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兄弟,你這個樣哪像明兒個要當新郎倌的人?」黎靈嘲笑著黎焰。
「你那未來妻子溫婉可人,清麗雅致。」黎靈有著遺憾,長聲一歎,「叫人欣羨!」
「喜歡嗎?」黎焰漫不在乎,「看在兄弟份上,讓給你。」
「這事豈能開玩笑?真受不了你!」黎靈搖搖頭,推他一把,「精神點,今晚是你孤家寡人的最後一夜,多陪陪兄弟,將來只能陪老婆肯定沒機會陪兄弟。」
「對了,有件事你聽說了嗎?」黎靈興味盎然。
黎焰卻提不起興致,「什麼事?」
「父王有意近日內將皇位傳給大皇兄。」
「為什麼?」黎焰有點訝異,「父王還年輕,身子硬朗得很!」
父王東征西討多年,倦了,當年他接下王位時比大皇兄現在年紀還輕,他要咱們赤日國永保強盛,是以及早放手讓大皇兄接手去做。」
「依父王的個性,他怎可能靜得下來?」黎焰語氣譏誚透著懷疑。
「這就要看看薔妃的魅力嘍!」黎靈笑得神秘,續言,「她將父王迷了十幾年,讓父王舍下所有后妃獨寵於她,又把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封為公主,愛屋及烏,捧在手心,就可知這薔妃有多大的本事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黎焰霍然起身,揪緊七哥衣領。
「我說了一大堆,你指的是哪句?」覷著皇弟怒熾的目光,他這個做兄長的竟有幾絲心悸,他年紀雖長於黎焰,但黎焰與父王如出一轍的容顏,及生長環境迥異所培養而出的氣質,使他渾身散發一股王者氣焰叫人喘不過氣,他平日慵懶斂著氣,真要發起火來,卻像極了只嗜血的豹子!
黎靈皺緊眉試圖低吼,「喂!喘不過氣來了!」
「你說寧兒不是父王的女兒?!」黎焰雙目如炬。
「拜託!全皇城都知道的事兒,只有你這個沒待在家的人不知情,還當你發什麼癲呢!」黎靈用力掙開他的手,順順氣。
「十五年前父王滅絕冷月國,功成返國時帶回冷月國主遺下的妻女,即今日之薔妃和未滿月本名冷寧的小女嬰,父王對薔妃不同於其他女子,咱們都知道父王向來熱愛征戰女人可有可無,從來沒有從戰敗國中擄過任何女子回來。」
「據當年同父王一同攻人冷月國皇城的蕭冀將軍描述父王第一眼就對薔妃著了魔,力排眾議,連國師巫燼的警語也不肯聽從,硬要納她為妃,並順著她的意立了冷獄的女兒為赤目國公主。」
「將亡國遺族留在身邊?」黎焰冷聲道,「父王果然夠膽識!」
「是呀!累得咱們為他操心,幸而多年過去,薔妃不問政事,不喜交誼,與眾人之間倒還相安無事。」
「寧兒她可知自己身世?」黎焰冷凝瞳眸,他心底隱約有數,卻要證實她的無情。
黎靈點點頭,「六歲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兒還常同咱們玩在一起,那時的寧兒可不像現在這個冰冷冷樣,她嬌憨頑皮,貪玩得很,不喜歡小女生的玩意兒,整日黏在咱們這些兄長身後打轉,直至一回,她同另一位皇妹起了爭執,小孩子不知輕重,罵她一句『亡國奴!狐狸精生的野孩子』。」
他搖搖頭,才言,「這麼毒的話應是聽了大人閒言,小寧兒不解其意,惡狠狠地說要回去向娘親問清楚,遣父王來揍人。但自那日起,她便鮮少走出懿薔宮與外界聯繫,就算見著咱們也只是冷淡著臉,想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久而久之,大夥兒也不愛往那禁地去,對這小皇妹都疏遠了。」
「喂!兄弟!」黎靈睇著黎焰,「你幹麼對這事兒問得如此詳細?你與寧兒不過是在皇宴上見過一面,拜託你多放些心思在明日婚禮上吧!」
黎焰不語,他滿心怒火只想去找那罪魁禍首,其他事情壓根無法思索!
黎靈愣然望著九皇弟旋風般離去,硬生生嚥下滿腹疑惑。
◆ ◆ ◆
遣退她穿上寢衣的貼身宮女香藜後,冷寧盯著桌上熒然燭火有些煩躁。
方才父王那兒囑人傳了口訊,明日九皇兄婚宴,父王下令,她不可缺席。
但她不想去,一點兒也不想!
這些日子裡,她從香藜那兒聽了不少這對眾人稱羨未來神仙眷屬的事兒,九皇兄伴著未婚妻出雙入對採辦婚嫁用品,溫柔體貼的表現羨煞宮中多少姑娘。
是呀!冷寧不屑他冷哼,那個賊胚子如果有心,確實能哄得姑娘家失了魂,他是個專門偷心的賊!
