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陣冰涼的感覺從沉睡中驚醒,東野長梅低聲呻吟著。
「東東,你覺得怎麼樣?」冷若冰拿了一片葉子,上頭放著水,而現在他正輕柔的將水點在東野長梅的臉上。
「我……」東野長梅的話被她的感覺所凍住,她現在只想哭,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快樂,她好高興又看到他了,在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的時候,他回來了!
「痛不痛?」心疼的看著她雪腕上的青紫,冷若冰用自己的手不停的輕揉著,希望能因此減低她的痛,「痛不痛?」
「不痛!」東野長梅咬住下唇,不讓眼中的淚流下來,她不要再哭了,不要再讓他看見自己的淚水了,為什麼自己這樣的不爭氣,老是要讓他來擔心她?來救她?她討厭自己這樣柔弱的模樣,她以前都不會這樣的!
「嘴都破了還說不痛!」看著強忍著淚水的東野長梅,冷若冰心中的疼惜整個的湧上眼眸,他不要她這樣隱藏自己的感情,她可以哭,哭出心中的一切不愉快,也好過現在這種強作堅強的神情。
「不痛!」東野長梅只能不住的重複這句話,「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這個……」冷若冰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她自己根本無法放下心來啊!從她離開之後,他就不斷的擔心著,想著她是否找到了婉兒,想她是不是到貝勒府中去找她的夫婿了,但怎麼想都無法克制自己的擔心,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在杭州城裡找著她的身影,他要確定她是平安的,才敢放心的離開。
但一看到她在一個男人的強硬懷抱中痛哭失聲的時候.他簡直就失去了理智.他多想將那個男人大卸八塊,只因那男人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
「為什麼不去找禎祥貝勒?」冷若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的問著。
「我去找了。」東野長梅躺在冷若冰的懷中輕輕的說著。
「他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在外頭走呢?走,跟我去問他。好歹他也是你的夫婿,這樣做太過分了!」一聽到東野長梅已經找到齊若愚,冷若冰的心裡就忍不住的激動,齊若愚明明可以幫她的,卻這樣放任她一個小女人在外頭流浪,這根本不是一個有責任的男人該做的事!
「不要去,冷若冰,不要去!」看著他臉上升起的狂怒,東野長梅趕忙用她柔柔的小手拉住他,「是我自己要走的。」
「為什麼?留在那裡不好嗎?還是他根本不願意幫你?」還是無法冷靜下來,冷若冰不斷的咒罵著齊若愚
的無情,但也不明白為什麼她不肯留下來。
「不是,你聽我說好不好?」東野長梅歎息著,這個男人的脾氣說發就發,也不聽聽她要說的。
「你要說什麼?」被柔美小手握著的冷若冰餘怒未平的站在那裡瞪視著她,這個女孩是怎麼了,好好的貝勒夫人不做,居然自己選擇離開,她是哪根筋不對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去麻煩人家,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你不要再罵齊若愚了。」將冷若冰拉坐下來,東野長梅柔柔的說著。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生氣,他的責任已經結束了不是嗎?雖然她很高興再看到他,但是他那種氣急敗壞的神情卻讓她的心裡升起了一陣甜蜜,他真的很關心她的一切,為什麼?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幫他說話!」聽著東野長梅不斷的要自己不要責怪齊若愚的話語,冷若冰的心中就更是生氣,她幹麼處處幫他說話?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僅止於未婚夫妻,還有更深刻而他不明瞭的感情存在嗎?
「我不是幫他說話,我只是講出心中的感覺,他不是個壞人,雖然在大家的眼中他是個怪物,但我知道他有他的苦衷。」
沒有意識到冷若冰根本是對她保護齊若愚的態度懊惱,東野長梅還以為他是相信世人口中的傳言,認為齊若愚是個鐵石心腸的壞蛋,所以不斷的幫齊若愚說著好話。
「如果他真的這麼好,你為什麼還是自己一個人?是不是……」冷若冰突然想起一個可能性,是不是齊若愚認為東野家已經敗亡,所以不想要這樣一個失去地位與身份的女人?
