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樂音輕揚,百來桌由廳裡延展至院裡的酒席,使霍宅充滿了熱鬧的氣氛。玉桌上,除了霍彰顯、霍夫人及一對兒女,和幾個地方上有頭有臉的鄉紳外,還有聶雲飛及齊嫵嫵。
方頭大耳的霍彰顯陸續接受了眾人的敬酒致意,喜色滿滿的臉自始至終沒卸過笑容。
「雲飛賢侄,今兒個霍世伯大壽最高興的還是見到你肯過來,這些日子你一個人住在那僻遠的逸樂居裡,吃苦了嗎?」
「多謝世伯關心,」聶雲飛無所謂的笑了笑,「小侄生活起居都有越老闆照應著,不成問題。」
「你指的是福聚賭坊那越老闆?」霍彰顯微微蹙了眉,「賢侄別怪世伯噦嗦,這賭畢竟不是可以安身立命的途徑,再加上賭場裡出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這樣的朋友只怕……」
「世伯請放心,」聶雲飛笑著打斷了對方,」小侄眼睛雪亮,分得清什麼樣的朋友可以交,什麼樣的不可以。」
「你自個兒心裡有分寸就好,也怕不噦嗦了!今日邀賢侄前來還另有件重要的事,這事是你爹生前同世怕早已說定的,我讓惕世找你來幾回你都推卻了,今兒個趁著人多,不如,就將這懸在世伯心裡多年的事給辦了吧。」
「世伯指的是……」聶雲飛依舊淺盈著笑意。
「還能指啥?』』霍彰顯笑得開心,「當然是你和茉馨的婚事嘍!」見父親當眾向聶雲飛提親,霍茉馨又喜又羞,滿臉紅霞的忸怩著。霍彰顯笑呵呵的,「女大不中留,這丫頭年紀也不小了,此事不宜再拖!今日趁著世伯壽宴順道訂了這椿婚事吧,喜上加喜,償吾老願!」
「是呀!」霍夫人也笑著點頭,「雲飛這孩子是咱們自小看大的,早將他當成了自己兒子,這樣最好!」霍彰顯笑睇著不出聲的聶雲飛接回話。
「雲飛,等你和茉馨成了親,你可再也沒借口不接管世伯底下那幾椿生意了吧?女婿即半子,就別再和世伯分彼此了。」
「女婿即半子並沒錯,不過,今生雲飛怕是沒那麼大福分能當世伯的半子。」聶雲飛平淡無波的嗓音如同平地一聲雷般,乍然響在熱鬧的席間。
「為什麼?」霍彰顯一臉愕然,連笑容都還來不及收回就這麼僵在臉上。
「謝過世伯好意,但小侄已然私下訂了親。」
「不會吧!這麼大的事怎麼惕世沒提?」
「這事決定得突然,是以連惕世都沒來得及知會。」聶雲飛說得氣定神閒。
「是哪家姑娘這麼有福氣,竟能得到世侄的垂青?」霍夫人嘴中酸溜溜的問,眼晴盡盯著自己臉色發白、搖搖欲墜的女兒。雲飛這孩子怎地這麼糊塗?怎會捨得放棄茉馨這麼漂亮、這麼愛他,又有這麼好家世的女孩兒?
「霍伯母客氣了,小侄兩袖清風,哪家的姑娘跟了我也只有吃苦的份,我那未婚妻現在也在席上,——!」
聶雲飛側首向著聞言傻愣著的齊——眨了眨眼。
「咱們是不是剛剛才私下議受了婚事?」見他眨了眼,齊——想起兩人的約定,沒得說,只得點了點頭。
「既是私下議受的婚事就代表尚未正式媒聘,」霍彰顯一臉不贊同,「也就是說賢侄與齊姑娘的婚事仍未成定局。」
「定局與否該是小侄自個兒的事情,謝過世伯關心,不過,小侄今日前來,告知二老這椿婚事倒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送上賀禮聊表心意。」
「賢侄客氣了!」見聶雲飛轉移話題,霍彰顯也只得先按下掛在心頭的兒女親事,「你能惦記著我,伯父已然心滿意足。」「五十大壽乃人生最重要的關口,小侄再怎麼不濟,這份該給的禮仍不可少,只是……」聶雲飛淺掛著笑,「我請越老闆代備的禮大了點,不適合帶到席上來,小侄先送上清單,讓您過目,看需不需要到裡頭瞧瞧這份禮。」聶雲飛親手呈上了一紙短箋,霍彰顯笑呵呵過,一視之下面色突然變得死白,片刻後,深吸了口氣才總算恢復正常。
「好世侄!」他睇著依舊淺笑盈盈的聶雲飛,眸子緊了緊,「真是好大的禮!」
「世怕不嫌棄,」聶雲飛站起身,「那麼這會兒世伯是否想先同小侄到裡頭去看看禮呢?」
「那當然!那當然!」霍彰顯迅速站起身來,容稍微有點僵硬,「夫人、惕世,你們招呼客人先席,我同雲飛到裡頭去一下。」
「爹!」霍茉馨跟著跳起,「什麼大禮,人家也要去瞧瞧!」
「大人的事小孩子攪和個什麼勁?」霍彰顯沉聲喝阻了女兒。
「我不管!人家就是要跟著去!」霍茉馨仗著父親疼寵,向來蠻橫得緊,此刻罔顧父親難看的臉色,一意想跟去瞧個端倪,卻沒料到父親啪地一個虎掌摑過來。
「爹,您……」霍茉馨瞪大眼,淚汪汪的,自小到大爹連罵她都不捨得,今日怎會在壽宴上,當著眾人的面甩她一個耳光?