不過,不包括她冷寧。 ;
冷寧走向案上的大海螺,那日回宮後,她取了臘油載入螺中,揉入燈芯成了燦亮的燭台,夜裡點著它,她假想著可以聽到海的聲音,但這會兒,她持著海螺下了決定,明兒早便扔了它,還包括這些不必要的情緒。
吹熄燭火前,冷寧猛地心驚,陰暗角落裡那個送她海螺的男人正陰鷙著神色,目光熾著烈焰,她知道他在生氣,而且非常生氣。
冷寧冷著臉,該生氣的是她,她不喜歡有人來去自如地出現在她身邊。
「夜深了,九皇兄。」冷寧神情倨傲,「就算你有再急的事,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潛入我的寢宮。」
「是嗎?小皇妹。」黎焰邪佞笑著,他的笑容裡滿是危險氣息,他走近她。「遲些我怕來不及了。」
「你指的是你的大婚賀禮嗎?」第一次,冷寧對他起了恐懼,但她冷然的臉並未洩露半點情緒,她硬聲道:「明日我自會派人送去你那兒。」
「是嗎?」他漫不經心地搭著話。
冷寧被他迫得抵著床沿,再無退路,他貼近她絕美面頰,溫熱氣息熾著她,她有種要被燒灼的恐懼。「黎焰」,是的,她不該忘了他的名字,他絕對有本事如焰般吞噬她!
「我是個挑剔的人,別人選的禮未必合我的意,還是我自個兒來吧。」
「你要什麼?」她冷著臉問。
他奪下她手上的海螺隨手扔下地,燭火驟減,臘油漏了一地,斗室裡霎時昏暗,透著月光,他的眼神邪肆如魔,叫人覦著心驚。
「我要你。」他狂妄出語。
「你瘋了!」她瞳目怒斥。
「我是瘋了!」黎焰邪氣的笑裡透著堅定,「為你而瘋狂!我的小寧兒,或者,」他冷聲用力箝著她雙臂,「我該叫你冷寧。」
她驚呼的聲音被他的動作打斷,他傾身將她扣住壓入身後床榻。
「你敢!」雙手被制,她只能用足踹他,雙目噴火,「你敢碰我,我會殺了你!」
「是嗎?」他邪笑低頭親暱在她耳邊低語,「能死在你手裡,我甘之如飴。」
「你……」
她的語音消逝在他猛烈熾熱的吻裡,黎焰將她雙手箝制在頭頂,火燙的舌狂悍地挑開她的唇齒探人她的口中,唇舌糾纏間,她掙不開他,只得猛力咬向他,一絲血腥味在兩人嘴裡漫開,淡淡的血腥味卻更激起他掠奪的野心!
「你總是逼我使用暴力!」他邪肆一笑,右手一場,絲帛撕裂聲響,他扯去她身上單衣。
身上僅餘藕紫色肚兜兒的冷寧咬住唇,淚珠兒在眼中打轉,卻依舊倨傲不馴。
「我恨你1」
黎焰歎口氣,抑下怒氣,他要她,但不要她恨他!
「下次別再激我敢不敢,向來人家不許我做的事,我特別有興趣。」
他再次低頭吻向她,不同於方才狂風驟雨的肆虐,他膜拜似地細細啄吻著她的眉心眼臉唇角,輕柔地傾注滿腔柔情,在她耳畔細語,「我的小妖精,我好想你!你怎可偷走我的心後卻又故意將我推離?」
那細膩綿長的吻撼動她,飽含深情的聲音融軟她的心,這個狂妄自負的男人惟有對著她時才低聲下氣。
他鬆開她的手,她卻放棄掙扎,纖纖柔美環上他,今夜她要放逐自己所有心思意念,忘記兩人對立不能交會的立場,她想念他的吻,她要他的心志一如他要她的意念。
她香軟的身子緊密熨貼著他的身軀,驅走他最後一絲理智,縱然結果萬劫不復,他也無悔,今夜他要他的小妖精!
◆ ◆ ◆
窗外薔薇枝篩下月影,灑在冷寧淨白柔細沒有一點兒瑕疵的背上,叫黎焰覷著心驚,她淨美得像個精靈,他佔有似地用身子一傾蓋上她的裸背,彷彿向月宣告他的所有權。
方才兩人全心投入激情,這場男女之間的戰役渾然不因她是初次而失色,她絕非外表佯裝的冷漠,在她心底,有著熾熱的火焰待人點燃。
「快四更了,你還不離去?」背對著他,她的聲音回復冷靜,似乎完全忘了方才在他耳旁柔細的嬌吟。
他歎口氣,該死的,何以這個時候她還能如此冷漠?
