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鎮王府的婉黛是擔心韓方的,她和歐陽青鳳一直在大廳等待韓方,卻始終不見他的人影。
「那群傢伙武功不凡……」青鳳憂心道。
「你的意思是……韓方少爺有危險?」婉黛更加憂心了。
歐陽青鳳默默的不再言語。
蒼白著臉的婉黛忍著疲累的身子憂心忡忡的守在廳堂,一直到韓方抱著個氣質不凡的女孩踏入王府,一顆懸著的心才擱下來。
氣喘噓噓的她忙奔上前:「你還好嗎?」
韓方見她如此關心自己,歡喜地露出個笑容:「我很好,沒事的,你別擔心。」
凝望她精緻的臉孔後,突然發現她疲累不已,「你快回房休息,坐了一天馬車也該歇息。」
婉黛的身子還是非常虛弱,他看得出來。
「我不累……我……想待在你身旁。」
只見到韓方故意扳起面孔,婉黛的心緊緊的揪了一下。
她不會忤逆他的,不是嗎?「那我……我回房……了。」
垂著頭,再次望一眼他帶笑的眼,這才在丫鬟們的服侍下,回西廂房。
轉身離去的她又偷瞄一眼摟在韓方懷裡的女人。
她……真美,美得有如仙女下凡、西施再世。
難怪韓方在言談之間總是忘不了她。
剎那,婉黛感到自己的心有如遭人狠狠地揪住般,好疼、好痛。
*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待在廂房裡的婉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引頸盼望,盼著韓方的到來。
「怎麼他還不來?她們不也該回龍鳳山莊了嗎?」歐陽姑娘的傷勢並不重,而徐昭雪看似也沒啥大礙,應該走了才是,那麼他該來到她這呀!怎她還兒不到人影?就在婉黛又慌又亂又無助當兒,喜兒端了一盅湯進來。
「少爺讓喜兒端來,叫小姐趁熱喝了吧!」一聽是奉韓方之命前來,婉黛的喜滿溢臉上,她一把扯住喜兒衣袖。
「他呢?」
「誰呀?」喜兒佯裝糊塗的望著婉黛。
「少爺!韓方少爺呀!不是他要你送湯嗎?」
「是!不過,是翠兒轉告喜兒,喜兒並非親自接收到少爺指示。」
喜兒明白。
「喔!」將湯擱在桌上,婉黛失望的開口。
喜兒馬上明白是怎地一回事,忍不住咧嘴而笑。
「喜兒這就前往大廳瞧瞧,是啥事耽擱少爺。」
說著就往前廳而去。
* * *
喜兒到前廳打探消息過了一盞之久,才又施然回房。
等得快打瞌睡的婉黛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奔到喜兒跟前。
「怎麼去那麼久?」婉黛拉著喜兒,「少爺呢?」
「沒同你前來?」每日到這時辰,韓方都會來察看她是否休息了,若見她未上床,便會坐下同她聊個一兩句才走, 可今兒個,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會是……「她們 還未離去?」婉黛沙啞的問。
「嗯!歐陽姑娘尚未離開。」
心一冷,婉黛咬了咬下唇。
是了,她就擔心會這樣,韓方的心整個都停仁在徐昭雪身上啊!哪還會記得她。
就是如此,她才讓喜兒去探探風聲,不料,真如她所臆測。
韓方是喜歡雪昭的,一定是!婉黛一臉木然的忖思著,若非如此,此時的韓方一定會來這,淚水悄悄溜進眼眶,婉黛極力忍著。
耳旁又來喜兒困惑的語調。
「我不明白了,小姐,知道嗎?咱少爺居然要龍鳳山莊裡的丫鬟,就是那名遭挾持的丫鬟。她躺著休息,少爺還親自端著一盅湯服侍她,而受傷的歐陽姑娘托著腮坐在椅子上瞪著他們看哩!」喜兒狀似困惑:「別說歐陽小姐十分驚愕的瞪著他們直瞧,喜兒我不是一個樣。還有更教人不解的是,少爺居然因為那丫鬟,而曾和好友歐陽青龍吵一架哩!真是怪哉!」怪嗎?婉黛感到一陣頭暈而跌坐椅上。
有什麼怪?不就是他愛她嗎?婉黛苦澀的在心裡喃語,禁不住的輕輕戰慄。
