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過後,二十四節氣依序推向立冬,十一月的北風總算捎來絲絲涼意。
花彫正式到便利商店和阿-輪值晚班,已有一個月。
不輪班的閒暇時間,她習慣東奔西跑,流竄在板橋的精華區擺擺地攤,把和警察競跑當成是休閒娛樂,當真一刻也閒不住。
「小雕,這是剛蒸好的肉圓,你吃吃看。」隔壁機車行那位熱心的老闆楊至言,靦靦地棒來兩碗香噴噴的肉圓。
他與花彫的友情滋長於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裡。那天,他風聞失蹤已久的小兒子即將歸巢,賞臉讓老父看看他。為了抓住兒子放蕩的心,日夜苦思的結果,他決定遵從不知哪個人喊出的名言:要抓住兒子的心,先抓住兒子的胄。
於是,他以難得的興致熬了一天鍋經典極品?紅燒鰻羹,望兒返家。豈料他那從不把諾言當諾言看的任性兒子,又搞臨時變卦這招,害他大失所望,精心的料理又得不到唯一捧場者隻字片話的稱讚,一顆期待的心霎時跌落谷底,簡直沒心情替人修車。
便是當時,尚未用餐的小雕看到他分贈的羹湯,迭聲驚歎的快樂笑臉溫暖了他的心。不管這個小女孩是客氣還是本性善良,他的心情確實在她小臉綻光的-那迅速好轉。
唷呼,又有好吃的了!花彫興高采烈的扔下拖把,自裡側衝出來。
「哇,好香哦!謝謝伯伯。」她感動得差些淌淚。前天才和伯伯討論肉圓的作法,今天就有佳餚可以吃了,好感動。
被她那張坦率的笑臉、嗲柔的嗓子一感激,憨厚的人難免有些彆扭,卻也開心不已。
「好好吃耶。」花彫吃得津津有味。「伯伯,你有沒有做過鼎邊-?基隆廟口有家鼎邊-做得很好吃哦!下回我請你去吃。」
「小雕也喜歡吃鼎邊-嗎!」好像她說的正是他的拿手絕活,楊至言雙眼放亮。「我曾經和過世的太太研發出一種鼎邊-的特別配料,口感還不錯,不過我已經有好幾年沒做了。」酷愛烹調的男人再內向,談到鍾愛的美食不免要眉飛色舞,何況對象是一個不吝於讚美的人。
托工作之福,跑遍北台灣,愛吃的花彫儼然成為道地的美食專家。正因如此,寡言卻善炊的楊至言才會在短短半個月內與她結成忘年至交。
「哇,伯伯連鼎邊-也會做啊?」花彫驚歎。
「明天我做給你吃。」憨厚的男人眉開眼笑,很商興明天的點心又有著落了。所以他喜歡和小雕聊天,從她這裡他可以慢慢重拾烹調的樂趣;那一度是他的生活重心,卻因環境的逼迫不得不塵封的興趣。
邊替進來的客人結帳,花彫邊糗他,「哈哈,伯伯的記憶力不行了,又忘了明天不是我值班。」
「對哦!明天是星期三,你不用來。」楊至言好失望,這樣一來,他就不曉得明天該煮什麼才好了。
「伯伯,我看你天天煮飯,是不是你兒子不習慣吃外面?」花彫納悶,知道他從十幾年前喪偶後,一手挑起家庭煮夫的重擔。
一個大男人得扶養兩個正值清春期的兒子,還要分身經營機車行,楊伯伯和尤媽螞一樣偉大!對道再身兼數職的父母,她一向仿仰。哪像她家那兩個成天忙於事業的父母,連基本的職責也做不好。
「阿逸應該是不省慣吃外面的東西。」楊至言遲疑的態度實在很難說服人。「我煮他就吃,我們從來沒想到要吃外面。」對啊!好像是這樣沒錯。
花彫的腦筋逐漸打結,試著從他籠統的話裡找出邏輯。「也就是說,是伯伯不喜歡吃外面囉!」
「我不喜歡吃外面嗎?」楊至言的臀音略帶猶疑,連笑臉也開始迷惑。「可能是吧!」是嗎!他不喜歡吃外面?
