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禹文悄聲無息的去大陸這段期間,蘇常霖始終保持純朋友的態度再次接近可茹,可茹也再一次放下戒備的神態,接納他為普通朋友。
而就在今天,蘇常霖接到柏樹青的通知--柏禹文今晚返台,如欲得到藍可茹即一切按計行事。毫不知情的可茹像頭沒有戒心的小羊,一步步的踏入他們為她而設的圈套。
在蘇常霖逼真的演技下,她相信他為了另一個女孩而情緒煩悶的要她陪他解悶,在無人通知她禹文回來的時間裡,落進柏樹青的陷阱而答應了蘇常霖。
畢竟,他曾出自肺腑的關心她,基於這點,她不得不安慰他。
「常霖,酒少喝點!天涯何處無芳草,既然你心儀的她沉迷虛華而下嫁富少,我勸你,離開她是對的。」
可茹溫婉的勸慰、真誠的關心,教他挑起即將害她清譽的罪惡感,酒更是無法停止的下喉,而眼睜睜的盯著可茹將她眼前摻有迷藥的果汁一滴滴的飲進。
不消一會,可茹感到全身輕飄飄的不知身在何處,迷迷糊糊的漸漸睡去。
※ ※ ※
柏禹文一下飛機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家,喚了老半天可茹,卻始終不見人影,他驚惶失措的打開她的衣櫃,衣服全部在,那表示她並非離開柏家,而是出門未回,遂安心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她歸來。他有滿腹對她的相思必須傾吐,他興奮的等著。
滴答!滴答!一分、十分、一小時、兩小時,時間飛快的流逝,他皺皺眉,差十分就十二點正,他懷疑又不安的起身踱著方步。
可茹是不是出了意外了?怎麼家裡一個人也沒?喔!不行,他必須出去找她了,否則他真會瘋了。
才向門口走去,柏樹青和相太太卻開門而入,望見禹文是一陣驚愕。
「爸、媽,可茹呢?可茹是不是和你們一起?」不見可茄人影,他追問。
「呃!她……她……」柏樹青吞吞吐吐了老半天,還是吐不出一句話。
「爸!可茹究竟是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柏禹文又心焦又害怕,「還是……可茹發生意外了?爸!你倒是說說話呀!你不說,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呀!爸!」柏禹文抓著父親躁聲的問道。
「可茹……禹文,別問了,明天她自個會回來!」
「明天?為什麼要等到明天?我今天就要見她!」他怒吼,然後忽然想到什麼的轉向父親,「可茹回娘家嗎?」
「呃!大概吧!」柏樹青模稜兩可的話,教柏禹文挑高眉,他衝過去撥了通電話回藍家。
可茹沒有回去!
他陰沉的轉向父親:「別隱瞞我,告訴我,可茹去哪兒了?告訴我!」他恐懼的想著是不是柏樹青趕走她了,「爸!是不是你將可茹趕走?有沒有?!」他狂暴的吼。
「我趕她?柏禹文,你……你存心氣死我!你……娶了個放蕩的妻子來氣我,你還嫌不夠,是不是?你非要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他捂著心口氣喘吁吁:「要找老婆不會上她的情夫那兒找,回來吼你爸算什麼?」
柏禹文一愣,兩簇火焰在眼眸內跳動。
「你什麼意思?」他沉聲問。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也沒有,只是習慣了你嬌羞的小妻子常往蘇家二公子的公寓跑,非待到第二天不回!」
柏禹文倒抽了口氣,連連後退,按著,二話不說的轉身衝出去。
※ ※ ※
到了蘇常霖的公寓,禹文急切的猛按門鈴,他要證實,藍可茹真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蘇常霖一聽那急促的鈴聲,已略微明白來者是誰,他瞥一眼床上酣睡的可茹,深吸口氣,他將房門敞開,袒胸露背的直接去開門,而門外的柏禹文一見門開了,連招呼也不打的直接推開蘇常霖,直奔他的床。
柏禹文的臉色開始發白了,渾身上下打了個冷顫,額上青筋全突起來,他強壓不想衝上前揉碎她的衝動,扭曲著臉、咬緊牙齦,怒不可遏的一再深吸氣,他必須控制自己,必須……否則將會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斷送自己的一生。
