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男有好一陣子沒有再出現在江如瑛面前。也許他另有事情、結了新歡;也或許是他對她失去了興趣。不管原因為何,這情形是江如瑛所樂見的。
那晚回去之後,她生了一場大病,整整三天沒去上學。父親出國去了,聯絡不到人;哥哥江仕豪知道她生病,也只打電話叫了家庭醫師來看病,之後也不見他人影。這三天全是好心的管家照料她,盯著她吃東西、服藥。
躺在床上這三天,江如瑛的心情格外的脆弱,有好幾次她懷疑著自己存在的價值,不知道生在世上究竟有何意義。親情,是如此涼薄,對於愛情,她更是不敢依恃。
父母這場婚姻悲劇,徹徹底底擊毀了她對愛情的憧憬。
父親不重視她、母親遠在他國、哥哥墮落頑劣,她擁有什麼?
起初,她是為了得到父親的贊美而努力讀書,但,慢慢的,她從優異的成績中肯定了自己。
讀吧!用功吧!讀書可以暫時忘掉現實生活中的不愉快,因而她越發用心在功課上;也因此每次宣布月考名次的時候,就是她肯定自己價值的時刻。
大病初愈,她立刻以更認真的姿態投入課業中。只要一有時間,她就抓著書本不放,常常讀到三更半夜還不肯休息。
邱文珊見了她又瘦又干的樣子,勸她保重身體:「讀書是很重要啦,可是身體也要注意啊,別太用功了!如瑛,你看看你,黑眼圈好明顯呢!再這樣下去,不用到聯考你就會累垮了的。」
她微笑不語。
邱文珊不了解,只有在書本中她才有安全感;書本是她的依托。
忙碌的考試,使日子過得特別快,一晃眼,寒假到了。
但是考生是沒有假期的,江如瑛得上半天的輔導課,每天還是得來學校。
輔導課開始的第二天,她又見到徐浩男。
江仕豪帶了一堆朋友回來,大呼小叫,喝酒劃拳,吵得她在房內念不下書,索性下樓去喝水。
「喂!你妹妹下來了。聽說她功課很棒是不是?」
江仕豪怎麼會知道她功課好不好,擺擺手說:「我不曉得,你自己問她。」
「小妹,你很會念書是嗎?」
「你怎麼知道她很會念書?」另一人問。
「我聽我妹妹說的啦,她說她們學校有個才女很厲害,什麼都會,考試都將近滿分咧!」
「聽你妹在哈拉!哪有人這麼厲害的?」
「哎呀,你是嫉妒,還是羨慕?自己吃不到葡萄,別說葡萄酸。」
「去你媽的,我揍你。」那人撲了上去。
兩人扭打在一起,有個女孩吆喝著別胡鬧;客廳裡滿是煙味,在角落的一張沙發上,江如瑛發現了久已未出現的徐浩男。
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嘴邊總是帶著一絲嘲弄,不過這次他懷裡多了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粉塗得很白,嘴唇紅得像石榴,平心而論,長得實在不錯。
女孩把短褲外的長腿,伸到徐浩男分開的兩腿之間,撮起一綹長發,在他衣衫敞開的胸口輕輕撥弄著。
他不耐煩地蹙起濃眉:「好煩!」
「人家」她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
徐浩男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啤酒一仰而盡:「來啦!」
會意的眾人立刻曖昧地大呼小叫起來,其中一個尖聲說:「浩哥,不要太累了。」
「哎呀,人家浩哥身經百戰,這一點小意思哪看在他眼裡?你倒是擔心一下阿美才對,不要到時候起不了床、走不動了,要叫浩哥背她才慘呢!」另一個小眼的色兮兮地說。
阿美伸手虛打了一下,罵:「誰起不了床?就算我走不動也不用你管!我看哪,你連讓女孩子上你床的本事也沒有。」
小眼睛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痘痘臉漲得通紅了:「臭三八!最好你被浩哥玩到死!」
阿美伸出手掌,拇指抵在鼻上,四指扇了扇,扮鬼臉:「沒人要!」
徐浩男臉色不大好看:「三八女人,你到底要不要?舌頭比頭發還長!」
阿美抱住他,在他懷裡蹭來蹭去,撒嬌發癡:「浩哥,你別生氣啦,我不說就是了嘛!」
江如瑛躲在廚房裡,手中拿著一杯水,怔怔地聽著那些污言穢語流入耳內,廳內那群人仍在呼喊叫鬧,言語逐漸不清不楚
她低著頭,抱著水瓶往樓上走,不敢向他們瞧上一眼,幸好他們也沒來注意她。
進了房間,江如瑛立刻將門鎖了起來。坐在桌前良久,心中仍怦怦直跳。
如果要哥哥不要再請徐浩男到家裡來,恐怕他做不到吧?樓下的人對徐浩男好象很尊敬。
她拿著課本,發現自己居然發了十分鍾愣,抬起手掌輕輕打了一下臉:「別再亂想了,讀書。」
只要江如瑛專心用神起來,任何聲音也無法擾亂她。念了幾課地理,又做了幾十題化學題,用腦過度的她精神漸漸支持不住,最後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在閉上眼睛之前,她仍不忘撥好鬧鍾,兩個小時後再繼續奮戰。
恍惚中,有一雙強壯的手臂輕輕抱起了她,然後她的身子陷入了軟軟的床褥,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她倦極了,懶得睜眼──
是夢吧?意識逐漸散去,終至沒了。
剌耳的鬧鍾聲催人魂魄,江如瑛從睡夢中整個人彈跳起來,險些嚇出魂來。
鬧鍾怎麼放在那麼遠的地方呢?江如瑛突然發現自己坐在床上,腿上還蓋著被子。
她連自己怎麼上床的都不曉得了。
睡了一覺,全身骨頭有點僵,江如瑛緩慢地掀被下床。
忽然──
「你是真沒看到我,還是假裝沒看到?」
江如瑛全身一震,太過用力轉頭,脖子痛得幾乎要叫出聲。
這人不是徐浩男又是誰?
