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銀行裡頭,一陣強烈的冷氣流就撲面而來,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記寒顫,彷彿所有的氣流都鑽進了骨髓裡。
「這是你第幾次?」丹妮壓低聲音,覺得冷徹骨髓。
屋內的空氣比屋外更冷,令她緊抱住發抖的身軀,一面緊張的四下張望。
「什麼第幾次?」藍光也壓低了聲音,迅速的把保險櫃打開,令她傻眼。
「當小偷啊!」這還用說嗎?
他呆呆地站在保險箱前,終於轉回頭。
「連你也說我是小偷?」他生氣。
「噓--噓--噓--」她趕緊提醒他。
「我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不是靠這一行維生的嗎?」
他作勢要關上保險箱的門。
「啊--啊!」她緊張地趕緊將手伸了進去,不讓他關上。
「只有五分鐘。」他咬牙。
「好嘛!」
藍光開始讀秒。
捧著父親留給她的遺物,彷彿又見到了父親慈愛的臉,彷彿又握著他溫暖的手,她的眼睛開始一片潮濕。
父親留給她的,有和母親一起買的對表、他送給母親的戒指,還有一些父親一直視為寶貝的紀念照、幾封給她的信,當然還有許多美鈔、英鎊,以及尚未兌換成歐元的法郎、馬克等,還有盧布呢!
她傷心地拆開第一封家書,父親潦草的筆跡躍入眼簾--
丹妮:
爸爸一直在祈禱,你能夠發現這個保險箱、看到這封信,而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爸爸早已離你而去,也想必你已經明白爸爸所從事的行業。
別怪我,丹妮,爸爸愛你。
爸爸t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爸爸想,如果林三父子真的待你很好,你便不需要這些錢;爸爸只要你幸福。
可是如果有那麼t天,真的有那麼一天……爸爸希望仍能做你的後盾,這些錢,就是你的後盾。
別了,丹妮,爸爸最近老是夢見你媽媽在對我微笑呢,我想……時間不多了。
丹妮,別忘了這些錢是給你的,千萬別給林三他們知道,記住,爸爸只要你幸福。
當你不幸福的時候,就用這些錢吧!因為當全世界都不愛你的時候,還有爸爸的愛。
丹妮熱淚盈眶。
抽著鼻子檢視其它的信,卻不忍再打開,一封信就已教她模糊了雙眼。當她折疊好要把信放回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信紙背面的一行字--
答案就在爸爸給你的愛。
她愣住。
可是來不及仔細思索,藍光已經不耐煩的催促,「好了沒?」
她忍住哽咽地取出了牛皮紙袋,不意好幾本存折劈哩啪啦的掉下來,她慌忙的彎腰拾起。
藍光大歎,她真會蘑菇。
藍光不怕被守衛發現,他能來去自如、自由穿梭,到哪裡都是家常便飯,可是……就是不能讓人知道他的身份,待會兒如果被人發現,他一定會被她拖累。
「你別催。」丹妮還沒恢復情緒。
「還剩兩分鐘……不,一分五十秒……」他一臉不耐煩。
「你--」
匆忙間,她忍不住打開存折一看--「嗄--」她抽了口氣,差點暈過去。
「咻--」他低吹了聲口哨,挑挑眉,「很酷吧!」
丹妮愕然的看著他,才一本存折就把她嚇暈了,其它的加起來不知道是多少?
「你爸真不錯。」見她呆愣的模樣,他忍不住調侃。
「可是我怎麼領這些錢?」
藍光翻開首頁給她瞧。「它們不用印章,用密碼。」真聰明。
她瞪大眼睛。
「顯然答案就在你身上。」那一行字他也看到了。
「可是--」
「別說了,快走。」他拉著她。
她趕緊要把東西統統都拿出來。
「你幹什麼?」他低斥。帶這些東西能逃命嗎?