老天!他從沒有如此想掐死一個女人的衝動,而今卻有了,他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斷,恨不得掐死她,恨不得--一千個恨不得,一萬個恨不得。
柏禹文呼吸急促,面如死灰的瞪著尚酣睡的可茹,艱澀的轉向跟著追進來的蘇常霖。
「很好,很好!哈!哈!哈!很好,很好!蘇常霖!藍可茹是你的了,她這種女人,我柏禹文不要也罷!」他挺直背脊,隱藏住他所受的傷害,啞聲失笑,笑得悲切,笑得苦澀,更笑得淒楚而尖刻。
他看著可茹天使般的睡容,他不甘他的心就這麼被她踐踏,不容分說的掀開棉被,僅著內衣褲的她曲線畢露,他猛吞了吞口水的搖醒她。
他痛恨她,更痛恨自己止不住的想要她,他憤恨的兩頰抽擋著,從齒中硬擠山話來,「你給我醒來!藍可茹,你聽到沒,起來!起來!」他朝她銳聲吼道。
可茹眨了眨眼,然後睜開眼,茫然的盯著柏禹文,惺忪的喃喃道:「禹文,喔!你回來了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對不起,否則我會去接……」當她瞥到臥室內的裝潢不一樣時愣了好一會,按著發現柏禹文暴怒得教人不寒而慄,然後是蘇常霖愧疚的臉龐。
記憶慢慢的回到可茹的腦中,她記起她是和蘇常霖一起喝酒解悶的,怎麼……她驚恐的支起上身,一陣冰涼滑過她的身體,她一低頭……
天呀!自己幾乎是全裸,慌忙用被單包住自己,按著抬起頭迎視柏禹文因暴怒而充血的雙眼,她不知所措的愣在當場。
「禹……文……」可茹顫抖的伸出手想拉住他,他卻使勁的甩了一巴掌給她,可茹不解的愕住了,吶吶的開口,「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你做的好事!你就這麼捺不住寂寞!我才離開家兩個禮拜,你就迫不及待的跳上他的床?爸告訴我我還不相信!我真瞎了眼,竟愛上你這種女人,哈!我柏禹文真瞎了眼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抓住她的雙肩猛搖、猛狂吼。
可茹一臉迷惘,困惑的注視禹文,然後,她猛然震驚的睜大雙眼,祈求的望向蘇常霖,「是不是你……常霖!你為什麼要陷害我?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我愛的人是禹文,為什麼還要陷害我?為什麼……為什麼……」可茹的淚水霎時衝破防線的湧出。
「可茹!別再騙人騙自己了,你根本是不愛相禹文的,留在他身邊做什麼?……」蘇常霖一咬牙狠心的扯謊。
「蘇常霖……」可茹發瘋似的狂吼:「我求求你,快向禹文解釋,快!他誤會我們了,快呀!求求你……常霖!」她慘白著臉,淚眼婆婆,滿面愁苦,哀聲的求著他,「別害我呀!別害我……」
「藍可茹,你玩弄我玩弄得還不夠是嗎?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騙我,哈!你當我柏禹文是傻瓜?」他一連串的怒吼,眼中儘是隱藏不住的酸楚。
老天!她那閃著淚光的大眼透露著無助,教他多想擁她入懷啊!他往前踏了一步,卻驚覺的縮回腳,將雙手插在褲袋裡緊握成拳。
對於藍可茹,他真的是心死了。第一次付出的感情,第一次真心愛的人……第一次……
呵!藍可茹是他一生第一次付出感覺的人……怎麼會……他陰騭而掙扎的臉孔扭曲的述說殘酷的事實。
他控制自己伸手擁住她控制得全身發顫,胸腔內正埋藏一股欲爆發的怒火,他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可茹背叛他的打擊,他受不了這絞人五臟六腑的打擊,他再也承受不了藍可茹的再次欺騙,他甩開了可茹想抓住他的手,衝出了蘇常霖的公寓,衝出了可茹哀求的目光,更衝出了可茹悲切又淒楚的呼喊……
※ ※ ※
穿好衣服的可茹,幽怨的盯著蘇常霖漲紅的臉孔,眸中是一聲聲刺人心脾的恨意,不待他說什麼的含淚飄然離去。
一回到家,可茹便衝上樓找柏禹文。她找遍了柏家上上下下,卻始終不見他人影。她心慌慌的來到大廳等……等了將近天亮還不見他回來,可茹害怕極了,她腦中翻騰不去的是,他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是不是撞車了……還是……不!她淒厲的低吼。
僅著單薄襯衫的她又衝出柏家,一條條的馬路找,一聲聲的低喊,祈求老天保佑他千萬則發生什麼意外才好!