他用力攬緊她,將臉頰埋入她似乎還帶有海草香氣的長髮。
「你真要我去娶帛臾公主?」他悶著聲問。
「事已至此,你怎能回頭?」她淡然提醒,「別忘了父王的脾氣,他不會縱著你做個背信的皇子。」
「那我就不做皇子。」他轉過她的身子,固執地強調,「寧兒,若非以為你我真有血緣關係,又被你激得喪失理智,我怎會答應娶個我壓根兒對她沒有感情的女人?她是個好姑娘,卻非我良配,我和她在一起時心裡念的全是你,我怎能欺騙自己這樣過一輩子?」
黎焰捉緊她的手,語氣堅定,「跟我回中原,別去管別人怎麼想,咱們浪跡天涯,生死不離!」
她搖搖頭,歎口氣道:「你能當不孝子,我卻不能,我跟你走就是背棄我娘!她恨姓『黎,的人,我怎能用這種方式回報她的生養之恩?」她倚進他懷裡。
「你雖是我心底除了娘以外惟一在乎過的人,但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一夜,你姓黎,我姓冷,今生無緣。」
他抱著她,沉默不語。
「六歲前,我還是個不知憂愁的小公主。」她輕聲開口:深邃的眼墜入回憶。「那個夏日,我同人起了爭執,被罵是亡國奴、野孩子,我怒氣沖沖回宮想找娘問個清楚,夏日午後,泛著熱,娘閉緊門窗吩咐所有人不准進入,我可不依,推開禁衛,衝進房裡閩上門。」
她的嗓音幽遠縹緲。
已裡窗欞上的錦緞繡簾緊緊掩密阻著日光透入,整個屋子裡暗沉沉地,我喚娘卻得不著回應,屋裡蒙著一股詭譎氣息和濃稠的血腥味。我踱近娘的床,卻在床幔掀起時見看駭人的一幕。」
事隔多年,她的眼神彷彿又回到六歲小嬉兒一般露著恐懼,黎焰心疼地攬緊她微微打著顫的身子。
「鮮紅刺目的血自娘的下體汨汨流出,她的手持著長長尖尖的鐵刺由下體往內戳刺,我想放聲大叫找人來救,卻嚇得沒了聲音,只能呆愣愣地站著看她傷害自己。」
「你娘……」黎焰皺眉地聽取下文。
「她懷了你父王骨肉,其實這不是第一次,」冷寧低語,前幾次她都是用吃藥的方法除去腹中孩兒,只這一次,小傢伙的生命力特別頑強,娘用了各種法子,卻都傷不了他,眼見孩子已將屆五個月,若真產下,她要除掉他的機會更加渺茫,趁著你父王遠征,她索性自己動手一去腹中肉塊,後她再如何頑強亦保不住性命。有關孩子的事,她守得很緊,你父王毫不知情。」
「可那腹中孩兒……」黎焰難以置信,「也是她自己的孩子呀!」
冷寧搖搖頭。
「她說任何人只要占惹上姓黎的血,就是她的仇敵,那天她的床上漫著鮮血,自己咬著牙用備受的藥草敷著傷口,收拾殘局,甚至獨力把那末成形的肉塊湮滅,然後冷著聲告訴我——我的身世。」
「是的!」她的聲音冷靜得不像個十六歲少女,「我是個亡國公主,我的親生爹爹就是死在眼前這個我喚著父王的男人手下,他毀了我的家園,娘苟且偷生、忍辱負重,為的就是護著我的生命。」
冷寧態度轉為堅決,「去娶你該娶的女人,做你該做的事,遠離赤日國,否則終有一日,你我勢必為敵!」
黎焰不語,心疼地攬緊她,這才明瞭何以她的外表始終冷若冰霜難以親近,她的心早被禁錮,被仇恨、被她性情剛烈念著仇恨的母親控制。
今日他雖可以施去一切責任、地位只求與她廝守,但她卻不能,她不可能捨下她的娘親!
就算強要帶走她的人,卻沒法帶走她的心,他無法得到一個完整的寧兒。
「別說掃興的事兒了。」她攬著他的頸項,笑意燦然若那日,像極他初次在海邊見著她嬉戲的模樣,只有這個時候,她才像個豆蔻少女應有的模樣,黎焰看得晃了神,她冰冷時美艷;開心時燦亮得叫人自炫神馳。
「跟我說些外頭好玩的事兒,我老臆測著外頭究竟是怎樣的世界?娘怕我玩得心野,赤灩崖已是我最遠可到的地方了。」
他歎了口氣,如果可以,他願意帶她到天涯海角。
晌午時分,黎靈興致勃勃看著黎焰的面無表情,由著司服官娥在他身子覆上層層赤日國傳統婚服,繫上禮冠,一身正式禮服的黎焰,英氣勃勃恍若天神。
「喂!瞧瞧!」黎靈撥開宮娥的手腴著九皇弟頸項,怪叫出聲,「難怪你昨晚急著離開又一夜未歸,原來是自己一個人去慶祝這最後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