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文在門口守候已久,一聽到宋浩男熟悉的車聲漸漸近了,忙不迭先去開了大門。
宋浩男剛下車,立刻被李湘文緊緊擁住,在臉上吻了一下。
「我等了好久。」她撒著嬌,精緻裝扮過的臉蛋上泛著一個甜甜的笑。
宋浩男將那雙纏在脖頸上的手臂解下,隨即李湘文順勢挽住他左臂,親密地偎近他。
他沒再鬆開她,何必現在就摧毀她的美夢。
如李湘文所言,李振-也在。
一見宋浩男出現,李振-立刻發話了:「浩男,愈來愈忙了,好久沒看到你了。」
這是替女兒打抱不平。宋浩男扮出一個應酬式的客氣微笑;在商場中打滾太久,他已分不清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
「伯父言重了,宋氏那一點小生意,談上什麼忙不忙?倒是伯父要好好保重身體,李氏門下企業繁多,不要弄壞了身體,那真是划不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恁是在商場打過滾的李振-,聽到宋浩男自承宋氏不如李氏,心裡終是高興的。
李振-和宋志豪雖然一直有生意往來,彼此也保持不錯的合作關係,私底下交情卻是泛泛──不知為何,兩人心中始終有芥蒂競爭。
李湘文是李振-的愛女,她在一次宴會見到宋浩男之後,就對他產生極大好感,常想法子接近他。宋浩男對於美女一向來者不拒,又加上宋志豪在一旁敲邊鼓,很快兩人就定了下來。
宋浩男的紀錄輝煌得令也是情場老手的李振-也變了臉,洋洋灑灑的幾大張報告,直教他馬上命令女兒離開宋浩男。
看看這成了什麼了?宋浩男竟還因二女爭風,而被殺得重傷住院。
李湘文哪裡肯依?大哭大鬧了幾天,李振-終於舉手投降。
所幸這一路過來,宋浩男倒是安安分分的,也沒聽見他又鬧出什麼風流韻事來。
「再忙也要和湘文約個會、吃頓飯啊,別忙得連未婚妻都給冷落了。」這是愛女心切。
「浩男,先來吃飯吧!」李湘文甜甜蜜蜜地搖著他手臂。
宋浩男不著痕跡鬆開李湘文的手臂,沉穩地說:「伯父、湘文,我今天來,是有事要告訴你們。」
「吃完飯再說嘛!」李湘文喜孜孜的,微帶些羞意。
她以為宋浩男是想宣佈他們的婚期了。
「是啊!一邊吃飯一邊說吧!」李振-招手叫人準備用餐了。
「說完我就告辭了。」
李振-和李湘文聞言,錯愕不已。
「連吃頓飯你都沒空?」李湘文好生懊惱。
「你再忙也要吃飯吧?」李振-也有點不高興,但有大半是心疼女兒。
「伯父、湘文,請你們聽我說。也許在你們聽完之後,就再也不願見到我也說不定,更不用說要留我吃飯了。」宋浩男定定地看著兩人。
不妙的預感襲上李振-心頭,銳眼一看,他從未見過宋浩男這麼慎嚴的表情。
李湘文惶然地望著他,浩男今日的態度十分異樣。
「浩男你在說什麼嘛?」因為莫名的不安,她埋怨著。
「湘文,對不起,我要和你解除婚約。」
宛如青天打下一個霹靂,李湘文睜大雙眼,倏地成了石雕木塑娃娃!
「對不起。我知道我辜負了你一片真情,但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他以十分嚴肅的態度道著歉。
「宋浩男!你說什麼?」發虎威的竟是李振-,小眼暴睜,戟指向他怒喝:「到這個節骨眼你竟說要退婚?」
「對不起。」
「說一聲對不起就算了嗎?你這混帳!」他氣得額上青筋浮露。
李湘文只是一言不發,不住掉淚,整個人全傻了。
她突然撲在宋浩男懷中,揪著他衣衫,涕淚縱橫哭著說:「浩男,你是騙我的,你是騙我的。」
宋浩男任她揉濕了胸前,待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又說了一次:「湘文,對不起。」
李湘文自他懷裡猛抬起頭,仔仔細細看著他,這次她發覺了,他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她死命扯著他的西裝衣領,大叫:「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眼中的怒意和恨意直可以把人燃燒。
愛──可以使人如升天堂,也可使人如墜地獄。
宋浩男沒有辯解,李湘文對他如有任何辱罵,他都甘心受之。
但是,這種自甘承罪的態度,並不能澆熄燃燒在李湘文胸中的熊熊火焰,她氣、她怨、她恨!