大街小巷幾乎全被她找遍了,還是不見他的蹤影,可茹急得哭出來。
禹文會不會早回到家了?她猛然這麼想,旋即轉身在回家的路上。
一打開門,便瞧見柏家兩老坐鎮客廳,可茹低低的喊了聲「爸、媽。」又急急的詢問禹文回來沒。
「你還真關心他的死活?哼!他和雪鈴在房裡。」柏樹青冷漠的告訴她,等著看他一手策劃的好戲。
可茹瞬間刷白臉。
禹文從蘇常霖的公寓衝出來後,便直接去找任雪鈴?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像只受驚的小鹿,戰戰兢兢的一步步慢慢上了樓,渾身冒冷汗的打開房門,剎那間淚水沖出眼眶。
「不!」可茹淒厲的尖叫,她的叫聲驚動了在床上奮戰的兩人。
柏禹文停止了動作,翻身從雪鈴的身上離開,醉醺醺的怒瞪著可茹毫無血色的臉……
「不!你不能……你不能在沒瞭解真相就這麼殘忍的報復我……不!你不能……不能……」可茹哭喊的上前捶打柏禹文,「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可茹臉上沒有半滴血色,渾身顫抖不止的用一雙受傷而淒厲的眸子,定定的刺痛了柏禹文。
他望著她那淚如泉湧、悲痛欲絕的神情,以及那張因血色盡褪而蒼白的臉龐,伴著不時抽搐的肩頭,一抹尖銳的椎心之痛立刻狠狠的刺痛他,他的心彷彿被刀剮般的痛楚。他後悔了,後悔利用雪鈴報復她。
他顛躓的向她走去,差點跌倒的擁住她,像是需要發洩般,又像是害怕失去她似的,他瘋狂而貪婪的擁住她,吻著她。他的吻粗魯而顫抖,雙手急欲解開她的衣扣……
可茹猛力的推開他,受辱的朝他大吼:「別用你那碰過任雪鈴骯髒的手碰我!」
「我骯髒,是呀!我柏禹文是骯髒,你呢!半斤八兩,你不是才從蘇常霖的床上爬起來?怎麼?他不能滿足你那需索無度的慾望是不是?這個時候你才想要回頭找你的丈夫,是不是?」他狂怒的也朝她吼回去。
「你……你……」可茹想也不想的順手摑了他一巴掌,一時室內全靜了下來。
柏禹文頭一次受辱的挨了女人巴掌,還沒有人敢對他如此,尤其是錯在可茹這女人,這偷走他的心的女人。他凶暴的往她的方向逼近……
可茹害怕的直後退,她怕他打她,她更怕他傷了她肚裡的小孩,她沉聲的哀求。
「禹文……對……對不起……求你別傷害我……求求你別傷害我們的小孩……求你……我不是有意打你的……我……」在柏禹文一步步逼近時,她一直連連後退。
「你肚裡的小雜種真是我的?你能百分之百肯定?在你和我、和蘇常霖有過關係後還這麼肯定?你以為我會相信?藍可茹!你未免太天頁了點!我已被騙了兩次了,你要我再相信你第三次?!哈!」他放聲狂笑的盯著她的腹部,「告訴你,我柏禹文的孩子絕不會在你的肚子裡孕育,你一輩子也休想!我柏家的子孫絕不容許在你骯髒的身體裡孕育、出世!我要你拿掉那小雜種,那個不知從哪來的小雜種,你不配替我生孩子,你不配!」
他的低吼、他的無情,比任何的打擊都教可茹承受不住,他的一句句不配一直徘徊她身邊不去。
可茹滿臉淚水的直退後,腦中一片空白的直想逃……她的心涼透了,她悲痛的命令自己不准哭,不准哭,不准在柏禹文和任雪鈴的面前哭。他是蓄意羞辱她的,所以不准哭,可是隱忍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潰堤了……
她淚眼模糊的奪門而出,逃出任雪鈴刺耳的嘲笑,逃出柏禹文無情的視線,卻逃不出命運的捉弄。
在衝下樓之際,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踩空一個階梯的滾落至一樓底……可茹只記得自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昏死過去,跌入無止盡的深淵裡。