「你不要再胡亂瞎猜了好不好?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溝通啊!」看著他那副不清楚的頭腦,東野長梅也懶得解釋了,丟下他一個人站了起來,想讓他頭腦冷靜下來。
「不要走!」看到她又要走了,冷若冰一下子就忘掉剛才的不悅,急急的將她拉回懷中,緊緊摟住不放。
「你在做什麼啦!」東野長梅很不好意思的扭動著,可他一點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所以她乾脆乖乖的坐著,想利用這個機會讓她平靜下來,許久之後才輕輕的開口:「現在有一些我還無法告訴你的原因,所以我不能留在杭州城了。」
「那你打算到哪裡去?」非常努力的忍住不問東野長梅口中那個重要但可疑的原因,但是冷若冰的心裡卻老大不高興,她居然不願意告訴他任何有關她為什麼不待在齊若愚身旁的理由,可是在之前的相處中他也知道她那種拗脾氣,所以只好問著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天地這麼大,總有我可以去的地方吧!」東野長梅歎著氣慢慢的說著,她也知道天地是大,但是就今天的情況來看,她能去哪裡呢?誰也不願意用她這種女人,她以後如何自己生活呢?
「不行!」冷若冰用力的搖著頭,「今天的情況你自己也應該瞭解,你太美了,隨時都有人要找你的麻煩,你自己一個人行動實在太危險了。」
用一雙美目瞅著冷若冰,東野長梅想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他說得確實一點也沒有錯,她是太容易讓別人有非分之想,可是這不是她的錯啊,她也不願意有這樣一張招搖的容顏啊!
「跟我到玄武寨吧!」冷若冰果斷的看著東野長梅,如果自己不能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頭流浪,最好的辦法就是帶著她一起走!
「玄武寨?」東野長梅眨了眨眼睛,她沒有聽錯吧?他居然要自己跟他一起到一個聽起來好像是綠林好漢齊集的地方?
「對,雖然我們並不是什麼大善人,可是起碼還保護得了你,在你因為口中所謂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到你夫婿身邊去的時間裡,你就先在我們那兒落腳吧!」「這……不好吧!」東野長梅稍稍的考慮了一下,雖然這個提議很讓她心動,但是她與他非親非故的,沒有理由要他這樣幫著她。
「為什麼?難道你還是忘不了你那尊貴的貝勒爺嗎?」冷若冰語帶酸氣的說著,「我們那個地方是比不上貝勒爺所能給你的一切富有生活,也難怪你會不想去。」
「你說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就認為我是這樣的女人嗎?好,既然你是這樣想的話,我就更沒有理由必須跟著你走,我就不相信我一個人真的不能生活!」很生氣他居然以這種眼光來看自己,東野長梅自問跟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她從來沒有挑剔過任何與自己以往生活不同的地方,不管吃住,她全接受他的安排與照顧,可是她沒想到他也跟別人一樣,認為她肩不能挑、腳不能行,她不接受這種侮辱!
「我不是這個意思!」眼見這個小東西就要發脾氣了,冷若冰一時也慌了手腳,他又說錯話了,可是他只是不喜歡她開口閉口都說齊若愚的好話罷了啊!
「我管你是什麼意思,反正從現在開始,我們路歸路、橋歸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無
任何的瓜葛。」奮力掙出冷若冰的懷抱,東野長梅受傷似的抬頭挺胸往前走去,她是依賴他,她是信任他,可
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這樣的傷害她!
「東東!」冷若冰跳了起來,他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他要留住她的信念是那樣的強烈,就算早已知道他永遠無法擁有她,也不願放棄與她相處的任何機會。
「放開我!」東野長梅甩去他的手,她受夠了。一個人難道就一定會死嗎?她不相信,也不需要他的同情,她要的只是一點尊重,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給她。
「是我說錯了,我不該那樣看輕你的。」冷若冰為自己先前的話語懊惱極了,他不明白在她的面前為什麼老是說錯話,他也不願意傷害她啊!
「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東野長梅頭回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她現在只是震怒著。
原以為他會懂她的,可是他也只不過像別人一樣的笑話著她,這種難過比別人加諸於她身上的更甚,別人的話她可以當成耳邊風,因為他們不認識她,但是冷若冰不同啊,她跟他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卻仍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待自己,不相信她的能力!
但冷不防的,東野長梅的身子被冷若冰扳到了眼前,就在她想要開口大叫的時候,他卻用嘴堵住了她。他在幹什麼?東野長梅心慌意亂的想著,他怎麼可以吻她!
