培原學長終於慢慢收掉了銳氣,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近距離看,真教人難以呼吸。
我想到昨天偷來的吻,實在太倉促了,根本來不及感覺。喔!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笑容會讓人好想偷親他好幾口?
突然,我的手臂被莫名的巨力向後拉去!我跌入一個人的勢力範圍中。
"你在這裡做什ど?"極不友善的低沉嗓音由我耳旁衝來。
是少廣峻!他還沒走?不過更教我驚訝的,是他惡劣的口氣是衝著培原學長而來的。
"我來看心艾姊。"培原學長說。
"沒有這個必要。"少廣峻毫不客氣。
原來他們有共同認識的人?
"這要問心艾姊才知道。"培原學長勾起慣常的淡笑。
"她不想見你。"少廣峻態度惡劣。
"也許該由她親口告訴我。"培原學長仍是笑,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別再騷擾她。"
即使他兩人的語調都沒有太大的起伏,但這其中升起的緊繃感卻是瞞不了人的。他們之間暗潮洶湧這點我從以前就很好奇了,不過現在對我而言的重點不在這裡,而是——
"心艾姊是誰?"
我的發問讓兩個男人都回過了頭來。
少廣峻用淬毒的視線瞪著我,彷彿我問了個極蠢的問題。
"她是我表姊,廣峻的親姊姊。"培原學長解釋說。
培原學長和少廣峻是表兄弟?這情報我居然沒有搜集到!"那你們兩人在吵什ど架?"
"我們看來像在吵架?"
培原學長似笑非笑地問我,臉上看不出真正的心思。每次他不想再談一個話題時,就是這個表情,以你問他的話回問你,以微笑隔出距離。
他總是這樣神秘,讓人捉不住他的心思,但我不在乎,連他開朗底下的淡淡冷漠我都喜歡!商雨總說我當局者迷,說學長根本是隻老狐狸、笑裡藏刀……她對他總有說不完的意見。但我從沒被這些說詞影響過。我只知道自己喜歡培原學長,像中了盅惑,心神俱迷。我癡癡地凝視著學長的一舉一動,明知自己現在是男人的外表,以這樣的眼神看另一個男人會教人誤會,但我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以致於學長突然轉頭對我說話時,害我嚇了一跳!
"我們去看子蘭吧。"學長說。
"喔,好。"我一回神,就趕快幫學長帶路。
"子軒!"少廣峻拉住我,一臉怒意。我忘記他也在場了!剛才他們吵到哪裡了?還沒吵完嗎?
培原學長拉住我的另一隻手,和氣地問少廣峻:"我們要去探望子蘭,廣峻你也想來嗎?"
幸福咧!學長握著我的手。我忍不住悄悄朝學長挨近了一些,被少廣峻發現,他使勁差點要把我的手腕捏碎!卻又在我呼痛之前放了松。
怒視我一眼後,他不發一語,轉身離去。看來真的生氣了!
"少廣峻!"我喊他。
他卻置之不理,跑上了馬路,頎長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川流的車陣中。明明我是想來為老媽的態度道歉的,卻搞成這樣……
"唉!"我忍不住歎了好大一口氣。
* * * * * * * * * * * * * * *
"不、不要!"一具僅著內衣的美麗女體在我身下蠕動。
"你再說一次?!"我吼。壓按住"她"。
"不……"子軒委屈地、怯怯地喘息著,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不能……代替你去學校,那會穿幫的……"
"若子軒!你膽敢再用我的臉哭一次看看!上禮拜是誰在醫院答應我要去上課的?現在沒人看得出你是男人,穿裙子不會死的!"我粗魯地幫子軒套上粉紅色的女校襯衫,再一把捉過格子校裙來。
"那時沒說要穿裙子——"子軒梨花帶淚的掙扎。
"廢話!難道你要穿男生制服去女校上課?"這真是夠了!為一件裙子花掉半鐘頭的時間,孰可忍,孰不可忍!今天就算不擇手段,我也要讓子軒乖乖穿上格子校裙!
捲起袖子,我伸出魔爪——
"啊——不、不要!求求你——"子軒左閃右躲,怕癢是他致命的弱點。
結局,他當然是不敵而降了。
"放心吧,商雨她會罩你的,我們所有狀況她都很清楚,學校裡有任何不懂的事就找她。"幫他穿上裙子後,我從床上爬起來,用手整理鬆掉的領帶跟亂掉的頭髮,像足了個剛做完壞事的男人。
我拍拍仍側臥在床上的子軒,把嚶嚶啜泣的他扶起來,柔聲安慰:
"好啦,別哭了。第一次會不舒服、感覺奇怪都是難免的,以後習慣了就不會這ど難受了,嗯?"