※ ※ ※
可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雙眼空洞的凝視窗邊停駐唱歌的麻雀,毫無意識的歎口氣。
她的歎息聲驚動了一旁的母親,藍太太紅著眼的伸出手握住可茹。可茹沒有動靜的還是直視著窗外,茫茫然的教藍太太的眼角又滲出淚水。
她憶起可茹在醫院醒來時,發覺肚裡的孩子早不存在了,拚命的哭喊,拚命的捶打自己,用著無比怨恨的目光投注柏禹文蒼白的臉,恨不得拿把刀殺了他……
可茹翻個身,視線和母親膠著一起,兩人眼中都蓄滿淚。可茹緊了緊手,朝母親虛弱的一笑,笑容中儘是含滿苦楚。
「你今後有何打算?」她問著女兒。
可茹疲倦又滄桑的搖了搖頭、乏力的低語:「我累了!媽,我決定和禹文離婚,我已經讓可傑托律師辦好手續,只等我和他簽字。」
「可茹,真要走上離婚一途?為什麼輕易放棄婚姻?古人說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這--」藍太太知道自己的女兒是真的愛著禹文的。
「媽!多說無益!」可茹扭過頭去,隱藏住自己的酸楚、哀淒,強裝堅強的低語:「從孩子流失的剎那,我們的緣分就已盡了,我的感覺也跟著孩子一起埋藏了!」她情緒激動道。
「可茹!別這樣,媽看得出來禹文真的是愛你的,當你在醫院的急診室急救時,你不知道禹文有多嚇人,他臉白得毫無血色,聽到你危在旦夕時恐懼得全身直打哆嗦。你要知道,一向強硬如他,竟為了害怕失去你而流出淚,你不……」
「媽!別說了,什麼都別說,算我求你行嗎?」可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別再奢求了。
「可茹!肚量大些,原諒禹文一時……衝動,孩子雖沒有了,可是你們可以重新來過,要幾個有幾個。」
「媽!我求求你別說了,別逼我,行不行?行不行……」可茹控制不住淚水,激動的她,失聲打斷母親。
「好好好,你別哭,別哭,媽不說,媽不說,你好好養好身子。」
藍太太無奈的歎口氣,盯著可茹削瘦的臉頰,心疼不已。
可茹只是下意識的玩著被單。
不久,門開了,柏禹文狼狽又憔悴粹的身影映入可茹水汪汪的眼中,兩人的視線停駐在對方身上。
「你好點了吧?我給你帶了些雞湯,趁熱喝,補補身子,嗯?」柏禹文啞著聲低語,有點不知所措的將湯遞給岳母。
「我吃不下,我不但吃不下,我更不想吃那親手害死我兒子的兇手所帶來的任何東西。」藍可茹冷著聲音不屑的看著柏禹文。
「可茹!他也是我的兒子呀!我知道你難過,我知道你傷心!我也一樣啊!他同樣是我兒子!」柏禹文低聲下氣的說著。
「他是你兒子嗎?他真的是你兒子嗎?你怎能確定他是你的兒子呢?哈!哈!哈!他不是小雜種嗎?你不是說他是個小雜種?怎麼?小雜種倒變成你的兒子?!」
「可茹!對我公平點!」
「公平?你要求我對你的公平?!笑話!這簡直是二十世紀的天大笑話!你竟要求公平?」藍可茹不顧一切的嘶吼著。
「是你先欺騙我在先、背叛我在後!你和蘇常霖的事你作何解釋?」
「我沒必要解釋!我已叫律師辦理離婚協議了。」
柏禹文瞬間刷白臉,「何必搞到離婚?只要你答應我以後絕不再紅杏出牆,我們沒必要離婚。」
他害怕失去她,在她瀕臨死亡邊際時,他發現自己再也不能失去她了,縱然她曾騙自己……曾……
「哈……」可茹放聲嘲笑他,「你不在乎我替你冠上綠帽子了……哈……哈……」她笑出眼淚。
「可茹!」藍太太驚恐的叫著可茹。
可茹瘋了般淒厲的喊:「柏禹文,我恨你!我恨你……我一輩子恨死你……休想我會回到柏家!你休想……」