他靠在床頭,裸著胸膛,舒舒適適地交叉兩腿,雙手交疊在結實的小腹上,一派閒適,彷佛這是他房間似的。
他是怎麼進來的?
「別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好不好?」
她急忙低頭檢視自己,還好,衣裙雖然有些皺,但仍是整整齊齊穿在身上。
「別看了,我對瘦皮猴沒興趣。」他總是一臉譏誚的模樣。
江如瑛並不因他嘲諷自己過於消瘦的外形而惱怒,退了好幾步離他遠些,覺得稍稍安全,才僵直地走到房門口。她確實鎖得好好的啊但此刻沒心思細想那麼多,將門大敞,硬著聲說:「請你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徐浩男沒有半分移動的意思,皮笑肉不笑:「等我躺夠了,我就走了。」
「你不能待在我房裡,你出去!」
「你的床挺舒服的。」身子一縮,索性整個人滑進被窩裡,他甚至將鼻子埋在被裡,深深一嗅,笑說:「哇!好香哪!」
江如瑛不知是氣是怕,全身從腳抖了上來,眼裡開始浮起水霧。
她忽然恨起自己來,怎麼每次遇見他,她就軟弱不堪,直想掉淚呢?
徐浩男收起了嘻皮笑臉,換上一副冷面孔:「別哭了行不行?每次就只會哭,哭得人心煩。」
「我拜托你你不要再作弄我好不好?我是個愛哭哭鬼,又是個瘦瘦皮猴,長得又不漂亮你為什麼老要來來捉弄我」淚珠成串滾下,話語不成句。
她用手背抹著淚,低垂著頭,一副無助又無依、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是很愛哭,全身上下又沒三兩肉。」他仔細看了她一眼:「不過,長得還不錯就是。」
江如瑛正值青春期,身子是單薄了一點,對「閱人」無數的徐浩男而言,那真是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但是她承自母親秀麗脫俗的眉眼,再加上長期浸淫在書本中,渾身散發一股與世疏離的特殊清韻,倒是頗引人愛憐。
「我拜托你,你趕快走好不好?」她一直重復著這句話,好象這麼說,他就會離去似的。
但,徐浩男絲毫不為所動。他下了床鋪,拉過椅子叉開雙腿倒坐,兩手靠在椅背上,環顧這間沒有絲毫少女氣息的房間──沒有明星海報,沒有布偶娃娃,也沒有瓶瓶罐罐的保養品。
走到衣櫥前打開一看,稀稀落落的幾件洋裝,其中還有幾件是制服。
任誰也不敢相信這是千金小姐的衣櫥。
她不喜歡他看她的衣櫥,沖上去「碰地」關了起來,覺得自己隱私的一部分被他看穿似。
他也不以為意,大搖大擺地晃到書桌前,上頭擺滿一堆教科書和參考書,還有她做的筆記。
「這麼用功給誰看?」他拿起一本書拋上拋下,又放回桌上。
這次他把眼光定在她臉上,看得她低垂兩眼,心頭亂跳,但這絕對不是情竇初開,而是對他忽冷忽熱、變幻莫測的性子感到不安與恐懼。
「我從窗子爬進來的。」他指的是房間的落地窗。這個人總是天外飛來似的。
夜風吹動未曾收起的白紗窗簾,微微輕揚,大敞的落地窗外,星光閃動,已經半夜了呢!
