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高中大部分的學生在鳥叫聲中起床,個個挺胸伸懶腰,每人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是:「睡得好舒服哦。」
正當清醒者沉醉在清早慵懶的晨光中,一個不解風情的聲音穿插而入———
「二O 一房的人起床!太陽曬屁股了你們還賴在床上,快去刷牙洗臉,八點在大廳集合。」弓箭社社長站在門邊大喊。
二O 一房的學生被社長的大嗓門叫醒,睡眼惺忪地半坐起身。
「社長,太早啦,改九點行不行?」說話的人看一下表又倒躺下去,打算繼續睡。
社長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行呀,只要你不介意沒三餐可吃,愛睡多久隨你高興。」
「社長,太毒了吧。」
「廢話少說,各自棉被折一折放好,別讓外人笑我們風雲高中的學生沒教養。」說完轉往下一間查房。
大夥兒整理好儀容在大廳集合齊往食堂吃早膳,好死不死,宮本貴秀的用餐位子正好與安部徹對視而坐,這情形就如同昨晚兩人在房內的位置。原以為是去挨訓,但侷促不安等了許久只等到安部徹的一句話:「你還沒原諒我嗎?」
宮本貴秀聞言後,無言以對地離開了。
現在又與他相對而坐,宮本貴秀低垂著頭,逕自埋頭苦吃,只盼早早吃完離席。
茶送入他手中,他和著茶慢慢吞嚥,總算舒了一口氣。他將茶杯放回原位,卻發現自己的杯子尚在,那他手上這茶杯……他看一眼安部徹的餐盤,果真如他所想——空的。
他不敢自視安部徹,微紅著臉將兩隻茶杯掉換,輕輕說聲:「謝謝。」
安部徹也輕聲對他說:「吃慢點。」
短短一兩句話,兩人關係似乎稍稍解凍。
***
用完早膳,安部徹領著弓箭社的團員到青葉高中拜訪。
友誼賽的場地設在操場,因禮拜六課業不多,青葉高中的師生皆停課前來觀看比賽,場地四周很快地擠滿了人;但有一個奇怪的現象,不是參賽人員的宮本貴秀似乎特別引人注目。
弓箭比搴到中午暫時告一段落,午休後再接續;因兩校同是男子學校,所以學生們不具隔閡地打成一片。在和睦相處之下,風雲的學生得知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他們終於曉得為何宮本貴秀特別受青葉學生的注目,原因在於他長得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男生,青葉高中的學生一致認為,他——女扮男裝。當然這笞案笑倒了一群人,包括平常正經威嚴的學生會長安部徹。
第二件事,昨日偷闖綠色小屋的神田悟等這些人,向青葉學生求證確定綠色小屋無人居住,而且謠傳裡面曾經發生兇殺案,死過五個人,是棟有名的鬼屋。學生繪影繪聲地訴說,聽得神田悟等人目瞪口呆。
午休匆匆過,下午比賽接續。
風雲高中不愧是名門學校,自始至終不論比搴人員是輸是贏都維持著風度、禮儀。比賽結果風雲險勝青葉兩分,這兩分還是安部徹下場贏來的。風雲高中的學生沒料到鄉下學校的實力會如此堅強,還差一點將風雲給比了下去。為了風雲高中的校譽、為了社團的存歿、為了個人的榮辱,他決定回東京後替社員做魔鬼訓練,為將來做準備,好迎接下一次的挑戰。
當夜,猶不知死活的社員只煩惱著眼前的問題——如何打發無聊時間。
五、六人懶躺在榻榻米上哀聲歎氣,宮本貴秀和神田悟看著電視內一成不變的娛樂節目。