雲飛哥送的究竟是什麼禮,何以讓父親像變個人似的?霍茉馨的問題得不著解答了,霍彰顯緊跟在聶雲飛和越信身後,匆匆踱人了後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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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這封信你……打哪兒來的?」霍彰顯微顫著老手,沉坐在太師椅裡。
「費了點手段和心思,」聶雲飛收起在人前保持的盈盈笑意,眸中儘是冷芒,「幸好,小侄腦子向來還算靈光。」
「你向來就靈光得緊,惕世這孩子不足你十分之一。」合上老眼,霍彰顯看來很是疲憊。
「惕世比我幸運,他有個腦子靈光的老子,自然可以少用點心思,」聶雲飛冷冷一笑,「世伯一直急著想將小侄納入霍記錢莊,還想將茉馨嫁給小侄,想來,也是希望我能少用點腦子在不該注意的事上。」
「可惜,我還是算錯了你!」霍彰顯歎口長氣,「這幾年見你整日在逸樂居裡閒散度日,忙著興賭局,我原以為,你將就此閒混一世。」
「老實說,聶家產業被人捲走,我並沒多放在心上,那些財富原是我父親和殷大叔一塊兒掙來的,他想帶走騙走挖走我都認了,畢竟那錢本就不屬於我這坐吃等死的大少爺,可……」他冷眼臉向霍彰顯。「我父親死得冤,生為人子,這事若不得澄清,只怕小侄死後到了陰間,都還無法向父親交代。」
「雲飛!」霍彰顯顫抖著身子,「你信我,我承認信是我寫的,也承認和殷福聯手設計了你聶家的產業,可你父親的死真的只是個意外……」
「是不是意外,這事並非只有天知道,任何計劃安排得再周密依舊有脈絡可循,世伯是否願意同小侄上趟寧埠口,找那豐年號的船東對質?」
「雲飛!要對質甭上寧埠口了。」越信在旁接了話。
「那豐年號船束已被當地巡撫收押,他坦承當日聶大爺所乘坐的那艘船,下水前已被動過手腳,艙底挖了個大口子,糊上竹片瓦愣紙充數,只要駛入江心必會進水沉沒,但他口口聲聲喊冤,說會這樣喪盡天良,害了船上二十五條人命,實是因為財迷心竅,被人唆使利用。」
「二十五條人命?當真是喪盡天良!」聶雲飛搖頭不齒,「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若已算是喪盡天良,那主使者可要比這四字更不堪了。」
「那傢伙說是我唆使的嗎?」霍彰顯用力擠出了聲音,「雲飛,旁人之言不可盡信,除非……」
「除非有證據?」聶雲飛冷著聲自懷中掏出兩張銀票。
「世伯,當日您給那船東的兩張各五十萬兩的銀票,已被小侄派人自他居處中搜出,上頭明明白白是您的簽名,這麼大筆銀兩是造不了假的,由於金額太大,那傢伙原是想等過幾年再用免得引人疑竇,卻沒想到現在反成了可以死咬住你的證據。」
「你……」霍彰顯啞了嗓。該死!當時該堅持以金子交易的,偏偏對方不肯,想來是先預留了這條後路,這麼大筆簽了名銀票落在對方手裡,彼此之間又不曾有過什麼生意往來,任誰都看得出其中必定有蹊蹺。霍彰顯癱在椅上,終於不再為自己辯解了。
「世伯想問小侄何以不將此證據直接交由官府處理是嗎?」
聶雲飛睇著那瞬間彷彿老了十歲的老人。「一來我想先知道為什麼,你會對個相交了數十載的好友起殺機,二來……」他停下話,冷著眼半天沒有聲音。
「你是為了惕世吧?」霍彰顯慨然睇著他。聶雲飛點點頭。
「沒錯,是為了惕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個真正的好人,卻不如我堅強,我不願他被迫承受和我一樣,在一夕間家園全毀,還得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遭遇,惕世在乎旁人的想法與眼光,這樣的壓力會毀了他的,」他的瞳眸清清幽幽的,「從來只要我有難,惕世就不曾離棄過我,而我,也絕不能推他人絕境。」能這樣時時體念著對方處境的,才能算真正的朋友吧!而他,對那相交了一世的摯友究竟做了些什麼?氛圍凝滯,沉默良久的霍彰顯突然雙膝軟倒,跪在聶雲飛眼前,老淚縱橫。
