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宗只待了一個月之久,便起程南下微服出巡,邵府又歸於平靜。
而霍無痕也順利地產下雙生子。
好大的差別待遇!邵母天天窩在雙生子房內,連平日霍無痕該有的奉菜一職也全免了。
「小姐,您這回終於做對了一件事。」
霍無痕正在鏡前梳妝,小青這話,讓她停下了手上動作。
「此話怎說?」
小玉解釋著:「母憑子貴啊!小姐您一舉二男,比起薛家那妯娌姐妹,您是勝了許多。您瞧瞧老夫人,現在是足不出戶的,整日待在兩位小少爺房內,逗得小少爺呵呵笑,她自己也看得笑嘻嘻呢!」她們兩人也因伺候「身份重要」的主子,連帶地神氣多了。
「我不過比麗官幸遠了點而一舉得男,這種事豈能當成功勞誇耀?還有你們兩人,也別憑著這點便自恃過高,知道嗎?」
「是!我們會的。」
霍無痕這人也不喜與人爭長短,尤其是這種不可知的命遠,她更不會因此自恃過人。要嘛!比實力強過人,這才是高明。
※ ※ ※
正逢過年,姑蘇城內一片賣年貨的氣氛;人潮熙攘,好不熱鬧。
霍無痕與小青、小玉及一名侍從,四人上街採買。這一邊有春聯,那一邊有乾貨,她們三人走走停停。仔仔細細地瞧清楚。
江陵王府小王爺歐仕訓正巧也來到姑蘇,趁著年節熱鬧氣氛,帶了兩名奴才,也到大街上尋美獵艷。
咦?眼前這位美人兒,美得令他目不轉眼的……「武才,您瞧瞧!那穿著白綾紗的女子,美不美呀?」
歐仕訓身邊的狗腿奴才朱武才,那鼠目直勾勾地往街上行人轉來轉去……白綾紗、白綾紗,在哪呢?終於讓他瞧見了那美麗女子的倩影了!他低下身,哈巴狗似的回道:「美!美得過火!美得——令人想占為已有!」
歐仕訓愛極了這番狗言——「占為已有」。對!要一個女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之占為已有。他們三人往霍無痕方向大剌剌地走去,照例,還是由朱武才先行向前搭訕。
霍無痕正瞧一對翠綠鐲子出了神,絲毫不知有人侵近。
小青一會望東、一會望西……咦?這獐頭鼠目之人,怎麼往他們這兒走來?小青示意小玉。
小玉往主子身上拉回神:「小青,怎麼了?」
小青指指已走近她們的一名氣焰囂張的男子,小玉一瞧不動勁,便提醒小姐:「小姐,有惡人侵近。」
霍無痕收回視線,回望了一下來人;這麼一回望,江陵府小王爺心兒已丟了一大半。美人!絕世美人!他讚歎不已……歐仕訓看那美人兒對眼,直懾人心魂……那眉兒更如一彎細柳,又彎,又巧;
那張櫻桃小口,令人見了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狠狠地痛吻一番,以品嚐其中甘美之瓊漿玉液。
「文才,她真的很不錯哦!」
這文武雙才,太知悉小王爺的好色性子,見美便忍不住地想占為已有;而他們兩人又是出了名的馬屁精,幾乎所有的劣行皆是見者有分,強淫擄掠,無惡不作。
現在見到了這位再世西施,豈有不知主子心態的?朱文才那雙狗眼在美人兒身上上下轉了一圈,加油添醋地道:「美!一等貨色!小王爺,要不,我們將她奪回府內?」
「奪?好辭!就用奪的!」
這歐仕訓不光變態,也愛聽那種虐待性的尖銳字辭,更愛死了得不到的人、事、物。他下決心,非不擇手段奪到她不可!
朱武才一走近,霍無痕立即升起戒心;而在一旁的侍從亦即刻現身,大喝道:「來者何人?」
朱武才清清嗓子:「你是什麼東西?敢問大爺是何人?你眼長在哪了?也不去打聽看看,我朱武才是什麼人麾下的?」
小青笑說:「豬無才?」
她及小玉兩人笑得朱武才臉色發綠!他這名可是江陵王爺小王爺親賜,她們兩人膽敢以此作文章,太可恨了!