「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退婚?」
宋浩男認為有坦白實情的必要:「我已經結婚了。」
「騙人!」李湘文不信。
「是真的,就在今天下午,我去了法院公證結婚。」他還亮了亮手上的婚戒。
她想在他臉上找出一絲說謊的跡象,但,宋浩男說的是實話。
她幾乎要瘋狂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是誰?」李湘文追問。
她不相信誰能比得過她。
「你不認識她,她叫江如瑛。」
「江如瑛?」她從未聽過這名字,她曾私下調查過宋浩男身旁的女人,印象中沒有這個人。
她不知道這是宋浩男年輕時的「女人」。
「和她離婚。」李湘文使出強橫的千金小姐姿態。宋浩男是她的,誰都不能奪走他。
「不可能。」宋浩男考慮都不考慮。
「為什麼?她比我美嗎?」除此之外,浩男有什麼理由變心?
宋浩男抿起嘴角:「她不及你美,更不及你愛我,但我還是娶了她。」說著自嘲一笑:「或者應該說她怕我吧!」
「既然如此,你就和她離婚吧!」李湘文緊緊偎在他胸前,雙眼重又燃起熱切的光芒:「你不是想登上宋氏主人的位置嗎?我會叫我爸全力幫你的。」
宋浩男輕輕一笑,淡得教人忽視其中的拒絕。在旁人眼中看來,名利對他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輕輕拉開距離,他凝視著猶帶淚水的雙瞳,低聲說:「湘文,我們不可能了。」
「我有你的孩子,你不能拋棄我!」李湘文衝口而出,明眼人看得出她在扯謊,但是這是她唯一能挽留住宋浩男的方法。
他不會這麼狠心不要自己的孩子。她這麼盤算。
宋浩男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漠然。
他──真的能狠狠下心?
「湘文,我知道你沒有懷孕。」
「我有!」
「我不能生育。」
又是另一個青天霹靂。
李湘文手一鬆,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她連最後一個謊言都用上了,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
李振-忙扶起女兒坐在椅上。宋浩男像看著陌生人一般,英俊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異動。
「你給我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李振-揮手逐客,冷冷地說。
他早知會受到如此對待,並不驚訝。
「希望李氏和宋氏不會因此而交惡,畢竟雙方合作對大家都有利。」在商言商,宋浩男十足冷靜。
李振-連連冷笑:「宋氏幾時輪到你開口說話了?」
等著瞧吧!我一定會把你踢出宋氏,讓你無立足之地!他心裡發著狠。
再說去下已是多餘,宋浩男微微一躬身行禮,轉身離去。
「宋浩男!」李湘文尖聲大叫。
他回過身,一把利刃無聲無息刺入腹中,抬頭正見李湘文驚恐的臉。
雙膝一軟,宋浩男跪倒在地──
多眼熟的情景啊多年前他也曾挨上這麼一刀,刺他的人是誰呢?他早已記不得了。
鮮血迅速滲紅了白襯衫,李湘文突然厲聲大叫起來,震得兩人耳膜生痛:「浩男!浩男!」
李振-比較鎮靜,連忙叫在旁驚得發呆的傭人打電話叫救護車,拉起李湘文甩了她一巴掌,喝道:「別再叫了!」
尖叫聲倏然歇止,李湘文回過了神,披頭散髮,滿臉是淚。
「爸,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抽泣著。
「我知道。」李振-歎息。
宋浩男劇痛難忍,臉白得沒有絲毫血色,卻仍在笑,只是不免勉強。
「你忍一忍,救護車快來了。」李振-憂心他女兒將為這魯莽之舉付出什麼代價。
「李老,你你放放心」宋浩男勉力說出這幾個字,幾已痛不成聲。
李振-眼睛一亮。
「算我欠湘湘文的」
一連幾天,宋浩男竟沒有再出現,著實令人意外,江如瑛半是暗喜、半是懸心。
以她對宋浩男的認識,宋浩男不是輕易放棄目標的人;他甚至用母親的事業來脅迫她就範,連他父親的嚴厲警告都置之不顧,他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宋浩男雖然冷酷無情,說出的話卻一定履行。
陳英玲晚上難掩欣喜回到家中,向大家報告了寶華和宋氏簽約的好消息,首次將財務危機坦白告訴江如瑛和江玄。
江如瑛亦是高興的,即使那笑容是用她一生的幸福換來的。
江玄訂好了機票,時間就在三天後,因此催促江如瑛趕快收拾行李。
江如瑛為難了。
她和宋浩男倉卒成立的婚姻教她難以對眼前這兩個她最親密的人說出口,母親若知道實情,該有多傷心呢?至於江玄,她這個性如烈火的兒子必定要大大發怒了。
不如就這麼走吧!回美國去!