「哈……那個人的臉好好笑,哈……」宮本貴秀正在看「大驚奇」這個娛樂節目,節目內容日正電視工作人員對過路行人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再把被驚嚇人的反應播放出來。
宮本貴秀從一開始看就*直笑個不停,坐在旁邊的神田悟百思不解地看著地。
「宮本貴秀,你不覺得很無聊嗎?這節目一點都不好笑。」
宮本貴秀轉過頭,用手指擦拭微滲出眼角的淚水笑說:「怎麼會?你不覺得很好笑嗎?在家我每禮拜一定準時收看耶。」
「小孩子玩意。」神田悟撇撇嘴角。「了無新意。」
「你不想看就不要看嘛,我又沒逼你。」他又轉回頭繼續看電視。
「可是我很無聊。」
「無聊就玩牌好了,撲克牌在包包裡自己拿。」他頭也不回地說。
神田悟在想不出更有趣的玩意下,勉強接受建議拿撲克牌出來玩。
「喂,你們幾個起來玩牌。」他用腳踢踢懶躺在榻榻米上的人。
躺著的人在神田悟的招令下緩緩起身圍成一圈,一夥兒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牌。
「喂、喂,起勁點好不好?要死不活的多難看。」神田悟看不過去地叫道。
其中就有人回:「拜託,既不賭錢、又沒助興的東西,玩屁呀,沒意思。」神田悟豪爽地兩手一拍,「簡單,我出錢買酒和零售,剩下的……」他從旅行袋裡掏出大把零錢,「從東京提到這邊來重死我了,沒想到居然派不上用場,他媽的爛旅館!喂!我出錢了,誰出力呀?」
其他人猜拳決定,最輸的跑腿。
當酒買回來後,每人先灌下半瓶。錢一掏出來下押,果真玩牌的興致拉高,賭轉不亦樂乎。
宮本貴秀看完節目回身準備加入牌局,發現大家滿面通紅、酒氣盈身,各種惡形惡狀的姿態全擺佈開來。
「神田悟,你們到底喝了多少酒?」宮本貴秀走到他旁邊坐下。
神田悟咧嘴一笑。「不多,大約六瓶。」
「六瓶?」宮本貴秀看一眼旁邊的空酒瓶,皺眉心想:不止吧。
「來、來、來,宮本,加一腳。」剛好一局輪完,重新發牌。
宮本貴秀聚精會神地看牌,突然一個杯子遞到嘴邊。
「牌友,喝一杯吧。」神田悟強迫他喝。
宮本貴秀這個乖寶寶從沒嘗過酒味,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喝了一大口。
「哇!好苦,不要了。」他不敢領教地吐吐舌頭。
「小毛頭,還沒長大不會喝酒。」神田悟這樣一說,其他人像發酒瘋一樣笑成一團。
宮本貴秀氣悶地嘟嘴說:「你們到底要不要玩牌?不玩我要收起來了。」
「玩、玩,不玩多無趣。」神田悟趕緊抓起眼前的牌。
一輪又一輪沒完沒了的牌局,在大家喝酒助興猛跑廁所下終告結束。
「真是的!一直跑廁所,老缺一缺二怎麼玩,乾脆我們移到廁所前玩比較方便。」宮本貴秀望著在場的三、四人抱怨道。
「沒辦法,有進就有出嘛。」收牌的人笑嘻嘻地說。
「嘿!各位,我突然有一個好主意。」神田悟笑得賊賊的。
「什麼主意?」有人百般無聊地搭問。
宮本貴秀心想:由神田悟嘴巴吐出來的絕不會是什麼絕佳好點子。
神田悟猶自興致勃勃地宣佈:「明天我們就要回東京了,今晚我提議來點刺激的——夜探鬼屋。」
果真猜對了,宮本貴秀暗歎口氣,無奈地把頭埋進被窩裡。
「你說那間綠色小屋?」旁人為求確定答案地問。
「沒錯,就是那間。怎麼樣?怎麼樣?」神田悟心急地問,生怕別人不贊同。
「可是那間屋子裡面沒電,烏漆抹黑的什麼都看不到。」
「笨!房間裡有停電時用的備用臘燭,我們帶那個去不就可以了。」神田悟從梳妝台抽屜裡拿出一支臘燭和火柴盒,環視在場的人一眼。「決定了沒有?去不去?」