說起「朱武才」這名字,可是歐仕訓絞盡他那豆腐腦汁、費盡他那草包心思才想出來的名字;命名之後,還得意洋洋地表示:「天下文武雙才,我盡得也!」
又逢武才姓朱,自然「豬無才」之名不脛而走。
朱武才這人十分崇拜他「英明」的主子,常在王府內四處渲染——「我主子不但腦好,且飽讀《四書》,精通吃、喝、嫖、賭四大《秘笈》。」
他還得意地宣傳:「才高八斗、博學多聞之人士,唯我主子是也!」
一個膿包再加上兩個狗奴才,使他們主僕三人狼狽為奸、橫行江湖。
「你們兩人死到臨頭猶不自知!冒犯了江陵王府的小王爺歐仕訓之待從,罪不可赦!」
朱武才竟無理地想當街打人,霍無痕低吼一句:「你敢動她們,我會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朱武才見美人開口,頓時收起怒意,笑哈哈地道:「敢問姑娘是何家閨秀?」
「無禮!你這有眼無珠的奴才,竟對我家夫人無禮!」待從斥罵朱武才。朱武才以眼尾瞄了一下侍從,亦吼道:「你這狗奴才!本大爺與大美人兒說話,你最好滾一邊去,懂嗎?」
朱武才一指戳得侍從發火了,正欲動氣,霍無痕示意他先退下,並反問朱武才:「你的主子呢?」
朱武才指向歐仕訓——「他,不叫我家主子。他乃威鎮四宇、堂堂江陵王府歐逸穎王爺之子——歐仕訓小王爺是也!」朱武才長長名號一念完,小青及小玉立即笑他,重點不說,全篇廢話。朱武才仍得意洋洋自家主子名號可是叮□響,若非這位大美人受小王爺青睞,否則以他們三人之無禮,早被他當街打死,他們還不知感激他這位大人有大量的朱武才大爺。
霍無痕冷笑:「那朱大爺,敢問——」
「不!姑娘稱在下武才便可。」
「好,武才,那本姑娘問你,你來這做什麼?」
朱武才慎重地表示:「我家小王爺決定納你為第六房小妾,聽到了,還不快快謝我小王爺恩典?」
霍無痕忍住氣:「你說他要納我為第幾房妾呢?」
「第六。」朱武才仍不知楣星高照、死到臨頭,還不知死活地侃說著。霍無痕笑道:「那還不叫你家小王爺親自來向本姑娘提,派你這小狗腿來有何用?」她酸中帶硬、硬中帶柔,朱武才這才趕忙回稟歐仕訓這個好消息。
見他一走遠,小青立即問:「小姐,您這——」
「放心!這種淫夫,不給他點苦頭嘗嘗不可!」霍無痕決定痛懲這色魔淫賊,教他今後即使見色也施展不開來。
朱武才面有喜色地向歐仕訓跑去。太順利了!碰十個也還沒這一個美如天仙、又這麼好商量的大美人。
「小王爺,上了、上了!那大美人要你過去提親呢!」霍無痕不過說個「提」
字,到了朱武才口中,卻成了「提親」二字。
歐仕訓早知道,依他這副長相,女人見了不愛都難。他大搖大擺,擺出平生最得意的動作——一副玉樹臨風、翩翩美男子的姿態走向她。
小青及小玉二人,開始從頭到腳將她批評得一無是處,甚至說他那醜樣唯有「蟾蜍」可相比」
歐仕訓一走向她,還擺了個自認為無人能敵之俊樣道:「這位姑娘,你姓啥?叫啥呀?」
霍無痕回道:「我不以真姓、真名對,不過你倒可以稱呼我——我娘。」她打算先佔他口頭上便宜。
歐仕訓只是懷疑,怎麼有人喚做「我娘」的?仍不知自己在口頭上已吃了虧,還親親匿匿的「我娘、我娘」一直喊。
喊得小青及小玉心中嗤笑他無知,而朱武才及朱文才兩人只覺得怪怪的,倒也不解其中之奧妙,傻呼呼地在一旁陪笑著。
侍從一見這三人肯定是登徒子之流,故已先行回府搬救兵,並交代小青、小玉兩人好好照應夫人。
歐仕訓當著街就對霍無痕示愛:「我娘,我見你對我有意,而我對你也是不用說的愛到了心坎裡。要不,明兒個我差人到府上提親,你說好不好?」
小青及小玉不知道這人臉皮為何如此之厚?來到姑蘇城,也不先打聽打聽,她霍無痕是何等身份?以及貼上何人專有之字號?