無視於東野長梅在自己懷中的掙扎與無措,冷若冰只想堵住她的話,但是這樣一做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錯了,他雖讓她不能再開口,但卻也放任了自己迷失已久的心。
她的身上是那樣的芬芳懾人,推擠在他胸膛上的小手是那樣的柔美,他無法放開,柔柔的吻著她的朱唇,然後發現她的手慢慢的放棄了掙扎,輕輕的貼在他的胸前。
他的吻是霸道、是強硬,但卻也是細膩而充滿柔情的,東野長梅沉醉在他編織的夢幻中,無法再思考任何的事,只能讓他的唇逗弄著自己,讓她感受到無盡的甜美與喜悅。
半晌,冷若冰終於放開了東野長梅,注視著她鮮紅的雙頰、水晶般的雙眸,痛苦的呻吟了一聲,他原本只想讓她不要再說氣話,可是誰能預料到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他居然吻了一個貝勒爺的未來娘子,而且……還想再吻一次!
「你……怎麼可以……」東野長梅低聲的喃喃著,她好羞,第一次有男人對她做這種親密到只有夫妻之間才能做的事,可是讓她害怕而慌張的是,她竟然很喜歡他的吻。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我只是想讓你不要再生氣的,我……」冷若冰手足無措的解釋著,但卻發現一點用也沒有,他怎麼也無法將剛剛的甜蜜當成虛無,他是那麼的陶醉在其中!
放開了彼此,只因兩個人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好全低著頭,默不作聲。「我……」「我……」
一陣沉默之後,兩個人又一起開口,然後又是一陣錯愕及羞澀,又將口中的話收了回去。
這樣子不是辦法的,是個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擔當!冷若冰責備著自己,然後清了清喉嚨:
「你……願意讓我陪著你嗎?」
看著一臉誠摯的冷若冰,東野長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確實是想跟著他,在心裡她真的也不想離開他,她還記得在杭州城門外分手的那一次,那種心痛的感覺是從未領略過的真實,她也許可以欺騙別人,可是她無法欺騙自己,所以,她選擇了——點頭。
「太好了!」看著眼前亭亭玉立而面帶羞澀神情的溫柔小女人,冷若冰大聲歡呼著,他多想抱著她啊,可是不行,那會嚇壞她的,所以他只是高興的咧著嘴,然後看著東野長梅背過身去。
「還不走啊!」
「好!馬上就走!」冷若冰樂得幾乎要飛上了天,他牽起身邊的馬,然後照以往的慣例,溫柔的將東野長梅放在身前,往北而行。
玄武寨,他的家,正等著他們!
◇ ◇ ◇
「看到前面的山了嗎?玄武寨就在那裡。」看著暌違已久的老家,冷若冰歸鄉的情緒全湧上心頭,他很為這個地方驕傲,不管別人是怎麼看待著這些綠林好漢,可是他們是他的弟兄、他的親人。
「很美!」東野長梅柔聲的說著,她靜靜的看著冷若冰臉上的喜悅,感受到他那種離鄉遊子歸來的快樂,她好羨慕他有一個有人等著他回來的地方,真的好羨慕。
「這以後也是你的家,直到你想走為止。」沒有忽略掉東野長梅眼中的淡淡情愁,冷若冰安慰著這個失去一切的女孩,他知道她的心情,因為他也曾是一個無家的小孩。
「謝謝你。」由衷的感謝著,東野長梅知道他是真心的希望自己也能有回家的感覺,畢竟相處了那麼久,她早瞭解他那顆善良的心。
從上回他不小心吻了自己之後,這一路上他都刻意的與她保持一個距離,雖然他的溫柔體貼一如往昔,但卻再也不碰她。
東野長梅常常會發現冷若冰在凝視著自己,就算是知道她也在納悶的看著他的時候,也沒有將目光移走,他只是淡淡的對她笑著,用那迷惑人的笑容。
不懂他!東野長梅真的不懂他心中在想些什麼,而她永遠也無法知道,因為他從來不說;可是她清楚的瞭解一點,那就是自己已經無法再離開他而過著孤獨一人的生活,他對她太好,每一件事都不必她來操心,可是愈是這樣她愈不明白,他老要她獨立,卻總是用不同於口中所說的體貼來對待自己,真是矛盾!