不行!她一下子就氣餒了。
現在寶華和宋氏正在合作,如果她就這麼一走了之,萬一宋浩男一震怒之下,毀約拒絕資助寶華,這後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思前想後,江如瑛只能留下來,她不能冒這個險。
手指上的婚戒已被她拿下藏在抽屜裡,但那無形的枷鎖仍套在她心上。
她擠出一個若無其事的微笑:「奶奶現在正在忙,我們不能現在就回去,丟下奶奶一個人呀!」
陳英玲點頭附和,此時她確實需要親人的陪伴:「小玄,你和媽媽就再多留一陣子陪陪奶奶好嗎?我們在美國也沒有親人啊,你不是一直很想在台灣多玩一陣子嗎?」
沒錯,但那是在昨天之前;昨天,是他重新發掘了自己身世之謎的日子,見到了他以為已亡故的親生父親。但他希望他並不曾知道事情真相。
想到自己的出生竟有這麼一段難堪的過去,他更恨宋浩男了。
母親是忍著多大的痛苦,才決定把他生下來?母親一向疼愛他,他也一直視若當然,現在他的心情完全改變過了對母親,他決定要用一生去彌補她。
「媽!」他揚聲抗議,不解母親為什麼還要留下來。
那個混蛋知道了他們住處不是?萬一他又找上門來──不成。
「我機票都訂好了。」
「小玄,你為什麼這麼急?前幾天你還說要多留幾天,不是嗎?」陳英玲問。
江玄沉默下來,這事好告訴奶奶嗎?
江如瑛曾告誡他別把此事告訴陳英玲,免得她憂心生氣,江玄也覺得這樣最好,別再釀大事端,回美國後就眼不見為淨了。
「你先去把機票退了吧!」江如瑛眼中含著軟求。
他無奈地點點頭。
在不安之中,江如瑛日日擔心宋浩男有一天會突然出現來帶走她,結果三天過去了,宋浩男不曾出現。
這一天下午,江如瑛正在客廳看書,電話響了,隨手接起:「喂?」
「如瑛。」
江如瑛全身一震──是他!
該來的終要來的不是嗎?
「我我是。」聲音是緊張的,緊抓話筒,右手手指無意識繞起電話線來。
「你過來一下好嗎?到XX醫院外科病房七0二房。」
到醫院去?他受傷了?她因有千百個念頭在腦中盤旋,竟忘了回他話。
「如瑛,你在聽我說話嗎?」那廂發話的人頗為急躁。
「有有。」她連忙答腔:「我聽到了。」
「現在坐車過來看我。」他下令。
「好」
放下話筒,正迎上江玄虎視眈眈的眼神。江如瑛不自在的勉強一笑,站起身往房間走去。
江玄這幾天很少出門了,他怕有「不速之客」臨時又來「造訪」江如瑛,常常守在她身旁。
他看見江如瑛從房裡拿出皮包出來,問:「媽,你要去哪兒?剛才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我的一個朋友打來的,約我出去喝茶。」她盡量裝出自然的神態,希望不被江玄看出內心的緊張。
「哦。」
她想他應該不會識破謊言,又說:「小玄,我走了。」
到樓下招了一部出租車,說了醫院名稱,很快地二十分鐘就到了醫院門口。
依著醫院標示牌,江如瑛來到七0二病房門口,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門卻開啟了。
開門的是一個衣著入時的年輕女子,精心打扮的臉上不掩失意之色。兩人相會,都是一怔!那女子一直打量著江如瑛,看得她不好意思起來。
「你是浩男的妻子?」那女子以詢問的口氣。
江如瑛紅了臉,從未讓人這麼稱呼過自己,否認也不是,承認也難以啟口,尷尬地點了點頭。
那女子臉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眼中神情複雜,讓開身子,頭也不回地蹬著高跟鞋走了。
她看得出那女子眼中的妒意,那女子又是宋浩男的第幾號情人呢?他把他們結婚的事告訴多少人知道了?