大家看過來、看過去,異口同聲:「去。」
「我不去,我留在旅館睡覺。」宮本貴秀反身背對他們,堅決表示不同行。
「宮本,去啦,這是團體行動,少你一個就不好玩了。」神田悟勸道。
「不去、不去。」他伸手拉起棉被蒙住頭。
「不去不行,由不得你。」神田悟用眼神叫來三人,猛一抽被,躲在棉被裡的宮本貴秀立刻現形,四人使用蠻力把纖弱的他抬手抬腳架出去。
***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在綠色小屋前壓低聲音說話:
「就這樣決定了,進去的人必須帶指定品出來交給下一位,再由下一位歸還並帶出前一位所指定的東西,沒找到指定品不准出來。若在裡面遇到鬼,各自救性命。」「都什麼年代了還相信有鬼,真好笑。」一群人中有人嗤之以鼻地說。
「喂,別破壞氣氛好不好?就算世上沒鬼也當作有,不然這遊戲就不好玩了。」神田悟一心想把遊戲搞起來,因為這是他提議的。
「好了,各位,這世界是無奇不有的,說話不要大鐵齒,通常愈不信邪的人中獎率愈高。」
「喂、喂、喂,不要一直把那個字掛在嘴邊,你們不覺得今晚很詭異嗎?昨晚天上還有月亮,今晚就沒有;而且這四周的空氣感覺特別涼,陰森森的好恐怖,我們不要玩了,回旅館吧。」宮本貴秀臉色蒼白地說。
「不行,都來到這了。加籐,看好這膽小鬼,免得他落荒而逃。」神田悟指定一名同學盯緊宮本貴秀。
宮本貴秀欲哭無淚地苦著臉,心裡咒罵交錯朋友,現在他只希望有人能解救他脫離這群醉鬼。
遊戲開始,一個一個輪流進去;之前雖然有人大搞科學論,但面臨到一個人進去空屋時,難免對未知的事情感到害怕。腦袋胡思亂想,心裡備感壓力,使得進去出來的人大呼刺激、過癮。
「下一個換誰?」神田悟反身問。
「宮本貴秀。」加籐推他上前。
「我不要,我不玩啦!」宮本貴秀想臨陣脫逃。
加籐反應靈敏地將他攔下。
「別逃,大家說好要玩,不可以賴皮。」
「那是你們自己說的,我可沒答應。」宮本貴秀兩眼淚汪汪地反駁。此刻,他看起來就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算了、算了,不勉強你。」神田悟將手中臘燭移交給下一人,並開玩笑說:「這麼愛哭,簡直跟女人沒兩樣。」
宮本貴秀從小就長得漂亮,再加上自己似乎沒經過變聲期,嗓音一直是挺稚嫩的。走在路上常被誤認為是女孩子,這是陪他一起成長的笑話,所以他最最忌諱別人說他像女孩子了。
宮本貴秀快手搶下那根甚短的臘燭怒道:「我是男人!進去就進去,我才不怕。神田悟,你要我拿什麼東西出來?」
「呃,牆上的面具。」
「好。」宮本貴秀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架勢進屋取物,留下外面的人面面相觀。
安靜的夜晚,幽暗鄉間小徑上有一人緩步行走。沒有月光的照亮,只餘路上相隔甚遠的暈黃燈光下,此人身形如鬼魅忽隱忽視,逐步接近綠色小屋。
「你們鬼鬼祟祟在這做什麼?」
「啊!」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大夥一跳。
「會……會長,你怎麼來了?」神田悟撫著胸口結巴問道。
「我出來散散步,那你們一群人停留在這幹什麼?」
「呃,沒做什麼啊,對不對?」神田悟心虛地反問同夥尋求支持。
「對、對,沒做什麼。」大家有志一同像啄小米的雞般猛點頭。
「真的沒事?」安部徹狐疑地問。