她的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吶喊刺痛了柏禹文,他感到自己渾身血液在逆流,全身繃得疼痛不已,心如刀割、渾身顫悸,掙扎了一下又重重的喘口氣。
「你累了,我……我不打擾你了!」說完迅速離去,在他轉身離去時,一顆晶瑩的淚珠自他眼角滑落,只為他明白,他終將失去可茹的心了。
※ ※ ※
「不!我絕不答應離婚!」柏禹文抬起一雙想殺人的眼睛,犀利的對著可傑吼,聲音中夾雜著無限痛苦。
「對不起!柏大哥,我姊在你家吃的苦已夠多了,我不想她繼續吃苦下去,請你行行好就簽個字吧!」可傑將離婚協議書攤在桌上。
「可茹要離婚的?不!她告訴過我,她告訴過我她是多麼愛我的呀!她說的呀!」他不相信可茹竟是這麼無情,他不相信。
「沒錯!我姊曾愛過你,可是,在孩子沒有時,她對你的愛便已不再了!我想,柏大哥,是你和姊的緣分盡了吧!」
「不!」他絕望的大聲否認,一把搶起協議書將它撕個粉碎,「幫幫我,可傑,幫幫我!我是愛你姊的,相信我!」他哽聲的低吼。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太遲?不!不會太遲的……」柏禹文仍欲挽回。
「柏大哥,你簽不簽離婚協議書都是一樣的,姊是不會再回柏家去了,她將會生活在某個沒有你的角落裡,她受的苦已夠多了,為了這個家,為了我,為了媽媽,為了一切……而我,絕不容許你再傷害她了!別找她了,你無法找到她的。」說完,瞥了一眼咬緊牙根忍住疼痛的柏禹文,便悄然離去。
※ ※ ※
翔禹企業大樓。
「柏大哥,不知你現在是否有空?有些話我想對你坦白,希望你能撥些時間給我!」蘇常霖在可茹失蹤的一個禮拜後,想找柏禹文承認他陷害可茹的事了。他夜夜受不了良心的苛責。
在可茹住院那段期間,他幾乎可說天天去探望她,而他也發現可茹幾乎是天天以淚洗面。他很清楚她心痛她肚裡的孩子死了,卻也沒有怪罪他,只是……她的沉默、她的消瘦、她的淒楚卻比任何的言語辱罵更教人受不了。
而在他知道她離開柏家後,恍然明白,藍可茹真心愛的人是柏禹文,卻在自己幼稚、天真的想法下被拆散,他已禁不起日日夜夜的良心苛責了,決定告訴禹文一切實情,縱然柏禹文要將他千刀萬剮,他也毫不反抗,那是自己罪有應得。
柏禹文放下卷宗抬起頭,「坦白?」他不解。
「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實情,而這件事對你和對可茹的清譽都是非常重要的。」他說。
「什麼實情?」他疲倦的耙耙原本早顯凌亂的發,歎口氣,「好吧!你說。」倦極了的他往後靠在椅背上,等著蘇常霖。
「柏大哥,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在我說實話前,請你務必相信我,而且,希望你能有承受的勇氣。」他憂心的看著柏禹文略顯蒼白的臉。
「承受的勇氣?」他苦笑的點點頭,「還有什麼是我所不能承受的?」他自嘲的問著自己。可茹住院不到兩星期人便已不知去向,正如可傑說的,他將無法再進入她的生活了。
「柏大哥,真的很對不起!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也無法彌補我犯的錯,而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洗刷可茹的清白。那一晚你的到來,我指的是你看見可茹赤裸的躺在我床上一事,那……是經過安排的,可茹……完全是無辜。」他愧疚的無法正視柏禹文震驚莫名的眼。