一個尖銳的嘯聲從山中發了出來,東野長梅看著冷若冰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狂嘯一聲,與山林相呼應著。
不到片刻,他們的身邊就從四面八方衝出了許多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所有的人都在笑著、叫著,歡迎著冷若冰。
自己先利落的下了馬,冷若冰輕輕的環住她的腰將她安全的放到地面;而東野長梅只是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一個歸家的遊子如何得到群眾熱情的歡迎。
「若冰哥哥!」在人群中,一個跟東野長梅年齡相仿的女孩從其間跳出,她親熱的抱住冷若冰的脖子,開懷的笑著。
「小婕啊!長高了唷!」冷若冰將女孩放在地面,用手指點點她的額頭,高興的說著。
「若冰哥哥離開了那麼久,小婕一直在等你回來呢!」陳婕快樂的黏在冷若冰的身上,就算有許多人都在笑著,仍不打算離開。
「長大了就要乖一點才行!」冷若冰愛憐的撫一撫陳婕的頭髮,這個小妹妹總是這樣不掩藏自己的心情。
看著冷若冰與女孩間的親密及熟稔,東野長梅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這個女孩不像是他的妹妹,而從她眼中的閃爍,東野長梅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她對冷若冰不若她口中的兄妹之情,那種強烈的愛慕之意一點也不怕讓所有人看出。
「若冰啊,這回怎麼去了這麼久?」繼女孩之後,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四十歲的男人也從人群中走出,猛地拍著冷若冰的背。
東野長梅看了都有些害怕,他拍得那麼重難道不怕冷若冰受不住嗎?
但是她的想法顯然錯了,冷若冰並沒有任何不適的表情,只是開懷大笑著,讓大大的手掌在他身上不斷的拍打著。
「陳叔,大家都還好吧!」見到這個如父亦友的大當家,他心裡才真正有回到家的感覺。
「好,當然好,有我在會有什麼不好?」陳曉笑呵呵的說著,但卻沒有忽視到冷若冰身後的東野長梅,「這個漂亮的姑娘你從哪裡綁來的啊?」
「哦,她啊!」冷若冰這才發現自己高興的都忘了向大家介紹東野長梅了,「她是一個朋友,東野長梅。」
「好!好!朋友。」陳曉仔細的打量著東野長梅,好像要將她看穿一樣,一個美得不像人世間應有的女孩,居然是一向對女人看不上眼的冷若冰的「朋友」!太可疑了!
「大叔,你好。」東野長梅像往常見到父親的朋友一樣的欠了欠身,卻發現陳曉的眼中有著異樣而深重的錯愕,自己做錯了什麼嗎?她不解的想著。
其實她什麼也沒有做錯,只是在玄武寨裡,哪時會有這種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來過呢,因此所有的人都看傻了眼,就深怕一眨眼美女就消失了。
「陳叔!」看著東野長梅侷促不安的神情,冷若冰用肘輕點了陳曉一下。
當場陳曉才從夢幻中醒來,很不好意思的清清喉嚨,「好!好!」
「她是誰?若冰哥哥,你為什麼把她帶回寨裡?」很不高興所有的人都為東野長梅的美貌所傾倒,陳婕用著很有醋勁的語氣說著。
「東野小姐遇到了一點事,所以我將她帶回來,不曉得陳叔會不會不方便?」冷若冰沒有回答陳婕的問題,只是直視著陳曉的眼睛,眼中有一抹堅定而不容忽視的威嚴。
「怎麼會不方便。」陳曉急急的說著,「只要東野小姐不在意跟我們這些大老粗在一起,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此話一出,所有寨中的男男女女全擠到東野長梅的身旁,一下子問她多大,一下子問冷若冰有沒有欺負她,弄得冷若冰只能苦笑,但心中卻為這種情景高興著。
東野長梅不知道是自己的柔美讓整個寨中的人無條件的接受了她,只當所有的人是因為冷若冰的關係而歡迎她,現在她眼中那抹不安已消逝得無影無蹤,只剩感動與欣喜,而這些冷若冰全看在眼底,他淡淡的笑了起來。
陳曉沒有錯過冷若冰的那個笑容,且已經瞭解到東野長梅對冷若冰來說不只是一個朋友而已,他對她的寵溺與關心超乎他平常的態度,陳曉瞭解而安慰的笑了。