那剛才他是和那叫阿美的女孩在隔壁那間客房嘍?江如瑛不能完全明了他們真正做了什麼,卻為自己想到歪處而面紅耳赤起來。
他盯著她忽然緋紅的面孔,從她忸怩不安的態度中明白了她的思緒。
他湊過臉來,邪裡邪氣:「要不要我教你?」
江如瑛茫茫然睜著大眼:「教什麼?」
他比了一個手勢。
江如瑛依舊茫然,搖搖頭:「我不懂。」
徐浩男做了一個怪臉,附在她耳邊說:「上床。」
當下江如瑛做了一件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手一揚,刮了他一巴掌!
但,江如瑛立刻後悔了。
這巴掌力道又強又順,徐浩男的左邊臉上立刻浮上五道紅印。
他的臉色逐漸鐵青起來,眼中閃著熊熊火焰!她不曾看過他這麼可怕的臉色。
他高舉起右手,江如瑛嚇得立刻抱著頭縮在地上,哭著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你的。」
一時間,徐浩男確實憤怒得失去理智,想出手揍人。他從未被女人打過臉,打架鬧事對他雖是家常便飯,但被女人甩巴掌,對他而言可是奇恥大辱!
江如瑛縮著身子不敢起來,雙肩瑟瑟發抖。
高舉的右手始終停在半空,未曾落下。徐浩男胸中怒火未熄,但也未出手打她。這時任誰看見他眼中寒冷如冰的怒意,都要禁不住打冷顫。
「對不起,對不起」江如瑛把臉埋在膝蓋裡哭,一直道歉。
他重重一頓腳,抓起江如瑛從樓下拿上來的玻璃杯往牆上狠狠擲去,「鏘-」一聲,玻璃裂成碎片掉落滿地。
江如瑛尖叫一聲。
冷冷一哼,徐浩男踏出房門,沒再回到和阿美溫存纏綿的鄰房,下樓抱出冰箱內的啤酒,一罐接一罐往嘴裡灌。
「浩哥,你怎麼了?」那個小眼睛從睡夢中清醒;他剛才喝醉了,躺在沙發上睡去。
「繼續睡你娘的大頭覺,少囉嗦!」徐浩男粗聲喝叫。
「好嘛!」小眼睛咕噥一聲,聽話地倒頭又睡。
徐浩男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江如瑛──他在心裡喊著:你有種!
臉上仍熱辣辣的疼,這一掌著實打得不輕,也不知會不會留下掌印,要是讓人知道他徐浩男被女人打,真是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在樓上的江如瑛一見徐浩男離去,趕緊關好房門。一直擔憂著徐浩男會來報一掌之仇,淚水始終止不住。
江志明回家一趟,住了兩三天。
看到女兒江如瑛,他只有淡淡地問了幾句功課上的事,塞給她幾千元以做獎勵。
江如瑛接過鈔票的時候,心裡空落落的,父親的身影在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感到和父親之間的距離是如此遙遠。
江仕豪回來的時侯,身邊帶了一個女孩子,兩個人躲在房間裡廝混。
江志明為此很不開心,拍門叫他們出來,一見到兩人衣衫不整的樣子,怒氣一下子炸開來,罵走了那女孩。
江仕豪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和江志明頂撞起來。
「你怎麼趕走了我的馬子?」
「你才幾歲?高中都還沒混畢業,就跟人家交起女朋友來了?看那個女孩一副流鶯像,你還真是長進!專門帶女孩子回家睡覺!」
「你沒有資格管我!」
「我是你老子!」江志明大吼。
「什麼老子?你一年到頭在家幾天?用十根指頭數都數得出來!只會塞錢給我們,整天流連在外面那些粉窩溫柔鄉裡,你幾時關心過我們了?現在才想擺出老子的架子來呼喝我!告訴你,我就是跟你學的,我現在玩女人有什麼不對?你還不是一樣玩女人!」江仕豪所有的不滿一股腦傾瀉而出,叛逆的鮮血在狂飆。
江志明身為父親的尊嚴受到了挑戰,又因自己的行為不端被當場指出而感到羞惱,氣得額頭青筋暴露,揚起手,「啪地」──打了江仕豪一巴掌。
「你居然這麼說我,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存在?」江志明發起父親的威嚴,江仕豪撫著被打的臉頰,一臉錯愕。「你瞧瞧你妹妹,她可有像你一樣胡作非為,到處生事?怎麼你這個做哥哥的反不如她?你不檢討你自己這種混帳行為,倒還敢來指責我?」
江仕豪又跳又叫,怒不可遏:「你打我?你打我?」
「打你又怎麼樣?我是你老子!」
「臭老頭!」江仕豪捏緊拳頭,其勢似要沖上來和江志明搏殺一般。
聞聲下樓躲在樓梯角的江如瑛見到這火爆的場面,只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永遠永遠不要再面對這一幕。
江仕豪的拳頭伸出去了,江如瑛大叫一聲:「不要!」
拳頭停住了!