「反正都已經來了。」後悔沒帶布袋來。
「你--」他真想掐死她。「等一下警衛就來了。」
「啊!」她東西掉了一地。
他拍額大大呻吟。
「你……你怎麼不早說?」她驚慌趕緊收拾。
「我跟你說只有五分鐘。」藍光咬牙切齒。每五分鐘打一次卡。
「啊?怎麼辦?」
兩個警衛上樓的談話聲從遠處的樓梯口飄了過來,正朝這裡走來。
丹妮捂口,嚇得臉都白了。
「都是你!」他拖著她要去跳樓。
「等等!」她折回來要把保險箱的門關上,免得被人發現,想也沒想地就把門用力一摔。
「砰!」聲音迴盪在整層樓。
兩人同時愣住。
「有人!」警衛大喊,朝這裡沒命的奔來。
「你--」
「叭--叭--叭--」整間銀行燈火通明,鳴起了警鈴,所有的鐵門統統放了下來。
「你--」
「我……我……」
「我要宰了你!」可是現在不是時候,逃命要緊。
「我……我沒想到……」
「快跳!」他催她。
「那你呢?」
腳步聲已經來到了隔壁。
他攤開手,表示他被抓了也無所謂,他只擔心她。
丹妮有勇氣縱身一跳,可是……可是……可是她不能害他被關。
「不!」她搖搖頭,堅定地留下來。「這事我也有份,不能只讓你一個人承擔。」
他差點氣暈了過去。
「在這裡!」警衛大喊,立刻朝他們的方向舉起槍。
兩人拖曳在地上長長的影子,洩漏了他們的秘密。
警車也追了過來,外頭全是一閃一爍的警車。
藍光簡直氣瘋了,正要大罵--
「對不起。」她哽咽,一臉堅決地要跟他去同生共死。
他愣住。
突然一把將她攬進懷中,表情感動。
好!她可以為他,他也可以不顧一切。
他堅定地抬起她的下巴,要她閉上眼。
「幹什麼?」她以為他要吻她。
他是要放倒她!
只是不忍心,所以才教她閉上眼。
「別動,手舉起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警衛慢慢靠近……
「你看!」他皺起眉毛。
丹妮乖乖地舉手要出去自首--
剛好倒在藍光的臂彎裡。
「笨!」他詛咒了聲,立刻激活了光環。
幾乎在同時,警衛閃了出來。
「放下武器!」
「把手舉起來!」
咦?人呢?
兩個警衛傻眼的看著空無一物的四處。
「人呢?」他們明明聽到有人喊笨。
「喵!」一隻小花貓不知道何時竄了出來,無辜的仰首朝他們喵了幾聲。
「貓?」
「不會吧?」
兩人面面相覷。
可是低首采向一樓,外頭擠得水洩不通,嫌犯不可能從這兒躍下。
「喵!」一隻瘦小的黑貓不知又從何處蹦了出來,蹲在貓媽媽的身旁,喵喵叫個不停。
「完了!」兩人一臉灰敗的收起槍。
「準備寫報告吧!」不,是準備挨轟。
貓不可能會說話,至於為何會聽到個「笨」字,那是守衛的問題,兩個警衛灰頭上臉的慘況可以想像。
藍光憂心地注視著床上的人兒,沉重地歎口氣,挺挺寬闊的肩膀,又再次煩亂地爬了下發,她怎麼還不醒來?
他一揮,是不是把她砍成植物人了?
脖子不知道有沒有斷?天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緊急。
藍光走來走去,又焦急又無力,又感到不耐煩。
醒來!醒來!快醒來!讓他看看她有沒有事?
丹妮呻吟了幾聲。
他幾乎無法呼吸的立刻轉過身,連忙奔向她,輕柔地用手臂環住她,臉色激動。
「我以為把你宰了。」謝天謝地!
丹妮沉重地眨了眨眼皮,心想能跟X光先生關在一起真好。
「張開眼睛啊!」他輕柔地說
可是她猶豫,不知該如何面對等一下的盤問--以為身邊圍著很多警察。
他的神智快要像她的眼睛一樣失去控制了,不確定她有沒有受傷,讓他更著急地向前傾,唇不小心拂過她的臉頰時,丹妮嚇了一跳,心想他怎麼這麼大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這種事,還有為什麼四週一片靜悄悄的……
「丹妮,回答我?」他兩手撐著她的兩側,俯低了臉直看她。
以為自己真的逃不了了,丹妮只好鼓起勇氣的睜開雙眸。
「我沒事。」卻愕然的發現四周根本沒有警察,而且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不自覺瞠大眼眸。
「謝天謝地!」藍光鬆了一口氣,眼眸貪婪地吞噬她,好像她是他許久不見的情人。
「咦?」她支起身子,頸部一陣酸麻,立刻又頹然倒下。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可是……可是……她真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了啊!
「你把我嚇死了。」他緊緊抓住丹妮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他激烈的心跳,她如果再不醒來,他的心臟真的會-痺。
「警察呢?」她又要撐起身子。
藍光趕緊輕輕地將她抱起,讓她舒服地靠在枕頭上,驚疑地打量著一切。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醒來後就在這裡了。」藍光撒謊道。
「什麼?!」難道兩人一起作夢?