霍無痕見他上鉤了,便對歐仕訓說了:「明兒個,你來知府府衙向邵馨玉邵大人提親吧!」
歐仕訓還當他是權貴人家攀上府衙閨女——絕配!這一回,老王爺絕不會再嫌罵他,老交往一些勾欄中人或是貧戶女子了。其實他這哪叫「交往」,他這是霸王硬上弓,哪個讓他看上的女人脫得出他的手掌心?
※ ※ ※
次日一早,府衙門外來了他們這三名「尊貴」的痞子。歐仕訓是懂禮的大痞子,而另兩人則是仗勢欺人的小癟三、爛痞子!
歐仕訓身著白袍,倒是有了那麼點人樣;至於他身後的那兩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嘍□,不成人樣。
朱武才大嚷:「開門!威鎮四宇堂堂江陵王府逸穎王爺之子——小王爺歐仕訓來也!」
他那副滑稽模樣,笑炸了小祥這門僮,他由內出來探問:「你說你是誰呀?」
朱武才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遍:「我乃堂堂江陵王府歐逸穎王爺之子——小王爺歐仕訓之侍從。」
小祥這回可聽仔細了:「請問你來到府衙做什麼?」
朱武才趾高氣揚地表示:「我陪我家小王爺前來提親。」
「提親?提誰親呀?」小祥不知邵府內還有誰需要提親的?知府大人的妹妹們各個名花有主,還有哪個是空出來閒著讓人家前來提親的?
朱武才一副——你這個笨門奴!不懂還不滾遠點?「你們這裡誰主事呀?」
小祥搔搔腦袋道:「邵大人主事。」
朱武才一聽是邵大人,怒道:「還不叫邵大人?也就是我家小王爺的岳父大人出來迎接!」朱武才搞混了,這邵馨玉不過是二、三十歲的青年才俊,而他一聽到邵家是邵大人主事,便當他是老一輩之人。
小祥一聽,不對呀!我家大人年紀輕輕的,又遠沒女娃出世,怎麼……他會稱大人「岳父」呢?
「這位大爺,您搞錯了!我家大人他——」
「別□嗦!要你去叫你便是了,還嘀嘀咕咕遲疑什麼?」經朱武才大斥,小祥才一溜煙地進入內堂。
不一會,吳肥即出現在大門之處。
他一出來,歐仕訓立即跪倒在地道:「岳父大人,請受小婿一拜!」
吳肥遠搞不清東西南北,忙問:「這位公子,您此話差矣!我是有一女沒錯,只是——」
「岳父大人,小婿傾慕小女,望岳父大人成全!」
無巧不成書,吳肥是有一女,名喚「藕娘」。他仔細地瞧著對方身上穿著,肯定來人定是非富即貴,還當是妻子未向他稟明女兒已有中意之人。二來,藕娘像他,體型壯碩高大,還一直擔心沒有人肯要;現在既有人上門提親,他自然是爽快答應了。
「好!就你一句岳父,成啦!你擇個日上門迎親。」
歐仕訓以為岳父亦急著將閨女送出閣,連下聘等等小細節也省了;要他直接娶人,他還樂得開開心心。禮盒一放,便匆擴找人排良日。
※ ※ ※
次日,他又派朱文才上門,小祥一見他來,便記得前去通知師爺吳肥。朱文才下了合婚帖,要吳肥填上藕娘生辰;這麼一配,竟還是絕配!擇期不如撞期,也不等良日,便約在吳肥家中迎藕娘入門。
一切順順利利的,等送入洞房後,歐仕訓猴急著;才一進房,不忙著喝交杯酒,也不忙著嘗八果,便急著上床。
藕娘一句:「先熄了燈火,我會害羞呢!」
聲音雖然有差別,可是歐仕訓一思及美人模樣,心花紛紛飛,也不記得霍無痕是高瘦,而藕娘可是高壯;燈一熄也就蠻上了,待發覺不對時——「我娘呀!你怎麼短時間內增加了那麼多肉呀?」
藕娘一聽郎君喚她「我娘」,趕忙糾正:「相公,我是『藕娘』,非『我娘』呀!」
歐仕訓腦袋撞了一下。不對呀!不但聲音不像,連名字亦不同,這……歐仕訓也顧不得未著寸縷,爬起身來,摸黑到了桌邊,將燭火一點著,哎呀呀!
