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求癡 第四章
    原先荊-撂下話,不見四喜不動畫筆,可末了,他自個兒破了誓,讓包翠娘將姑娘們一個個請進了畫室,不單胭羽閣,還有左鄰右舍幾處妓院裡的窯姊兒們,當然,短短一日之內他是沒法子將這麼多人都畫完的,可,先看個模樣心裡打個底吧,他是這麼同包翠娘說的。

    這話包翠娘求都求不到,聽了可樂的呢,不單她,那些窯姊兒們見那平日對人冷冷清清不愛搭理的荊-自動要求見人,莫不一個個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抹足了十二分艷妝,就期盼著能在畫肖像的過程中,與俊俏兼才氣縱橫的他來個天雷勾動地火。

    可天雷勾動地火畢竟是需要火石助燃的,尤其,面對的是個心如濕透枯柴般的男子,於是乎,露肩、酥胸半掩、瞇著桃花眼,站的、坐的、斜躺著的各色姑娘,才剛在畫室裡擺妥了姿勢,才剛露齒一笑,就見荊-點點頭出了聲音。

    「就這樣,你可以走了!」

    「就……這樣?」鵑紅斜了斜身子險些摔到地上,還來不及收拾一臉銷魂媚骨的笑容就這麼被送出了房。

    「那麼,」她猶不死心,用半個身子擋住了門,「荊公子什麼時候開始幫我畫畫?」

    「要等。」他漫不經心作答。是的,等我揪出那個有著小虎牙的少女,等我弄清楚了她的目的。

    「等靈感?」鵑紅自作聰明幫他接下話。

    荊-懶得搭理,冷冷然喚進下個姑娘關上門,由著鵑紅在他房外發著春夢。

    「噯!不蓋你,」鵑紅臉蛋兒紅撲撲對著身旁姊妹淘。「方纔在房裡,我發誓,這是頭一回他那麼仔仔細細地覷著我的臉,我想,他可終於發現了我這塊璞玉了……」

    「說的比唱的好聽!」牡丹一臉不服地搭上了她的肩,「人家荊公子對我才不同呢,」她眼裡滿載著喜色,「方纔我原是僵著臉的,他叫我笑一個,想來,許是要看清楚我明眸皓齒的樣……」

    「算了吧!叫你笑是要看清楚你嘴裡有幾顆齲齒!」

    「去你的,你才有齲齒呢!」

    幾個窯姊兒就這麼邊笑鬧邊走遠了,而這邊,直到月牙兒掛上了天,荊-才完成了一天「看人」的工作,趕走了最後一個諂著笑意的姑娘,他陰鷙了一日的眉眼依舊不曾開展,這一日,他見了約莫百來名姑娘,連院裡的丫鬟都沒放過,可看了又看,就是沒有昨夜在他床上的少女。

    當然,這裡沒人長得像嫣語,這點他早已心知肚明,他想或許是昨夜醉眼模糊才會將對方容貌看走樣的,是以臉蛋兒先行放下,那麼,他要找人所能憑恃的就是對方的身段了,那姑娘身高只到他肩頭,是近似於嫣語般纖細嬌小的身軀,還有,就是她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的小小虎牙了。

    一天下來,不錯,有虎牙的女人有兩個,其中,還包括了個包嬤嬤。

    當然,荊-是不會傻到去以為她就是那少女,先不提她腹上那圈肥油,單她那已嫌鬆垮的皮膚就全然不對。荊-眼底起了闃深,他的手依稀可以記得那少女一身露脂雲胴似的嫩膚,那觸感,彈性十足,柔若絲緞,讓人久久、久久停不了手……

    發現自己思緒拉遠,他努力收回了神,他是怎麼回事?除了嫣語,他的心是不該記掛著別的女人。

    至於另一個有虎牙的姑娘,她也不會是的,她的身子太高太壯,牙齒咬下的痕跡絕不會同於他肩上的傷口,在這種事的判斷上他是從不出錯的。

    那麼,她到底在哪裡?

    昨夜,若真是他在醉後無意間犯下的錯誤,那麼他自會負起責任給予賠償,可照目前看來,少女不但不希望他負責任,似乎還寧可他佯裝一切都不曾發生。

    若真如此,她又是個怎樣性情的女子?