江志明不敢相信兒子竟真的敢出手揍他,破口大罵:「你這個不肖子!給我滾!」
「滾就滾!」
江仕豪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發動停在庭院草皮上的重型機車,轟轟的引擎聲阻斷父子相仇的火爆場面。
「他媽的,這個畜牲!」江志明面對忤逆的兒子,有完全使不上力的無奈和深切的心痛。
歸根究柢,這是誰的錯?
顯然江志明不能自悟,痛罵了一陣之後,也跟著開車走了,離開這座豪華寬敞的別墅,去尋找可以使他發洩、解憂的地方。
他們一走,屋子裡只剩下江如瑛一個人。
管家並沒有在江家過夜,而夜正深沉
江如瑛揮不去心頭那片陰影,關好所有門窗,回到自己的房間,麻木地埋入書本之中。
她不要想、不要思考,如果可以變成一具無感情、無反應的機器,她情願她如此──
江仕豪還是回來了,帶著滿身狼狽和青紫踏進家門。
為了要准備幾個月後的高中聯考,每晚讀到三更半夜的江如瑛聽到了機車聲,欣喜地探出落地窗外,見到江仕豪瘦削的身影走進樓下走廊的燈光中,出聲叫喚:「哥,你回來了?」
他仰頭,臉上的瘀青看得分明,應了一聲:「你還沒睡?」
江如瑛搖搖頭:「你快進來。」
「老頭出去了?」其實他早看見草坪上沒有江志明黑色奔馳車的蹤影。
「那天你走後,他也跟著出去了,沒再回來。」
他「喔」了一聲,進了屋子。
她放下書本下樓,江仕豪將整個身體摔入沙發椅內,兩條長腿大剌剌地橫在價值不菲的紅檜本桌上,問:「有沒有吃的?」
她連忙進廚房從冰箱取出晚餐的剩菜,放在微波爐裡熱了一下,端來他面前。
他餓得很,秋風掃落葉般一下子將剩菜吃得干干淨淨,打了一個飽嗝,輕輕撫腹,伸伸腰桿說:「好舒服。」
看他身上、臉上多處流血青腫,衣服也破了好幾處,江如瑛怯怯地問:「你和人打架了?」
他倒是很得意,一掃先前的不悅:「哈!你不知道,阿狗那一幫人和我們搶地盤,帶了十幾個人要來干架,浩哥就和我們跟他們拼了!你就不知道,浩哥多厲害,簡直是打架天才,一個對三個,還打得他們落花流水。我們也不差啦,五個對那麼多人,最後還是被我們打跑了,那個阿狗還撂下狠話,要和浩哥比賽飆車,浩哥一口就答應了。」
發亮生輝的眼神流露出對英雄人物的崇拜,徐浩男在他們這群人心目中的地位是無與倫此的。好勇斗狠、爭強斗勝的世界距離江如瑛是如此遙不可及,她無法想象這樣打架吵鬧的日子有何意思。
「那個浩哥是什麼樣的人?」她裝作不經意詢問。
「浩哥啊──我沒說過嗎?」江仕豪到冰箱拿了一罐啤酒:「他是我們的頭頭啦,很會干架哦!他很狠,就是這股逼人的氣魄所以沒人勝得過他,你老哥我加入浩哥的幫派才半年多,對他我是佩服得不得了!浩哥也挺看重我的,有什麼大事總不忘招呼我一聲,哈!真是太夠義氣了!」
「什麼是大事啊?」她傻傻地問。
「就像今天和阿狗打架保護地盤啊,你真笨!凡是有人想來欺負我們,浩哥就會率領我們去對付。你沒看見今天浩哥打人的英姿,左一拳、右一拳,哇!真是太帥了!」他凌空揮舞拳頭,模仿著徐浩男出拳的動作。「還有沒有吃的?」
江如瑛記得冰箱裡還有蛋糕,端出來給他吃。這幾天在外頭,江仕豪明顯瘦了一些,他在外面也並不怎麼安適吧?