「伯伯,你該不會連自己喜不喜歡吃外面也不嘵得吧!」奇跡耶。
「這……」他壓根兒沒想過這個問題。煮飯好像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要做的事,和呼吸一樣,難道不是嗎?
老天,恐怕連瞎子也看得出來他根本不嘵得自己的喜好。花彫哭笑不得地做出結論,同時決定將迷失的老人自迷霧內拯救出來,他已經夠無助了。
「那伯伯天天煮三餐會不會很煩?」她有一籮筐的問題。
腦子一次只能容納一個問題的老實人,迷濛的眼神很快就被新的問題帶回焦距,以及單純的煩惱。
「沒有三餐啦!我一天以煮兩餐。」他熱切的更土,好似少煮一餐是天賜的恩惠。「阿悠仟在學校附近,日前我家只有兩個人吃飯,說真的,很不好煮,剩菜一熱再熱,也沒人要吃。」訥訥吐露完,楊至言才發現他這些天和小雕說的話,幾乎快超過和兩個兒子一年的談話總和。
「嗯,沒錯,回鍋菜真的好難吃。」花彫皺眉。
「所以我才會煩惱明天的菜色。」
「你兒子很挑嘴嗎?」
「不會。」
「這不就結了,明天伯伯煮一鍋蚵仔麵線,就可以吃上一天,連消夜也省了。」抹淨嘴後,她幫忙出主意。
「這個主意不錯!」煩惱一掃而光,楊至言好興奮。
「有我在,伯伯儘管放心。」花彫拿保鮮膜把留給大夜班小姐的肉圓仔細包好。「唉!伯伯要是我爸爸該有多好,我和姊姊就不必為了誰買消夜吵來吵去了。」她家那對事業忙碌的父母,奉調美國,放她和姊姊好像沒人要的孤兒。
「用買的啊?」楊至言同情道。
「嘻嘻,不好意思。我和姊姊兩人在比嬌貴,誰都不會煮飯。不過,我們誰也不覺得丟臉,因為媽媽比我們更遜。」她摸著頭哈哈天笑,彷彿這是件相當值得驕傲的事。可憐的孩子,難怪瘦成-樣。楊至言的憐憫一發不可收拾。
「小雕,伯伯家人口簡單,不在乎多一雙筷子,你要不要到伯伯家吃完晚餐再去打工?」楊至言拘謹的臉上難掩期盼。
「可以嗎?」花彫驚喜道。
叩叩叩……外頭突然響起一串簡潔有力的敲擊聲,同時吸引兩人的注意力。
花彫只來得及有見那個戴著污黑手套的頎長背影,來人敲完玻璃後沒給他們任何暗示或看他的榮幸,已緩步踱回機車行。
「伯伯,我不得不說,你兒子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痛扁哦!」而且,榮膚第一人的極可能就是她。嘿,說不定他早被扁了不下百次。嗯……以他那種鳥個性,不無可能。「伯伯,我同情你。」花彫悲憐的拍拍他。
「呃!」腦筋轉得慢,楊至言簡單的思路怎麼也跟不上花彫思考的速度。
怎麼搭伙的事還沒談出個結果來,主題一下子偏離那麼遠?
轉念想想,他家會惹是生非的就屬阿悠了。他知道阿悠的行為有些脫就,卻不嘵得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
阿悠和小雕同校,小雕會這麼說,表示她聽到什麼謠言了。
「不難,你要是看到我兒子就替我講講他。」楊至言鄭重交代。
要是看到?花彫狐疑。她以為只要是她輪班,就會常常看到那個欠扁的傢伙啊!
已經三倜月沒看到阿悠了,那孩子住在學校附近,打電話又常找不到人,除非是上課時間去學校找他……啊!他怎麼沒想到這點!