「喜兒……若你是個男人,那麼柔弱又美麗的女子,你能不愛嗎?」一直到此時,喜兒才發覺到她的異狀。
她驚異的盯著婉黛,接著惶恐的捏緊她冰冷的手腕,小心又仔細的凝她的臉。
婉黛的臉色是慘白、是木然的,眼睛則枯澀無光、毫無生氣地像個行屍走肉。
喜兒抽了口冷氣。
「小姐……你的手好冰、好冰哪!」
「手冰?我的心更像冰。」
慢慢的吐出這些個字。
「你不舒服嗎?」她焦急蹲在婉黛跟前。
「我找大夫去!」
「不要!找大夫有用嗎?」婉黛顫抖著唇回答。
「有用!有用!來!我扶你上床歇息,再找大夫來。」
婉黛輕搖搖頭、歎息著:「心死了,找大夫何用?」跟著淚水滴落。
喜兒倉皇的盯著婉黛,不明白她一句:心死了!是何意思?只知道她的臉白得嚇人,教她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韓方的臉竄進她腦海。
對呀!她怎麼忘了,找少爺去!「我找韓少爺去!」喜兒安撫著婉黛。
不料,婉黛尖叫的跳了起來。
「不!別找他!別找他!別……」
「小姐,我只是找少爺……」婉黛駭然而驚,怕喜兒真找韓方來,而見到她這身狼狽樣,便又嘶吼。
「別擾他!別煩他!他陪著喜愛的人呢!別……」這時,喜兒明白了,明白何以婉黛小姐莫名其妙的情緒大亂,原來,該死!她居然忘了,居然未曾注意到婉黛小姐是愛著少爺的,她忘了,還在婉黛小姐跟前談龍鳳山莊的丫鬟。
就連她一介女僕都看出少爺對那丫鬟不尋常的關切,更何況是愛慕少爺的婉黛小姐。 想少爺是如此關懷婉黛小姐,在龍鳳山莊的丫鬟出現後態度大變。
難道少爺變了心?而婉黛小姐也發現?望一眼婉黛,她慘然一笑。
少爺怎可這樣?喜兒忍不住生氣,又見婉黛淒涼又白的臉,心裡一陣揪痛。
少爺從來也不是這樣的人呀!怎麼今兒見一位愛一位,喜兒不懂,也不明白。
「小姐,我代你問個明白。」
喜兒說著轉身就要走。
「不!喜兒,不!」
「小姐!」
「他是堂堂鎮王府的小王爺,身份是如此尊貴,怎能容我這種不知身份的女子?」
「可是,小姐……」喜兒心裡可明白得很,還是想替婉黛小姐抱不平。
「喜兒,你對婉黛實在太好了,婉黛無以為報,實不能再拖累你。」
含著淚的黑眸是如此教人不忍。
「唯一能讓你立足於鎮王府的,就只有婉黛離去一途!」
「不!不行!你不能離去!你身子尚虛,記憶未恢復,離開王府,你上哪兒去?」喜兒吃一驚,慌忙執起婉黛的手。
「喜兒,你別擔心我!我會想辦法。」
「不!不成!你不能離開鎮王府,在這,至少有小王爺當你的依靠呀!」抬起眸,瞬間,喜兒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恨不得掌自己一嘴。
見婉黛似珍珠般滾落的淚水;她實在懊悔不已。
就是因為小王爺,婉黛才要離開呀!她真是豬腦袋一個呀。
「你別哭!別哭!也許,事情並不是如咱們猜得這般,也許;小王爺只是慈悲心腸才對那丫鬟好,說不定,那丫鬟一離開,王爺就忘了她長什麼樣了。」
「喜兒,咱們別再自欺欺人!」婉黛慘然一笑:「倘若小王爺不愛那丫鬟,可還有個楊姑娘呀……和小王爺早有婚約的媳婦呀?」
「可……」喜兒想繼續說些什麼。
冷不丁被一句威嚴十足的聲音打住。
「說得甚是。」
兩個女孩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嚇得抬起頭:「啊……王爺……」喜兒忙跪下請安。
不曾見過王爺的婉黛先是一楞,繼而才忙欠失身,「王爺!」目光如炬的王爺冷冷的上下打量婉黛。
莫怪乎方兒如此迷戀她,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彎彎的柳眉、烏黑的眼睛、豐滿的唇似櫻般嬌紅,小巧又致的臉蛋,再加上那風一來即會被摧折般柔弱無骨的身子,是如此的楚楚可憐!莫怪乎!在王爺如此犀利的凝視下,兩個女孩十分侷促不安,又不敢抬頭。