「沒事、沒事。會長,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了。」
一群人爭先恐後跑回旅館,拋下宮本貴秀一人在綠屋內試膽。
宮本貴秀仗著匹夫之勇進來綠屋,才一關上門就後悔了。燭光的照映下,屋裡一切東西的擺設都顯得好恐怖、好詭異,彷彿隨時會有不該有的東西出現嚇人。
宮本貴秀硬著頭皮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在室內移動,專注尋找神田悟所說的面具,一心只想快點找到東西離開這陰森森的鬼地方,他神情專注到外面的事都充耳不合。驀然,宮本貴秀的頭一不小心去撞到矮櫃慘叫一聲,正好在屋外的安部徹聽到宮本貴秀的叫聲,不顧一切便闖進屋子。
神田悟一行人跑回旅館,氣喘吁吁地蹲在大門前休息。
「呼好累,現在我只想躺在床上睡覺了,其它什麼玩意都可以省了。」
「我也是,被會長嚇得無力再玩啦。」
「喂,神田悟,宮本貴秀還在鬼屋裡耶,怎麼辦?」加籐擔憂地問。
「你問我,我問誰?」神田悟沒好氣地答。好不容易第二次有機會和偶像講話,居然講不到三句話還畏罪而逃,他好嘔,好恨那!「我想他出來見不到我們,一定知道我們先回來了,我只求他不要和會長碰上面。」
「最好如此。大家先說好,放宮本貴秀鴿子這件事回校後千萬不能張揚出去,否則讓他的仰慕者知道,我們會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加籐慎重警告。
「知道啦。」大家應諾。
「走吧,回房休息了,蹲在這裡難看。若被散步回來的會長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陣訓話。」神田悟率先起身回房。
一人動了,大家也跟著動;待人全部走光後,從暗處閃出一男子快速奔向眾人所說的那棟鬼屋。
原來早川杉木見安部徹不在房間便出來尋找,無巧不巧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忍不住想趁此機會對宮本貴秀下警告,於是摸黑潛向鬼屋,利用附近現有器具卡住大門,打算將宮本貴秀困在鬼屋一夜,明日再放他出來;只是他沒想到他也把安部徹困住了。
***
宮本貴秀蹲在地上齜牙咧嘴地揉著頭,自言自語道:「媽呀!好痛。哪個該死的混球把櫃子設在那,撞死人不償命。」
倏地,一個開門聲傳入官本貴秀耳裡,他心驚地把身體縮入鄰旁的桌下藏起來。隔了一會兒想想不對,外面有人把風,按理說不會有人進來,而神田悟等人更不可能好心入內探問,所以推斷之下可能是……他毛骨悚然地冒出雞皮疙瘩。
安部徹進屋後發現室內一角有極其微弱的光線,他摸索著慢慢向光源處前進,來到立地處便看到桌下藏著一個人。他蹲下身心想,竟有不知死活的小孩裝神弄鬼嚇人,一看之下脫口驚叫:「秀!」
宮本貴秀縮在桌下因害怕黑暗不敢吹熄燭光,他側耳聽著腳步聲往這移動,害怕得直冒冷汗,尤其是那雙腳停在他藏躲處前更嚇得直打哆嗦。當他突然看到一張臉出現在眼前,只來得及驚喘一聲便昏過去了。
「秀……小秀,你醒醒……秀,醒醒呀。」安部徹費了一番工夫將宮本貴秀從桌下挪出來擁在懷裡,輕拍他的臉頰呼喚他。
耐心地呼喚終於使宮本貴秀悠悠轉醒。當他睜開第一眼見到熟人的面孔,禁不住緊抱著安部徹放聲大哭。
「嗚……安部徹……嗚……安部徹……嗚……」
「好了、好了,我在這裡,乖,不要哭,不要哭……」安部徹輕拍宮本貴秀的肩膀安慰他。