我的娘喲!怎麼「我娘」成了「肥娘」了?
藕娘一見相公赤裸裸的,羞得一張大臉紅漲……那肥滋滋的臉,頓時有如漲紅豬肝似的。
歐仕訓嚇得隨手一捉,拿了藕娘的褻衣便落荒而逃……※ ※ ※
朱武才、朱文才兩人,正在酒樓飲酒作樂,朱文才表示:「這會小王爺正抱著美人享受軟香送懷的好滋味呢!」
「是啊!你我這會可是大功一件,明兒個,小王爺非打賞給我們江陵府花集院的香香、翠翠二妓供我人爽爽不可!」他們兩人酒一杯、話一句,好不得意。
說到歐仕訓這色賊,吃到了羹倉皇而逃,圍住女人的褻衣就上了大街,引來不少路人覷觀。
他還惡狠狠地宛如瘋狗般威脅:「看什麼?再看本大爺挖穿你們的眼珠子!」他一路恫嚇,一邊找那文、武二才。
朱文才、朱武德兩人已微醺,鼻兒紅咚,酒話亂說,東倒西歪的。
歐仕訓一見他們兩人在酒樓中快活,怒沖沖地進了酒樓,一掌打得他們兩人哇哇大叫。
「誰?誰?」朱文才還不知他的主子已怒氣衝來,直問:「誰這麼大膽?你不知我乃堂堂江陵王府——」
歐仕訓又是一掌奉送,怒斥:「堂你個頭!你老子受氣了,你還堂不堂?」
朱文才頓時清醒了一半:「小王爺,你不是在——」
「在、在、在!在你個頭啦!」他愈想愈氣:「邵馨玉你竟敢坑我!」他決定擊鼓控告他去。
歐仕訓誤將吳肥當邵馨玉,也不想想,現在才一更天,著了女人的褻衣便往府衙擊鼓。
邵馨玉正和霍無痕溫存過後準備就寢,官差卻來敲門急喊道:「大人!大人!」
邵馨玉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霍無痕的身,著好裝,開了門,便對官差說了:「小聲點,別吵著了夫人!」
官差放低聲量回道:「是。」
※ ※ ※
邵馨玉一出公堂,仍是呵欠連連;而站在兩旁的官差,各個睡意正濃,他拍案一打——「堂下所跪何人?」咦?邵馨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見旁兩人跪著,中一人立在堂下,便問道:「公堂之上,為何不下跪?」
歐仕訓憤報上名:「我乃江陵王府歐逸穎之子——歐仕訓。」
咦?有來頭的!邵馨玉也不敢馬虎:「小王爺,狀告何人?」
「我告邵馨玉,他——」他將手指向吳肥,口裡卻告了堂上大人。
歐仕訓也正奇怪?明明那個美若天仙的「我娘」叫他前來知府府衙提親的,怎麼堂上大人卻是個年輕人,而那他誤以為是邵馨玉之人卻又拿著筆坐在一旁?那個位子不正是師爺該坐的位子嗎?
就在他糊塗,而邵馨玉也糊塗之時,吳肥開口了:「愛婿,怎麼你洞房花燭夜不在房裡,卻跑來府衙告我家大人做什麼?」
吳肥也搞不清,他這乘龍快婿在搞什麼把戲?
歐仕訓一聽他這麼說,反問:「邵馨玉是你家大人?」
吳肥點頭應聲:「是呀!他是我家大人,邵馨玉是我家大人沒錯呀!」
歐仕訓昏了頭……怎麼會這樣呢?又問:「我娘呢?」
這回可換邵馨玉開口了:「你娘不在江陵府嗎?」
哎呀呀!歐仕訓這才知,他被坑了!什麼我娘不娘的,還稱她是「我娘」,便宜全被佔了還不知。
「那我問你——」他指指邵馨玉。
捕快大斥:「無禮!公堂之上,不得對大人無禮!」
歐仕訓才改了口:「請問大人,府上可有妹妹?」
「是有幾位妹妹,不過全出閣了,沒有一人在姑蘇,怎麼了?」
歐仕訓一五一十地將街上那名女子長相及二婢一侍從之事全說了出來,要大人替他找著這可惡精鑽的刁蠻女子,耍得他小王爺團團轉,還討了個不該要的肥婆。
邵馨玉聽他形容,也知他口中的可惡精鑽的刁女子便是他的愛妻——霍無痕,於是他道:「好!本大人必當為小王爺找出此女。」
「謝大人!」
「既然沒事,退堂了!」
一退了堂,歐仕訓怎麼也不肯再回洞房,怕的就是再見那肥婆。於是乎,他與文、武二才鑽進姑蘇當地的河房尋樂子度了一夜。
※ ※ ※
邵馨玉一回房,霍無痕便問:「又是誰夜裡告官?」
她那姿態好不撩人,怪不得那小王爺戀她成癡!