「喜兒,你退下。」
王爺淡淡開口。
王爺的命令誰也不得違抗。
所以,喜兒心中百般不願也沒轍。
凝望婉黛的眸子露出憂心的神色,便退了下去。
婉黛的頭還是低垂。
「抬起頭來。」
王爺極威嚴的聲意響起。
慌亂無措的婉黛從命的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一眼王爺。
雖然是那麼的一眼,不過,也可教王爺看出她眸中的驚慌及恐懼。
「你不用如此畏懼本王。」
婉黛紅了臉,俯首不語。
「本王現在明白了,何以方兒會……」沒有說完,王爺即打住了,多說無益,眼前如何解決這道難解之題,才是當務之急。
於是,清清喉嚨後,又開口,這次他直接切入主題。
「你相當美,不難有官家子弟、或富家公子追求,也許,本王能替你作主婚事!你意下如何?」
「不!」婉黛大吃一驚,直接反應。
「不?」王爺挑高眉,冷冷的又開口。
「你和喜兒談的話本王也聽見了,既然知道方兒已有媳婦人選,何苦再纏住他?」
纏他?婉黛臉上血色盡褪。
纏他嗎?唇角揚起苦澀的一笑!也許,在外人眼裡看來真是如此。
抬起小巧又倔傲的下巴。
「王爺,也許婉黛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人家的女孩兒,可也是個有教養、有自尊的女孩。」
「是嗎?既然如此,想必你已打算好該如何做?」
「是的!」
「能告訴本王嗎?」
「能!婉黛早已有離開鎮王府的打算。」
她答得相當乾脆。
如此乾脆,反倒讓王爺呆住了。
本以為她會是個十分難纏、十分刁蠻的女娃,王爺對她的觀感變好了,若非和楊家女兒已有婚約,也許,她真的會最適合他那冷傲孤僻的兒子。
「本王並非是勢利,而是君子重承諾!早在方兒尚小時,已替他訂下一門親事,只待楊大人一回大宋,即前往登門正式求親。」
不知何以,王爺居然對她解釋他不需解釋之事。
婉黛只淒楚一笑,面容相當灰白,然後戰慄的低聲說:「婉黛明白王爺是個明事理之人。」
靜默中,兩人相互凝視,似乎有了某種默契。
王爺歎口氣,還想說些什麼似的,韓方已闖了進來,正巧瞧見這一幕,他害怕王爺同婉黛說些什麼,因為,他發現婉黛的臉色相當慘白。
「父王,你……」
「喜兒通知你的嗎?」婉黛打斷韓方憤怒的語調。
「你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白得嚇人!」韓方憂心的緊捉住婉黛手腕,而她,只是輕搖了搖頭,眼角也瞄到王爺已悄然離去。
她明白王爺的難處,她並不怨他。
「只是一時暈眩罷了!無大礙。」
「你快躺上床休息。」韓方命令。
「嗯!」在他扶持下躺上床,凝視他十分掛心的容額,她輕吐一口氣。
若韓方是愛她的,也許,方纔她和王爺的對話就不一樣了。
為妾為僕,她死也力爭待他身邊,可是……韓方……他的掛心、擔憂或許是當她是他失足黃河的妹妹,才會如此溫柔多情。
都是她和喜兒會錯了意,才會……淚水快湧出眼眶,她慌忙一閉、閃著韓方。
「累了嗎?」她不語,是因為她一開口,怕會哭了,會教他為難所以,她只淡淡點頭。
「你休息吧!」不明白,何以他曾有種拒於千里之外的感覺,而且是如此強烈。
是她的冷淡?還是她的冷漠?這不像以往的她呀?是……父王說了些什麼嗎?想開口追問,瞧她一臉疲憊。
就等她醒來了,醒來後再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 * *
夜半時分。
西廂房裡,一名女子悄悄的將門關上、躡手躡腳的往大門而去。
她不時回首凝望這幢大宅,腳步緩了緩之後,雖有百般猶疑,卻是毅然轉身而去……不尋常之感油然升上韓方心口。