「小雕,你幫我帶封信給他,我現在就回去寫。」楊至言說到做到,不待對方答覆,人已匆匆難開。
花彫震驚得瞪凸了眼,試圖從混沌的腦子裡分析出這家子詭異的行為模式。
為什麼一對朝夕相處的父子,有話不能坐下來講,必須倚賴信件交談?而且還是中她這個第三者充當媒介!莫非……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經慘到不願和彼此說上一句話?
可憐,親子關係倘若惡劣到這等局面,就很值得為它掬一把同情之淚了。花彫不勝欷吁。
隨者夜色加深,來客逐遞減,花彫總算有時間將-班小姐點好的貨品一一上櫃,順便把店內外重新拖過一遍。
公車忙完,她拿起隨身攜帶的英文單字卡默背不到三個單字,那個叫也恬的女孩低著頭靜靜走進來。
有鑒於前幾次的經驗,花彫怕打草驚蛇,警覺的保持姿勢不孌,一雙好奇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細瘦的身影來回溜動。
啊,她回來了!飛速溜回眸子,她和藹可親的露出職業式的笑臉。
「歡迎光臨。」
「這個……」低怯的訥訥聲,輕得難以辨認。
為了安定她緊繃的情緒,花彫加強笑容的甜度,放慢收銀的速度,待她把採買的物品以超慢的速度一件一件放上檯面。
女孩買的民生用品,剛剛好填滿兩個塑料袋,花彫滿意的將發票和袋子提給羞怯的女孩,卻見她螓首垂得更低,一雙手隱在櫃檯下方磨磨蹭蹭,似有口難言。
「怎麼啦?」她好奇。
「還有……」
「啊,什麼?」完全聽不見。
「那個……」
拚命豎直耳朵,她還是聽不清楚她那宛如蚊鳴的囁嚅聲,花彫乾脆傾前將耳朵湊到她鼻端下。女孩沒有心理準備,被她突來的舉動駭白了臉色,驚退兩、三步。
哦?原來是為了那個呀!拉開距離後,花彫看到她捧著的生理用品,恍然明白。
那麼多包,她八成是不好意思跑太多趟,呵呵,但用報紙包不了……
「來,別怕,我幫你找看看有沒有紙袋。」花彫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逕自彎下身翻找袋子。
女孩忙著遮掩手上的東西,羞怯的天性使她不習慣別人的注目,更何況她雙手捧著一堆羞人的私密用品。
「哈哈,我就如道!」花彫快樂地揚高手中的紙袋,朝她招手,「來呀!別怕。」
猶豫了好一會,女孩滿臉通紅,忸怩不安的上前將五包衛生棉放上櫃檯。
「你看,放進去剛剛好不會被看到。」花彫笑呵呵地展現她的智能成果。
「謝謝……」收拾好花彫找的零錢,女孩突然拎著兩個塑料袋就跑,教滿臉笑意的花彫有些傻眼。
搞什麼……她的衛生棉!
「喂!」花彫提起紙袋,快步追出。
女孩就停在機車店前,彎腰和那個工作時完全不鳥人的傢伙說話。
難能可貴的是,那傢伙不再是全然的緘默,花彫偶爾可以聽到他哼哈以對,但顯而易見,他對地上那些髒兮兮的機車零件仍然比較著迷。
「哈囉,你的這個忘了拿。」花彫加大笑容將袋子遞給滿臉通紅的女孩,並極力克制不識發癢的拳頭朝那傢伙的後腦勺揮去,雖然她很很很想敲昏他。
「對不起。」女孩微咬下唇瞅著她,想要接過紙袋,卻因沒有多餘的手顯得左右為難。花彫有出她的窘迫,想幫她又不能丟下店,只好打起別人的主意來。
「哇!那麼多東西,好重、好重,一個女孩家提不動吧!」領教過重傢伙工作時有多「專注」,她漫不經心的算下身子,漫不經心的靠在他耳朵旁大聲暗示。
「小姐,不用了,我待會……再回來拿好了。」女孩看出她的用意,雙頰的潮紅氾濫得極驚人。那種東西怎能要阿逸哥幫忙拿,他是個大男孩呀!