待他哭聲稍歇,安部徹問他為何會在這,宮本貴秀便老老實實把前因後果說出來。
「安部徹,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好害怕。」宮本貴秀不諱言地承認自己很膽小,在安部徹面前他不須逞英雄,沒什麼好假裝的。
「好,我們現在就走,站得起來嗎?」
「嗯。」
雖是如此,安部徹還是體貼地扶他起身,兩人藉著微弱燭光走向門口。安部徹轉動門把卻推不開門,一試再試……
「怎麼了?」宮本貴秀看出情形不對,慌張地問。
安部徹給他一個安撫的笑。「不知道,門好像卡住了,打不開。」
「卡住了!」宮本貴秀雙眼瞪得如銅鈴大。「怎麼可能?這門沒有鎖啊!」他不相信地自己試試,結果一樣,心慌的他又哭出來,口中喃喃說:「有鬼……」
「秀,鎮靜點,沒這回事,不要自己嚇自己。我與你在一起呀,別怕。」安部徹對這有小孩心性的宮本貴秀感到心疼,瞧他眼鼻都哭紅了。「別哭了,你找個地方休息,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別的出口。」
宮本貴秀一聽安部徹要放他一人在此,嚇得馬上哀求說:「我跟你一起行動。」此時他覺得待在安部徹身旁才有安全感。
「好吧,你要跟緊哦。」
安部徹拿起被攔置一旁的蠟燭領先邁步,宮本貴秀緊緊拉住他的手貼著自己一起行動。走在前面的安部徹隱隱露出備感欣悅的笑容,能和宮本貴秀如此親近,或許他真該感謝神田悟那批人。
屋內轉了一圈才知除了大門別無其它出口,連窗兒都沒有。
「出不去怎麼辦?」宮本貴秀六神無主,凡事都依賴安部徹。在他心目中,安部徹已不是侵犯他的那個壞人,而是安全可靠的英雄。
「別擔心,明早我們沒出現,大家一定會出來找我們。安心,我們一定出得去,相信我。」
宮本貴秀點點頭,此刻不相信他又能如何。
「秀,我看現在也不早了,你一定很累吧,我們到房間休息,睡一覺天很快就亮了。」「好,一切聽你的。」
安部徹暗自苦笑想:出去後你若還是那麼聽話就好了。
房間內只有一張單人床,兩人睡著實太擠。
「安部徹,你不睡嗎?」宮本貴秀躺在床上側身問,但他雙眼不自覺地露出恐懼的神色。
安部徹看在眼裡。「我不累,你先睡。」
不一會安置在床頭桌上的蠟燭燃燒殆盡,終告熄滅。
宮本貴秀在黑暗中不禁驚恐呼叫:「安部徹……安部徹……」叫得又急又慌。
「我在這、我在這,別怕。」安部徹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
宮本貴秀語音哽咽地說:〔安部徹,你上床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猶豫了一下,才說:「好。」
兩人睡一張單人床實在太擠了,安部徹怕宮本貴秀掉下床,於是半摟著他倒躺;而宮本貴秀覺得這樣很有安全感,也就不介意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寂靜無聲的密室,只感受得到彼此的心跳;尤其身體接觸的部位更是敏銳,睡在同一張床,這種曖昧真令人窒息。
終於,安部徹按捺不住……
「秀,你還不原諒我嗎?」他指的是那一夜在他住所發生的事,今晚正好趁這時機開誠佈公地談開。
「事情過了就算了,當沒這回事吧,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宮本貴秀心裡嘀咕著:幹嘛在這種時候談這話題,好討厭!