「哥,你別再和爸吵架了好不好?」大家都能和和氣氣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是她最大的心願。
他哼聲表達了他的鄙夷:「是他要和我吵,我就如他所願。」
「你別老跑出去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好好去上學,爸自然就不生氣了。」這是她天真的想法。
「我為什麼要乖乖上學?他哪裡像個父親了?他哪裡關心過我們了?還不是整天在外面交際應酬,每天不是這個女人、就是那個女人,媽都被他給氣跑了!我乖乖去上學有啥屁用?你每次都考第一,比賽都拿冠軍,那個臭老頭有誇過你一句嗎?還不是塞錢給你而已!我干!」他愈說愈不平,把碗筷掃到地上,「鏘-」一聲,盡成碎片。
他氣沖沖地沖進房間,「碰地」摔上門。
江如瑛彎下腰去撿拾碎片,眼淚無聲地流下來,覺得她的心也如這碎片般,再也不能補圓
模擬考成績公布,江如瑛又是第一名,但是對這榮譽她並沒有太多喜悅,只把它當作是一件例行公事;得第一是她應該做的。
放學後,邱文珊和她一起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冰果店,叫了兩碗熱呼呼的紅豆湯圓,對坐而食。
邱文珊一直忘不了徐浩男上次出現在校門口來接江如瑛的事,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幻想著這是一段美麗的羅曼史:一個清純的美少女,被一個放蕩不羈的叛逆青年深深戀慕著
江如瑛則是完全不想提起那個會教她恐懼心跳、直發抖的人,記憶中和他有關的事,沒有一件是愉快的。她已經很不快樂了,但上天似乎認為還不夠。
有時她會念著「孟子」的那一段話來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有一天,幸福會降臨在她身上,她深深如此以為。
「如瑛,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你的好朋友?」邱文珊鼓起腮幫子。
她軟言相求:「你別為難我嘛,我已經跟你老實說了呀,我真的跟他沒什麼,他只是我哥哥的一個朋友。」
「你哥哥的朋友來載你回家?他還真『好心』啊!」邱文珊怪聲怪氣地說:「而且還用那種五千伏特的高壓電眼神激射在我們江如瑛小姐身上,是不是最近電信局能源過剩呀?」
「文珊,我真的都跟你老實說了嘛!」江如瑛好生佩服她瞎掰的功夫,有些想笑,但顯露來的卻是淡淡的哀愁。
「我知道,你不把我當好朋友了,哇!」邱文珊伏在桌上假哭。
「喂,你別這樣啦,人家都在看我們了。」
「看什麼看?」邱文珊猛抬頭:「誰敢看,我把他眼睛出來!」還故作咬牙切齒的模樣。
江如瑛忍不住微笑。文珊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人逗笑。
「唉,我真羨慕你。人長得漂亮,頭腦又棒,家裡又有錢,還有個天字第一號大帥哥在追你,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積了什麼陰德!」拄著手,撐著臉,邱文珊細細端詳江如瑛清朗秀麗的臉蛋,發出不勝傾慕的長歎。
「這些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江如瑛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細若蚊鳴,也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邱文珊沒聽見,吃下碗中最後一個湯圓。
出了冰果店門口,邱文珊還要趕去補習;江如瑛則因為家住得比較偏僻,所以請家教到家來為她補習,這一點錢原也看不在江志明眼裡。
兩人在冰果店門口揮手道別,各自離去。江如瑛搭上公車,一路晃回家。
下車後,江如瑛還得走上一段路才能回到家;雖然路上沒有行人,而她也習慣了這樣的孤寂。
一輛停在路邊已久的小轎車,此時有了動靜。
「嘿,你看,那個女孩子回來了。」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先看看旁邊有沒有人?」
先前說話的那人張望了一下:「沒人,正好耶!」
「快點!」
小轎車加快油門,沖到江如瑛身邊後,車門快速打開,一個男人猛地將她拖進車子去,江如瑛嚇得高聲尖叫,完全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駕駛座上那人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叫她安靜點!」
拖她進車的那個男人手忙腳亂地塞了一條毛巾到她嘴裡,拿出一把早已准備好的刀子,亮晃晃地在她眼前閃動。
那男子裝出凶狠的聲音,喝道:「閉嘴!再出聲我要你好看!」