「喂,我說人家需要幫忙,你聽見沒?」花彫竭力大吼。他堅持裝聾作啞,她偏不如他意。
飄滿氣油咪的黑夜,偶爾會有氣動扳手發出來的巨大運動聲,再不就是呼嘯而過的飆車聲。處變不驚的人堅持不語,不愧是國家培訓出來的優秀人才,有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好本領,就不知他是懶得和花彫計較,還是樂在工作中沒聽見。
心臟不夠強壯的女孩差點被花彫尋釁的舉動嚇哭,著慌得想搬救兵,偏生機車行獨剩一人留守。
這個死爛人!到了這種地步,已不再單純的只是路見不平氣死閒人,花彫和他槓上了。
「我……我先拿這些回去。」女孩不放心的邊跑邊回眸,期望能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抬前回轉。
花彫怒火攻心,正愁她不走,這下子她還客氣什麼。
惱火的丟開紙袋,她蹲在他身旁,用力扳過他的臉。對方驚訝的與她對望,不懂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人家在跟你講話,你怎麼都不回話啊!」
發生什麼事了?楊品逸怔愕地瞪著憤怒的她。
「回話啊!」還給她一臉無辜樣。
「回話?」他真的不憧。
「我剛剛一直在暗示識人家需要你幫忙,你幹嘛-得像二五八萬,哼也不哼半聲?」她該狠狠地刮他幾句,教教他做人的道理的。
「誰?」奇怪,他認識她嗎!
「誰?!」這傢伙和人家應諾了半天,居然全是在敷衍!花彫危險地瞇起眼眸。
「誰要我幫忙?」他溫吞的重複,以為她聽不懂。
「誰要你算忙?!」花彫從牙縫間擠出變調的聲音。
「你怎麼了?」楊品逸被她扭擰的面容弄糊塗了。
炙熱的火舌從花彫的七竅爆噴出,「我像是怎麼了?」
「應該是生氣吧!」說個話需要這麼用力嗎?楊品逸發噱。
「你還有臉說笑,人家那個女孩剛剛附在你耳邊說了好多話,你還嗯嗯啊啊像個氣喘病發作的病患。」遲鈍!紳經特粗的大恐龍!莫怪楊伯伯請她代為轉信。
「哪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她的?
也許一腳踹死他還太便宜他了。花彫抿緊唇,火得說不出話。她該考慮用凌遲的方式懲戒他,才能得到預期的效果。
看到來接大夜班的陳媽媽已經泊好機車,花彫揮手請她先墊檔,陰惻惻的眸子掃回一臉懵懂的楊品逸臉上。
他該感謝楊伯伯樂番好施,次次點心贈美人。衝著這點,她可以不與他一般計較,甚至願意委下身段替他釋疑。
「聽好,我只說一次。就是那個羞羞怯怯,發長到耳際,眼睛比我小一點點,嘴巴比我小一點點,臉圓圓的,皮膚比我白,個子和我差不多,體型也和我差不多的女孩。」怒氣在敘述的過程中逐點消退,她著火的眸子不再咄咄通人,獨留下希望被附和的期待尤彩。「怎樣,你有沒有印象?」
困惑的人猛搔頰際,不時評量的瞟她幾眼,努力就她的描述想在腦海裡組合拼湊出一張是接近的臉譜。
他曾經認識過這樣的女孩嗎?組合了老半天,楊品逸著實懷疑。
他那對無辜的眼睛瞄來瞄去,不必明講,花彫也知道他對她辛苦描述的人全沒概念。真氣人!
「老兄,我說了這麼多,你回報我一臉茫然像話嗎!」她仰頭瞪他,不打算輕饒他,卻見他莫名的撇開臉,彷若在逃避什麼。
「你的……東西……掉了。」
幹嘛呀!怪裡怪氣的……眼睛順若他示意的地方溜去,「啊?」花彫大驚失色的看見散了一地的加長型、夜安型和日用型。「嗚,那不是我的東西啦!」好想哭哦!