他渾身劇烈的顫抖著,懷疑的直視蘇常霖,「你說經過安排是什麼意思?而可茹更是無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情緒失控的暴跳起來衝向蘇常霖,有力的雙手緊握蘇常霖的雙肩搖撼著,「你說可茹……可茹遭你暗算?你說清楚點,這團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狂暴的吼,全身忍不住掃過一陣悸動,他害怕自己早先的猜測是正確的,害怕他不願承認的事實……害怕……他暴怒的吼:「告訴我!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我……」蘇常霖歉疚的低垂頭,緩緩開口,「其實早在你未發覺我喜歡可茹時我便已無數次的對她表白,而她,也一再的拒絕我的示愛,她總是帶著滄桑、淒楚的眸子告訴我,她愛的人是你。而我,始終不願相信,直到我發現……發現每當你一出現,她就容光煥發的深情注視你。我雖嫉妒,可是也沒辦法改變她,沒辦法叫她放棄你而來愛我,而就在當時,我也發現你愛著可茹,就連你自己對可茹的感情也尚未覺醒時,我不願可茹為情所苦!我告訴自己,愛是付出而不是佔有,為了幫助你們,我聯絡璦琳,我們串通好要激起你的妒意,好讓你明白你早愛上可茹,而我們也成功的引起你的嫉妒,卻害苦了可茹。」
「你爸爸始終無法接受可茹是你妻子的事實,然後,他找上我,他告訴我,可茹苦不離開柏家,她一輩子也不會幸福,而我愛她,我要她幸福。當時……逼她離開柏家投向我的懷抱,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法子,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可茹懷孕了,更萬萬沒想到事情會……」他哽著聲說不下去。
柏禹文如遭電極般的變了臉色,整張臉孔因為不敢置信而異常的扭曲,放在蘇常霖肩上的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緊得連揩關節都泛白,他感到全身血液似乎在逆流、在凍結,凍得令他發冷。他咬緊了牙關,雙手緊了又緊,最後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猛低聲悲鳴的低吼,朝著蘇常霖送了一拳過去。
「你該死!你該死!你他媽的蘇常霖不是人!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揪起他的衣領,「你害我親手害死我自己的孩子,你親手害得我和可茹勞燕分飛,你該死的!」柏禹文痛苦的必須發洩,他惡狠狠的緊抓住蘇常霖,聲音是緊繃而破碎的,他被這無情的事實打擊得快支持不住。
蘇常霖的愧疚更深了,喉頭有塊硬塊梗住他,他想開口道歉,擠了老半天還是擠不出一句話,望著臉上沒有半絲血色的柏禹文,蘇常霖恨不得殺了自己。
「你該死!是不是?!你蘇常霖該死!而我柏禹文卻更加的該死!是不是?我沒有資格要求可茹回來,我更沒有資格要求她再愛我!我該死的罵她……罵她……」他想起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一抹深刻的痛楚飛進眼裡,心痛如絞的他想飛奔至可茹身旁,他要要求她的原諒,他必須……悲痛的淚水竟滲出他的眼角。
可是,自己上哪找可茹?!可茹離開醫院後,自己已足足找了她兩個星期了,天哪!誰能幫幫我?誰能幫幫我……他的心無聲的痛苦吶喊,但,任憑他如何痛苦的低嗚、呼喚,也喚不回可茹死去的心了。