    荊-搖搖頭,思緒突然被樓下傳來的聲音給打斷,聽起來,那像是一群人起了爭執的聲音,住在這種是非之地,看人吵架是常有的事,可這會兒底下傳來的女音卻是陌生的,帶點兒嬌憨甜味,很好聽,很熨心,勾得他不得不好奇地走出房門,倚在欄杆上往下眺望。

    「都說了秋棠妹子在這兒只是個洗衣服的丫頭罷了,怎地,幾位公子爺是沒讀過書,聽不懂人話嗎?」

    說話的是個臉上蒙了層輕紗的少女,她的背後是今兒早上到他房裡伺候他漱洗的丫鬟秋棠。

    荊-挑挑眉,雙手托著腮幫子,沒有溫度的眸無法透過面紗看清楚她的模樣,這丫頭難不成就是那趕跑了四喜,明明帶了個丫鬟還說要來當他丫鬟的「齊姑娘」?

    「嘿!范大少,聽見沒,人家小姑娘問你有沒有讀過書呢!」一個男人嘻皮笑臉地頂了頂身邊另個男人。

    范鋌唰地一聲展開了白折扇,「小姑娘,出去打聽打聽,我爹爹是當今宰相,你說說,我是讀過書沒有,還有,」他一臉倨傲,「古書有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們看上這丫頭是她祖上燒了香,是她的面子,此外,逛窯子嘛……」

    他和身邊一夥同伴搭著肩膀淫笑著,手也不規矩地往少女身後的秋棠摸了去,惹得她嚇白了臉儘是閃躲。

    「哪有窯子裡的女人碰不得的?若碰不得,不會叫包嬤嬤拿去灶上供著呀?這樣擺在院裡走來蕩去敢情是想吊人胃口,好抬高身價多搾點兒油水?拜託,會到窯子裡的女人哪還有三貞九烈的?洗碗也好、洗衣也罷,還不都想著逮著機會,釣個好大爺多撈點銀子——」

    「原來……」蒙著面紗的少女聽了這樣的話也不怒,還笑嘻嘻打斷了對方。「原來只要是進到了窯子裡的女的都可以碰呢,那您瞧瞧,這會兒咱們包嬤嬤的心肝寶貝雪兒正往咱們這兒過來了,就不知道合不合您意呀,范大少爺!」

    她嬌笑地喊著那只叫雪兒的小白犬過來,蹲下身將它的臉朝向了范鋌。「范大少,您瞧瞧,咱們雪兒是女的,又是只幼犬,瞧這大小,該合您用的。」

    她的話惹來一堆強掩著笑意的悶哼和那雪兒的吠聲。

    「乖呢!雪兒,你叫得這麼響亮想來是同意嘍,原來你整日在這院子裡走來蕩去,就是為了等個像范少爺這樣的知音呢!」

    「死丫頭!你……」范鋌的怒吼讓身邊的男人給安撫下來。

    「范大少,別惱,沒必要為這樣的黃毛丫頭氣壞了自己身子,怕啥?咱們既然進了這胭羽閣,自然就沒有敗興而歸的可能了,換個角度,你不覺得這辣椒似的丫頭更帶勁兒嗎?想想看,這丫頭八成是生得不錯,才會蒙個面紗怕人瞧,她盡護著那丫頭,許是……」男人挑動著淫穢的眉毛。「怨你忽略了她才出奇招的呢!」

    「那倒是!」范鋌綻開了笑,伴著吸唾沫的猥瑣聲打量起眼前的少女,「你這麼一說我也被逗起勁兒了,一朵小百合、一叢小辣椒,左右相伴,人生多麼愜意。」

    聞言,秋棠嚇白了臉,死揪住擋在身前的少女低低出聲,似在勸她少說兩句趕快離開,至於包翠娘早讓人給叫了來,但見眼前陣仗,一邊是活財神,一邊是惹不起的高官惡少,這會兒除了躲在一旁冒冷汗,倒也無計可施。