她驚懼得圓睜雙眼,那男人拿著刀在她眼前比來比去,問著駕駛座上的人:「老黑,現在怎麼辦?」
開車的男人不耐煩又焦灼地回道:「你別一直問成不成?囉囉嗦嗦跟個女人一樣,你把她的眼睛給蒙上了沒有?」
「啊!還沒有。」男人慌慌張張四顧搜尋,什麼也找不到:「老黑,我找不著可以綁她眼睛的東西。」
「干!做什麼事都這麼笨手笨腳!你真會給我添麻煩。」老黑從旁邊摸出一個紙袋,扔到後面來:「拿這個給她套上啦,不要把她悶死了。」
紙袋一套到頭下,江如瑛什麼也看不見了,熱熱的呼息噴到紙袋上再回來,狹窄的空間使她呼吸困難。
他們綁架她要做什麼?江如瑛昏昏沉沉地感到車子在前進。
不知開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老黑說:「把她帶下來。」
「快走。」綁她的人粗魯地推她下車。
江如瑛下車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揭開她呼吸不適的紙袋,那人見她把手伸到頭上,立刻呼喝:「別亂動,不然我一刀殺了你。」
江如瑛想說她呼吸不暢,嘴巴上的毛巾卻只能教她發出嗚嗚聲音,她只好指指自己的頭。
「干什麼?」
「她可能很難過,別管她,先把她抓進來,免得被人看見了。」
「好!」
一只手推著她往前走,她既看不見,推她的力道又猛,腳下一個不平,撲跌在地,雙膝跪在滿布碎石泥的石子地上,一陣刺痛。
「起來啦!」那男人出力拉著她手臂,扯得她感覺手臂好象快斷掉了。
門吱嘎吱嘎地響,一股發霉味撲鼻而來,老黑扇扇鼻子,呸了一聲:「這屋子真髒!」
「這是我以前一個親戚的空屋子,他人已經死了,這破房子現在沒住人,又在山上,正好可以拿來用。」男人的聲裡帶著一絲興奮。
「少廢話,快把她綁起來。」
男人去找了一條粗麻繩,往江如瑛雙手上緊繞了好幾圈,然後綁在一張滿是塵埃的桌子腳。
「要不要把紙袋拿下來?」
「你找個東西把她的眼睛遮住,別讓她看見我們的臉就行了。」
老黑走到江如瑛面前,粗聲說:「我告訴你,你最好乖乖的,別給我出什麼花樣!老子要的是錢,等我去打電話跟你爸爸要到一筆贖金,我就放你走。你不要想逃,也不要記住這裡的任何事,尤其是我們的臉,如果你向我們瞧上一眼,老子立刻把你給殺了!沒了你,老子一樣能要到錢,懂不懂?」
江如瑛恐懼地直點著頭。
天!他們綁架她是為了要向爸爸要脅贖金,爸爸一天到晚在外頭,他們聯絡得上他嗎?噢!也許會的,他們應該有他公司電話。
爸爸若知道她被綁架,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恐懼、憐惜,還是根本不理會綁徒的勒索?不會的,不會的,她是他的女兒啊!他不會不理她,放任她是死是活不管的
「阿成,你看著她,我去打電話。」老黑的聲音裡充滿緊張。
「好!你快去快回!」
「小心點,別讓她跑了,這可是我們下半輩子的依靠。」
「知道啦!」
老黑開著車子走了。
阿成小心地關上門,走到她跟前,說:「我現在把紙袋拿起來,你把眼睛閉上,不准看我喔!」想想不妥,人走到她背後。「這樣比較保險。」拿掉了紙袋。
江如瑛這才看見了屋內,那是一間極簡陋的鐵皮屋,屋內有一張木床、幾張椅子,還有一些破鍋爛碗零零碎碎的日常用品。
突然她的眼睛又被蒙上了,什麼也看不見,阿成也拿掉了她口中的毛巾。
「好啦,這樣你就看不到我啦,又可以說話。不過我警告你不可以大叫,不然我把毛巾再塞回你的嘴。」
嘴巴被毛巾撐得仍麻麻的,江如瑛連忙說:「我不會叫,你不要再塞我毛巾。」
「那最好。」
空氣中流蕩著難耐的寂靜,好一會兒,江如瑛屏著呼吸,吭也不敢吭上一聲,深怕惹惱了這個叫「阿成」的男人。
阿成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無事可做,喃喃自語:「老黑怎麼還不回來?」
他的眼光忽然落在江如瑛身上,起了一個邪淫的念頭:反正沒事,何不找些樂子來玩玩呢?
江如瑛看不見他邪惡的嘴臉,為了驅除心中的不安,只好想些別的事情。她從英文第一課的單字開始默背,藉以忘卻手上的疼痛。
突然,一雙手抱住了她,她尖叫起來。
「你你干什麼?」看不見,加上身為禁臠,她成了驚弓之鳥。
阿成將她緊緊抱住,語氣灼熱:「老黑回來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來玩一玩。」說完,兩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亂摸起來,嘴湊過去親她脖子、臉頰。
「不要!」她左閃右避,被困縛的身體怎麼也擺脫不掉他的糾纏。老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待我?我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啊?
阿成試著要解開她胸前的衣扣,卻受到又踢又咬的對待,他發怒了:「臭女人!你欠揍是不是?」甩了她一巴掌。
江如瑛咬破了嘴唇,滲出血來。
不!她不會屈服的!