走入房中,宋浩男半靠坐在床頭,臉色蒼白得令江如瑛吃了一驚,層層紗布纏繞著他腹部。
「你怎麼了?」
宋浩男招手示意要她坐在床畔,江如瑛走過去拉過椅子坐下,室內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那女子身上的香。
「沒什麼。」他的眼光落在她光潔的左手手指之上,江如瑛連忙縮手,被他一把抓住:「戒指呢?」
她低下頭迴避他的眼光,卻看見他的大手縛住她纖白的左手:「我怕掉了,把戒指收起來了。」
他冷哼一聲。她可真不願意戴上戒指。
「你同你媽、江玄說了我們的事沒有?」
他只看見她的頭頂心。他就知道,她怎會說呢?不逃就很不錯了。
「你也看見了,我受了傷,今天上午才醒過來,這幾天才沒去找你。你待會兒回去收拾幾件衣服──我看不用了,就用我的信用卡在路上買幾件吧!幫我辦好出院,跟我一起回家。」
「現在?」江如瑛吃了一大驚,事情來得之快令她措手不及。
宋浩男深深看她一眼:「你是我的妻子,妻子照顧丈夫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她只能附和地點頭,因為她必須去辦出院手續,他只好放開她的手。
當她正在櫃臘斐鱸菏中時,江玄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旁,兩眼瞪著她正在填寫的單子。
「小玄,你怎麼來了?」她嚇了一跳。
江玄兩手緊握成拳,眼中怒火騰升。她怎麼可以?
「媽,你居然來見他!」他氣她的背叛,她應該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一起鄙視宋浩男才對,孰料她竟到醫院來看他!
在她接電話時,他就覺得奇怪了,如果是一個普通朋友打來的,又何必言辭閃閃爍爍的?於是他跟在後頭,一路跟到醫院,江如瑛心情不定,竟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小玄──」江如瑛無言以對。
他一定會恨死她了!江如瑛連忙抓住江玄因憤怒而僵硬的手臂,焦急地想安撫他的情緒──也許是安撫她自己。
「媽,你騙我!」江玄怒聲吼叫,高揚的聲音引來四周奇異的眼光。
江如瑛急忙拉著他往一旁走,江玄被動地讓她牽領著,全身繃得緊緊的。
她極困難地張開口,而他在等她解釋:「小玄,我有苦衷──」
「什麼苦衷?」他瞪著兩隻大眼,如果她的理由不能使他滿意,他會──他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
要說嗎?她猶豫不決。
「說不出口?」看著江如瑛憂心為難的表情,江玄真不瞭解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我去找那傢伙,他一定會告訴我。」轉身衝向櫃姥宋浩男的病房。
江如瑛阻止不及,江玄滿懷怒氣,快步衝進適巧到一樓的電梯,關上電梯門。
這可怎麼辦?江如瑛徒然望著已然上升的電梯。另一架電梯也下來了,急忙進入按了七樓的按鍵,不住祈禱不要出事。
「砰地」一聲,病房的門被用力打開來,宋浩男轉過頭,看見來人是江玄。
江玄三步並做兩步,一下子衝到宋浩男床前,宋浩男只是抬了抬眼,面無表情。
「我問你,你用了什麼方法逼我媽聽你的話?」他興師問罪來了。
宋浩男冷冷一笑:「我為什麼要回答一個不懂禮貌的小子的問題?」
江玄變了臉,大喝:「對你這種人不須客氣!」
「哪種人?」宋浩男斜睨他一眼,長久頤指氣使、高高在上所養成的氣度,令人不能小覷:「別忘了是我這種人生下你的。」
江玄最恨他提起他是自己生父,這使他想起母親為他所受的委屈。
「我只有媽,沒有爸!你不要跟我扯這些閒話!你說,為什麼我媽一接你的電話就立刻來醫院看你?還為你辦出院手續?」
「你說呢?」宋浩男很奇怪,自己竟很有興致逗弄這個小大人,見他氣得要抓狂,心底隱隱感到有趣。
江玄可受不了一再讓人揶揄,踏前一步就要出拳,江如瑛這時趕上了。
室內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江如瑛連忙拉退握起拳來的江玄,偏生宋浩男仍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態,他就不知道江玄對他極度懷恨嗎?
但江玄再如何不滿,也不會將怒氣發在江如瑛身上。他知道,一定是宋浩男搞的鬼!