「若冰哥哥,我們到裡頭去,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眼看東野長梅一下子就得到大家的寵愛,陳婕嘟起個嘴,拉著冷若冰就往裡頭走去,不要他再那樣溫柔的看著東野長梅,她討厭這種被忽略的感覺。
在眾人的簇擁下,東野長梅像個木頭人一樣的被帶到一個大廳,嚴格說起來這個大廳一點也不氣派,但它相當的豪邁,就像這裡的人一樣。
她可說是一下子就愛上了這裡,這裡的人天真而善良,從不掩飾心中的想法,他們不斷問著她一些不知道該不該回答的問題,但這種熱情卻讓她放心,因為她知道以後在這裡,她會有一個全新且與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 ◇ ◇
「你在做什麼?這些讓其他人來做就可以了!」看著東野長梅在廚房裡生著火,冷若筆供急急的拉起她的手。
「沒關係,我在這裡也不能什麼都不做,那樣我會不好意思的。」東野長梅揩去額上的小汗珠,笑顏逐開的回答著。
「不行,你怎麼可以做這些事呢?」冷若冰愈是聽著她話中無所謂的語氣,心中就更是過意不去,她是他帶回來的,是一個貴族小姐,將來還是禎祥貝勒的妻子,他怎麼能讓她來做這種事。
「若冰哥哥,她要做就讓她做好了,不然她一天到晚在寨裡什麼事都不做,只會白吃白住,我們又不是大善人,哪有那麼多東西給她用啊!」很不高興冷若冰對東野長梅異於常人的關懷,陳婕拉著冷若冰的手往外走去,口中還冷冷的數落著。
「小婕,她不一樣的。」被陳婕拖往大廳去的冷若冰一邊對陳婕說著,一邊還不停的對東野長梅大叫:「你不要做了。」
看著冷若冰的身影與陳婕一起消失在廚房外,東野長梅聳一聳肩,她一直認為自己也該做些什麼,就像陳婕說的一樣,她在玄武寨白吃白住而不做什麼,連她自己都會覺得過意不去的,更何況是原本住在這裡的人們呢?
雖然在這裡住了將近有半個月了,寨中的人都對她很好,將她當成一個貴客來看待,可是她知道不管如何,自己還是一個寄人籬下的人,她不該什麼事都不做,好像是在家裡一樣。
這裡不是她以前的家了,當第一天住進寨裡的時候東野長梅就告訴過自己,冷若冰會對她好是因為他知道她的身份,但是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她的底細,也沒有人問,這是別人對她的關懷,但這並不表示自己就可以什麼也不做,只待著別人來服侍。
「東野小姐,這兒空氣不好,你到外頭去吧!」一個原本就是廚娘的胖大嫂從外頭走進來,看到東野長梅
的動作,馬上就將她手上的工作搶了過來。
「沒關係,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你就讓我學著做吧!」東野長梅很溫柔的搶回原本手上的工作。
「你看!」胖大嫂舉起東野長梅的手,「你的手都粗了!」
「有什麼關係,你還不是一樣。」東野長梅笑著拉她的手。
「這怎麼會一樣,我們生來就是這種命,可是你不同,大夥兒都看得出來你是個千金小姐。」胖大嫂不以為然的說著,從東野長梅第一天來到這兒,胖大嫂就好喜歡看她,因為她真的好美,但卻沒有一點架子,她溫柔似水,對待每一個人都輕聲細語著,讓大家的心每每都像被暖風吹過一般的舒坦。
「那是以前,我現在跟大家一樣。」東野長梅收起微笑嚴肅的說著,她不喜歡大家用不同的眼光看她,她既然來到了這裡,就要跟大家做一樣的事,否則她不能心安。
「唉,好吧!」眼看東野長梅的倔強與執著,胖大嫂也只有歎口氣,然後盡可能的將她手中的工作不動聲色的再換到自己手裡,與東野長梅在裡頭開心的聊著天。
「東野小姐,還習慣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廚房外頭擠滿了人,他們一個個的進來幫著東野長梅與胖大嫂生火煮飯,一面不好意思的問著。
「謝謝你們,我真的很好,要不是你們對我這樣好,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東野長梅眼見著廚房都快擠不下了,只好走到外頭去提水。
不管做什麼事,在什麼地方,所有的人都溫和而親切的幫著她,還不斷的逗著她聊天,說著一些她從未聽說過的趣事,讓她漸漸的習慣了這裡單純的生活,也慢慢的淡忘了曾經經歷過的苦痛。
東野長梅常常問著自己,真的就要這樣待下去嗎?她是很喜歡這裡,而山寨裡的人們也對她非常的好,可是再怎麼好,她畢竟也是個外人,總有該離開的一天,而那天會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