    「辣椒炒百合?」少女依舊好脾氣地笑著。「大爺好胃口,秋棠妹子,既然人家大爺這麼賞臉開了口,就像包嬤嬤常掛在嘴邊的話——客人永遠是對的,咱們自然是不能讓人失望,只是,點了菜可不能光嚷著不吃唷,既然您想吃辣椒炒百合,菜端上了,可得一把把吞下。」

    「那是當然的,」見局勢突然逆轉,范鋌也笑開了臉,眼前的小辣椒臉雖見不著,但光那覷得著的冰肌玉膚,今兒個已然不虛此行,「辣椒妹妹甭擔心,范少爺我啥沒有,銀子最多,上再多的菜來也不會嚷飽的。」

    「那最好,說了可得算,別等人上了菜再嫌菜不好。」她側過身對著聽傻了的秋棠歎口氣,伸手去揭面紗。

    「秋棠,這事待會兒可得請包嬤嬤多包涵,原先我同她約定了只要到前院就要蒙面紗的,可沒想到行情這麼好,連戴上了面紗都還有人想要……」拉開了面紗,噙滿了壞笑的眸子映出了幾個嚇敞了嘴的男人。

    「唉!真麻煩,年紀一把了還長天花,這一臉的膿痘疙瘩癢是癢了點,最麻煩的是會傳染,要不然,這麼熱的天裡誰會沒事去蒙個面紗?」

    范鋌不由分說立刻帶頭跑,不單他身邊的嘍囉們,連方纔還興致勃勃瞧戲的人群也-哄而散,一瞬間,院子裡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只剩少女、秋棠和那還沒進入狀況的雪兒。

    「嘿,別跑呀!大爺,上菜了呀!」她朝遠方笑嚷著,卻只聽到男人們抱頭鼠竄的鬼叫。

    轉過身,姒姒笑疼了肚子掛在秋棠身上。「真沒種,秋棠,雪兒,你們說是不?人家還眼巴巴著想等他擠膿包呢!這一夜不好意思,連累你們守空房了。」

    「你呀你!」秋棠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方才懸了半天的心總算安下,正想誇她本事時,卻突然發現她僵在自己懷中,連笑都斂下了。

    「怎麼了?」她一邊問一邊循著她的眼神攀高,然後也停了笑,那上頭,一對沒有表情的眸子正對著她們倆。

    「秋棠,」姒姒略帶心虛地朝秋棠身後躲了躲,「你晚膳幫他送去了嗎?」

    「沒!」她拍拍額頭,「糟糕,我給忘了。」

    「所以……」姒姒壓低嗓音,「也不過就是一頓飯沒吃嘛!瞧什麼瞧?」吐了吐舌頭,她離開了院子往膳房行去。

    「要不要我幫忙?」秋棠追上前語氣中有著擔心,她還記得今兒一早姒姒到她家敲門時的失魂落魄樣,這姑娘,本事高得很,卻似乎在對上荊公子時總顯得不太對勁,難不成是那暗戀了十年的情愫在作怪?

    「不用了,他又不是三頭六臂,我一個人就行了,若有需要,我會扯繩鈴的。」姒姒話說得冷靜簡單,可這卻是她睡了整整一天才換來的冷靜。

    「你要去……」秋棠意有所指覷著她的臉,「就這個樣?」

    「自然這個樣!」她哼了哼,「有菜有飯還有花瞧,他有啥嫌的?」

    一炷香後,荊-等在屋裡果真聽見了敲門聲。

    「進來吧!」

    砰地一響門被踹開了,這事怪不得姒姒,她雙手端著食盤,不用腳能用啥?

    荊-蹙蹙眉,這……就是那齊姑娘?

    就是他昨夜最有可能將她當成了嫣語,而溫存了-夜的少女?

    若真如此,昨夜他不是酒醉,根本就是瘋了!

    紅豆生臉蛋,春來發不盡,願君細細瞧,此物最可怕!