※ ※ ※
「禹文!回去吧!可茹不在這裡。你縱然每天來也將是每天無功而返,放棄吧!可茹如果肯原諒你,早就會原諒你了。」藍太太勸著柏禹文。
柏禹文只是淒楚而無奈的牽動嘴角笑了,笑容裡含著無數的酸楚,無數的悲哀,「是我負了她!是我不信任她,更是我害了她!我不但害了她、傷了她,更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兇手!」他深遂的眼眸內,隱藏著晶瑩的淚光。
「何必呢!錯已造成了,說什麼也於事無補呀!回去吧!忘了可茹,就當你從不認識她。」藍太太看到柏禹文的焦急和悔恨,心上一陣不忍。
「不!」他情緒激動,不加思索的低吼:「這一生一世除了可茹,絕不會再有第二人是我柏禹文的妻子。」他渾身悸動的咬牙切齒厲聲說。
藍太太歎了口氣,別有深意的看一眼柏禹文,「你想就這麼耗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唉!」
「媽!對不起!」他的臉又青又白,「是我該死的不相信可茹說的一切,是我該死的一口咬定她告訴我的話始終是欺騙,我真的愛她才會如此盲目的相信別人,是我……我活該受此懲罰!」
「唉!我真的很想幫你!可是,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哪!我連可茹現在在哪都不知道。」地無奈的看著惟悴異常的柏禹文。
「媽,謝謝您。」
「傻孩子,說什麼謝!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好女婿,我只希望可傑能被你的癡情打動,告訴你……」
「不可能的!」可傑從外頭進來,帶著敵意的注視柏禹文,「姊為了你差點喪命!而我,絕不會再將姊推入深淵裡。還有,柏禹文,我藍家大門從今天開始不再歡迎你,希望你能自重。」他犀利的說。
「可傑,怎麼可以對禹文這樣說話!畢竟他還是你姊夫,我要你道歉!」
「休想!從姊姊摔下樓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承認他是姊的丈夫,不承認他是藍家的女婿。」
「可傑!」藍太太想打斷可傑那些沒有禮貌的話。
「媽,別再逼我了。」藍可傑一臉的堅毅,像個正義使者。
柏禹文不再說什麼,帶著淒然而幽沉、又無奈的複雜表情,受傷的離去。
※ ※ ※
柏禹文環視了臥房一遍,接著緩緩的拉出行李,將衣服一件件的收進行李中。
柏樹青一聽剛請的陳嫂說禹文將搬出柏家,害怕的急忙衝上樓,他忿忿的關上柏禹文打開的皮箱,怒聲質問。
「你這是幹嘛!好好的搬家做什麼?」
柏禹文抬起疲憊的臉龐,直勾勾的望進柏樹青眼裡,「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將你的家人一個個的逼走?」
「你胡說什麼?我幾時趕你走了?啊?!」柏樹青的眼裡透露出了害怕。
「爸!你忘了?你的記憶力怎麼倒衰退了?你忘了嗎?我曾說過你要趕走可茹就等於是趕走我!」他不置可否,繼續著收拾衣物的動作。
「你……你這不肖子!是你自己的妻子不自愛,不知檢點的……」他不知道柏禹文己明瞭所有的真相了,還傻呼呼的理直氣壯。
柏禹文憤怒的將衣服雜亂的塞進去後,「碰!」一聲的將行李合上,然後轉向父親。
「你要撒謊到什麼時候?」他生硬粗嘎的暴吼,慘白的臉上寒意更深了,「你!是你逼走了可茹!是你!是你串通了蘇常霖!是你!一切的錯起源於你,你究竟還想怎樣?!」他失聲的咆哮。
「柏禹文,你這不肖子,竟為了個女人……」