「小玄,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江如瑛央求。
江玄將一口怒氣忍了又忍,叫著:「好!你說,你不是很恨他嗎?為什麼又到醫院來?」
又是一陣令人氣結的沉默。
他早知道從江如瑛口中是得不到答案的,轉頭向著斜躺在床頭的宋浩男:「你說!你一定知道!」
宋浩男淡淡的一笑:「我的老婆來看我,難道不應該嗎?」
江玄以為這是他一廂情願的胡謅,揮舞著手臂:「你又在胡言亂語,我要聽老實話!」
「這是真話!你若不信,可以問你媽她是不是已經嫁給我了。」
江玄轉向江如瑛,江如瑛只覺一顆心被絞得好緊好緊,她透不過氣了。
一看她蒼白的容顏,江玄已知道宋浩男的話非假。他不敢相信,前幾日還信誓旦旦說不會嫁給宋浩男的媽媽,真的已經和他結婚了。
「你真的和他結婚了?」
江如瑛極微極微地點點頭。
江玄抓起桌上插著桔梗、百合的水晶花瓶,用力往地上一摔,匡啷一聲,水流了一地。
一個護士聞聲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沒事,不小心摔破了一隻花瓶,你請去忙你的吧!」宋浩男輕描淡寫地帶過。
護士看了房中表情各自不同的三人,心想不朋多管閒事,帶上房門。
「你知道你這樣有多傷你媽的心嗎?她看見咱們父子不和,不知要流多少眼淚了!」宋浩男譏諷。
「你不是我父親,你不配!」江玄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這事早有定論,不是你說不是就不是。你也別怪你媽,她確實不是自願嫁我的,你外婆的企業正處於岌岌可危的地步,若不能得到我的合約,一定要宣告破產。我可以幫助她,但是前提是你媽必須嫁給我。你媽能有別的選擇嗎?」
江玄有一股衝動想殺了這個侃侃而談的男人,如果能夠,他要將他揍得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他好卑鄙!而他竟會是自己的生父!
「你想揍我嗎?」宋浩男看著因強忍怒氣而全身發抖的江玄:「你只有現在這個機會了。」
他不該嘲弄他的。
江玄啞聲說:「你以為我不敢?」斜地飛出一拳。
這拳卻沒有擊中不閃不避的宋浩男,江如瑛撲過去替他擋去了這拳,肩背傳來的劇痛,令她叫出聲。
「媽!」江玄萬料不到她會突然擋在中間,他練過拳術,力道比同年齡孩子大得多,嚇得變了臉色,伸手要去扶她。
「放手!」宋浩男含怒一喝。
江玄的雙手停在半空,愣愣地看著他。
宋浩男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幾時他也成了劇中人,翻騰起喜怒哀樂。
他冷冷瞪了江玄一眼,那寒芒教人不寒而慄,他是真的動怒了!
他輕輕扶起江如瑛,雖是如此,腹側的傷口仍被牽動而隱隱作痛。
「你沒事吧?」他沒察覺他的語氣出奇的輕柔。
江如瑛痛得幾乎快暈過去,但她告訴自己不能暈倒,她還得阻止他們互相仇視下去
她總是到最後一刻才會想到自己。
「小玄,不要這樣」她撐起身子,以眼光哀求他。
「我不會了。」江玄無心傷了母親,深為自責。他竟傷了他最敬愛的母親,他不能原諒自己。
江如瑛稍微放下了心,想過去安慰沮喪的兒子,宋浩男卻強蠻地圈住她,不讓她走。
即使是他親生的兒子,他也沒想過要和人共同分享江如瑛。
「你能不能放過我媽?我們欠你的,會連本帶利還給你。」江如瑛哀求著他。
「我不喜歡這話唷,我只是幫我的岳母一點忙,說什麼欠不欠的?」宋浩男轉變得很快,又恢復了嘲謔人的本色。
「我和江玄說幾句話好不好?」江如瑛軟求。
他放開了她,得到她感激的一笑;翩然走向江玄,江玄低垂著頭。
「媽。」
江如瑛拉起他的手,臉上是完全溫柔諒解的微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只是,小玄,不要再做出這種傻事好嗎?他再怎麼不是,終究是你爸爸。」
她對宋浩男的恐懼深植心底,可是她不能抹煞罔顧他們是父子的事實。
她不知道江玄能不能接受。
江玄考慮再三,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江如瑛欣慰地一笑:「真乖。」
「你真要和他在一起?」
江如瑛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你暫時先不要告訴奶奶,我找機會再向她說明。」
「奶奶如果知道你為了她而犧牲,她不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