輾轉反惻的他,乾脆一躍而起的坐上椅子喝茶。
不知怎麼搞的,似乎心口被人狠狠揪住般的疼痛,竟使他徹夜無法闔跟。
從來也不曾如此,就彷彿有他所無法猜測到的事情將發生般。
煩躁的他,只有在房裡來來回回的鍍著方步,狹小的空間,反倒使胸口更加煩悶。
深吸口氣後,他決定到外頭散散步。
才打開房門,見不遠處有人正鬼鬼祟祟的往門口而去,由來者所走的方向看來,似乎是才從西廂房……西廂房?婉黛!有人挾持她?韓方一愕。
還處在徐昭雪被擄的驚懼中的他馬上往這方面聯想。
於是,他毫不考慮的馬上輕輕一躍,往人影方向而去。
在到達同時,他也發覺挾持一事是他太過敏感,因為,他方纔所見黑影並非別人,而是……婉黛!她也睡不著嗎?他困惑地想道,尚未出聲喊她,他已見到她手中的包袱。
該死!毫不考慮,他又輕功一層的躍到她跟前。
婉黛被突然出現的韓方嚇得跌坐在地上,一手壓著狂跳不已的心,一手還緊抓自己打理的包袱。
「你……你……」驚喘的她只能瞪著韓方老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你快把我嚇死了!」終於,婉黛顫抖的吐出這句話。
韓方一語不發,默默的看著她。
「你不……」婉黛想開口說話,卻見他正無法置信的瞪著她手中的包袱,她也傻眼。
恐怖的靜默散佈在空氣中。
「你想不告而別?」他突然開口,啞而生硬的問,聲音中毫無感情。
婉黛一驚,望著自己手中的包袱,說不出話。
「告訴我!為什麼要離開?」聲音冷得幾乎可以凍死人。
婉黛蠕動嘴唇半天,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離開?是不是?」韓方無法遏抑突如其來的怒意。
他如此愛她,如此關照她,對她如此真心真意,而她呢?想不告而別?他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她何以如此待他?見他一臉絕望,婉黛全身一陣顫抖。
她的臉白得嚇人、雙眼如此木然,根本無法運用思考,只能呆滯的盯著他看。
猛然,父王的臉孔出現在他跟前。
雙眸噴火的他捉住婉黛瘦弱無力的雙肩。
「是我父王!是他!是他趕走你的,是不是?是不是?」他憤怒:「是不是?」
「沒!沒有!」婉黛心慌意亂。
「你說謊!」
「沒有!沒有!不是王爺!不干王爺的事啊!」婉黛慌亂的說。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撒謊!」韓方捏緊她的雙肩,使她痛得差點掉下跟淚。
「沒有!我沒必要撒謊。」
「是王爺逼你走的,對不對?」他緊逼著她問,不相信她的出走和父王毫無關係。
「真的沒有!真的!」婉黛掙扎的開口。
「那你告訴我!你為了什麼原因要走!說出一個教我信服的理由!」他那跋扈又脅迫的神情告訴她,若她說不出個理由,他絕不放了她。
心裡揪痛又狼狽不堪的婉黛開口。
「我恢復記憶了,恢復了,原來……原來我是來尋愛人,尋那因考試失意的郎君,而不慎跌落黃河中,讓您救起……」慌亂中,婉黛匆促編了一個故事,「放了我吧!我還要去找尋他、找尋他?……我愛他啊……」她喃喃的、含淚的說。
頓時,韓方蒼白臉、原本他是不信的,原本他以為她瞎編,可她……她說的如此真實,真有此事,老天,難道他兩次付出的真情,換來的都只是悲涼的下場,孤單的日子?他不要!「你真的很愛他?」他還是無法相信。
「真的!」好愛、好愛你……婉黛哭紅眼、盯住他,在心裡吶喊,卻不敢開口。
怕開了口,他要為難、他要不安啊!她並沒有恢復記憶,她只想悄然離開,不教他左右為難、不教他和王爺衝突。
韓方緊捉她雙肩的手頹然放下。