他定定地看著她,用眼神堅決地表示他「沒」說謊,「真的」,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醒來後就跟她一起回到了家裡。
丹妮只是圓著嘴巴……無法相信,可是他說的是事實,她和他一起平安回來了,真是怪異卻又……卻又……奇跡出現!
「你是說上帝救了我們?」她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嘴巴張得好大。
不,救她的人是他!
或者該說是雷發明的寶貝,讓兩人得以平安脫困。
「也許是天使。」他隨口應了句。
雷或許不是上帝,不過他八成是大天使來投胎的。
丹妮眼睛睜得更大。
X光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可是……可是……真的出現了奇跡耶!
「謝謝你。」她反手用力抱緊他,說不出內心的激動。
她一直以為上帝沒有聽見她的禱告,她最渴望的是能再見到父親一面,能再聽聽他說話,可是她見到了他的親筆信……一-那之間她覺得自己又贏回了全部,彷彿又被父親緊緊攬進懷中。
夠了,夠了,能這樣就夠了,她的心已經快樂得承受不住,快要滿溢出來了。一下子承受那麼多的喜悅,讓她發現原來上帝一直在她的身邊與她同在,她以後還有什麼好怕的?再也不會貪心了。
「不許哭。」藍光任由她摟著脖子,努力地板著臉。
「我一直以為我被上帝遺棄了。」她找回了信仰。
許多「失去」的東西漸漸又流回她的心口,振作她委靡的心。
他拉她更靠近她,兩顆心緊緊相貼,感受彼此熾熱的心跳。
「我也該感謝上帝,」還有雷。他的聲音穿插進她的髮梢,「我從來沒有像剛剛那一刻心跳那麼激烈過。」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眸。
天哪,他好怕失去她呀!一直大罵自己混帳,就是因為太順著她了,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等她醒來以後他一定……一定……
還是順著她。
即使像現在這樣,她還是美得驚人。那雙美眸好像會通電,讓他「堅決」地想移開視線,卻發現心有餘而力不足。尤其當她的唇輕柔地貼住他時,他虛弱得簡直快要顫抖了。
「你怎麼會……」兩人唇齒相依,堵住他的話。
他治好了她的「病」,以前她焦躁不安時會敲著自己的臉頰,總覺得她一身的苦悶無處發洩,可是曾幾何時,她卻覺得以前怎麼這麼可笑?不斷地檢視自己,勇敢地將心中結的痂,一片一片地咬牙剝下來……
藍光無法呼吸地吻住她,透過柔軟的雙唇,將他濃濃的情意注入深深的吻中。
誰也無法抵禦這種力量,強烈的感情在兩人的凝視之間流轉,兩人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感覺身體愈來愈熱。
「可以嗎?」心跳的聲音像海浪拍擊,愈來愈猛烈。
丹妮只猶豫了一會兒,便迅速地拋開所有的理智,開啟櫻唇響應他,狂亂地捧住他的腦袋,任由他親吻。
「我真的可以愛你嗎?」藍光聲音沙啞,渴望地將她的雙腿壓在身下,讓兩人更深地陷入柔軟的床墊裡。
她凝視著他,卻發現被他碰觸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
突然,她打了記冷顫。
不安的感覺立即襲上心頭,她立刻放手別開臉。
藍光疑惑地將她的臉扳轉回來,露出關懷的神色。
她腦海裡閃過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讓她的額頭開始冒汗,表情陷入了一種恐慌中。
藍光奇怪地瞅著她,靜待她的反應。她的眼神有一種奇怪的情緒,那種奇怪的情緒攫住了她,讓她愈來愈驚慌。
「對不起。」丹妮突然大口地喘著氣,用力將他推開,虛弱得立即倒回床上,可是眼角卻泛著濕潤,趕緊用手臂遮住。
不,她不能!只要那些黑暗一閃過腦中,她的胸口就會一陣緊縮,感覺又被什麼攫住。
藍光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聲音「輕快」了起來。
「還記得一個綽號叫『老鼠』的,你爸爸的朋友?」她一定有問題!
他一定要查出她為什麼避男人如蛇蠍的原因。
果然,她立刻放下了手臂,眼裡又閃回了光芒。
「你認識?」她一臉驚訝。
他沉思地噘著唇,更加下定決心。
立刻輕快地扭轉話題,「當我決定要『接近』你的時候--」他無奈地聳了下肩,希望她原諒他當初接近她實在不怎麼善意。「我從你的家人開始查起。」
丹妮擠出一點笑聲,「然後呢?」
他停頓了一會兒,暗付是什麼事一直騷擾她的心靈,卻反而揚起了笑容凝視她。
「查不到你的家人,只好查你爸爸以前的同事,就這樣……」他聳了下肩膀,一語帶過,「我才會知道你爸爸那麼多事。」
「可是他怎麼會告訴你呢?」丹妮犀利的反問,如果是走私集團,怎麼會隨隨便便陌生人一問就招了呢?