    方才少女的臉因上頭氳著光暈還瞧不真切,這會兒近身瞧來,他倒能明白范鋌等人為何會嚇得邊跑邊叫了。

    「吃飯!」砰地一響食盤落到桌上,這事也怪不得姒姒,誰讓她生得這麼嬌小,偏偏包翠娘為了討好荊-又是魚又是肉的,浩浩蕩蕩搞了九菜一湯,食盤又重死人,更別提她還得端著這些東西爬上四樓。

    「你叫什麼名字?」荊-面無表情,卻看得出他對姒姒的興趣遠勝於眼前飯菜。

    「齊姒姒。」她惜字如金。

    「相似的似,還是肆無忌憚的肆?」

    「褒姒的姒!」她做了鬼臉,一個絲毫與褒姒扯不上關係的鬼臉。

    「那促使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只為博之一笑的褒姒?」他審視著她。

    「是呀,」她突然笑了,帶著一臉噁心的膿包,「這名如何?」

    「不錯!」他竟然點了頭,手一擺,「坐下吧,姒姒。」

    「坐下?」她突然覺得不再好笑了,「你不覺得我長得有些……嗯,有些礙眼?」

    他搖搖頭舉起了箸,「你自個覺得不礙眼就成了,咱們旁人有啥好介懷的。」

    「什麼意思?」她皺了眉。

    透過箸,他睇向她,「任何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裝扮。」

    她突然洩了氣,為了他瞭然的眸光,手一揚,她索性撕下臉上粘糊糊的面具。

    他說得對,別說旁人,她自個兒瞧了都覺得礙眼,回復了清妍素淨的本來面目,她在他面前坐下另盛了一碗飯,鬧了一夜,別說他沒吃,她也還沒吃呢!

    原先,她擔心的是在他面前會不自在,這會卻鬆了口氣,面對他,並不如她想像中的困難,看來,昨夜的事兒並未留在他記憶裡。

    看著她開心掃動著眼前飯菜,荊-心底忍下歎息,不錯,她是個美麗的少女,可除了嬌小豐腴的身段,她的模樣實在與嫣語搭不上邊,天知道他昨夜是得了什麼樣的失心瘋,突地一個念頭閃過,他挑挑眉覷了眼她扔在一旁卸下偽裝的道具。

    昨夜是她,他百分之百肯定,因著她那沒法子抵賴的小虎牙。

    會扮成嫣語,難不成……他皺皺眉,她開了密室見到了嫣語的畫像?

    「四喜不在,這段時間你要代他的職?」他若無其事問著,而姒姒也自然地點了點頭。

    「我先言明了,」他目中閃動著嘲佞,「伺候我的活兒並不包括了陪寢……」她雖低著頭,他還是沒放過那粉頰上突生的一抹殷紅,「這也是我之前言明不用丫鬟的原因之一,你知道,有些時候男人若生得好看,是有很多麻煩的。」

    「這點你放心!」再抬起頭時,姒姒已斂去臉上的雲霞,覷向荊-的眸裡只有挑戰,「我今年十六,沒必要飢不擇食去上個大了自己十歲男人的床。」

    「不簡單!」他溫吞吞嚼著肉,「連我年歲都探清了?」

    「少年畫聖荊-,」她覷著他,「我沒那麼孤陋寡聞。」

    「我桌上那些畫是你的,而你跑來當我的丫鬟是為著想學畫?」他冷冷哼了哼,「少年畫聖?!你看不出我離少年已有一段遙遠的距離了嗎?」

    「年歲不是問題,」她眸中射出了熱烈的光芒,「你可以的,因為你是荊。」

    「年歲不是問題,心情卻是的,」相對於她的熱情他冷情依舊,「我永遠都不會是當年的荊-了,如果你想尋的是那對丹青激越狂戀的年輕人,勸你趁早死了心。」

    「為什麼?這不該是你,你的書、畫都顯露出,你不會是個甘於沉淪、輕言放棄理想的人。」她咬咬唇直言道。

    「別妄用自己的感受來圈住人,我非常滿意目前的生活!」他胸口突起悶火,手亦習慣性地執起了壺,卻又在下一瞬間將壺用力砸上了牆。「我不管你在這兒為的是啥,但要留在我身邊,最重要的一點記清楚——我要的是酒,不是茶!」

    不去看牆角灑了一地的碎片,她溫吞吞出了聲,「你撒謊,如果你真的對目前生活滿意,那麼,你就不會這麼依恃酒了。」

    「說完了?吃飽了?」摔了壺,荊-似乎也重拾了冷靜,他放下箸踱進了畫室,「去幫我拿酒來。」

    姒姒不睬他,慢條斯理飽餐一頓後又好整以暇的漱洗妥當,才踱出屋外,扯了扯一條懸在簷下的拉繩,那繩是她來之後才添上的,末端直通僕役房,一扯便有鈴響。開玩笑,這兒是四樓,要她上上下下喊人,她可沒這嗓門,更沒之前四喜的傻勁兒!