楊品逸聽是她淒慘的嗚咽,想轉身……
「不准回頭!」她大發嬌嗔,灼灼的熱氣從耳根子狂烈的向上竄燒。嗚……好糗!
花彫欲哭無淚的弓身準備收抬殘局,那個去而復返的女孩遠遠而來,卻在不遠處收住腳,協恐萬分地瞪向這邊的地面,圓臉紅似火。
「喂喂喂,就是她啦!」花彫激動的跳起來,猛拍背向所有人的楊品逸。
楊品逸回頭,小心避開不該看的東西,直接將視線投射在遠處,只有到遠方一個小白點迅速隱進夜色深處,所以……他調回眼神,看向她。
「怎樣、怎樣,有沒有印象?」花彫抱著一線希望,渴切地問。找出他的記憶力奇怪的變得很重要,她就是不甘心浪費那麼多時間在他身上卻一無所獲。
微斂眉頭認真想了一下,楊品逸不給臉的老實搖頭。
「你真拙耶!」花彫氣得跳腳。
和女孩子相處的經驗並不多,楊品逸無法判斷她這種反應算不算正常,只知道他又想笑了。不過他可以肯定,很少有女孩子生氣的聲音這麼好聽、不刺耳。
楊至言拿著信,從後面神色倉卒的奔出。
「爸,你有事嗎?」楊品逸喚住他。
「啊……」楊至言一臉迷惘,彷彿比兒子還納悶,直到發覺花彫也在,兩眼才回復清明。「小雕,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他理所當然道。
「爸認識她?」楊品逸訝異。
花彫深信她和楊伯伯的大兒子必定犯沖,否則她哪有可能邢麼沒定性,老是輕易教他撩撥起火氣。
上天寬恕她,若她不小心踹死這個人的話,-一定得饒恕她,否則她不服!
不過,這個人真不是普通過分耶,就算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好歹也知道他家有三個人。除了和藹的楊伯伯,欠人扁的他,還有一個弟弟和她同校;哪像他連她基本的存在也不曉得。
「伯伯,信寫好了嗎?」花彫拿出驚人的自制力,漾出和悅的笑容,引得楊品逸頻頻側目。
「小雕,又要麻煩你了。」有兒子在場,靦靦的老人變得拘謹、閉塞,彆扭著不怎麼好意思把信遞出。
花彫硬抽走被楊至言捏得快爛掉的家書,想速戰速決,無意中卻解決了老人的煩惱。
「老人家累了一天,該休息了。放心,我現在就幫替你辦妥道件事。」她軟聲哄楊至言離開,笑笑的伸手勾住越過她打算進屋去的楊品逸。
楊至言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又識不出個重點來,愣愣的只好依言入屋。
「小雕,你明天要不要來伯伯家用飯?」和藹的老臉突然從門後探出。是這件事嗎?好像也不是……那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好哇!」花彫爽快的點頭,垂涎道:「明天就有鼎邊-可以吃嗎?」
「一定有。」這下他得趕緊去睡,明天好早點起床到批發市場揀買材料。想到以後可以天天和小雕討論菜色,楊至言不禁欣喜若狂,什麼不對勁的感覺全對勁了。
等老人重縮回屋內,花彫撐得好辛苦的嘴角才垮下。
「拿去!」她忿忿地將信塞入楊品逸懷中。
楊品逸不解的瞧著沒寫人名亦沒封緘的標準信封,「這是?」
「可憐你老爸要和你這個兒子談話竟然比登天還難,你愧為人子。」花彫開始數落,一雙手仍親暱地勾著人家。
「給我?」楊品逸仍摸不著頭緒。
「你羞不羞愧啊!讓你爸用這種方式和你溝通。」花彫拿食指戳他的胸膛一、二十下。不堪負荷的指頭陡地一陣痙攣。真要命,他的胸膛是石頭做的啊?那麼硬!