藍光無辜地撇了撇唇,「你也知道我有一拳把牆壁打個洞的本事。」
「你……你揍他?!」丹妮瞪大了眼睛。
「老鼠」伯伯很疼她耶!
「沒辦法,他拿酒瓶用力一敲,拿它來對付我。」他能怎麼辦?當然一拳就--
「所以你就揍他?」她叫了起來。
「不這樣他什麼都不說。」他開始後悔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要去看他。」丹妮生氣了起來,立刻下床。
「他現在躺在醫院裡。」
「你--」她霍地一旋身,突然咬牙地給他一巴掌。
「啪!」
「你怎麼又打我--」藍光捂臉大叫,氣死了。
「誰教你把人打得住院。」她無法冷靜地說。
天哪,她怎麼對得起「老鼠」伯伯,那是爸爸的好朋友耶!
他目瞪口呆。
誰……誰說他把人揍得住院的?
他只消一拳就把對方打得吐血,跪在地上求饒從實招來,根本沒有讓他住院。
「我沒有……」他這才想要氣吼起來。
丹妮換好衣服生氣的走出房間,朝他豎起中指,咬牙地走出門。
「你--」藍光咬牙切齒了起來,也朝她豎起中指。
門用力摔上!
他目瞪口呆地瞪著門,突然咆哮起來,「他媽的,我怎麼會愛上這種女人?」
他住口,像見鬼一樣的瞪著門。
他愛上她了?!
驚愕的表情呆滯了好幾秒--
突然又嚷嚷了起來,「人不是我打得住院的,他是被林三派人開車撞傷的--」他很生氣的又吼又叫。
既驚愕自己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覺問被攻陷,又氣自己百口莫辯。
老鼠顯然將自己慘遭他修理的經過告訴林三;想不到林三怕他洩漏更多,反而要將他滅口,幸好遇到再度去向他求證某些疑問的藍光,才撿回了一條命。
「他媽的!」所有的理智都已消失。
只能無助地任憑各種感覺在全身激盪澎湃。
他愛她?他愛她?一想到她為了一隻「老鼠」打他,他又火上心頭。
「不,一定是搞錯了。」藍光立刻氣焰難消地完全否認心底的知覺。
他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性愛救世主」?太侮辱他了。
可是空蕩蕩的感覺又讓他想找點什麼倚藉,像是疾速地硬把心中的某些東西推開,卻反而空乏地感到不適應,他是怎麼了?中了愛情的毒了?
想不到兩人可笑的相遇,卻成了永恆的片刻,一時間教他無法接受地掙扎起來。
算了!他煩躁地倒回椅子上,仰頭枕著椅頂,拒絕再多想。
可是老鼠重傷的情景在他腦中刷過。
驚險的追撞情景讓他的心躍過了一絲不安。
林三一定會派人再度狙擊老鼠的,他知道。
可是這關他什麼事?他愛的女人竟然甩了一巴掌給他,揚長而去,全為了一隻「老鼠」,他何必為對方的死活擔心?
隱隱不安的感覺卻反而愈來愈強烈,突然,他駭得跳了起來。
林三想盡辦法要再度狙殺老鼠,一定會派人在暗中埋伏,那麼現在趕去探望他的丹妮不就……不就……
「媽呀,等等我!」藍光慌了起來,按下了光環立刻消失在空氣中。
「真可憐。」青嵐的聲音立刻從空氣中飄了出來。
姚志賢噗哧直笑的聲音也隨即飄出。
「追個女人要挨四巴掌,我絕不幹。」青嵐嗤之以鼻。
「可是人家甘之如飴吶!」姚志賢提醒道。
青嵐不滿的撇了撇唇。
「想想這紅線還是我牽的吶!」還真便宜了那小子了。
他怎麼會把那小子送進婚姻的墳墓裡?他應該要讓他跟他一樣繼續單身下去,才能繼續荼毒他。呿!
「所以他會感謝你一輩子。」
「我?」青嵐整張臉都綠了。「我才不要他感謝呢,藍光一結婚那我不就……不就……更無聊了?」他叫了起來。
只要一結婚就得永遠離開,他怎麼會幹這種蠢事?當初怎麼都沒想到藍光會真的陷入情網。
姚志賢大笑,「誰教你?」
「我希望他再多挨幾巴掌。」青嵐詛咒。
姚志賢又是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