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蠻郡主要出嫁 第五章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昭佶乖乖的回到了長寧王府,準備第二天的大婚,可是,就在這一天,翟府卻來了一位神秘的訪客。

    當翟仲宇看了福伯手中的信箋時,他幾乎是用飛的衝出了翟府的大門。

    沒有一個人知道信箋上究竟寫了些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翟仲宇究竟跟那個神秘的訪客去了那裡,他們只知道當翟仲宇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他變得很憔悴很落漠,似乎也很傷心的樣子,可是他什麼也不說,還是照常的舉行了婚禮,一切的問題,是發生在當晚洞房之後……。

    完全不像白天時的朗朗晴空,今天晚上竟帶著些許的悶熱,天空欲雨未雨。

    翟仲宇看著那搖曳的花燭,獨自一個人坐在桌前喝悶酒,幾乎完全忽視了還坐在床邊等待他揭紅頭蓋的昭佶。

    昭佶一直在忍耐著。

    早在今天的大婚典禮上,她就開始在忍耐。

    隔著一層紅紗,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一付極力在壓抑自己的情緒,整個人變得比平常更是冰冷的千百倍。

    她可以感受到兩旁眾多的人聲,在竊竊私語的暗笑這個新郎倌為什麼看起來好像不怎麼高興呢?有人一旁開玩笑的說,也許是太緊張吧!

    昭佶很清楚的知道,他的那個表情,絕對不是緊張所造成的。

    現在,昭佶的怒火已經讓她的心情,變得極為惡劣。

    她緊緊的捏住自己的拳頭,想藉此壓抑自己控制自己情緒,畢竟這是她新婚的第一夜,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開口:「夜已經深了,你別再喝酒了。」

    聽到昭佶的聲音,背對著她喝酒的翟仲宇,將酒杯停了停,語氣淡漠的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我不累,你先睡。」話說完,仰頭又乾了一杯酒。

    「你這是什意思?難道跟我成親,就真的讓你這麼痛苦嗎?」昭佶再也忍不住,她『霍』的一聲,將頭上的紅布蓋拿下來扔在桌上:「前幾天你不是還教訓我,要我認清事實,面對這門親事嗎?既然今天我們已經成了一對夫妻,不管當初是我不願嫁,還是你心裡其實也不想娶,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用了,你說要我們共同去面對這個婚姻,你現在就告訴我,該怎麼做?」

    「是我對不起你。」翟仲宇望了她一眼,黝黑的眸子裡,有著過多壓抑的情緒。「什麼叫做你對不起我?你把話說清楚。」昭佶無法忍受在他眼底那抹孤寒的神色。

    翟仲宇看著盛氣凌人中的昭佶,他抿著唇,不發一語。

    「為什麼不說話?」昭佶不懂就是不懂,為什麼短短幾日的不見,他的態度竟然可以變得如此冷漠,而且尤甚從前:「你說話啊?你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嗎?有什麼話是你不敢講的?為什麼現在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還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昭佶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叫,放在身側的小手緊握成拳。

    那吶喊的聲音令翟仲宇更加沈默,望向她的眼眸裡掠過複雜的神色,最後都沒入他那雙內斂的眼瞳中:「對不起。」自嘴裡所吐出的,竟然還是短短的三個字。

    聽到這些話,昭佶咬著唇,眼睛內淚光閃動:「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嫁給你,你根本就不愛我,我們為什麼要成親?為什麼?」昭佶心碎的哭著,眼淚不聽使喚的自眼眶裡溢滿而下,再也容納不下多餘的空間,淚水伏在她嬌美的臉龐上,在燭光中她的眼淚像是銀河般潑撤在她的臉頰、頸項,翟仲字目光微凜,胸臆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心疼的感覺。

    「這件事情你應該心中早有覺悟才對,又何必來問我?」翟仲宇閉目一歎。冤孽啊!

    「不,我不懂,我從來都不懂,我沒有一刻懂過,」昭佶哭著泣吼:「當初天捉弄的安排,注定要我成為你的妻,我們彼此都沒有愛,如果你無法給我你的愛,又何苦答應要娶我?你是個男子漢,你不是應該要有所擔當嗎?如果你給不起你的愛,你是不是應該大聲的說出來,請皇上撤了這門親事呢?就算是被皇上責罰,你也應該要有所擔當的,是不是?」

    *  *  *

    她的怒喊與帶恨的目光,令翟仲宇的胸口彷彿被人打了一拳痛苦難言,他深吸一口氣,淒然的頷首:「你說的很對,我的確是給不起我的愛,可是,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說不要或者有擔當,就可以解決的,沒有那麼簡單。」

    昭佶顫唇大笑,好像聽到了一則可笑的笑話:「給不起的愛,居然還可以用這麼多的理由來掩飾你的無能與罪過,好,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向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對我而言,究竟有什麼意思?你知道嗎?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根本就不瞭解這三個字的背後,究竟有什麼糾纏的情緒在裡面,我聽到的只是冷冰冰的聲音,一點溫度也沒有,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不是一個陌生人,難道你就不能分一點溫度給我嗎?之前,因為我鬧情緒,你包容我,對我說了一些要我們共同去面對問題的話,讓我很感動,我以為我們可以為彼此而改變,可是你今天成親的樣子,擺明了就是你不願意娶我為妻,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勉強自己,做一個虛偽的君子,你不難過,不噁心嗎?」