「竟為了個女人反抗你?」他不屑又輕視的打斷父親,「爸,何苦?!人生短短才數十載,名和利到頭終究一場空,為什麼你始終執迷不悟?為何你始終想強求一切根本不該是屬於我們的!」他真的倦了。
「誰說我強求了不是屬於我們的東西了?你說的是你自己吧!禹文。」他嘲笑的,「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男人懦弱得像你,為了個女人,整得自己身敗名裂,整得自己狼狽不堪,更整得自己虛脫得像個遊魂。」柏樹青仍自以為是的教訓柏禹文。
「是我自己整自己嗎?是嗎?」柏禹文逼到父親跟前,「不!你錯了,一切都因你,因為你的愛慕虛名,你設計遣走了璦琳,你設計騙我害了可茹,你設計可茹卻害我不得不收拾行李離開這個家,爸!何苦通人走上絕路?你是我敬重的父親呀!為什麼逼得我不得不恨你,為什麼?!為什麼?!告訴我!」他狂吼,接著乾澀的笑了一笑,他的笑彷彿被針扎到般的扭曲。
「我逼你走?!我什麼時候逼你走了?!禹文,為什麼你就只為看到爸欺騙你,為什麼你就看不到爸是因為愛你?爸是為你的前途著想……」柏樹育仍執迷不悟的說著。
柏禹文盯著父親略顯蒼老的容顏,低歎的打斷他,「爸!你一意孤行的認為怎麼做才是對我好,可是,你忘了,人是有感情的,當你發現我對可茹的感情時,便不該再逼我,不該再逼走可茹呀!為什麼還串通蘇常霖騙我!為什麼?」他痛苦的閉了閉眼,睜開時卻目睹父親掉落的一滴淚。
「禹文,別走!是爸不好,是爸不好,你別走,別走!我替你求可茹,我求她回來……」柏樹青拉著柏禹文提著行李的手,低聲哀求著。
「上哪找可茹?上哪兒求她?別自欺欺人了。好好照顧自己和媽,我走了!」
一咬牙的邁開步伐打開房門,母親滿臉淚水的孤單站在門外,無聲的懇求禹文別走。
「對……不起!媽!」然後,一狠心的掉頭離去了。
※ ※ ※
「媽,你聽說了嗎?禹文離開家了呢!是搬離而不是暫時的。」藍可傑告訴正幫可茹織著毛衣的母親。
一旁的可茹感動的抬起眼盯著可傑,可傑也回望自己的姊姊。
「聽說是為了姊姊的事才下的決定。」可傑雙眼閃閃發亮,「而且,我還聽說禹文每天拚了命似的猛工作,三更半夜的經過翔禹或環禹,經常都可看到明亮的大燈亮著呢!還有,聽他們的員工說,禹文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活像才生過一場大病的人。」
「怎麼會這樣?」藍太太不忍,關切的問可傑。
「我怎麼知道!不過,據可靠的消息來源,可能是他為了不讓自己有空閒的時間思念他失蹤多日的妻子。」藍可傑說完,等待可茹的反應。
可茹的心抽痛著,而臉上儘是一片面無表情,她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雜誌後,若無其事的道別母親,想回到那躲著柏禹文的小屋。
她成功的躲過他,卻不成功的日日夜夜思念他,無論她怎麼的喝阻自己不要想他,皆是徒勞無功,只有日復一日的失眠、日復一日的消瘦又消瘦,看得可傑和藍太太心疼不已,好幾次可傑就差點告訴柏禹文可茹的消息。
可茹回到小木屋時,竟控制不住自己的繞到翔禹,當她仰頭望去時,淚水不禁滑落了。
飛翔企業大樓。她含淚喃喃念著,淚水滑得愈凶,她用手背怎麼擦拭也拭不完。
何苦呢?禹文!何苦呢?……
可茹在寒冷的星空下,伴著柏禹文到天亮,才悄然離去,一等自己回到小木屋時,可茹整個人都虛脫了,頹然的跌坐地板上,痛苦的將臉埋進雙掌裡,淚靜悄悄的從濕潤的眼眸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