「雲飛,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父親!」
聶雲飛冷冷瞧著地上那顫著身哭泣不止的老人,沒有表情。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的只是原因。」霍彰顯哭了半天才啞著嗓離口。
「二十多年前,我和你父親原是生意同夥,後來因著生意做大,彼此理念又有不同,他沉穩我躁進,所以到後來就協議將合作的事業拆開,各做各的,而事實上,那幾年裡,霍記錢莊表面上雖然風光依舊,但實際上因著我錯誤的幾項投資失敗,底部早已成了個挖空的大洞,挖東牆補西牆,若非你父親總能適時的支援,我的生意早就垮了。」
霍彰顯歎口氣。
「這樣的日子過多了,心裡總覺得不牢靠,老想著如何找個機會來個大翻身,恰逢那年黃河在豫西氾濫潰了堤,皇上提撥大筆銀子要購買築堤建材,我聽了幾個專撈偏財的酒肉朋友的建議,先想盡辦法標到這筆大生意,再用劣等海砂充做巖砂,千斤百石地運至了豫西,兩種砂砂質雖不盡相同,但單視外表是辨識不出的,一旦湧上了泥漿糊進了堤防,誰也不知道我從中賺了百萬黃金的差價。」
「這樣的堤防若遇上大汛擋得住嗎!」聶雲飛出聲問,心底已有了數。
「一般小水患不是問題,若遇上大汛就……」
霍彰顯搖搖頭。
「可我想著這樣的天災又不是年年碰得著,哪會這麼巧?況且剛潰了堤,再犯事許是十年八年後的事了也不一定,難保這中間不會有人再去加強防範,加蓋堤防,而若真是十年八年後潰了堤,屆時年代久遠,誰又會記得當年是誰提供的泥砂?還有,若真潰了堤,肇禍的原因可多了,不一定會猜到問題是出在砂石上頭,且一切都衝垮了,什麼證據都沒有還怕啥?」
「這事卻讓我爹知道了?」聶雲飛蹙起眉心。
「我知道以你爹的脾氣是不會同意我這麼做的,開頭時我還瞞得住他,可因為我要買海砂先需要一大筆銀子周轉,只得向他開了口,他倒是二話不說就借了,我沒跟他提這事,他卻輾轉由我買砂的地方知道,上門來大罵了我一頓,叫我無論如何不能做這種違背良心、禍延子孫的事。
「我跪在地上懇求他睜一眼閉一眼,容我這次,因為我已將全部家當都押在這宗買賣上,贏了,一輩子不愁吃穿,輸了,就得淪落街頭全家行乞。」霍彰顯慨然睇著聶雲飛。「當時你爹開了口,他說彰顯,你想我聶誠有可能看著你全家行乞街頭嗎?撇開咱們三十多年的交情不提,雲飛和茉馨那樁婚事咱們也不知談了幾回,你的和我的還有差別嗎?你想東山再起,想安逸度日都成,只要你開口,聶大哥全數資助,只是這昧著良心的錢你無論如何不能要,一定要將那砂石給運回,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惕世和茉馨積點福氣。」站在旁邊,越信忍不住怒吭著氣。
「人家聶大爺都同你如此說,樣樣幫你想妥了,就像雲飛對你兒子一樣的用心,你怎地還豬油蒙了心,不開竅硬往裡頭鑽,還設計害人?你這樣恩將仇報,像個人嗎?」
「我不是人,你罵得對,我是個畜生,一個讓豬油了蒙心眼見利忘友的畜生!」霍彰顯老淚滿臉哭得抽噎。
「當時我回了聶大哥說這事是放出的箭矢回不了頭了,這節骨眼同那些買料的官爺認罪就是欺君大罪,是要吃牢飯的,請他無論如何放過我,可他仍是一意堅持說,如果我真的人了獄,家小這邊他會幫我打點,頂多幾年就能出來,一切可以重新開始,話說完他整裝北上,由寧埠口上豫西,打算親自阻止當地修堤兵工不可用我提供的材料。」
「於是你便起了殺心,非置我爹於死地不可?」聶雲飛臉上雖然依舊沒有表情,心口卻起了痛,他的父親,那個剛正不阿的老好人,竟是死在自己視如親兄弟的摯友的計謀裡?