    「你真的想聽我的真心話嗎?你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翟仲宇壓抑的情緒,被昭佶一聲聲無情的控訴,徹底的擊潰,他忿怒的一掌擊碎了桌子:「好,我告訴你我心裡對你真正的感覺,你以為在這場失敗的婚姻裡,只有你才是受害嗎?我們都是犧牲品,你懂嗎?今天只要我們其中一方提出拒婚,那都是抗旨的大罪,你知道其中的嚴重性嗎?我想你不會懂的,因為在你的眼裡,你只在乎感覺,你們女人就只會在乎那不切實際的感覺,從來不曉得這個世界的醜惡面,我告訴你事情的嚴重性,當初皇上一時高興,就下詔讓我們擇日成親,而且還詔告天下此事,你以為皇上會為了我們幸福不幸福,或者合不合得來的問題,而拉下臉詔告天下,說他所說的話,只是開玩笑嗎?你聽過君無戲言這句話吧?今天,就算皇上說的真的只是一句戲言,可是只要一旦詔告了天下,那就不能算是戲言,那就是聖旨,沒有一個人可以不遵從的,包括你爹——長寧王。」

    「你說的這一些,都不是我想聽的,我想聽的是你對這樁婚事真正的感覺,你到底在隱瞞什麼?為什麼我總是看不到你的心,我總以為你雖然外表冷酷,可是你的內心一定是非常非常溫暖的,我以為我可以替你打破你外表的那層冰,可是我發覺,我根本沒有我想像中的偉大,我以為我可以再忍耐下去,可是我沒辦法,當我看到你早上迎娶我的那張臉,我就想逃婚,因為你的那個表情,陌生的讓我根本認不出是你,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在短短的幾日之內,改變這麼大,告訴我。」昭佶拉著他胸前的衣襟,哭著喊著的在他的眼前無助的流眼淚,翟仲宇的心——碎了。

    他被動的摟著昭佶因哭泣而顫抖的嬌軀,她的肩膀好單薄,整個人看起來好瘦弱,一點也不像平日她撒潑的模樣,現在的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一個需要別人去愛她、護她、疼她的小女孩,這樣的一個女子,已經是他翟仲宇的妻子了,可是,他卻無法接受她,無法給的起的愛啊!

    昭佶抬起淚臉望著她的丈夫,哭濕的眼眸裡,蘊含著複雜的糾葛。從小她就以為自己的一生一定能夠尋覓到一個真正愛她的丈夫,她可以以他為天,以他為自己生命中重要的支柱,可是,現在的這個男人,他好冷漠,真的好冷漠,難道他的血真的是冰嗎?難道在他的親吻中,也得不到一絲絲的溫度嗎?他真的給不起自己一點點的愛嗎?甚至是關心?

    昭佶突然不顧一切的迎上他冰冷的唇,她溫濕的唇,觸碰到他的,她大膽的將手環繞過他的頸項,親吻著他。

    鹹濕的淚水順著昭佶的面頰滑落翟仲宇的唇中,他驚愕的瞪視著昭佶,不解她的舉動,竟是如此的大膽,他癡愣了,迷亂了,不知所措了。

    昭佶的吻愈來愈深入,像是要溶入他的心中,昭佶溫柔深長的吻,變得有些急遽,翟仲宇被身體的本能推著走,他突然好想現在就擁有她,但他壓抑著心中的想法與身體內部的澎湃。

    「不,不能,我還不能接受……」翟仲宇在她的親吻中呻吟。

    「不能接受?是不能接受我……我嗎?」昭信怔怔的離開那熱烈而又冰冷的吻,她不可置信的喃喃的問他,像是連她自己也不敢輕易問出口的話,竟然是出自於她的口中:「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陌生人好嗎?你竟然說……說你無法接受我……無法接受我?」昭佶絕裂的眼神,像是第一次看清楚他,她搖搖頭,不敢相信小聲的、喃喃地問:「你不能接受我,那你究竟能接受誰?難道……難道在你的心中,還有另一個人可以比我還重要?」

    他看著昭佶的淚臉,像是觸碰到了他內心深處無人可達的禁地,他的心在撕裂著,在糾纏著,他踉蹌的退了兩步,直到退到了身後的牆壁,他用手支著額,淚水無言的自眼角流下。終究是抑遏不住內心的悲愴,終究是無法釋懷的啊!