拿她當外星生物般看了會兒,大惑仍不得其解,楊品逸抽出信紙,不願再為難自己。
「對了,阿逸……」楊至言不知想到什麼,又從屋後閃身而出,心無掛念的這一次,他終於發覺兒子和花彫親熱的挽著手,像對戀人。「啊,你們繼續、繼續,當我沒出來過。」
他臨撤回屋後的一眼,明白寫著欣慰。
是了,就是這倜地方不對勁,原來阿逸和小雕這兩個孩子瞞著他偷偷來往,好好,很好。阿逸幾歲啦……他大阿悠七歲,阿悠今年十六歲……哦!不知不攪中,阿逸已經二十三歲啦!小雕好像是十八歲,等她畢業後兩人再結婚還來得及。
沒關係,兩個都還年輕,慢慢來,不急、不急……楊至言喜上眉梢,欣喜他這個木訥的大兒子總算有人要了。
楊伯伯的反應怎麼那麼古怪?花彫斜挑柳眉,狐疑極了。
「你爸剛剛是怎麼了!」偏頭半天想不出原因,她仰頭詢問適巧看完信的人。
「我爸?」收好信紙,楊品逸左右梭巡。「在哪?」
「你沒有見?」花彫驚異的直指通往後面的門,顫聲問道。當她得到一個肯定的搖頭時,花彫決定,回去睡覺絕對比和大象對話要來得有意義。
沒耐性的扭身要走,花彫才臉紅的發覺她一直很不要臉的勾住人家的手臂不放,難怪楊伯伯的笑容那麼……
「討厭啦!」猛力抽回手,她捂著紅燙的臉嘖道。
她又怎麼了?楊品逸莫名其妙約看她小臉緋紅,看她嬌嗔地轉過身。
「喂。」
花彫止住腳步,橫眉回身,「什麼喂,本小姐有名有姓叫花彫。」
原來她就是花彫,奇怪的名字,爸在信上說她和阿悠同校。
楊品逸輕搖手中的信,「這是給我弟的,麻煩你。」
「胡說!那明明是給你的。」憑她和楊伯伯的交情,哪可能出這種岔子。
「你可以打開看看。」他不慍不火的建議道。
「那是別人的隱私,我怎麼可以這麼做。」花彫死鴨子嘴硬,不願承認那對和煦、堅定的澄眸正逐步消融她的信心。
「沒關係,裡面沒寫什麼。」楊品逸把信丟給她,彎身欲清理地面,不知何故急急煞住勢,侷促地背過身去。
人家硬塞給她,不看未免說不過去。拗不住好奇心,更不想攘人家指責她亂扣罪名、是非不辨,花彫終於可恥的看了信。
怎麼可能?!嗚……信真的是給楊令悠的耶!
她滿眼驚愕,蜜色小臉以驚人的速度暈出羞愧的淡紅,再思及方才不分青紅皂白、劈頭就給無辜的他一頓好罵,花彫深覺無地自容。
真要命,原來她和楊伯伯難同鴨講了一整晚!
「嗯,你……」楊品逸清清喉嚨,試圖博取她的注意。
「什麼……」花彫氣若游絲,磅然的氣勢一落千丈。
「那個……」他十分不自在。
「有事你就明講,我又不會吞了你。」好想哭哦!嗚……嗚……
該怎麼開口……楊品逸煩惱地輕搔耳鬢。
「小雕,十一點半了,你姊姊打電話來催你回家了哦!」值大夜的陳媽媽從隔壁走過來喊人,突見散落在地的女性用品。「哎呀,地上怎麼掉了那麼多包衛生棉!小雕,你也真是的,給人家大男生看見會有多尷尬呀!」她責怪地拔高那原已尖銳的嗓音,邊俐落的收抬殘局。
已經尷尬透頂的大男生,默默將展示在外的機車一輛輛牽進店裡。
「你……你真討厭,幹嘛不早說嘛!」花彫又羞又惱的決定,她再也不要理這個討厭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