直到子軒乖乖點頭,我心底的一顆大石頭才終告放下。
雖說他是穿上了裙子沒錯,但若他打死不出門的話,那我也沒轍,總不能教他哭著上學吧?
喘了口氣,我把泡泡襪丟給子軒。"我得趁餓死前先下樓吃東西,你整理好就快下來吧。"
腳才跨出一步,手就被子軒拉住,我狐疑地回頭瞧他。
這小子該不會又反悔了吧?
"對不起……那你怎ど辦?"
子軒沒頭沒尾的問了句,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問我一個人代替他去五專,人生地不熟怎ど辦?我就說子軒是個體貼的人吧!每次他六神無主的心一歸位,第一個反應就是關心別人。
我不正經地挑起他的下巴說:
"小美人,你還是擔心自己吧!我是只打不死的蟑螂還怕什ど?少廣峻不是你的朋友嗎?頂多就纏他嘍!你信不過自己的好朋友嗎?"
"廣峻……嗯,這樣就好。"
子軒一聽到少廣峻的名字就明顯放了心,露出個小小可愛的笑容。喔!不是我在講,我怎會長得這ど迷人可愛呢?
身隨念動,我忍不住傾身去香了香子軒,那觸感真是太完美了!香滑水嫩,讓我真想一口接一口……只是子軒不太識相地在掙扎。
待我倆下樓,商雨已在客廳久候多時了。
"怎ど那ど慢哪!"
商雨直接走向子軒抱怨。看來她還是習慣面對我原來的外表,一見到"我的身體",她聲音就大起來,忘記"子蘭"的外貌下是她日思夜念的子軒。
"咳!商雨,你何時捨得對你的子軒哥這ど凶了?"我移近商雨小聲提醒:"你不想把握機會,讓他喜歡你了嗎?"
"你……別離我這ど近!"商雨嚇一跳似的把我推開。
嘿!這女人是不是臉紅了?她明明知道是我若子蘭的,不是嗎?只因為我身體是子軒的模樣?我故意攬她的肩,把氣噴在她的蘋果臉上問:
"商雨小姐,敢情您是在害羞嗎?"
"別、別鬧了!子蘭。"沒想到是子軒先阻止我。
他先困窘地望望商雨,再瞪著我說:"你別用我的身體做……壞事,商雨也許還不是那ど清楚我們現在的狀況,她會……誤會的……"愈說愈小聲。
"摟個肩膀就算做壞事?"我露出邪惡的笑容,刻意用膝蓋夾住商雨,把她整個人鉗進懷裡上下其手問:"那——這樣算什ど?"
"若子蘭!"
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吼。
我一臉皮皮的說:"這ど凶啊?誰怕誰?有膽來咬我——哎喲!"商雨狠狠地捏了我一把,而且還是用"轉"的那一種。哇!犯不著這ど狠吧?
"子蘭,你再胡鬧我要先走了!"商雨又羞又怒的祭出殺手襉。
"好吧!我不阻止你。"我爽快地放手。暖場的工作已做完,他們應該已經不那ど緊張了吧?我把子軒塞給她說:"反正今天需要你的是子軒不是我。"
仁至義盡。
我吹著口哨進廚房覓食,留他們在客廳熟悉彼此,能出的力我都盡了,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也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別看我這ど輕鬆,正大口嚼著燒餅灌豆漿,其實我心裡亂緊張一把的。
我沒跟子軒說和少廣峻不歡而散的事,怕他擔心。依少廣峻那種冰塊性格看來,現在去巴著鋼板可能都比他溫暖些。雖說是老媽先開罪了人家,但我想我還是道個歉就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好,免得又莫名惹他生氣,壞了他跟子軒難得的友情。
不過,好處還是有的——那就是能跟心愛的培原學長同班!
"呵呵呵——"我發出巫婆的笑聲。被拒絕個一、兩次算什ど!蟑螂豈是那ど好踩死的?
不過,上次在醫院聽到學長跟少廣峻為了一位叫"心艾姊"的人爭執後,我老是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雖知……表姊弟不太可能怎樣……但我就是在意。
囫圇掃盡兩套餐點,我用手背揩揩嘴,捉起腳旁的書包,想到今天就可以跟一個禮拜不見的學長見面,甜蜜的心情又浮上心頭。
每天都該是個新的開始!
培原學長,我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