原來,她早有了愛人,她是尋愛人而來的的,可是……她怎可以如此待他,怎可以上輩子的情還未清,這輩子卻又要負他!「狠狠的盯著她灰白又憔悴的面容、一股不平又不甘的情緒困住他。
她這輩子該是他的,她欠他的!不!不!這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她都是他的,這是她欠他的,她不能不顧承諾、她不能負他!不!她不能走!不能。
雙跟閃著怒火的韓方情緒失控了,拉著她就往馬廄而去。
得教她恢復上輩子的記憶!教她償還欠他的感情!此時的韓方恐懼的發覺到,她在他心中所佔的份量,竟遠比自己的生命還來得重要,一想起未來沒有她的日子,他的心就如萬蟻鑽心般痛楚。
不!他要她恢復前輩子的記憶——她欠他一段情的記憶。
* * *
迎著風,韓方一手著馬,一手欖著婉黛纖弱的柳腰。
天山不就是他口口聲聲的白髮童子的住處嗎?他說白髮童子認識她,對她瞭若指掌般,不是嗎?而她的命不也是白髮童子救的嗎?那麼她就該知道自己的身世羅:知道自己究竟是千金抑或是一名丫鬟啊!夜靜闃中,彷彿只聞耳邊風聲及兩人跳躍的心跳聲。
一抬頭往韓方望去,和他的眸子對上。
迅速地,婉黛垂下眸子,將頭輕靠他胸前。
例坐在極不舒服的馬背上,傾聽他規律的心跳聲,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和他如此貼近。
雖然愛他,可是她的身份未明,他又有未婚妻……愛上他或者是錯,或者是不該。
沒有他的日子,該怎麼辦?她是如此如此的倚賴他啊!今夜想趁理智戰勝感情時出走,怕自己哪天感情勝過理智時,可就又不如該如何了:悄悄的,一滴淚滑落她的臉頰。
待婉黛醒來時,天已大亮。
睜開眼時,她才發現自己全身是埋在韓方懷裡的。
在馬兒的兼程趕路下,她竟疲累的睡著了,而他,始終溫柔的環著她的腰。
他——竟是如此體貼她軟弱的身子。
「你不累嗎?」
「不!前面有人在賣包子,我去買幾個,咱倆先吃飽了,再趕往天山。」
婉黛偷覷他,見到的是一張倦容。
她已告訴他自己恢復記憶,那他何以想帶她上天山?難道他不相信?可他的情分明是信呀!怎麼……在小販前勒馬,買了包子遞與她,韓方草草的吃了包子,不容她有意見的又駕馬趕往天山。
婉黛實在壓不下好奇心。
「你帶我上天山做啥?」雖然她自己也一心一意想上天山,可她就不明白,他帶她上天山有何用意。
「我不是告訴你,我恢復記憶了嗎?」發覺他突然寒著臉,婉黛忙閉上嘴,不敢再出聲。
她拿起包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兩人各懷心事。
「我要你恢復上輩子的記憶。」
韓方沒頭沒腦的蹦出這句話,差點兒將婉黛嚇得跌下馬。
上輩子的記憶?什麼意思?她不懂。
困惑的她眨眨眼叮著韓方下巴,而他,也不再睬她,逕自專心的趕著路。
婉黛也只好專心的將包子吃完,便不再開口,百般聊賴欣賞著四周飛快動的景致。
只盼,屆時,白髮童子不要拆她的謊就好。
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韓方。
* * *
離天山山腳還有段距離,韓方因平時訓練雖不甚累,卻發覺婉黛已倦怠,雖然她還是努力的想端正坐姿,不願他發覺她早已疲累不堪,在趕了一整晚又一個早上。
此刻已是烈日當空,想來沒幾個女孩家熬得住,何況是身體虛弱的婉黛。
歎口氣,韓方見遠遠有座涼亭,彷彿是臨時搭建供、路人休想用似的,並末刻意裝飾。
是該休息了。
駕著馬,來到涼亭下停住。
不等一臉疑惑的她發問,他已先開口。
「休息一會,咱們再趕路。」
說著又望一眼滿心感激又猛拭汗的婉黛,輕歎:「我去找水。」
他說。
轉身當口,赫然發現一位老者正炯炯有神的直瞅著他,韓方這才望一眼老者。
「啊!」他忍不住驚呼一聲。