    失去了依憑的昭佶淚流滿面的坐在地上,抬頭望天,卻發現不知在何時,原本皎潔的白月不見了,天空中佈滿了厚厚的雲層,窗外也開始下起了綿綿密密的雨絲。

    *  *  *

    窗外的雨真的開始下了。

    開始時聲音還是沙沙的,像是樹葉被風捲過,掃過地面的聲音,後來雨下的大了,聲音來自天上,始於一開始的一個失足,綿密的悠長的雨聲,打在清冷的夜裡,聽來更是淒楚。

    「在這場婚姻裡,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痛苦,我也是,我……娶你也是出於無奈,而你,也是被逼的,所以,就讓我們各退一步,為彼此留下一點空間,一點生存的空間吧!」翟仲宇睏倦的呻吟,聽起來不像是他的聲音。

    昭佶淚流滿面的點點頭,像是瞭解了他話中的意思,既絕望而又死心的眸光看著翟仲宇:「好,我懂了,你根本就不想娶我,你娶我只是為了不想違逆聖旨,如今,我們也已經成親了,剩下的……我怎麼做,我想你也應該不會在乎吧?」

    「你想做什麼?」翟仲宇警覺到她話裡傷心的絕望。

    「我知道你不愛我,」昭佶努力的收起淚水,勇敢的抬頭:「但是沒關係,我也不在乎你愛不愛我,反正我就要離開你了,離開這個可笑的婚姻,離開這個令人痛苦的婚姻。」

    翟仲宇直覺的衝到門口擋住去路,他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她走!他知道昭信說得到做得到,若現在讓她走了,那他這輩子就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想到她既將走出他的生命裡,那種無法言喻的痛楚,幾乎要撕裂他的胸口。

    「你讓開!」昭佶虛弱的搖頭,她現在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她的心都已經碎了,再多留一分鐘,都會讓她覺得生不如死。

    「你不能走!」翟仲宇突然害怕她的離去,就像——洛琳。

    「為什麼?就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昭佶慘笑:「算了吧!我們這個樣子,還能算是夫妻嗎?我看像是仇人還差不多,反正婚也結了,人也嫁了,我們都不必再背負一條抗旨大罪,從此之後,你過你的生活,我走我的路,我們從此以後,最好都不要見面了,因為,下次再到你,說不定我會恨的把你殺掉。」

    「你不要走!」要他說『我愛你』這種話,那是萬萬說不出口的,他的眼神軟化成一抹請求,希望她能留下來。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知道我不可能為你留下來的,除非你給我一個承諾,否則我今天一定要離開這裡。」昭佶抬起淚眼,決定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你是我的妻子,除了這裡以外,你還能去那裡?」翟仲宇輕輕地問。「不管我去那裡,總好過在這裡面對你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好過千百萬倍。」昭佶淒然一笑,結束了,她的婚姻就在這短短的一夜,結束了。

    「我只希望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你,我更希望我不是你的妻子,只可惜,一切都不是我們所能操控的,是不是?」昭佶傷心的搖頭往外走:「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這個人的血是冰的,無情冷血的男人。」

    「昭佶……」翟仲宇伸手想攔她,卻又虛弱的放下。

    看著關上的門,他猛力的捶身後的牆,一次次的詛咒自己。

    他怎麼會對昭佶說出那種話?明明知道她也是受害者,可是他還是無法控制的傷害了她,他無法給予她要的承諾,他知道她要的很簡單,她只要他對她說一句『我愛你』,僅止而已,可是他就是說不出口,他已經深深地傷害了她,傷的非常的深。

    他神情悲傷的走到書案邊,拿起壓在書冊中的一張信箋,他看著上面絹秀的字跡,無力的滑落坐在椅子上。

    相思成林

    雁南飛

    欲寄相思

    傾訴意

    洛琳

    洛琳走了,昭佶也走了,他生命的中兩個女人,都離開了他,翟仲宇痛苦的用手抱頭,發出了野獸哀鳴似的吼叫。

    看著昭佶卻無法接近她,原來竟是如此的讓他痛苦,就連當初祖奶奶堅持不讓他娶洛琳的時候,他的心還沒有這麼痛過,痛的如此撕心裂肺,痛的如此斷人愁腸。

    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翟仲宇這才猛然驚醒,他竟然放昭佶一個人離開,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蒼茫的夜,滂沱的大雨,急風吹動鼓點的雨聲,雷光怒吼的劃破天際,昭佶嬌小的身影衝出翟府,就連身後傳來翟老夫人深切的叫喚,也依然喚不回昭佶不願回頭的心。

    翟老夫人是在適才翟仲宇一掌劈裂桌子時,才知道他們夫妻倆竟在新婚的第一夜,發生了爭執,當她匆忙的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昭佶衝出翟府的這一幕。

    在大雨的夜中拔足狂奔的昭佶,奔跑在這片濛濛如幻的雨景中,刺骨的寒風無情的打在昭佶的身上,腳下的步伐愈趨沉重,直到她顫然的跌落雨中,她才虛弱的放聲大哭起來。

    淚與雨在她的臉上交織,心碎與絕望的小臉,寫滿了報復的恨意,就在這個時候,『轟隆』一聲,一道蒼白的閃電,劃破了綿密勁急的雨幕,乍亮了起來,映得四周也亮了一亮。

    昭佶清楚的看見在她前方不遠的橫匾上寫了三個字。

    百艷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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