不知什麼東西擊中了窗子,玻璃「匡啷」掉了一地。阿成吃了一驚,碎片中有一塊不小的石頭,顯然是有人所為。
阿成放開了江如瑛,奔到窗口一看,才剛伸出頭,腦袋就挨了一記重擊,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她聽到有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是一陣漸漸逼近她的腳步聲,她嚇壞了,以為又是阿成要對她施暴。
「走開!走開!」她歇斯底裡地狂叫起來。
「閉嘴!」那人不是阿成。
眼上的布條被拿下了,由於綁得太緊,眼前仍是蒙-一片,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慢慢的,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腿半跪,雙唇緊抿,渾身邪逆的男孩子──是徐浩男。
她從未如這一刻這麼樂意見到她一直視如天敵的徐浩男!她哭了,卻是欣悅的眼淚。
「哭什麼鬼?不高興我來救你?」他皺起眉,惡聲惡氣的。
「不是,不是。」她忙搖頭否認:「我很高興,很高興」
他費了好大勁才解開她手上糾纏的繩結,冷冷地瞧著深入肉裡的勒痕,突然抓一張椅子,走過去往已經昏迷的阿成身上狠狠一砸。
阿成痛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江如瑛只嚇得一顆心緊緊縮著。
「走了,我車子在外面。」
他沒有像個護花使者般溫柔呵護受驚的淑女,而是自顧自大步往前走,她只好快步追上那矯健的背影。
摩托車停在離小屋有段距離的樹下,他命令地說:「上來!」
她乖乖地上了車,也自動地抱住他的腰,只想快一些離開這個叫她備受驚嚇的地方。
他騎得非常快,像是不知道在和誰嘔氣似的。
這是第二次和他這麼親近,江如瑛將臉枕在他背上,沒有一絲尷尬和畏懼。他的背成了這世界上她唯一的依靠,吹著入夜的晚風,她打了一個冷顫。
下了車,她要好好謝謝他。
他這次沒再故意載她到別的地方去,直接騎回了她家。
「謝謝你。」她低下頭,這聲道謝充滿了真心誠意。
他每次看見的總是她頂上的黑發。
「你怎麼會知道我被壞人捉走?」她現在冷靜下來,有余裕想起其它的事。
他卻不答,靠著摩托車說:「不請我進去坐?」
「啊!請請進來。」
屋內的大燈敞亮,卻是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餐桌上已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等候主人回來用餐;她知道陳太太煮好飯就走了。
剛經歷了一場驚悸,江如瑛突然很怕單獨面對這一座華美卻空洞的房子。
「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一道吃飯?」她的表情露出了罕見的熱切。
「好啊!」他大剌剌地坐上椅子,她連忙去拿碗盛飯。
餐桌上沉默依舊,他吃得很多,話卻不說一句,盡管如此,她已感到心滿意足,不知有多久,沒有人和她一起這樣吃過一頓飯了。
他把空碗遞給她,她趕忙又去盛了一碗。
「你們家廚子煮的菜倒挺好吃的。」開了冰箱,拿出兩瓶冰涼的啤酒,仰脖直下心脾。
又吃了一碗飯,吃得十分飽了。然後,逍遙自在地看著她收碗筷,洗滌盤子。
把濕碗盤晾著,訥訥地坐回椅上,那深沉的眼光又令她全身不自在起來。
哦!她又想縮回書本中去當縮頭烏龜了。
「你你還沒說你怎麼知道我被人抓去的。」她沒話找話說,這沉默快悶壞了她。
他但笑不語。
其實也是心血來潮。今天下午他和阿美吵了一架,阿美的嫉妒心很強,恰巧他帶了一個女孩子回他住的地方,被她撞個正著,兩個女孩在互不相讓的情況下踢打撕咬起來;他氣上心來,痛罵了兩人一頓。
阿美本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污言穢語傾籠而出,他哪是能任人謾罵侮辱的?一巴掌便甩過去。
這下還了得,阿美拿起東西就摔,以解心頭之恨,結果把他的屋子弄得一塌糊塗。他把如潑婦般的她攔腰抱丟了出去,阿美在外頭亂敲亂叫一陣才心有不甘地懷恨而去。
被兩個女人這麼一搞他的心情也跌到谷底,沒興致和他帶回來的女孩做他預定想做的事,也把那委屈萬分的女孩趕了出去。
騎著摩托車在街上閒逛,不知不覺就騎到了江家。
他看見了江如瑛下了公車,一個人單獨走在路上,本來想出其不意嚇她,不料半路殺出兩名綁匪擄走了她,於是他立刻跟了上去。
他小心地掩藏行蹤,躲在車後頭遮遮掩掩地跟蹤他們,一路跟到了山上的小屋。
為了不被他們發現,他在老遠就將車子熄了火,牽到樹下去藏起來,謹慎地暗行到屋旁,盯著屋內的一舉一動。就在他快走到屋旁時,一個男人開門出來,他躲個不及,險些被那男人發現他的行蹤。幸好那男人心有旁騖,也沒向他瞧上一眼,直直走向車子,開下山去了。