「是的!」霍彰顯止了哭泣,愧然長歎。
「我買通了船東讓你父親踏上死亡的旅程,你父親死後,我十分愧疚,一心想要幫你重振父業,卻讓那殷福給纏上了不放,你父親死前與我的爭執他十分清楚原因,也猜到你父親的死與我有關。
「他捉住了我的把柄,逼我幫他竄改你父親的印信及文件,利用你對我的信任及你本身對家業的漫不經心而……」
「而奪盡我聶家產業?」聶雲飛幫霍彰顯接了話,冷睇他一眼。
「世伯方才在酒席上叫我交朋友要當心,有關這點小侄慶幸做得比我爹好,沒像他一樣交上個要命的朋友,一個賭坊老闆越信幫我大江南北查清楚了我爹並非意外致死,另外,我還有個在府衙當差的好朋友。」
聶雲飛嘲弄地笑了笑。
「偏這傢伙也是我在賭桌上交到的好友,可見再如何不濟的場所,只要有心,依舊可以交到值得深交的朋友。
「那傢伙在前些日子已幫我逮著正在東北風流快活的殷福,並自他那兒幫我取回揮霍得只剩一半的銀子,和他身上與您通訊的書信,至於殷福,」聶雲飛冷笑,「因他還犯了些別的案子,後半輩子怕都得在牢裡蹲著了。」
「那麼我呢?」霍彰顯閉上老眼癱跪在地,「我這利益薰心,連老友都可以戕害的畜生,又該得到什麼樣的懲罰?」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聶雲飛歎口氣,在霍彰顯面前跨低身子,眼神首次出現了痛楚。
「這也是我為何在知道了這一切事實之後卻還要隱忍著,非要等到今日你壽辰時才來問你的原因。
「在你一家子快快樂樂、在所有人舉杯齊賀你壽比南山之時,你的心,可有一瞬想過那因著你而被江神奪去了性命的老友?那個善諫你卻引來殺身之禍的聶誠?」
「別再說了,雲飛,別再說了!」霍彰顯頹然抱頭痛哭。
「我不騙你,自你父親死後,這三年裡我沒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過的,一步錯步步錯,我錯在好高騖遠,錯在貪得無厭,可卻殘忍地讓我最好的朋友為我的錯誤送上一條命!
「雲飛,你將我交給官府吧!甚至,如果你想要親手結束我這條老命,我都不會怪你的。」
「你不會怪我,惕世卻會,即便他明瞭了原因,若你真死在我手上,反過來就要換我和惕世痛苦為難一輩子了。」聶雲飛霍然起身,一臉冷然。
「你的錯誤不當由惕世或茉馨來掮負,不論你去蹲牢或你死了,那留在世上遭人唾罵輕視的人,都不會是你而是惕世,這樣並不公平,這也是我會讓越信把銀票盜來,讓船東無法指證你,官府無法緝拿你的原因。
「我爹和船上另二十四條性命的驟逝,雖是出自於你的授意,但依舊是死在那動了手腳的貪心人手上,那傢伙萬死不足惜,而殷福也已得到他應得的報應,那麼你呢?霍彰顯,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好廠「由著你,雲飛,無論你決定要怎麼做,我都會欣然接受,只求,」霍彰顯合上了老眼,「只求後半輩子能夠不再受良心苛責,可以安眠一夜。」良久之後,聶雲飛終於出了聲音。
「我要你將所有生意除了霍記錢莊全都結束換成現銀,尤其是那些經由買賣劣等砂所得來的錢,全部捐至豫西,做為那些遭遇洪水的災民們重新築堤及濟貧所需。
「我爹既是為了這檔子事枉死,只有這麼做才能使他在九泉之下安眠,霍記錢莊是留給惕世的,將錢莊留給惕世後,我要你上古剎唸經誦佛,將唸經所得福報全數回給那些被你害死的亡靈。」霍彰顯跪伏在地上,向聶雲飛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衷心感激。
「多謝賢侄,既顧全了惕世的後半輩子,也給了我這罪人贖罪的機會。」
「別再拜了,通常只有死人才會讓人這麼伏地大拜的,我受不起!」冷冷拂袖,聶雲飛踱離了他跟前。
「回前廳吧,咱們離開了這麼久,霍伯母他們怕早已等得不耐煩,你答應的事情明日再開始,夜,我希望你能讓惕世及茉馨享受擁有父親陪在身旁,共享親情的最後一夜。」眼神黯了黯,聶雲飛想起了他死於非命的父親。
「惕世欠我一個要求,可我一直沒辦法開口告訴他,我對他的惟一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原諒我,選他父親大壽之日來討回他父親欠我聶家的公道!」說完他大步跨出門。越信搖搖頭隨於後,沒理會身後那一陣陣悔不當初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