「你前日出府,有沒有遇上什麼古怪?或是答應人家什麼事?」
他問得古怪,霍無痕一時也記不得,便問:「怎麼啦?和深夜開堂有關嗎?」
邵馨玉把歐仕訓告狀之事轉述了一遍,霍無痕掩口笑得銀鈴聲響:「有!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他不是沒上門嗎?」
邵馨玉這才大悟,問題果真出在她身上!因她的逗弄才惹出這麼大的風波。他心想,現在小王爺不肯罷休,無痕呀無痕,你這美麗紅顏又惹禍了!
邵馨玉對霍無痕交代:「記住!別再出門了,待小王爺玩倦了、離開姑蘇再說。」
霍無痕見他神色凝重,便問:「有這麼嚴重嗎?」
「有!大者他會奪人,小者我要丟了官紗帽。」
霍無痕才萬般後悔,自己又闖禍了……※ ※ ※
一連數十日,霍無痕果真不再踏出府衙一步;不過此禁令並未涉及小青、小玉兩侍婢。
小玉一出府添購胭脂便出了事。小玉驚覺心小,人亦不夠機伶;而朱武才在東大街撞見她,認出她來後,趁她走到人少之處,硬將她拖入窄巷內,並將她打昏,才用斗篷將她掩回客棧。
待她醒來,他們主僕三人耽耽怒瞪著她:「說!我娘人呢?」
歐仕訓自覺「我娘」這免雖礙眼,可是為了找著美人,不得不再次喚她一句。
小玉發現自己身陷狼窟,哭也哭不得,又鎮靜不下來,慌、慌、慌了神,什麼也答不出來……歐仕訓見她不答話,作勢脫下她的衣服,小玉尖叫一聲又被打昏了。
歐仕訓責問:「文才,你打昏了她,叫我怎麼問出美人下落?」
朱文才是怕她在客棧中尖叫引來外人注意,才將她打昏,沒想到小王爺竟斥責他,他只好保持緘默,滾到一邊去。
約一刻鐘,小玉才幽幽轉醒……見又是他們三人,她立即又昏死過去。這會歐仕訓可惱怒了!
「文才,下去要桶水,我不能再等了!」
「是!小王爺。」朱文才到了廚房要了桶水,又辛辛苦苦地提了上來。
歐仕訓下令:「武才,潑水!」
「是!小王爺。」朱武才將一桶水潑到小玉身上。姑蘇春天冷氣未盡,小玉「哈啾」一聲才又轉醒;再見他們三人,又放任自己昏去。
歐仕訓下令:「別再讓她昏過去了。」
文、武二才一得令,一人拉她頭髮,一人捏她粉頰,小玉登時哇哇大叫地喊疼。
歐仕訓大斥:「你們兩人要她死是不?這麼用力!」
他們兩人看了主子一眼,即刻放鬆了力道。
小玉此時已成了淚人兒,又是撫著青絲,又是揉著臉幸頰,好不可憐。歐仕訓猙獰地問:「你老實說,我娘人呢?」
小玉一句:「你娘在江陵府。」
「啪的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溢出血絲……小玉在昏厥之前又被硬生生地拉直了身。歐仕訓威協著:「你再嘴硬,小心我要你這細小粉頭左右不分、骨頭搬了家!」
小玉領教過他的出手,她可沒比別人多出幾條命與他拼,不過——「我說!我全說了!你差個人去府衙,將這交給小青,她會帶我家小姐來的。」
她由身上取出一隻霍家玉珮交由歐仕訓,說完話後人便再度昏厥。
歐仕訓直嘀咕著:「沒用的丫頭!」將玉珮交給朱文才,又道:「文才,你去辦事。記住!要交給那名喚小青的丫頭。」
「知道了,主子。」朱文才即刻出了客棧,到府衙去叫小青的丫環。
※ ※ ※
小玉也出去了五、六個時辰,小青心慌,便將此事轉告主子知道:「小姐,小玉已出去五、六個時辰了。」
霍無痕正在刺繡,聽小青一說,繡花針一扎,竟扎上了指尖!她「哎喲」一聲,以口吸了血珠,說道:「出事了!」
小青驚喚:「小姐。」
霍無痕要她別怕,反正也只有那色賊會威脅到她。
不一會,便見小祥來報:「小青妹妹,有人找你。」