就這麼拖了一陣,等他探向窗口偷望,看到的就是一個男人正要施暴江如瑛的景象。
他想也不想,撿起地上一塊大石頭就往玻璃窗用力擲去。
就是這樣救了她。
這些事在他心中只如閃電,一瞬即過,輕笑一聲:「總之,你沒事就好。」
江如瑛對他救命之恩的感激是難以形容的,以往他對她百般無端的欺侮,全都拋到了腦後,語意諄摯地再次重申她的謝意:「我真的很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可能」她因為羞澀而說不出口。
當一個清秀而純真的少女以一種崇敬的眼光看著你時,很少有人不心動的。
徐浩男自然不是那少數的人之一。
江如瑛的睫毛長而黑,當她眨著眼時,像兩只蝴蝶輕拍著雙翅,是很令人心醉的。
尤其是接觸到那晶亮而迷蒙的眼眸時,他覺得渾身煩躁起來,熟悉的熱意從下腹延燒到四肢百骸。
他眼神逐漸變得炙熱,在那似要灼傷人的逼視之下,她羞赧地垂下眼簾,流露出少女的嬌態。
他禁受不住這樣的誘惑。
於是,他伸出了右手,將錯愕的她拉入懷中,左手定住她後腦,低頭壓上了她半啟的櫻唇。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是感覺上卻好得出人意料。柔軟而小巧的唇瓣,是那麼的芳甜他忘情地吸吮著,雙臂緊擁住她。
江如瑛只覺天在旋、地在轉,腦中昏昏沉沉的,完全臣服在徐浩男高超的調情技巧當中,癱軟的身子任由他緊緊抱在懷裡。
她不能思考,也無法反抗。
徐浩男終放松開唇舌的糾纏低頭看見她緋紅的臉蛋,雙眸微閉,顯然一副動情的樣子;她的羞怯,令他血液奔流得更快速了。
他抱起那柔若無骨的身子,找尋著房間,只想快一些抒解那股沖動的痛苦。
轉開門,徐浩男抱著江如瑛進了房間反腳踢上門,將她放在床上,動手解她衣扣。
急切的動作驚醒了沉醉中的江如瑛,她拍開了他不規矩的手,驚道:「你想干什麼?」
「你說,我們兩個人在床上能干什麼?」他的聲音含著壓抑和焦灼。
他撲上來,以他高大的身軀壓住她,雙手在她身上來回游移。她努力撐抵著他的胸,試圖要推開他,卻是徒勞無功。
她閃躲著他的人、回避著他的唇,但他的吻仍像雨點般落在她臉上、頸上,不管她如何躲,總避不開那只無所不在的大手。
「走開!你走開!」她尖叫著。
「別亂動好不好?」他喘息著。
她愈是反抗,愈是激起他征服的欲望。兩人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被拋落地上,徐浩男的呼吸變得愈來愈急躁,欲望的無情燒灼使他焦渴,他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緊拉的琴弦繃斷了。
一陣劇痛使江如瑛睜大了雙眼,徐浩男英俊的臉孔近在咫尺,表情都扭曲了。她發狂似的扭動著、推拒著,淚水如斷線珍珠般一顆顆滑落。
他並不因她的反抗和痛苦而停下,欲望驅使著他把每一汗水滴落在她的胸口上。
星月正升,一切都平靜下來了。
徐浩男的欲望得到抒發,這時不由得有些懊悔。他是怎麼回事,居然就這麼不顧一切地占有她?
老實說,原先他並沒有任何對她不軌的企圖,也許是她的模樣太動人,令他一時把持不住。
江如瑛背對著他,盡管她一直壓抑著,仍有一兩聲抽泣傳到他耳邊。
望著她窄小顫動的背脊在被子下起伏,徐浩男突然又有了一股沖動。
「別哭了。」他從背後環住她,鑽到被子底下。
「不要!」她大叫,閃到一旁,將被子緊緊抓在胸前。
她哭得通紅的雙眼恨恨地瞪視著他,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好恨自己,為什麼要去相信一匹披著羊皮的狼。
「你這是何必?我會好好愛你的。」剛才的一絲懊悔,現今已拋到腦後。
「你不要靠近我!」她盡可能將自己縮成一團,不去接觸到他。
徐浩男心裡很煩亂,躁熱使他失去哄她的耐性,她狂亂的喊叫令他厭煩,腹下的那把火更是燒得他六神不安。
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她還在別扭什麼?難道她不知道,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帶著她一起馳騁天堂嗎?
伸臂一拉,江如瑛不由自主地被這股蠻力拖到了他懷中,他的唇霸道地壓了下來,灼熱的雙掌探索著她單薄的身子。
「這一次就不會那麼痛了」粗重的喘息和唇舌纏綿間,他低啞地擠出這句話。
不!她不要!她在心底吶喊。
但盡管再如何努力掙扎,江如瑛始終敵不過他的力量,終於,她放棄了。
「乖女孩。」他輕吻她耳垂。
有一滴淚水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枕上。