「那……有沒有可能更進一步呢?」安部徹試探地問。
宮本貴秀傷腦筋地沉默不語。在以前,安部徹對他真的是好得沒話說,加上個性沉穩、冷靜,能力又強,凡事一把罩,讓人很有安全感;倘若安部徹是女的,他一定滿心歡喜接受,只可惜他是男人。「安部徹,我們倆人都是男人,你不覺得男生和男生談戀愛很……奇怪嗎?」
原先他是想說「很變態」,但覺得說出來太傷人。
愛就是愛了,即使很奇怪也沒有錯。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我也知道同性相戀有違常理,但我就是無法遏止自己的感情。秀,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不討厭,相反的我很喜歡你,可是那是友情不是愛情。」宮本貴秀煩悶地歎口氣。「該怎麼說呢?」
「你不用急著解釋什麼,我只是有句話要告訴你,若我們不能當情人,我也不想退而求其次地做朋友,天天見面卻要虛偽以對,太痛苦了。」
「安部徹,你不要這樣嘛,我不想失去你……」宮本貴秀徬徨地說道。
「秀。」安部徹驀然抬起宮本貴秀的下巴,出其不意地吻上他的。溫柔多情、纏綿含吮,彷彿傾注了他所有的深情。
一吻結束後,宮本貴秀怔愣得反應不過來,過一下子突然嚎啕大哭。
他被嚇到了。
「秀,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求你別哭……」安部徹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哭聲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乍來的安靜反倒讓人透不過氣。
安部徹首先打破沉默——
「秀,看來結果已經知曉,等明天我們出去後就各走各的吧。很抱歉我令你如此感到噁心、討厭,以後不再有了。」他鬆開援著他的手,背轉過身。
宮本貴秀在他轉身後哽咽地說:「我又沒說討厭你,也不覺得你的吻噁心,都是你一個人出口下定論,說不理我就不理我,好絕情哦。」
安部徹驚喜地轉身面向他。「真的不討厭?」
「嗯。」
「那……」安部徹意有所指。
宮本貴秀紅著臉說:「雖然我接受你的感情,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太急,請讓我有段時間去適應好不好?還有,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不然……」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偷偷摸摸地談情說愛?」安部徹有些生氣不悅地問。
宮本貴秀心虛地支吾道:「這是我第一……第一次和人談戀愛,而且對像又是男……男的,我會不自在,所以請你諒解。」末了撒嬌似的加句:「好不好?」
安部徹拿他這位既膽小、又任性的愛人沒轍。
「好吧,全都依你。」又特別強調地加一句:「這是證明我愛你的第一步。」
「謝謝你,安部徹。」宮本貴秀萬分感激地反抱他。
擁抱、親吻臉頰,這在宮本家是表現親愛的方式,但安部徹卻有不同的想法;他誤認為宮本貴秀投入自己懷抱是出自於愛戀,便順勢親吻他的唇。在震驚下被吻的宮本貴秀只能努力說服自己,早晚總是要習慣的。
在安部徹懷抱中忘記恐懼的宮本貴秀,抵擋不住睡神的招喚,打個呵欠正要閉眼入睡;不知怎麼地,眼睛受到莫名吸引望向左前方——
「秀,你為什麼一直打顫?是不是會冷?」在這四面不通風的房間裡,老實說還真有點悶熱,但懷中的人兒不停顫抖,他也只有將他抱緊組予溫暖。
宮本貴秀不只是身體抖,連牙齒都在抖。
「安……安部徹……有鬼,真……真的有鬼。」
「在哪?」安部徹不信邪地左右張望。
「就在……你………你……後面。」
「哪裡?沒有啊!室內烏漆抹黑,伸手不見五指,哪看得到東西?」
宮本貴秀縮起身子喊:「有……有啦,白白的一片……」
「真的沒有,不信你再看一次。秀,別怕呀,不看清楚你整晚都會心裡不安,秀——」
宮本貴秀在他的勸哄下鼓起勇氣瞄一眼。「咦?不見了?剛剛明明有啊。」
安部徹輕拍他的背說:「你累了,精神不振眼花了。現在閉上眼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胡說,真的有啦,你要相信我。」說著說著就哇啦哇啦大哭起來:「嗚……我要回家,安部徹,我要回家,這裡好可怕,嗚……」
安部徹將宮本貴秀的頭按壓在胸膛上哄慰道:「好、好,我們回家。你閉上眼休息一下,讓我想想辦法,天大的事有我擋著,別怕,乖、乖……」
他不停地說話藉以安定宮本貴秀的心。漸漸地,宮本貴秀不知不覺睡著了;而懷中抱著愛人的安部徹,衷心祈禱黎明趕快到來,也希望它不要來,心裡矛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