小祥在門外大呼小叫,小青轉身出了房,問道:「誰找我?」
「就是上一回陪他家小王爺來告大人的那一位長得豬頭豬腦的男子。」小祥眼中那個長得豬頭豬腦的,便是「好色之徒」的代稱。
小青聽他這麼形容,也知定是那三名登徒子的其中一名。
「他交給了你什麼東西嗎?」她與小玉之間的暗號,若誰出了事,一定以霍家玉珮轉答。
「有,他給了我這個東西。」小祥將玉珮交給小青。
小青一句——「糟了!」匆匆趕回房去:「小姐!小玉出事了!」
霍無痕不用猜的也知定是那姓歐的把戲,她吩咐小青:「小青,別讓大人知道,我去會會他們。」
霍無痕想親身歷險,小青更擔心了!「小姐,您別去!丟了小玉的命無妨,若丟了您尊貴的身子,我們兩人也甭想活了!」
霍無痕不信,憑他們三人能奈何得了她?她由床底拿出放置毒簪盒子,將陳封多時的簪子插在髮髻上,從容不迫地吩咐轎夫,準備搭轎去會那淫賊。
而朱文才也站在門口等人,小青沒跟著小姐,反倒先找在門口的朱文才:「你們人在哪?」
「在悅來客棧,你們主子人呢?」他往內一探,獐頭鼠目得惹人嫌。
小青回道:「她已備轎準備前往,您先走!否則若我家大人知曉你在這,不打得你屁股開花才怪!」她一恫嚇,朱文才嚇得匆匆離去。
霍無痕一出來,不見惡人影蹤,便問小青:「他人呢?」
「小姐,您別去呀!」
霍無痕鎮定地道:「小玉也是人,難道她的命就不重要了嗎?」
小青搖了搖頭,霍無痕又問她:「你不會不知我曾去過四川習過毒吧?」
小青又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
「別可是了,他們人呢?」
小青只好乖乖地全說了:「他們人在悅來客棧。」
「好,我們一道去。若我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未出來,你就回來找大人,知道嗎?」
霍無痕也沒多大的把握。依歐仕訓那人來說,極度好色之人,為了得到她,不知會不會耍小人下藥或用毒?畢竟霍無痕在明,他在暗,她不得多防著他點。
小青點頭道:「我知道。」
於是乎,主僕二人遂搭轎往悅來客棧行去。
不過還沒有一炷香的時辰,小青已差轎回來找大人,請求他的支援;而她人則留在客棧下等候主子及小玉。
※ ※ ※
霍無痕上了樓,來到店小二所指之處,她屏息叩門。
她才一叩門,裡邊的人仰馬翻好似受了驚嚇,碰東撞西的。霍無痕等了好一會,才見一對賊目開了小縫往外瞧;一瞧是她,即刻便開了門。由於他歐仕訓住在後院貴賓房,離前廳有一段距離;而店小二亦知其為惡劣之貴賓,是以不敢前來打擾。
「小美人,你終於現身了!」
當霍無痕見小玉被五花大綁地在床柱邊,而臉頰又脹了一大塊,嘴角亦殘留著血漬,她冷目瞪視他們三人。
「放了她!」她那聲音跡近冰冷,比三月天更寒人。
歐仕訓叫來朱武才放了小玉,小玉已嚇得哭不出聲來……霍無痕冷問歐仕訓:「你不是要我人嗎?現在我來了,任君宰割!」
「不要哇!小姐!」小玉寧可一死,也不要她受罪。
霍無痕告訴她:「小玉,你出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歐仕訓可不認為她會沒事,這等美人他豈可輕易放過?何況她又親自上門來,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不珍惜的是小犬。
「武才、文才,你們先下去,我要好好與這位大美人共度良宵。」他那極盡猥褻的口氣令人作嘔!
不過,依目前情況看來,先送走小玉才是上上之策。這色魔,就留待他們單獨時再好好修理修理他!