    見她動作,荊-不出聲,一徑環胸冷眸。片刻後,秋棠俐落的身子出現在房前,接過了姒姒遞過來的餐盤。

    「下樓當心點,重著呢,吩咐廚子,荊公子晚膳吃得少,夜裡記得早點兒上甜點,冰糖燕窩加香梨,可以幫他降點火氣,再來碟巧雲酥、破酥包,」她嘻嘻笑,「那是給我的!」邊說著她眼角邊掃向牆角,「帶掃帚畚箕來清理一下,還有,重新泡壺熱茶來,叫廚子找一找,我記得他那兒有個石壺,摔不破的那種——」

    「我不喝茶!」

    屋裡傳出的陰沉男聲打斷了姒姒,可她卻不理會,連頭都沒回地將秋棠送下了樓,邊送還邊重複念著,「找找看,如果沒石壺,鐵的也成,重點是得打不破,如果沒有鐵觀音,杭菊香片也成的……」

    送走了秋棠,她若無其事回轉屋裡,入了門,迎面就是荊-沉吼依舊的嗓音。

    「我不喝茶!」

    「你不喝茶……」無視他的怒焰,她氣定神閒,「是不行的,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只要我一天在你身邊,就一天不會再讓你碰酒。」

    「只要你一天在我身邊?」荊-危險地瞇著眸,「那麼,請問你還要這樣死賴在我身邊多久?」

    「很難說,」她撫了撫尖下巴,「至少,要讓我覺得你已恢復了當年丰采。」

    「當年丰采?」他起身踱近一臉有恃無恐的她。

    「是呀!」姒姒點點頭,目中綻出亮彩,「就是等你的畫能重回到那種筆跡勁爽若流電激空、驚飆戾天、豪飛墨噴、-掌如裂的破墨山水時。」

    「我變成什麼樣與你有何干?」他環著胸一臉不耐。

    「當然有關!」她昂高纖頸挑戰著他不友善的眼神,「你是我崇拜的人,是我追求了多年的標的物,我不許你墮落沉淪,不許你毀了我的夢!」

    「崇拜的人?!」荊-怪笑,「我為什麼要為了個小女娃兒不切實際的想法存活?那是你自己的人生目標,干我何事?而同樣的,」他陰鷙著眸,「我的人生該如何過,也不歡迎別人強加插手!」

    「太遲了!」姒姒搖搖頭,目光有著遺憾。

    「什麼意思?」他鎖著眉。

    「別看我整日笑嘻嘻的,」她斂下笑,肅了容,「我的性子向來是說到做到,通常,我決定的事情是沒人能夠改變的。」

    荊-抵近她,如寒星般的冷眸及高大的軀體都給了她沉沉的壓力,她雖極力要求自己別受他霸氣影響,可她的心在經過了昨兒一夜後,早已不受她控制、早已對他起了降服,由不得她了。

    伸出修長粗礪而且生了繭的手指,他將她下巴抬高,迫使她直接覷見他那如劍般有力卻又莫測高深的黑瞳。

    「你知道……」他拉長語氣,「我這兒有四層樓高?」

    「我知道……」她抬高螓首,「自這兒被人扔下必當粉身碎骨。」

    「若只是身子跌碎倒還不怕,就怕……」他冷冷一笑,「碎的是心,小姑娘,太固執對自己沒好處的,你當真要伴著我,誓言改變我而不後悔?」

    她搖搖頭不說話,心底一蕩,要怎麼後悔?在經歷了昨兒一夜後,她還能有什麼更重要的東西怕失去的?

    他冷哼一聲,突然俯下頭,用力地、用力地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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