「白髮童子?」婉黛聽見韓方的低喊,震驚地也轉向老者。
「是你們該來的時候了。」
白髮童子笑道,韓方和婉黛兩人對望一眼,白髮童子言下之意似乎正等著他們。
「你……」
「是!我是專等著你們。」
彷彿能看穿韓方的疑惑,白髮童子自顧自著。
望了一眼韓方後歎口氣,搖搖頭。
「情哪!前世為情,這輩子又是為情而來。」
「前輩……」
「還是稱我白髮童子來得自在些。」
「是!」韓方也不廢話。
「你知道我們來找你的意圖,是吧?」白髮童子苦笑的未回他話,逕自轉向婉黛。
果然!天生麗質,輪迴了好幾世,一樣出落得如此標緻可人、如此亭亭玉立。
莫怪他要一而再的喜歡上她,唉!司徒羽翔呀司徒羽翔,你就是看不破一個「情」字,才會生生世世在輪迴中追逐著郡主的靈魂呀!「郡主,認得我嗎?」白髮童子對著婉黛開口。
「你問我?」見他點點頭,婉黛遂搖頭:「抱歉,我……我喪失記憶,不過你看起來很面熟,就不曉得您是……」婉黛打住,因白髮老者歎氣。
她說錯了嗎?她著急的望向韓方。
「是呀,你是喪失記憶了,我老糊塗了。」
白髮童子道:「你不就是因這原因而來找我?唉!活了好幾世代羅!記憶衰退羅!」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也挺累人的,要不是郡主血的誓言,他早早入士了。
「郡主,你的記憶暫時是恢復不了的。」
「記憶無法恢復?」發問的人是韓方。
「沒錯!她將在兩年後,才能恢復她這輩子的記憶。」
「為什麼?為什麼我此刻無法恢復記憶?」婉黛哽著聲不相信的追問。
「我只會算、只會醫心病、只會醫傷,無法醫記憶,唯有一樣東西——碧血蓮珠,它能醫好你的記憶。不過,是在兩年後,兩年後,會有兩名女子由大漠為尋你而來,而她們身上帶有碧血蓮珠。」
「兩年太遲了……」婉黛難過得掉下淚。
始終聽著他們對話的韓方冷冽一張臉,他在他們倆一問一答中,明白一件事:婉黛欺騙了他!她根本沒恢復記憶!該死!她為什麼要欺騙他?「會不會太遲呀?照我所推算,這兩年來,你人該是在鎮王府,而司徒羽翔會好好照顧你。」 「他是誰?」婉黛小小聲的追問。
「喔!錯了,該改口了,是鎮王府的小王爺——韓方。」
聽到韓方兩字。婉黛又傻住了,她居然忘了他就在身旁,那麼他不就聽到了事實,知道她未曾恢復記憶?小心翼翼朝他望去,婉黛差點尖叫。只見他綠著一張臉瞪著她看。
他知道了。
「為何騙我?」冰冷的語調顯示他的憤怒。
「我……我……」囁嚅了半天卻說不出話。
「難道……父王?」韓方猜測地開口,見她驚惶失措一抬眼又慌亂的垂下眼,果然!「該死的!」他吼。
她又瑟縮一下。
「你能不能別在意他?」
「可是他是王爺……」
「王爺又怎樣?」他問到她垂下頭,「我!韓方即是韓方!我要你留下,你就留下!」
「可我答應了王爺,他……」
「該死!」極盡粗魯咆哮一聲:「該死!」
「我……」婉黛絞著雙手。
「好!你聽王爺的是不是?那麼,你欠我的呢?你欠我的東西什麼時候還?」
「欠?我沒欠你什麼東西呀?若你說是那些首飾、衣服……」
「該死!不是!是感情!感情你懂不懂?」
「感情?」婉黛茫然無助的說:「我什麼時候欠了你感情?」
「你上輩子欠了我的感情。」
韓方又生氣又迫切的說。
「你……你說些什麼呀?我這輩子都不認識自己了,還說什麼上輩子?」婉黛自嘲。
立在一旁的白髮童子是最瞭解所有事情來龍去脈的人;他見韓方一個勁不分青紅皂白的生氣,拉住婉黛說:「來,白髮童子會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白髮童子拉著婉黛坐在供路人體憩息用的小板凳上,開始訴說她前世的因,今生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