待他們兩人一下去,霍無痕坐在床沿:「來呀!要我是吧!上呀!」
她挑逗原本就興致勃發的歐仕訓,色心一上,他猛地向她撲來,霍無痕又巧妙地閃開;她跑、他追,歐仕訓玩心全上來,非捉著她不可!
消磨了點時間,霍無痕猜想,小青也該回去通風報信了。她萬萬不知,邵馨玉已率大隊人馬往這來了;而今門外已全是府衙官差,文、武二才也已成階下囚,只有歐仕訓仍在房內,雄心勃勃,自信此回絕不會有外人前來干擾他們享受雲雨之樂。
霍無痕對歐仕訓要求:「我先解衣,卸下了這頭珠簪針飾,再好好伺候小王爺您哦!」
她甜蜜的口氣哄得他喪了心神,兩三下便把自己剝了精光,只著條褻褲,躺平在床上,幻想著美人在懷中……霍無痕將毒簪握在手上,慢條斯理的,誰知這色魔色心不改,不但色且急,也不待她再有下一步的動作,便一躍而來——霍無痕可不客氣地以指尖在他臉上劃出一弧線,見血珠迸出,他還變態地道:「這真是前所未有的……甜美快感啊!」
霍無痕真是輸給這種人了!在他欺近霍無痕那剎那,邵馨玉已衝了進來——門一踢,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張盛怒的俊顏。
邵馨玉揚聲大吼:「大膽色徒!竟敢染指本大人之妻,非奪你命不可!」邵馨玉撥刀欲斬殺他。
霍無痕示意:「你不用殺他了,他已中了我七里散之毒,不出七里,便要他命絕而亡。」
這一回不光歐仕訓,連邵馨玉也嚇壞了!她真用了毒?
歐仕訓發白了臉……「你對我下毒?下在哪?」他還是半信半疑。
霍無痕也不諱言:「你頰上那一道弧形血珠便是我用指中暗藏之七里散,這麼地輕輕一劃,你不是說這帶有——甜美快感的嘛!那我就要你不但死得快,也要由臉龐傷口處開始潰爛至死!」
邵馨玉這才發現,她不但要他命,還要毀他容,邵馨玉對歐仕訓安慰道:「小王爺,您自求多福了!」
他偕同霍無痕出了房,而歐仕訓卻為了這番話啞然無聲、軟坐在地……」
後記邵馨玉一直無法想像霍無痕真能這麼心狠手辣,將歐仕訓搞得槁木死灰、毫無生機的。
他總默默坐在一邊仔細盯著她瞧。一日,霍無痕給他瞧煩了,便問他:「相公,你這幾日老悶悶不樂的,又是為哪樁事?」
邵馨玉也戰戰兢兢的,生怕她哪一日也在他身上施以毒手、以銳指劃上那第一道,任由他潰爛至死,但也不敢明講;不過,他一直困惑著……何以她是這麼美麗,可那心腸卻帶蛇蠍?
「無痕,我問你一件事。不過事先聲明,你可不能對我下毒手哦!」
霍無痕噗哧一笑。他在說什麼?他是她的相公,她怎可能對他施以毒手?不過,她還是一再保證:「好!我發誓!無論你說什麼,我絕不會對你施加毒手,行了吧?」
有了她的誓言,她才放大膽問她:「你真對歐仕訓下了七里散嗎?」
原來為的是這事,她甜甜一笑:「是真有七里散沒錯!只不過我對他不過是施以警告,教他爛了那張自認為傲人的俊容,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起淫邪之心來殘害良家婦女?」
邵馨玉笑稱:「你也歸類在良家婦女之列嗎?」
「不是嗎?」
邵馨玉才不敢說不是哩!不過有了這個答案後,他也才敢安心地睡起覺來。反正他已有美嬌娘在身側,過去的風流韻事也隨之煙消雲散,他也不用擔心因對不起太座而慘遭報復手段了。
不過他一爬上床,霍無痕卻問他:「合該你這幾天不肯回床上睡,是因這事吧?」
邵馨玉答得太快,反倒心虛:「沒……不關此事。」
「真的嗎?」霍無痕纖指往他胳肢窩搔去——這回邵馨玉求饒不得,「撲通」
一聲龐然身軀摔下床去,逗得霍無痕笑呵呵的。
他們兩人在房內又打、又玩,連門外的小青、小玉也掩住口低笑兩人之童心未泯。
小青抬眼望向一輪明月——哇!今夜夜色分外清明,可是個好兆頭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